怅望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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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怅望祁连 于 2025-9-27 13:00 编辑
司马啸云《神灯崖》
(托名 卧龙生《三尺青锋半缕情》)
内容简介:
千年古都金陵,突然发生一桩惨事:三位绝色的少女被奸杀,而傻道作证——风流成性、武功绝伦的秦岚峰便是采花淫贼、杀师的逆徒,武林至尊为之不容。于是疯道、傻道、江湖侠士纷纷追杀,演出了情侠剑出鞘、冤鬼魂归天的武林惨剧……
缠绕着情海孽怨,难舍难割。少年情种三尺青锋为情所绕,千古罕见的迷魂大法,一场杀孽如何了……
第一章 恩情难舍
碧空如洗,月白风清。
秀朗屿落云谷,素以山势挺秀、湖光潋滟见称于世。此时经皎洁而又柔和的月色铺遍,彷佛轻轻的盖上一层银色薄纱,格外的显得秀逸、俊俏!
就在这夜阒人静,四野静寂无声的时候,蓦由落云谷口五十丈开外,出现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捷若猿猴,并肩向谷口奔来。
二人轻功造诣,似非泛泛之辈,瞬息纵至谷口,急忙刹住身形,踮足翘首,举目四纵,似在探看入谷之捷径。
二人年龄都在十七八岁左右,但是面貌长相实有霄壤之别,任何人见了都会埋怨皇天太欠公允!
白衣人剑眉星眸,玉面朱唇,丰神隽永,玉树临风,堪称百不选一的英俊少年。
黑衣人可没这么俊,虽然生得豹头环眼,形像威猛,无奈一张比他身上衣服白不了多少的黝黑面孔,再配上突额张腮,塌鼻掀唇,那副尊容实在使人见之生畏,幸亏一身皂衣替他遮了不少丑,如果二人衣服对换一下的话,恐怕不堪入目!
二人停立谷口,张望一阵,只见屿中烟雾迷漫,幽谷千寻,叠峰凝翠,重岭笼烟,松涛彭湃之声不绝于耳。
黑衣人轻声道:
“师弟,此间主人冷漠怪僻已极,你我当好言相求,或能不虚此行,千万不要顶撞于他才好。”
白衣人道:
“只要他不过份刁难,小弟全依师兄,但在万不得已时……”
黑衣人知道他下面要说的是什么话,颇不以为然,道:
“师弟,离家之时,恩师再三叮属,只能以礼相求,不可逞强用事,我们不要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为是。”
白衣人道:
“这么说来如若他真的不应允,难道眼看恩师瘫痪床第,坐视不理?”
黑衣人轻叹一声,道:
“师弟关怀恩师之忧,愚兄甚感欣慰,不过……”
白衣人眼露诡光,阴鸷神色一现即逝,心中暗自冷笑。
黑衣人续道:
“恩师他老人家一生光明磊落,从不取巧强夺,你我二人临来之时,曾经再三叮属,对方给是人情,不给是本分,宁愿沉疴难起,不愿做出不义之举,以免毕生名节受辱,师弟万不可鲁莽从事!”
白衣人轻“嗯!”一声,心中暗忖:
“别惺惺作态啦!还不是怕‘回元丸’被我取得,师父见喜,将掌门职位传给我。”
思忖之间,满腹诡谲,形诸于色。
黑衣人心地坦纯,淳朴善良,虽觉白衣人神色有异,只道是为前两句话感动,内心歉疚所致,故并未深察,道了声:“随我来。”
白衣人急忙唤止黑衣人刚要纵跃的身形,又道:
“慢着,师兄,小弟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黑衣人道:
“师弟,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有话但说无妨。”
白衣人道:
“临来之时,师父将你我二人唤至病榻前所说的一番话,不知师兄可还记得?”
“愚兄尽皆记得。”
“师父命你我二人同来讨取‘回元丸’,一来可治疗他老人家瘫痪之症,二来藉此考验你我功力与机智,他老大家曾经明示,讨得‘回元丸’者即接掌本派掌门职位,不知师兄对此点有何意见?”
黑衣人道:
“师恩浩瀚,愚兄只希望讨得‘回元丸’治疗他老人家沉疾,以报恩情于万一,至于掌门职位,愚兄并不计较。”
白衣人闻言,玉面微红,心中愧疚之感一闪即逝,讪讪的道:
“话虽如此,师父既存此意选挑未来掌门人,你我自应遵循才是。”
黑衣人点了点头,道:
“师弟有何高见,就请直说吧!”
白衣人道:
“我与师兄以前均未到过此处,更不知回春手林老前辈隐息之所究在谷中何处?你我不若分头寻访,各凭机缘,看谁能讨得‘回元丸’,你看此法可好?”
黑衣人道:
“好虽好,只是师弟一向志高气傲,为兄不在身边,乏人照顾,甚是放心不下!”
白衣人道:
“师兄,你也太把我当小孩儿看待了,放心吧,准保不会出岔子。”
黑衣人道:
“愚兄还是觉得两人一道比较好一点。”
白衣人道:
“那么……‘回元丸’纵然到手,究竟算是你讨到的呢?还是算我讨到的呢?”
黑衣人道:
“哪个讨到全是一样,还不是医治恩师他老人家沉疾。”
白衣人道:
“不!除此而外还关系着你我兄弟二人谁是未来掌门人之争。”
黑衣人见其口口声声以争夺掌门职位为前题,心中不由略感寒意道:
“既是师弟执意如此,愚兄焉有不愿之理,不过愚兄此来讨取‘回天丸’目的,纯系为恩师脱离病魔着想,丝毫不存藉此争夺掌门职位之意,此心惟天可表;师弟资质超群,机智绝伦,一向受恩师宠爱,掌门人若由师弟继承,本派定会为武林放一异彩,故而此次纵然‘回元丸’由愚兄讨得,只要恩师福体康复,接掌掌门职位之事,愚兄定让与师弟。”
白衣人淡淡一笑,心忖:
“少说风凉话吧,师父言明讨得‘回元丸’即为本派掌门人,到时你想让也不行!”
思忖之间,用手向落云谷四周一指,调开话头道:
“师兄,此谷除此一条正路外,余皆怪石嶙峋,万径断绝,只左侧三十丈处有一羊肠小道,看来像是入谷捷径,你我二人各选一路入谷,请师兄先拣。”
黑衣人略一打量,只见入谷正路弯弯扭扭,曲折蔓延,照眼前估计,定比左侧羊肠小道路远,故意的道:
“愚兄想循此正路入谷,不知师弟可有意见?”
白衣人闻言正中下怀,心忖:
“丑鬼笨的实在可以,不拣近路择远路,看来此次‘回元丸’定当被我捷足先登。”
忖罢,甚是得意道:
“正路只有一条,既是师兄想循此而入,小弟只有拣那荒芜的羊肠小路!”
言来好像他已经吃了很大的亏似的。
是时,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电掣风驰,向谷中揉升。
二人不独采取的路线不同,心中的念头亦是大为迥异。
一个恨不得马上讨得“回元丸”,藉此获“太极派”掌门人职位,以期能在武林中头角峥嵘,叱咤风云。
另一个则是心悬恩师沉疾,惟恐师弟年轻气浮,遇着冷僻孤傲的“回春手”,因言语不合而致将讨取“回元丸”事弄僵,不能解救恩师瘫痪之症。
且说,黑衣人自从谷口循正路入谷,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只觉得这九曲十八弯的入谷之路,像一条不知有多长的怪蟒似的,蟠山绕谷,愈走愈长,走来走去好像仍旧在原地似的,忙停住身形,举目一看……只见眼前层峦叠嶂,削壁千仞,万籁俱寂,怪石嶙峋,不时夹杂夜枭鸣叫,令犬毛骨悚然。
眼前些许困扰岂能使黑衣人意志受挫,只见他略一思忖,加上二成力道,捷如鹰隼,继续向前疾窜。
东方泛曙,晨雾缤纷。
黑衣人经过整夜的狂奔,总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走完了漫长的山道,来至一处断涧回绕、瀑布高悬的山坳中,觉得另是一番天地,遍地奇花似锦,绿草如茵,修篁挺立,苍松含烟!
霎时,旭日东升,金黄色的光芒,穿透了层层雾幕,扩展了黑衣人的视野。
一眼看到离身仅二十丈处,堆粗看好像错综杂陈,细看又像摆设的颇有章法的大石中间,自己师弟狼狈不堪的在里面左冲右突,到处乱钻,像是择路无门,有时气的捶胸顿足,有时又提足浑身劲道猛劈巨石,不知他在里面搞什么名堂?
黑衣人甚为惘然,紧走几步,高声叫道:
“师弟……愚兄在这儿,你快出来呀!”
奇怪,黑衣人声音叫的挺大,可是他师弟毫无反应。
黑衣人边叫边走,走至石堆跟前又连叫数声,见他仍是不理不睬,一个劲的在里面拿石头出气,不由心中暗自嘀咕:
“怎么这么近都听不见呢?……听不见也应该看得见呀……”
“噢!此处定是回春手隐息之处,这位老前辈天文、地理、医、卜、星、相无所不精,这堆石头可能是他按五行生克摆的阵式,所以师弟被困其中。”
“何人在此喧嚷?扰乱他人清修。”
黑衣人正在思忖之间,被冷漠的语声惊的一怔,回身一看,见身后八尺之处,立一相貌清癯老人,六十多岁,身着灰色长衫,银须飘拂胸前,神闲气定,犹如神仙中人,只是面含严霜使人不敢逼视。
黑衣人急忙趋前,双手一抱,躬身一礼,道:
“晚辈秦岚峰,拜见老人家。”
老人闻声冷峻的道:
“何故在此喧嚷,扰人清修?”
秦岚峰嗫嚅轻声道:
“家师弟受困石阵,情急之下,出声叫唤,以致骚扰前辈清神,望乞海涵。”
老人冷哼一声并未答腔。
秦岚峰见老人神态冷峻,心想可能此老即是寻访之人,又道:
“敢问老人家可是回春手老前辈么?”
老人道:
“你问他作甚?”
秦岚峰道:
“晚辈特为到此有事相求,望老人家指示迷津。”
老人道:
“所求何事?”
秦岚峰道:
“晚辈想求他老人家赏赐一粒‘回元丸’,以救家师瘫痪之症。”
老人闻言,怫然不悦,转身就要离去。
秦岚峰抢先几步,紧跟老人身后,道:
“万望老人家指示林老前辈仙居何处,我太极派全体门人定感戴引路之德。”
老人遽然止步,转身问道:
“你是太极派门人?”
“正是。”
“太极派掌门柔剑追魂唐子彬是你何人?”
“乃是家师。”
老人冷峻的脸上略现怔神之色,自语道:
“奇怪!他怎会罹此怪症?”
秦岚峰道:
“家师乃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转变而致。”
老人道:
“老夫即是你要寻访之人,把你师弟接出来,跟我拿药去。”
秦岚峰闻言一怔,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想不到素以冷漠著称的“回春手”,经自己三言两语,就轻易答应送给珍如性命的“回元丸”,不由喜出望外;惟对叫自己到石阵接师弟出困一事,颇感技拙,惴惴言道:
“晚辈对五行生克略知皮毛,你老人家所摆的石阵玄奇难测,实在看不出丝毫端倪,无法接家师弟出困,请老前辈赐予指点。”
老人道:
“由生门而入,搬开坤位上的两块巨石,其阵自破。”
说也奇怪,秦岚峰进入石阵,顿觉视线与外界隔绝,知是回春手的阵式玄奥所致,不敢怠慢,依照所嘱将坤位上的两块巨石搬开,眼前顿觉一清,周围景色一览无余。
白衣人正在怒气难消的猛劈阵中巨石,蓦觉眼前一亮,恢复原有视线,甚感迷惘,抬头看见秦岚峰站立身前不远,惊喜交集,道:
“师兄你来得正好,我被这堆可恨的石头缠了半夜啦!”
秦岚峰微笑道:
“师弟乃是被回春手老前辈的石降所困,愚兄特来引接,请出去一见吧!”
白衣人恍然大悟,心中兀自恨恨不已,暗骂道:
“什么老前辈,仅仗鬼画符愚弄人,哼!”
白衣人随秦岚峰出得石阵,见眼前立一老人,晓得即是摆设石阵的回春手,心中虽是气恼,但是来此有求于人,不得不忍气吞声,强展笑颜,上前躬身一礼,道:
“晚辈邱俊人拜见老前辈。”
回春手双眼一睁,冷芒暴射,在邱俊人脸上盯视良久,道:
“人品虽俊,只是心术欠正,可惜,可惜!”
邱俊人被说的一愣,道:
“老前辈说晚辈心术欠正,请问何以为据?”
回春手道:
“老夫幼习星相之术,自信不致走眼,进谷之时不取正路拣捷径,以致被困石阵,难道此点尚不足证实你善于巧用心机么?”
秦岚峰深知师弟倔强任性,恐怕被回春手严峻的话语弄得恼羞成怒,反唇相讥,以致无法收场,故而急忙上前,将奉师命前来求取“回元丸”并关连着二人究竟谁属“太极派”未来掌门人之事,详述一遍。
回春手轻“啊!”一声,道:
“老夫当年曾受令师一次恩惠,‘回元丸’自应奉送,我究竟交给那一位好呢?”
秦岚峰心意恳切的道:
“晚辈自幼蒙恩师栽培,恩重如山,只要他老人家福体康复,晚辈不冀名利之争,就请交给家师弟吧。”
回春手颔了颔首,转脸问邱俊人道:
“邱少侠意下如何?”
邱俊人道:
“‘回元丸’如由晚辈携回,将来晚辈自当感戴老前辈栽培之德。”
回春手“嘿嘿嘿!”一阵冷笑,道
“且慢高兴,你师兄虽有谦让之意,老夫不同意还是不行!”
稍顿又道:
“这样吧,老夫来个公平处断,顺便也可考验你二人心地与机智。”
二人同时道:
“敬听老前辈吩咐!”
回春手道:
“‘回元丸’即在老夫怀内,你二人谁能使老夫自动掏出来,老夫即将‘回元丸’交给谁——再补充一点,老夫性情怪异,望勿以常情度之,好吧!你们二人谁先出策?”
邱俊人眉头轻皱,俊目乱转,已觉珠玑在握,抢先道:
“用计使老前辈自动掏出‘回元丸’谈何容易!不过,‘回元丸’如果在外面的话,晚辈有把握能使老前辈自动放入怀中。”
回春手微微一笑道;
“哦!这个我倒有点不相信。”
随手从怀中取一白玉小瓶,握在掌中,续道:
“我看你如何能使老夫自动放入怀内。”
邱俊人朗笑道:
“老前辈,你中计了!”
回春手道:
“何以见得?”
邱俊人道:
“你现在不是自动将‘回元丸’掏出来了么?”
回春手冷笑一声将手掌摊开……
只见白玉小瓶上面贴一红纸小条,上写一一蚀骨丹。
回春手又道:
“老夫幸未上当,取出者为此物,并非‘回元丸’,再看你师兄有无妙着。”
邱俊人见诡计未售,枉费心机,心内懊丧异常,闷闷不乐,退立一旁。
秦岚峰见师弟无功,暗忖:
“自己机智才华,远逊师弟,师弟尚且出计落空,自己怎么办呢?”
想来想去,一筹莫展,局促上前道:
“晚辈资质愚钝,实想不出使老前辈自动掏出‘回元丸’之策,只有诚意相求,请老前辈赏赐一粒,晚辈终生感戴。”
回春手道:
“老夫约赌之言既出,岂能轻易毁去,既然你二人无法使老夫自动掏出‘回元丸’,那就换一个方法吧。”
邱俊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请问是何方法?”
回春手打开手中白玉小瓶,倒出一粒碧色药丸,道:
“此乃‘蚀骨丹’,顾名思义不难想像是何药丸,你二人救师心切,谁先吞下此丹,老夫就将‘回元丸’交给谁。”
邱俊人道:
“请问老前辈此丹吞食后不知是何现象?”
回春手道:
“七天之后,药力发作,全身骨骼化为白灰,除去‘回元丸’外天下无药可救,怎么样?邱少侠救师心切,可愿先食此丹?”
邱俊人来此讨取“回元丸”的目的,明为解救师父沉疾,实际则为藉此争夺太极派掌门职位,“蚀骨丹”既然如此恶毒,怎肯轻易服用,闻言闷声不响,默立一旁。
秦岚峰接道:
“照老前辈刚才解说,吞食此丹七天内是不是体无甚变化?”
回春手答道:
“对!七天之内绝无任何不适。”
秦岚峰心忖:
“为报师恩只好吞下‘蚀骨丹’,好在食后尚有七天时光,料理身后之事的时间甚为充足……”
忖罢,毅然道:
“如此,晚辈愿吞此丹。”
回春手道:
“吞食后你在这个世间只有七天逗留,难道你不留恋?”
秦岚峰道:
“为报家师栽培之恩,无法顾及。”
回春手又道:
“也不怕爹娘伤心?”
秦岚峰道:
“晚辈幼失双亲,多蒙恩师抚育成人,可说无牵无挂。”
回春手道:
“好!拿去吞下去吧!”
随手将“蚀骨丹”递至秦岚峰面前。
秦岚峰伸手接过,神情顿陷天人交战之中。
敢情,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类?
虽然他父母早故,举目无亲,应该无甚牵挂,可是不然,因为除去恩师,尚有被他暗恋的师妹——唐晓雯。
他与师妹自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他满腔情意完全贯注在他的师妹身上,但是他因为自己面目丑陋,不觉之中产生一种自卑心理,只能说偷偷的爱着他,始终不让她发觉。
“算了吧,师妹冰肌玉骨,丽质天生,岂是自己这等庸俗之,流可以匹配?”
秦岚峰思忖及此,万念俱灰,张口将“蚀骨丹”吞入腹中。
回春手道:
“你将这样恶毒的药丸轻易吞下,难道不怕老夫诓你?”
秦岚峰道:
“晚辈向以诚恳待人,老前辈名贯九州,晚辈不敢有所怀疑。”
回春手面现惊奇之色,赞道:
“秦少侠宅心仁厚,豪气干云,老夫好生敬服,柔剑追魂有徒若此,夫复何求!”
随手从怀中掏出一粒龙眼大小外包蜡衣的药丸,伸手递出,又道:
“请将‘回元丸’带回,定能解除令师沉疾,最后老夫奉劝少侠,在这波谲云诡的江湖中,魑魅魍魉到处皆是,以后对人对事不要过份坦诚笃实,免被宵小所逞,言尽于此,出谷去吧。”
秦岚峰感愧交集,道:
“老前辈赐药之恩,教诲之德,晚辈终身难忘,就此拜别了。”
言罢,躬身一礼,刚一抬眼,见回春手衣袂飘飘,身如行云流水,瞬息走出十丈以外,心中暗属其身法奇速!
秦岚峰待回春手身影消逝于晨雾中,方扭转身来,轻叹一声,道:
“师弟,愚兄吞服‘蚀骨丹’之事,回去请千万不要提起,免得师父与师妹担心。”
邱俊人虽未讨得“回元丸”,但并未因此感到不悦,自忖秦岚峰纵然因得“回元丸”而能获得掌门职位,可是他眼前寿命仅只七日时光,丑鬼死后只要自己在师父面前做做功夫、则掌门职位舍我其谁呢?……
不对!师父不死纵然掌门职位由我继承,只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秦岚峰续道:
“师弟,你怎么尽发愣,刚才的话听到没有?”
一句话唤醒思忖中的邱俊人,急忙支吾道:
“噢!听到了,小弟回去不说就是。”
二人见天色不早,赶紧出谷要紧,展开轻功,恍如两道轻烟,一同向谷外纵去。
奔了一阵,邱俊人心中暗自纳闷,自忖轻功与师兄半斤八两,难分轩轾,怎么今天竟差了一大截呢?
邱俊人提出十成劲道,犹是被抛后十丈,始终无法赶上,再瞧师兄似是未尽全力摸样,意态悠闲,丝毫不呈力乏之状,而自己此时已是额角冒汗,心中大惑不解。
秦岚峰似乎已然发觉师弟落后,赶忙停住身形。
邱俊人气息不匀的赶至跟前,诧异道:
“师兄,一夜之间你怎么轻功进境恁多?”
秦岚峰道:
“哪里会有这样事?可能是愚兄急欲赶回之故。”
邱俊人并不满意师兄的答复,因为自己已全力奔驰,自己心里当然有数,纵然师兄归意急切,也不致于将自己抛后恁远,左思右想,打不开心中的闷葫芦,只得与师兄继续赶奔归途。
第二章 一石二鸟
日薄崦嵫,二人来至塘柳镇,寻了间招商客栈住下,准备歇息一宵,次晨再行。
晚饭已毕,邱俊人藉词心中烦闷,意欲独自散步一会为由,出了客栈,离开塘柳镇,直向东南方急奔。
照他的身法疾速看来,要说是散步实在有点使人不敢相信。
原来他早已暗自打好主意,离了塘柳镇直向江湖上素以炼毒著名的毒郎中住所奔来,希望在他那里弄到一颗杀人不露痕迹的毒药——“断脉丹”,然后再设法将师兄怀中的“回元丸”掉换一下,假师兄之手将恩师毒死,如此不但得逞夺太极派掌门目的,尚可净得一颗“回元丸”,真可谓一石二鸟。
不久时光,邱俊人心中估计已是离镇十里,急忙停住身形,举目一望,果如江湖传闻,离停身不远之处有一片竹林,不由心中暗喜,未敢怠慢,一连几个纵身,穿林而过,来至一座茅庐前,抬头一望,见门框上写着两个大字——毒庐。
看罢暗道:
“难怪江湖中送他个绰号叫毒郎中,也只有他才会将自己的住处起了这么个‘雅号’!”
思忖之间,也不管主人在不在家,迈步跨进门里,走至厅房。
嘿!别看“毒庐”这个名字不雅,可是厅堂里面倒是桌明椅亮,四壁挂满山水字画,颇为雅静。
“少侠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赐教?”
邱俊人正在流览室内摆设之际,听得身侧有人相询,顺眼望去,只见面前立一年约四旬之人,五缕长髯飘拂胸前,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怀疑的问道:
“有辈莫非就是……”
被问之人微微一笑,道:
“我就是毒郎中。”
稍顿又道:
“也许你看我的外表与绰号不太相称,其实我觉得无论怎么毒,最好是毒在心里,外表不妨仁慈一点。”
邱俊人茫然道:
“也许有点道理。”
毒郎中仍旧笑嘻嘻嘻嘻的道:
“什么也许不也许,根本就是绝对的有道理,譬如我拿一瓶毒药,再找一个肮脏的叫化子拿一瓶仙丹,两人同到市集上去求售,我相信买主如果不知底蕴的话,一定买我的毒药回去治,叫化子手上虽有起死回生的仙丹,看了他的肮脏像也不会有人问津;一般世谷眼光,以貌取人,古今皆然,后人也甚难改变这种心理。”
邱俊人听罢毒朗中一番言论,虽然觉得甚为偏激,可是也不能说全无道理,不由自主的颔了颔首。
毒郎中又道:
“尽管说废话,还没请问少侠来意呢!”
邱俊人道:
“想请前辈卖一粒药丸给在下。”
毒郎中的问道:
“什么药?”
邱俊人道:
“闻听人言,前辈所炼之‘断脉丹’人若食后,一个时辰内心脉自断而亡,而且无任何痕迹可寻,不知是否当真?”
毒郎中道:
“不错!”
邱俊人道:
“在下不惜重金,前辈可否相让一粒?”
毒郎中道:
“‘断脉丹’乃老夫所炼一千零一种毒药中最上品之珍贵毒药,平生只售出两粒,不知少侠求取它欲置何人于死地?”
“这个……”
邱俊人被其直接了当的一句话问得张口结舌,似乎不便出口,反问道:
“前辈第一粒‘断脉丹’售与何人可否赐知?”
毒郎中略为一顿,遂道:
“卖给海外人魔,此人早已作古,否则我也不会告诉你。”
邱俊人轻“噢!”一声,又问道:
“海外人魔将‘断脉丹’派了什么用场呢?”
毒郎中俏皮的道:
“将炼制‘断脉丹’之人的亲爹毒死了。”
邱俊人闻言一怔,又道:
“那么,第二粒呢?”
毒郎中道:
“也卖给他了。”
邱俊人道:
“作了什么用处?”
毒郎中更俏皮的道:
“将第一个死于‘断脉丹’之人的妻子毒死了。”
邱俊人更加惊奇不置,慌忙问道:
“前辈难道不知海外人魔向你买‘断脉丹’的目的吗?”
毒郎中道:
“谁说不知道。”
邱俊人道:
“既然知道他是去毒杀前辈的双亲,你怎能卖给他呢?”
毒郎中道:
“老夫一向行事认钱不认人,两个老糊涂自己愿意受骗吃他买的‘断脉丹’,管老夫何事。”
言至此处恍有所悟,怒道:
“老夫问你的一句话你不但未答,反而套出老夫恁多秘密,如不看在生意份上,定不轻饶,说!你究竟想毒死何人?不然不卖!”
邱俊人听他说出这么一大段荒谬的言谈,晓得此人想法定是异常偏激,暗忖:
“既是他为了钱能将亲生父母毒死,那么自己买取‘断脉丹’的意向告诉他又有何妨?”
忖罢遂道:
“晚辈自当直说,惟望前辈万勿轻泄于人。”
“当然,否则以后谁还敢来向老夫买药?岂不是把自己的生意路断了?放心说吧,究竟是谁?”
邱俊人道:
“乃是家师——柔剑追魂唐子彬。”
毒郎中哈哈一声朗笑,道:
“高明!高明!既然欲毒死自己的授业恩师,手段比老夫也差不了多少,念在志同道合的份上,便宜卖给你一粒。”
虽说便宜,毒朗中直待将邱俊人身上值钱之物掏光后,才从怀中取出一粒“断脉丹”,还算好,另外加制一颗龙眼大小的包药蜡衣,算是特别赠送,不另收费,否则怕连邱俊人的衣服都要剥下来!
邱俊人见“断脉丹”与师兄身上的“回元丸”外表观之分毫不差,心中甚喜,急忙揣入怀中,离了“毒庐”,真奔唐柳镇方向赶去。
一路之上,总觉自己秘密泄漏于毒郎中终非善策,“断脉丹”到手时本欲出其不意,暗使杀手将毒郎中置于死地而灭口,惟恐自己功力不劫,反为所害,未敢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不如留待以后遇有良机时再说。
行不多时,塘柳集在望,一连几个纵身,窜入招商客栈,见师兄尚未入睡,与之闲谈几句见天色不早,遂即同榻而眠。
有心算计无心人,邱俊大心中有事,假寐一时,见师兄鼻息之声大震,沉睡梦乡,遂即静悄悄的爬下榻来,暗中下了一番手脚,将师兄讨来的“回元丸”跟自己的“断脉丹”来个移花接木,用换日偷天的手法掉了个包。
次晨天明,秦岚峰心悬恩师沉疾,归心似箭,急忙唤醒师弟,匆匆赶奔归途——金陵城去。
一连四天急赶,秦岚峰似已觉出自己轻功有长足进步,只是不明究理?
邱俊人这几天来苦头吃的可不小,常常被师兄抛后老远,总是追赶不上,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不禁心中暗骂丑鬼想必吃了“蚀骨丹”后离死不远,所以才有回光返照的现象。
傍晚时分,二人赶至金陵外郊栖霞山,隐约听得枫林之内有娇喝之声,甚是耳熟,急忙循声赶去。
来至一片枫林前,只见师妹唐晓雯累的玉面泛霞,双手猛拔一柄贯穿在大枫树中的宝剑,檀口中连声娇喝:
“起!起!还不起!”
秦岚峰看的甚是奇异,不知她在搞什么名堂,急忙趋前,低唤了声:
“师妹!”
敢情,姑娘全神贯注在拔取宝剑这档子事上啰!所以直到秦岚峰踱至身侧出声呼唤,方才惊觉,抬眼一看,见是二位师兄,不禁雀跃三千,声如出谷黄莺,道:
“大师哥、二师哥,你们回来了。”
邱俊人抢着道:
“回来了,师妹,你是不是在这儿练什么功?”
唐晓雯黛眉微皱,樱唇一撇,腮帮子鼓起老高,气呼呼的道:
“还练功呢,我从早上拔这根宝剑,一直拔到现在,就是拔它不起,气都气死了,你还说风凉话!”
邱俊人上前握住剑柄,潜运腕力,意欲替她将剑抽出,不料丝毫未动,再一察看宝剑,惊奇的道:
“师妹,这不是你自己的宝剑吗?谁有如此功力硬将它整个插入树内?”
唐晓雯仍旧气鼓鼓的道:
“除了死疯伯伯还有谁!人家叫他教功夫他不教,想这种怪方法弄人。”
秦岚峰插口道:
“疯伯伯来了?”
唐晓雯粉脸向上一扬,道:
“喏!不是在树上睡觉来着。”
二人抬头一看,可不是,一片浓密的枫叶中,正躺着一位身穿百缀僧袍,足踏云履,头勒束发金箍的头陀,正是神州三绝“疯僧、傻道、臭叫化”中的疯僧。
疯僧似乎被树下说话声吵醒,一伸懒腰,飘身落地,无限委屈的道:
“来来来!你们两个小子替疯伯伯评评理,昨天我刚从九百九十里半的地方赶到金陵,天刚亮,疯伯伯头也没梳,这个丫头一把将我拖到这里来,磨着让我教她的功夫,是我气她不过,跟她打了个赌,宝剑由我插入树内,她能拔出,立刻教她一套剑法;谁晓得这个笨丫头从早到现在,一点也没拔动,害的我饮食未进,饿的光想睡觉,她还怪我作弄,唉!疯子今天算是委屈死……了……”
说着说着竟伤心的抽恸起来!
三人晓得他这套疯疯癫癫游戏三昧的个性,所以也并不觉得稀奇。
夕阳衔山,唐晓雯急欲返家,道:
“疯伯伯,今天算雯儿输了,请你老人家将宝剑抽回,咱们回家吧!”
疯僧道:
“既然认输就不能叫疯伯伯教你功夫啊!”
唐晓雯笑道:
“当然!不过疯伯伯要是疼雯儿的话,看在雯儿今天从早上累到现在的份上,还是教一套剑法才行。”
唐晓雯乃柔剑追魂唐子彬唯一爱女,芳华十六,亲娘早故,唐子彬爱如掌上明珠,自小娇生惯养,她那种天生娇憨的小性子,疯僧知道的非常清楚,既然被她磨着教功夫,如果不答应她准保磨个没完,只得佯叱道:
“好丫头,赢了得教你武功,输了你自会另编一套理由还是要教你功夫,你这是那一国的理?”
唐晓雯嫣然一笑,道:
“疯伯伯,那宝剑,你老人家是用什么功夫穿进树中,怎么雯儿就是拔它不出嘛?”
疯僧见她言语中有恭维自己功力精湛之意,高兴的道:
“这也难怪,不是疯伯伯吹大气,放眼当今武林,能拔出这口宝剑的不会超过十个整个江南来讲,能拔起这宝剑的除了疯伯伯,不会有第二人拔……”
话未说完,蓦闻古绽春雷的一声“起!”跟着“呛”的一声脆响,眼前寒光闪闪,银波粼粼,插在枫树中的宝剑,居然被秦岚峰抽出。
只见他右手执剑,气定神闲的卓立当场。
疯僧被出乎意外的景象惊的张口结舌,只得将未吹完的大气硬生生的咽回一半。
唐晓雯惊喜欲狂,跳至秦岚峰面前,伸手接过宝剑,得意的道:
“好啊!大师哥真了不起,这下子疯伯伯吹大气吹滑了边啦!”
邱俊人见秦岚峰拔出宝剑,赢得师妹欢心,胸中虽有妒意,但是除了暗自冷笑外,并不形诸于色,因为他晓得,丑鬼生命不会超过三天,而且可能明天就有好戏看。
秦岚峰踱至疯僧面前,躬身一礼,嗫嚅道:
“小侄未蒙疯伯伯允许,擅自将剑拔出,望疯伯伯恕罪。”
疯僧满面嘉许之色,道:
“你居然能将疯伯伯运用佛门‘无相神功’穿入树中的宝剑抽出,疯伯伯高兴都来不及,何罪之有!”
说罢,心中兀自嘀咕不已,暗忖柔剑追魂都不一定有把握办得到的事,居然让他的丑徒儿办到了。
唐晓雯此时方才想起二位师兄讨药之事,忙问道:
“不知二位师哥可将‘回元丸’讨到手?”
秦岚峰心中暗自盘算,自认生命不会超出三天,何不将讨药功绩让与师弟呢?遂道:
“‘回元丸’系师弟讨得,现在愚兄身上,请看。”
伸手由怀中取出“回元丸”,不!应该说是“断脉丹”。
邱俊人如果未存嫁祸江东的心理,对秦岚峰刚才谦让的言语当然求之不得,如今这种救命的仙丹业已变成要命的毒药,他怎么愿意背这顶“黑锅”!
闻言急切分辨道:
“那里!‘回元丸’乃大师哥讨得,小弟怎敢居功!”
“好了,好了!两位师哥都不要客套,医好爹的病再说,赶紧回去吧!”
唐晓雯切断两人话头,一同展开轻功,向金陵城奔去。
一路之上,唐晓雯心情感觉特别爽朗,暗想:不但疯伯伯答应传授剑法,而且“回元丸”也已到手,不久阿爹恢复健康,父女两人又可遍游名山大川,重享天伦之乐,该多好!
她作梦也想不到悲惨的命运在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
且说,四人一阵急奔,不多久时光,返回家门。
唐晓雯一蹦三跳的窜进她爹卧房,喜道:
“爹,大师哥、二师哥都回来了,药也讨到了。”
语声未歇,人已走到她爹病榻前面,掏出被掉过包的“回元丸”伸手递至她爹眼前。
柔剑追魂虽是全身瘫痪,神情仍旧与常人无异,见爱女将“回元丸”递出,笑逐颜开,问道:
“你两位师兄呢?怎么没进来?”
三人早已来至外厢,闻声走进室内。
秦、邱二人双膝跪倒,同声道:
“叩请师父福安。”
柔剑追魂慈蔼的道
“快起来吧,你二人一路辛苦,不必多礼了。”
疯僧插口道:
“还是有徒儿好,将来疯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唉……”
柔剑追魂道:
“想不到疯兄也感慨起来了,想徒儿还不容易,小弟痊愈后定当替疯兄寻觅资质特佳的娃儿接替你的衣钵。”
“爹!快吃吧,我恨不得你老人家马上能够行动,带雯儿去游山玩水。”
唐晓雯心中确实如此想法,但她怎会知道吃了这颗害人的药丸后,她爹将永远不能陪她去游山玩水了呢!
只见她慌不及待的倒了一盅热水,伸手将“回元丸”塞入她爹口中,勾住她爹脖子,灌了几口水,俾便使药丸容易吞下。
柔剑追魂见爱女如此娇憨,老怀大慰,怎忍拂逆她的一番好意,口中药丸顺喉而下,又问道:
“雯儿,‘回元丸’是你哪位师兄讨得的?”
唐晓雯道:
“爹!你刚吃了药,应该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明天痊愈后再说。”
说罢也不待她爹允许,自将被褥替她爹盖好,朝疯僧及二位师兄一使眼色,相继退出了。
做贼心虚,邱俊人虽然心肠狠毒,但是眼见授业恩师将“断脉丹”吞下,心中难免受到严重的谴责,处身此地,如坐针毡,遂独自回房歇息。
秦岚峰独自一人出了房门,信步闲游。
月色蛟洁,万里无云,值此良夜美景,极易勾人愁怀。
尤其是他明明知道三天后即将抛却所有一切的喜爱憎厌,到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不用说,那个地方对他一定是极其陌生的。
他边走边忖,尽量把对尘世的留恋抛出脑海之外。
可能吗?至少有一人是无法抛却得下的——唐晓雯。
她天真无邪的倩影,始终盘旋在他的四周,想到她人比花娇,顿时想起自己的丑陋;想到她冰雪般的聪明,随着又想到自己愚笨如牛……实在不敢继续再想下去!
他似乎作了最后的决定,轻叹一声,低念道:
“这样也好,我应该无声无嗅的躲得远远的,度过这残酷的三天,免得他们得知真情后为我悲痛。”
低念及此,面向天际,虔诚的祷告道:
“愿上苍保佑师妹永远的幸福。”
说罢,面向师门,双膝跪倒尘埃,磕了三个头,又念道:
“峰儿拜别恩师养育之恩,望你老人家寿比松柏,峰儿叩别了。”
最消魂的是别离!秦岚峰热泪盈眶,从地上爬起,身如轻烟,转眼消逝于夜色朦胧之中。
次晨天刚亮,唐晓雯容光焕发的从房中窜出。
当然啰!今天应该是她爹的病愈下床的日子嘛。
她欢天喜地的走进她爹房中,扑至榻前一看,见她爹面色有异,连忙伸手向她爹口鼻之处探去,只觉鼻息全无,再向心口处一摸,早已停止跳动,立刻领悟到是怎么回事。
姑娘家怎能受此严重打击,真是晴天霹雳,顿如五雷轰顶,魄散神昏,凄厉的叫了半声“爹!”娇躯一软,仆跌就地,昏厥当场。
疯僧、邱俊人闻声赶来房中,一打量眼前情况,知有祸事发生。
赶紧救醒姑娘要紧,疯僧运掌如飞,连忙在唐晓雯身上一阵轻拍。
唐晓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淤痰,顿时清醒过来,似是刺激过深,秀目发直,迷惑的道:
“疯伯伯,爹真的不要雯儿了么?”
一句惹怜的伤心话,引得疯僧老泪纵横,无言的颔了颔首。
唐晓雯见疯僧证实她爹真的撒手尘寰,舐犊情深,怎不悲痛欲绝,呼天抢地,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起来。
疯僧素与柔剑追魂有刎颈之交,如今俄变顷刻,多年老友,一旦暴卒,怎不痛心疾首!
“回元丸”系由秦岚峰讨得,并亲手递交唐晓雯,讵料柔剑追魂服后竟然命丧黄泉,事出意外,不得不慎重推敲一番。
邱俊人把握时机,遂将讨药经过加上一些歪曲事实的谎言,尤其现时秦岚峰鸿飞冥冥,遍寻无着,极易使人误会,因而他的一番谎言遂被采纳。
讨论的结果认系秦岚峰蓄意吞没“回元丸”并怀有不为人知的某种叵测,不惜用逆伦的手段,将自己恩师毒死后畏罪潜逃。
唐晓雯强忍悲楚,气得银牙咬碎,娇躯颤抖着跌跪在疯僧面前,抽搐痉挛的道:
“大师哥心如枭獍,万望疯伯伯代雯儿作……主……”
言至此处,哽咽难声,仰起海棠春雨般的玉靥,百般惹怜的待疯僧首肯。
疯僧满怀沉痛,目眦欲裂,拉起地上哀痛的唐晓雯,安慰的道:
“雯儿放心,疯伯伯不会袖手旁观的。”
扭头又对邱俊人道:
“太极派不可一日无掌门人,如今事出仓促,由疯伯伯作主,命你暂接掌门职位,立刻通知大江南北太极门人,并散发武林帖,约请武林正义人士共襄盛举,分头堵截这个杀师逆徒。”
说罢,命唐晓雯取出太极掌门印符,伸手递了过去。
待见邱俊人伸手接取时,倏又猛然收回,双目一睁,冷芒暴射,肃穆言道:
“太极派门规你一定知之甚详,不必疯子饶舌,万勿做出人神共愤之事,致使武林唾弃,至要!至重!拿去吧!”
邱俊人跪倒当地,双手接过印符,虽说目的已达,喜悦万分,但是疯僧最后两句话,不由他不暗捏一把冷汗!
且说,秦岚峰离开金陵城,心沉似铅,踽踽独行。
第三天的清晨,来至一处荒山,萧索荒凉,坟冢垒垒,心想今天正是自己大限临头的日子,何不就在此处无声无息的死去呢?
想罢,遂找了一个山洞走了进去,盘坐地上,万念俱灰,静待死神降临。
片刻工夫,他感到体内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只觉一股暖流,畅行四肢百骸,由渐至急,浑身炙热难当。
他正体会到定是“蚀骨丹”药性发作,生命即将在顷刻之内结束,可是他仍然把握着这人生旅途中最后的一刹那,对待他恩重如山的恩师及他单方面偷恋着的师妹,再做一番虔诚的祝福,望苍天保佑他们永远平安。
他此时全身赤红似火,五内如焚,终于在无可忍受的情况中昏死过去。
原来在落云谷讨药时,回春手只不过是故意考察二人心地罢了!那能真的将“蚀骨丹”让这么一位崇师尊道、淳朴善良的少年吞服。
回春手当时给他吞服的药丸,不但不是歹毒无比的“蚀骨丹”,而竟是一粒能抵三十年内功修为的“火龙固元丸”。
他在返回金陵途中,脚程方面较他师弟为快,以及凭他的功力竟能将疯僧贯注佛门“无相神功”插进枫树内的宝剑拔出,全系此药助长他的内力所致。
碰巧他自忖死期将至,涤除杂念的盘坐洞内,此种心无二用的跌坐方式,正是参化内功的上等心法,是以促进“火龙固元丸”药性全部发作,收归己用,故有浑身如焚的现象,只是他自己不明究理而已。
次日清晨,药力已过,秦岚峰悠悠醒转,猛然翻身爬起,舒拳伸腰,只觉浑身轻灵无比,神清气闲,知道并未死去,不由万分惊奇!
秦岚峰庆得余生,顿觉饥肠辘辘,渴饿难忍。
本来嘛!他已经至少有十二个时辰以上未进饮食了。
他略一思忖,决定就在附近镇上胡乱吃些东西,从速赶回金陵看望恩师要紧。
只见他出了山洞,展开身形,一纵之下,竟连他自己也被吓一大跳。
原来他一跃之下,身轻似燕,较平日身法增进一倍有余,不知自己轻功如何竟有此种突飞猛进现象?眼前无暇细思,只好暂且闷在心里,遂又放开脚程,电掣风驰般的离了荒山,来至官道。
官道之上,人烟稠密,为免惊世骇俗,只得放慢脚程。
正行之间,蓦觉眼前人影一晃,举目一看,见两位年约三旬之人,拦阻去路,虎视眈眈的紧瞅自己。
秦岚峰见两人甚是面生,道:
“请问二位何以拦阻去路?”
其中一人反问道:
“阁下可是太极派秦岚峰么?”
秦岚峰道:
“在下正是。”
两人嘿嘿一声冷笑,相互一使眼色,吐声开掌,一左一右,分向秦岚峰劈来。
秦岚峰轻轻一跃避开来势,迷惘的道:
“在下与二位素昧平生,何以无缘无故举掌就劈?”
二人鄙薄道:
“杀师逆徒,人人得而诛之,拿命来吧!”
言罢,各自抽出兵刃,转眼攻出六剑。
秦岚峰被二人没头没脑的言语说的如坠五里雾中,在真相未明之前又不愿妄使杀手,见二人来势倒也不可轻视,急忙晃动身形,叠腰错步,游走七尺,口中连忙喝止,道:
“二位怎可血口喷人,谁是杀师逆徒!?”
二人道:
“少装蒜!柔剑追魂老前辈被你用不知名的药丸毒死,激起武林公愤,凡是正道中人,个个欲将你铲除……”
“住口!”
秦岚峰听说恩师仙逝,而且传闻中还是自己下手毒死,怎不急怒攻心,连忙喝止话头,又道:
“此话莫非当真?”
二人道:
“谁还哄你不成?”
秦岚峰见二人满脸正气,神色不似戏言,心忖:
“耳听是虚,眼见是实,何不赶返金陵一观究竟?”
忖罢,不理二人,返身就要离去。
“站住!”
二人喝止他刚要离去的身形,伸剑挺身,跃至跟前,叱道:
“杀师逆伦,罪大恶极,岂能容你溜走,拿命来吧!”
二人一抖手中长剑,舞起漫天光华,齐向秦岚峰劈来。
秦岚峰左闪右躲,一个劲的避让,并未还击。
转眼十招过去,二人得理不让人,闪动层层剑影,一味抢攻。
秦岚峰见二人剑势愈来愈猛,不由激起一腔豪情,暗忖:
“……如此游斗,何时方休?”
思忖之间,意动功行,见二人长剑分由左右刺来,人在中间,猛的一翻双掌,神速无匹,伸手扣住二人脉门,一招“野马分鬃”,双手左右一抖,喝声:“开!”
二位仁兄还是真听话,不但“开”,而且身形分开成不同的方向,被秦岚峰抛出两丈开外,仆地不起。
秦岚峰也被眼前景况吓的一愣,自己功力心中自是有数,出手似不应有此快捷,一抖之力也不应如此雄浑。
此时他急欲赶返金陵,那有心思细想这些问题,见二人倒地不起,正是脱身良机,纵起身形,迅疾如飞,向前赶去。
是时,蓦由官道左侧,一堆黄土高丘后面,闪出一位面蒙黑巾之人。
蒙面人跃至官道,由面巾上透露两道狡猾的眼神,直到看不见秦岚峰的影子,才由惊诧中回醒过来,继而两眼滴溜溜的一阵乱转,诡计顿出。
他一语不发,跃至受伤倒地的二人身旁,狠毒的在二人“死穴”处各拍一掌,口中发出阵阵狞笑,转身离去。
二人乃昆仑派门下弟子,俱是侠肝义胆之人,日前接获太极派发出的“武林帖”,内中附有杀师逆徒秦岚峰之形像描绘图文,在此不期而遇,故而一眼即认出秦岚峰之相貌;相斗之下,只是被其摔的稍重,浑身酸麻,一时爬不起来而已,不料半路上跳出来个煞星,无缘无故的结束了二人性命,而且竟连凶手是谁都不晓得!
秦岚峰摆脱二人,一路疾奔,不大工夫,来到一处镇甸——丹阳。
秦岚峰走进镇来,一见热闹场所,人群猬集,争相围睹一张招贴,好奇心驱使,近前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招贴上竟画着自己像貌,由太极派具名张贴,内容竟真是“捉拿杀师逆徒秦岚峰”的事情。
秦岚峰慌忙离开人群,随意买了些包子,囫囵吞下,出了丹阳镇,急急赶奔金陵。
先前二人所言柔剑追魂被害,只疑为流言蜚语,淆乱听闻,尚且不敢深信,今见通都大邑之内竟然出现张贴,焉有不信之理。
自己蒙冤不白尚在其次,每当回忆往事,自小即蒙恩师抚养成人,终日传文授武,爱护备至,论恩情,山无其高,海无其深,今竟仙凡永隔,美丽的往事恍如过眼云烟,欲睹慈颜除非梦中相求!
秦岚峰忆念及此,肝肠痛断,虎目之中泪如雨下。
正行之间,遥见官道尽头,烟尘滚滚,蹄声得得,一匹骏骑,迅若雷奔,霎时驰至跟前,擦身而过。
马上人眼梢斜睨,对他略为一瞟,轻“咦!”一声,赶紧勒住缰绳,掉转马头,高叫:
“秦少侠请留步。”
语声甫歇,纵马追上,翻身离了雕鞍,跨前几步,抱拳当胸,道:
“敢问尊驾可是秦岚峰少侠?”
秦岚峰对陌生人直呼其名,业已不觉奇怪,只道来人又是堵截自己来的,怒道:
“是又怎样?阁下是否妄信谣言,前来追杀在下?”
来人摇了摇头,道:
“少侠休要误会,在下乃罗生帮总坛执事九头狮子曹振武,少侠遭受杀师之嫌,现已无法立足江湖,不如归服本门,共谋后图,以免杀身之祸,请少侠三思之。”
罗生帮乃江湖上新近崛起的一个黑道组织,专门网罗江湖败类,收容亡命之徒,心怀叵测,一旦羽翼丰满,势将掀起轩然大波,为害武林,荼毒苍生。
秦岚峰早有耳闻,以自己这种正义凛然的个性,岂能与彼辈为伍,鄙笑一声,道:
“在下眼前虽蒙不白之冤,深信自有真相大白之日,罗生帮与在下无缘,就此告别了。”
九头狮子见他欲起离去,急又拦阻道:
“阁下眼前已如丧家之犬,在下善意拉拢,不想你竟这等不知进退,我看你还是应允的好。”
秦岚峰见他语气中略带威胁成份,怒道:
“不应允你便怎样?”
九头狮子在罗生帮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时一呼百诺,哪曾听过顶撞他的语言,闻言霍然大怒,厉喝道:
“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东西,难道本座就不能教训你么?”
秦岚峰傲然道:
“人各有志,在下如果不是归心似箭,说不定谁教训谁。”
言罢,不屑的睨视他一眼,转身就走。
“丑鬼站住!”
九头狮子粗犷的将他喝住,又道:
“黄口小儿,竟敢如此轻视本座……”
邪魔外道不能列为武林正流就是这种样子,九头狮子向他劈了七掌,踢了四脚。
秦岚峰虽被偷袭,但是并未手忙脚乱,拳到掌对,遇式拆招,轻描淡写的将攻势化解。
九头狮子抢尽先机,犹是丝毫未占上风,不由动了真火,说声:
“你再接我这招试试看。”
语音未落,贯注全身功力,双掌猛推,排起飒飒劲风,怒涛般朝他推来。
秦岚峰见他掌风激厉,惟恐自己功力浅薄,未敢硬接,飘身让过。
九头狮子口噙冷笑,讥道:
“没出息!不敢硬接光会躲。”
他似乎看中了秦岚峰的弱点,认定他不敢硬接自己雄厚的掌劲,不待他脚步落稳,如影随形,双掌聚集八成功力,又向他劈去。
少年人那有不好胜的?一句奚落话惹怒敦厚的秦岚峰,羞愤之下,心忖:拼着重伤也得硬拼一下。
思忖之间,对方掌风业已涌至胸前,刻不容缓,双掌一翻,迎势硬拼。
“蓬!”的一声闷响,两股掌劲激气成风,卷起地上灰尘,漫天飞扬。
九头狮子被掌劲所震,“蹬蹬……”一连退了七步,拿桩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似金纸,气喘如牛,强忍内腑翻腾的一股血气,瞪着一双惊诧的目光,盯视着丑少年。
第三章 皂白不分
秦岚峰也被当扬震退三步,暗中运气一周,觉得并未受伤,眼前急事在身,那能对他多作理会,迈开虎步,扬长而去。
黄昏时分,秦岚峰赶回金陵,遥见唐府门前素车白马,吊丧的宾客络绎不绝。
只见他状如疯虎,迈开箭步,一头冲进灵堂,“卟通!”一声,倒金山,跌玉柱,双膝跪倒灵前,抱住恩师灵柩,嚎啕大哭!
疯僧一见这个杀师逆徒,火冒三千,盛怒之下,举掌就劈。
秦岚峰伤心欲绝,泪眼婆娑,蓦觉掌影迎面劈来,本能的产生一种反应,偏头让过。
无奈他快人家比他更快,躲过头部没让过肩膀,“拍!”的一声挨个正着。痛彻心肺,仆倒尘埃,哀告道:
“疯伯伯,请听……”
疯僧怒叱道:
“谁是你疯伯伯?”
抬腿向他踢去。
这一脚踢的比刚才一掌还要重,秦岚峰身子跟风车似的向院中滚去。
眼前突然的景况,惊动唐府上下人等及一干吊丧的宾客,呼啦一声,蜂涌窜至厅外,四面八方,团团围住,将秦岚峰困在中央。
唐晓雯恨到极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手执宝剑,发疯似的跳进场内,向他兜头盖脸一阵乱劈。
秦岚峰顾不得外伤疼痛,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形,见师妹悲愤过度,出手毫无章法,猛劈猛刺,直欲将自己一剑对穿两个窟窿,方称心意。
可是他对她并无丝毫怨意,平时师妹对他敬若兄长,现时一改往日态度,一定是因痛失严亲对自己误解所致,只得左闪右躲,口中连道:
“师妹快住手,请容愚兄一言……”
“不行!”这句话抑止不住她激愤的情绪,仍旧挥动手中宝剑,寒光闪闪,向他周身攻来。
秦岚峰又道:
“师妹,你我从小一起长大,胜似同胞,就是要我死,也得给我说几句话的机会呀!”
一言勾起唐晓雯对童年时青梅竹马的美丽回忆,似被所感,出招渐行缓慢。
邱俊人见师妹心肠被其说动,惟恐真相拆穿,阴谋难逞,大声道:
“毒杀恩师,心如枭獍,何必啰嗦!”
纵入场中,抡动手中长剑,“唰!……”三阵猛攻,招招向他致命之处下手。
秦岚峰见师弟出手狠毒,恨不得自己当场溅血五步,晓得眼前不是分辩时机,身形一变,躲过凌厉的攻势,稍缓一口气,功聚双臂,立予还攻。
他既要应付师弟的猛烈攻击,又要躲闪师妹的乱杀乱刺,而且对师妹不能还手,是以打来异常吃力。
饶是如此,他因得力“火龙固元丸”之助,攻力大进,处此劣势之下,仍是攻守兼备,不然疯僧适才的一掌一腿,纵然不死,也得落个骨断筋折!
转眼十招,秦岚峰让过师弟分心疾刺的一剑,奋起神威,举掌猛切他右腕。
邱俊人一招落空,见他迅疾无比的一掌切来,欲躲不及,蓦觉右腕骨一阵酸痛,握剑不住,“呛啷!”一声,手中长剑跌落地上,惊的当场退出五步。
就在此时,唐晓雯一剑向秦岚峰左肩刺来。
他好像是故意让师妹将自己略予轻伤,也好消消她心中怒意,是以并未全力躲让,仅仅身形稍为一侧。
“嘶!”的一声,左肩被她划了一条三寸多长的血槽,鲜血顺臂而流。
秦岚峰手抚左肩,见师妹愣住一旁,并未再攻,遂即面向疯僧,双膝跪倒,哀求的道:
“疯伯伯,恩师死因离奇,难怪你老人家恨峰儿入骨,峰儿别无他求,只望你老人家暂息雷霆之怒,容峰儿申诉一番,然后杀剐存留,任凭你老人家施为,峰儿虽不惜一死,但绝不能蒙受杀师逆伦的不白之冤,请疯伯伯明察!”
疯僧见其说的颇有道理,遂道:
“好!你说吧!”
秦岚峰遂将为救恩师沉疾,不惜舍死忘生的吞服“蚀骨丹”以换取“回元丸”之事细述一遍。
疯僧问道:
“‘蚀骨丹’你是几天前吞服的?”
秦岚峰道:
“峰儿是八天前在落云谷吞服的。”
疯僧冷笑一声道:
“任何人吞服‘蚀骨丹’,七天之内全身骨骼化为白灰,百不漏一,何以安然无恙?”
“这个……”秦岚峰被问的哑口无言,讪讪的道:
“蜂儿不知道!”
邱俊人口含阴笑,挑拨的道:
“我倒知道,你吞服‘蚀骨丹’后怕受化骨之痛,心存悔意,故而将‘回元丸’偷偷吞下,不但解去‘蚀骨丹’之毒,且可助长功力,是也不是?”
秦岚峰道:
“师弟,你不可妄自揣测。”
邱俊人“嘿嘿!”一声冷笑,又道:
“‘回元丸’被你吞下这后,心存一不做二不休的主意,是以用毒药将恩师毒死……”
秦岚峰听至此处,不容其续说,怒叱道:
“你血口喷人!”
邱俊人紧接着道:
“血口喷人?吞服‘蚀骨丹’后你不但未死,而且以你之功力,竟能将疯伯伯用‘无相神功’插入枫树中的宝剑拔出,这点你作何解释?”
“……”
疯僧被这句扇动性的语言说得深信不疑,怒斥道:
“是啊!否则刚才疯子的一掌一腿是你承受得起的吗?”
“峰儿冤枉!”
疯僧道:
“罪证确凿,还有什么冤枉?”
言至此处,似是不耐细说,跨前一步,右掌一抬,提至八成功力,带动飒飒劲风,向他天灵盖拍去。
秦岚峰见疯僧认定自己是杀师凶手,不由心灰意冷,本欲不躲不让了此残生,继而一想如若就此一死,岂不冤沉海底?
不行!定要忍辱偷生,追查根源。
说时迟,那时快,秦岚峰眼见掌到,头部向右一偏,就势站起,身形往后一纵。
身法算是够快的了,可是疯僧乃神州三绝之首,如今含愤出手,岂同等闲可比?
但闻“蓬!”的一声,头部虽然让过,左胸却挨个正着,震得他一连退后八步,胸中血气翻腾,喉头发甜,一股鲜血,顺口角流下。
幸亏他身形后纵,卸去疯僧真力不少,不然他纵然曾服灵药,也势难当得起疯僧在他胸前致命的一击。
在场之人群情愤慨,咸认秦岚峰就是杀师凶手,个个欲将其置于死地,他一拳一脚,将受伤不轻的丑少年由东推到西,由南又滚到北,不多久时光,殴的他鼻青脸肿,遍体鳞伤!
唐晓雯正欲跃将前去,一剑将他刺死,替爹报仇,蓦被邱俊人一把抓住,轻道:
“师妹,一剑劈死岂不便宜于他,就让他这样活活被殴死的好。”
他不知因何对师兄恨到如此地步,连死都不让他好好的死,无奈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他怎知一念之差,替他留下无穷后患呢?
秦岚峰被众人一阵围殴,步履跄踉的东躲西藏,避重就轻,心忖:
“秦岚峰呀!秦岚峰,你不能就此死去,害死恩师的真凶待你去追查,自己的冤枉待你去洗吊,你千万不能死……”
一人拼命,万夫难当;秦岚峰思忖及此,暗一运气,虽觉真气阻塞,自认尚无大碍,认准南面较弱之一环,舌绽春雷的一声厉喝,双掌聚集十成功力,以排山倒海之势,轰然一声,猛劈过去。
普通武林角色怎能受得住他这凌厉的一击,掌风一到,顿时便有位仁兄被他震飞丈余开外。
如欲脱身,正是良机,秦岚峰不敢怠慢,猛展身形,疾如脱弓之箭,窜出唐府,落荒而逃。
事出意外,众人哗然大乱。
邱俊人比谁都急,惟恐纵虎归山,终留祸患,一纵身形,率先追了出来,四处一望,夜色低垂,早已失去他踪影!
唐晓雯斥道:
“都是你,刚才将他刺死也不会被他脱逃。”
疯僧道:
“雯儿,休要埋怨你二师哥,明天将你爹安葬后,疯伯伯陪你到处去追杀这个畜生,他眼前已为武林正道中所不容……除非他沉沦黑道。”
唐晓雯见事已至此,只好应允,轻叹一声,随疯僧返家。
邱俊人目露诡光,连声冷笑,低念道:
“哼!黑道中我也不让他容身。”
就在秦岚峰逃离唐府的夜里,金陵城一连发生三件先奸后杀的凶案,苦主尽是名门闺秀,采花淫贼身手俐落,现场未留任何痕迹,亦未使人发现庐山真面目,仅在墙壁上题名留字——秦岚峰到此。
第二天清早,这件骇人听闻的凶案,传遍整个江湖首邑,上至达官显要,下至屠沽之流,无不愤慨万分。
当时武林中也有一条不成文的法则,那就是尽管黑白两道所作所为大相庭,但是惟有对采花淫贼的行径,俱都切齿痛恨,遇有此等下流之辈,必定同仇敌忾,合力铲除。
且说,秦岚峰当晚逃出金陵城,一路狂奔,直至天色微明,来至一处山坡,已是疲惫不堪,步履蹒跚的走至一处有泉水的所在,双手一捧,喝了几口,精神为之一振,拣了一块大青石坐下,心中暗恨道:
“回春手老匹夫,我与你何怨何仇,你假我之手将恩师毒死,害得我含冤莫辩,有家难归,有生之日,誓不与你两立!”
思忖及此,本欲立刻赶赴落灵谷找回春手算帐,限于昨晚被疯僧一掌震伤内嘛,此时仍有血气逆流现象,只得强忍心头之火,赶忙盘坐青石之上,闭目敛神,运起功来。
片刻的工夫,觉得体中有股暖流畅行四肢百骸,直冲十二重楼,浑身渐觉轻舒,伤痛尽除。
只见他双目开合,神光暴射,跃下大青石,环视四周一匝,辨明落云谷方向,一声清啸,迅若流星,向目的地赶去。
一日,秦岚峰赶至落云谷口,旧地重游,轻车熟路,况且他此时功力较前大增,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一路轻登巧纵,翻山越岭,跨谷穿涧,不消两个时辰,来至谷内,远远听见有打斗喝叱之声,循声纵去,举目一望……。
见一矮胖老人年逾古稀,身穿大红短袄,满脸戾气,与回春手战作一堆。
二人皆为当今顶尖高手,出手狠辣,怪招迭出,带起呼呼掌风,震的地面灰尘漫天,扰人眼花。
看光景二人似是经过长时间的缠斗,由于功力悉敌,至今仍是半斤八两,胜败不分,但是可以看出,二人俱存不见真章不肯休止的决心。
秦岚峰因此占了不少便宜,强敌相搏,二人均不敢分心旁顾,是以能够在旁尽心观看武林中难得一见的高手相搏,自己因而受益决心。
红衣老人边打边嚷道:
“老匹夫,如再不听良言相劝,尽早将‘笑天录’献出,莫怪老夫出手狠毒了!”
回春手鄙薄道:
“化外之人,口出狂言,如想强取豪夺,除非将老夫溅血当场,少废话,看掌!”
言语之间,身形向左一闪,让过红衣老人当头猛劈之势,右臂猛挥,一招“横扫千军”,迅速无匹的向他中盘抡去。
红衣老人见来势威猛,吸胸敛腰,倒退五尺。
显然他因“笑天录”不能到手,怒到极点,肥脸满布杀机,暗将浑身真气运足,凶睛暴突,须发怒张,双脚陷入地面寸余,形相狞狰一步一步向回春手逼近。
回春手见他这副穷凶恶极的样子,晓得这个塞外第一魔头动了真火,准备以毕生功力,孤注一掷,将自己歼除,见情怎敢大意,忙将心神一敛,功聚双臂,气纳丹田,蓄势接这生死攸关的一掌。
两人距离愈拉愈近,蓦闻连击暴喝,跟着“蓬!”的一声闷响……
两股刚猛无比的劲道相撞,势如山崩海啸,激气成风,掀的满场沙石飞扬,再向场中一看……
回春手被震得跌出一丈开外,仰卧地上,口喷鲜血,僵卧不动。
红衣老人“蹬蹬蹬蹬”一连退出七步,面色苍白,口角流血,也是受伤不轻。
可是他尚能支持得住他摇晃的身子,面露胜利者的笑容,东跌西撞的向回春手走去。
秦岚峰见他心怀不善,惟恐向回春手再下毒招,喝道:
“站住,不许妄动!”
红衣老人怒道:
“何方丑鬼,竟敢出言吓阻老夫,赶快滚开,不然看我活劈了你!”
说着仍旧一步一步的向前踱去。
秦岚峰反唇讥道:
“赶紧站住,如想乘人之危,妄使毒手,刚才你那最后一句话算是替我说的。”
红衣老人怒极反笑道:
“丑鬼,你好大的口气,先接我一掌试试!”
一抬双臂,只觉内腑血气翻腾,晓得自己伤势不轻,无奈掌已举起,羞刀难入鞘,只有咬着牙向他猛推过去。
“蓬!”的一声震天价大响,红影一晃,继又“叭!”一声,红衣老人被他一掌震飞丈余开外,跌坐地上,面如死灰,狂喷一口鲜血,睁着一双凶睛一看……。
只见一掌将自己震到如此地步的丑少年,渊渟岳峙,气定神闲的卓立当场。
秦岚峰也未料到一掌能将红衣老人伤的这般严重,心中颇为过意不去,歉声道:
“老人家,晚辈不慎出手过重,深表歉意,请速速返家养伤去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红衣老人认为丑少年出言奚落他,投以怨毒的眼光,翻身爬起,恨道:
“今天这个梁子老夫算是跟你结定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有你好看的!”
说罢,拖着摇曳的胖躯,踉跄出谷而去。
秦岚峰待红衣老人去远,连忙查看回春手伤势,见他耳鼻出血,生命已于弥留状态。不由心中大急,慌忙将他扶起,运掌在他浑身推拿一阵。
少顷,回春手渐渐清醒过来,眼皮轻掀,闪动着散涣的眼神向他瞥了一眼。
秦岚峰忙道:
“老前辈,你身上可有治疗你眼前伤势的药品?”
回春手明知红衣老人一掌将自己五腑震碎,大罗金仙难救治,闻言凄然的摇了摇头。
秦岚峰续道:
“那么,你为何假我之手用不知名的毒药冒充‘回元丸’将家师毒死,害得我落个杀师的恶名呢?”
回春手听的懵然不解,露着诧异的眼神瞅着他,但苦于无力开口分辩,只得又摇了摇头。
秦岚峰又道:
“你是说,你给我的真是‘回元丸’?”
回春手颔了颔首……
秦岚峰见他一脸正经,断定不是谎言,低声自语道:
“奇怪!”
正想再问别的事情,陡见回春手抬着颤颠的右手,向他自己怀中指了指。
秦岚峰顿时领会他的意思,伸手在他怀中取出一物,见是一破旧古书,因年深日久,封面上的三个字“笑天录”,已然模糊不清,略瞟一眼,伸手递到回春手面前。
回春手沉思片刻,暗忖:
“自己命在顷刻,此子古道侠肠,心地纯厚,不如将这本武林奇书托于他,免得落入邪魔外道之手!”
思忖及此,顿觉肝肠寸断,颤抖着泛青的嘴唇,拼力的说了声:
“给你……”
话未说,口鼻鲜血狂喷,浑身一阵痉挛,往后一倒,溘然长逝。
原来回春手数日前在深山采药时,偶然于不知名的山洞中得到了这本“笑天录”,书中尽是玄奇深奥的内功秘诀及拳经剑谱,为武林中梦寐难求的奇书;尚未来得及仔细钻研,不知怎么被塞外第一魔头红衣叟鲁玄闻讯赶来,出手强讨,一言不合,激斗三百余招,最后终因红衣叟内功深厚,将这位一代圣医震死当场,闻言表过不提。
且说,秦岚峰深信这位德高望众的一代圣医绝不会蒙骗自己,遗憾的是他一言未发就此死去,不然对恩师死因的侦察,定会提供有力的线索……。
“丑娃儿,你好狠的手段呀!”
秦岚峰循身一望,见离身左侧仅七尺之隔,立着一位老年道人,头戴九梁冠,身穿风火道袍,长得人高马大,像座铁塔似的紧瞪自己。
第四章 临终赠书
秦岚峰不由心中暗惊,就凭来人潜至身侧,自己竟然未曾发觉,就拿这点来说,来人定是位不寻常的人物,思忖一掠而过,道:
“晚辈请问道长法号?”
老道人反问道:
“道爷我名贯九州,怎么?你不认识我?”
秦岚峰道:
“恕晚辈眼拙。”
老道人又道:
“真是井底之蛙,告诉你我家里人全认识我。”
秦岚峰听了这句愣话刚要想笑,猛然醍醐灌顶,想起一人,恭谨言道:
“老前辈可是神州三绝排行第二的傻……”
原来傻道最怕人家说他傻,抢着道:
“丑娃儿,知道就是了,何必要叫出来。”
继又自言自语的道:
“都是江湖上一般傻东西给道爷我起了这个惹厌的绰号,其实我只不过说话有些颠三倒四而已。”
秦岚峰见他不乐意人家说他傻,只得附和着道:
“当然!真正的傻人是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我想前辈不致如此。”
傻道一脸憨笑,得意的道:
“着哇!道爷我姓傻名道,这一辈子也忘不掉……”
言至此处,猛有所悟,气得“哇呀呀!”怪叫,又道:
“丑娃儿,你尽用话头打岔,想让道爷我把正事忘掉是不是?”
秦岚峰甚是不解,道:
“什么正事?”
傻道大叫道:
“丑娃儿,你为何掌劈回春手后又偷他的那本破书?”
秦岚峰瞥了手中“笑天录”一眼,随手揣入怀内,解释道:
“老前辈休要误会,回春手老前辈是被一位红衣老人用掌力震碎内腑而亡。”
傻道四下一望,又道:
“红衣老人呢?”
秦岚峰道:
“被晚辈一掌震伤内腑逃走了。”
傻道目露异光,道:
“将回春手劈死之人竟然经不起你一掌?”
秦岚峰道:
“当时红衣老人也是身受重伤,所以晚辈侥幸得胜。”
傻道自作聪明的道:
“回春手死了,所以你就偷他这本破书?”
秦岚峰道:
“此书乃是回春手老前辈临终时赐给晚辈的。”
傻道眼睛一瞪,道:
“胡说!他为什么不送给我?”
这句不讲道理的话将丑少年问得一怔,一时之间还真答不上话来。
傻道得理不让人,又道:
“除非回春手能替你证明一下是送给你的,否则道爷我不能相信。”
秦岚峰见他傻里傻气的尽说歪理,不禁泛动心中怒火,道:
“不相信便怎样?”
傻道见他顶嘴,怒道:
“不相信……我活劈了你……”
秦岚峰傲然道:
“好,既然老前辈如此清浊不分,待晚辈将回春手老前辈遗体安葬后再说!”
说着不理会愣立一旁的傻道人,拔出背后长剑,在身旁不远处挖了一个坑,瞬时将回春手埋葬完毕,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落下几滴激动的虎泪。
傻道人冷漠的道:
“哼!做功倒不错,可惜只能骗骗傻子,在道爷我面前耍这一套真是白费……”
秦岚峰倏地站起身形,怒道:
“晚辈尊敬你是武林中前辈人物,所以对你的无理苛责一再容忍,望适而可止,勿再冷言冷语……晚辈身有要事,不能奉陪,告辞了。”
语音未落,身形连纵,疾如脱缰之马,向谷外奔去。
傻道未防备他说溜就溜,见此光景,只得拔腿就追,一面高声叫道:
“跑!上天追到灵霄殿,下海追到水晶宫,丑娃,我看你往,哪里跑!”
别看傻道人长得傻,功夫可一点都不傻。
试想,既被武林尊称神州三绝之一,功力自有过人之处,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只见他身形一展间,迅若电闪,不大工夫,愈追愈近。
秦岚峰回头一看,见傻道仅离身后七尺,紧追不舍,不由心中暗急,刚想再加两成劲道,摆脱他无理的纠缠,傻道似乎看穿他的心意,身形一纵,拔高三丈有余,空中一个转身,迅若殒星,向他兜头扑下。
秦岚峰蓦觉一片红云当顶压到,劲气逼人,不敢举掌硬接他凌空下扑的一击,一个箭步,纵前八尺。
傻道一扑未中,心中也不免暗赞他应变神速,思忖一掠即逝,足尖猛点地面,又纵了上去,道声:
“丑娃儿,你再接我这掌试试!”
一翻双掌,挟起飒飒劲风,又向他猛推过去。
秦岚峰落地未稳,见他双掌又到,心知自己马步未稳,如若硬接,势必受挫,不如使用师门绝学“借力追风”吸引他的掌劲,借势将自己身子弹出,再想脱身之计才是。
说时迟,那时快,秦岚峰思忖未了,傻道双掌已经平推过来。
好个秦岚峰,见状不慌不忙,猛吸一口长气,双掌一翻,看似硬拼的架式,就在双方掌力似接未接之际,突将双掌往回一带,顺着傻道双掌猛推的劲道,身子如断线风筝,被弹出二丈开外。
秦岚峰身形一飘,轻落地面,足尖一点,又向前纵去。
傻道见一掌将丑娃儿震飞,心中正后悔自己出手过重,估量他不死也得重伤之际,抬眼一看,见他丝毫无恙的朝前狂奔,顿时会过意来,晓得自己上当,“哇呀呀!”一声怪叫,放步急追,大嚷道:
“好哇!你既然会用太极派的‘借力追风’诳道爷我,再加上你的长像,不用问,你定是毒死柔剑追魂的弑师逆徒秦岚峰,如今更不能饶你!”
秦岚峰边跑边答道:
“弑师罪名乃晚辈含冤莫辩,不敢承领,请前辈勿为谣言所惑!”
傻道又道:
“那么金陵城一夜之间三条命案的采花淫贼总是你啰?”
秦岚峰对这件事更是不解,急答了声:“胡说!”仍旧是放快脚步向落云谷外疾纵。
傻道怒嚷道:
“你这个弑师逆徒、采花淫贼、偷破书的小偷儿,碰到道爷我算你倒霉,你跑到天边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秦岚峰不愿再答理他,埋头狂奔,刚出落云谷口,四下一望,顿时浑身凉了一半,心中暗暗叫苦!
原来正在此时,落云谷口四周人影幢幢,齐向谷口窜来,仔细一看,全是追捕他的人,个个杀气腾腾,怒目圆睁。
正中方向是由疯僧率领,师妹唐晓雯及师弟邱俊人分立左右,昆仑二老宇尘子及逍遥子率同四位门人堵住左侧,右侧是由一群凶眉戾目的武林人挡阻,为首之人一眼认出,正是在丹阳道上,被自己一掌震伤的罗生帮总坛执事九头狮子曹振武。
眼前情势秦岚峰尚未打量完毕,蓦觉脑后劲风击至,心知有警,忙向左方斜纵五尺,轻轻让过。
傻道一掌劈空,抬眼一看,见恁多人环伺四周,刚想开口说话……
疯僧迈前一步,朗声道:
“傻道士,你假如糊里糊涂一掌将他劈死,我们这么多人跟他的帐向谁去算?”
傻道愣愣的道:
“疯和尚,少说歪理,你们的帐是帐,难道他欠道爷我的帐就不该算么?”
疯僧诧异道:
“怎么?他跟尊驾也有过节?”
傻道一本正经的道:
“当然!这个丑娃儿跑到这儿来将回春手一掌劈死,又将他身上的一本叫作‘哭天录”……不对不对!是叫‘笑天录’的那本破书偷了就跑,你说,道爷我能不管么?”
武林中人对“笑天录”这部古书俱有耳闻,而且都知道它是练习上乘武学的旷世奇珍,如今听傻道说书就在丑少年身上,除却疯僧将名利视同等闲,视若无物外,余皆睁大了贪婪的眼光,向秦岚峰扫去。
唐晓雯心痛亲仇,哪会管这些闲事,手执宝剑,跳入场中,就要拼命。
昆仑二老中的宇尘子上前拦阻,道:
“姑娘可否暂息雷霆之怒,容贫道先问他几句?”
依照唐晓雯的个性是不会买这个帐的,疯僧深恐姑娘家出言不慎,冲撞于他,只得唤止道:
“雯儿,不必急在一时,让宇尘子道友问问他。”
宇尘子连忙打一稽首,道:
“疯兄多年不见,英风如昔,承蒙赏脸,贫道这里谢过。”
疯僧连忙双手合什,口念佛号,还礼道:
“道兄不必太谦,就请问问这个畜生吧!”
宇尘子又谢一声,回身瞅定秦岚峰,问道:
“丹阳道上,敝派两个门人,既然技术如人,被你摔伤当场也就罢了,你不该赶尽杀绝,乘他二人仆地不起之时又拍二人死穴是何道理?”
秦岚峰道:
“不错,晚辈当时受他二人围攻,曾以一招‘野马分鬃’将二人摔倒当地,至于伤后又点他二人死穴的事,则晚辈一概不知。”
宇尘子冷笑一声,道:
“好言相问你当然不会实说,就以最近所做的几件人神共愤的逆事来说,你就是鼓起如簧之舌,也难使人谅解,我看你还是实说了吧!”
秦岚峰低头沉思,暗恨自己怎么恁地命运多舛,莫须有的罪名竟接二连三加在自己身上,晓得单凭口舌之辩定然无济于事,遂暗中打定主意,环眼一睁,气愤道:
“有什么好说的!既然你们皂白不分,硬指晚辈是这几件凶案的罪魁祸首,那你们就看着办吧!”
话一出口,他似乎觉得有点说的过重,不由自主的投向疯僧及师妹唐晓雯歉然的一瞥。
宇尘子冷哼一声,道:
“秦少侠既出此言,谅必武功出众,有恃无恐,根本就没把我们这般人放在眼里,贫道倒要伸量伸量你有多大能耐,出招吧!”
秦岚峰道:
“晚辈既无与前辈邀斗之意,前辈既欲出惩治晚辈,还是请前辈先出招吧!”
宇尘子乃昆仑派掌门人九阳真人的师叔,与师弟逍遥子被武林尊称武林二老,德高望重,声震遐迩,那肯对晚辈们冒然出手,又道:
“贫道若出手,恐少侠难逃十招!”
秦岚峰最是尊老敬贤,近来可能被一连串的冤枉气昏了头,故而一反常态,反激道:
“晚辈若先出手,只须五招,将使前辈低头认输,还是前辈先请吧!”
宇尘子虽然涵养颇深,但也被这句话激怒,面上杀机一现即隐,道:
“既然如此,贫道顾不得以大欺小了!”
语音刚歇,左脚跨前一步,右手一晃秦岚峰面前,左手骈指如戟,迅疾无匹的直向“期门”要穴点来。
秦岚峰晓得他右手一晃乃是虚招,并不为其所动,待见左手向脸前点来,忙将身形向左一侧,右手向外一挥,朝他左臂绷去。
宇尘子左臂往回一抽,尚未来得及再次出招,秦岚峰如影随形,跟踪而上,掌挟飒飒劲风,转眼劈出六掌。
宇尘子一开始过于轻敌,根本未料到他拆招应变如此神速,是以大意之下立失先机,赶忙心神一敛,聚精会神,应付他狂猛的攻势,五招过后才慢慢扳回优势。
疯僧一旁观战,见秦岚峰用的虽是太极派老招式,可是无论手、眼、身法、步、抓、打、擒、拿无一不恰到好处,不知他于短时期何以达到此等境界,懵然不解的与唐晓雯面面相觑。
罗生帮总坛执事九头狮子曹振武,自听傻道谈及“笑天录”为秦岚峰所得时,即已存下觊觎之心,碍于在场之人均为难缠人物,帮主托天神君俞健侯率领帮内高手因事疾前站耽搁,尚未赶到,不敢轻易惹事,只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冀收渔翁之利。
宇尘子激斗丑少年,转眼三十招过去,未能占得丝毫上风,自觉当着恁多武林人物面前有些说不过去,只见他身法一变,将昆仑派镇山绝学三十六路“天坛掌”使将出来。
三十六路“天坛掌”素以刚猛见长,掌影舞动,劲风呼呼,声势端的惊人,瞬时情况为之大变。
转眼又过十招,秦岚峰被他一阵凌厉的抢攻,顿时慌了手脚,左封右挡,东架西躲,只取守势,无力还攻。
字尘子想一鼓作气将他折服掌下,举起右手,一招“力劈华山”,猛烈无比的向他当头罩下。
秦岚峰正在手忙脚乱之际,势难硬架他泰山压顶般的掌力,忙使“铁板桥”功夫,仰身后倒,接着一个“倒穿金梭”,身子一拧,倒窜九尺,躲开掌锋。
无巧不巧,他这一倒退,刚好退到九头狮子曹振武跟前。
正在此时,罗生帮众人齐口一声朗唱:
“帮主驾到。”
字尘子被突如其来的骚动一扰,忘了追击秦岚峰,静立场中观变。
罗生帮众人神态突转严谨,有条不紊的分立两旁,当中挪出一条过道,个个躬身垂手,迎接来人。
过道中共现身四人,为道之人年过半百,长得兔耳鹰腮,一脸凶悍之气,跟他一身锦衣极不相称。
锦衣老人身后排立三人,个个凶眉戾目,太阳穴高高鼓起,尾随着锦衣老人缓缓向场中踱来。
九头狮子上前躬身一礼,道:
“总坛执事,曹振武恭迎帮主。”
罗生帮帮主托天神君俞健侯连眼前都没瞧他一下,轻哼了一声,用手一摆,算是叫他免礼。
九头狮子紧走一步,向托天神君耳语一阵,又用手指了指身旁的丑少年。
托天神君随着他手式向秦岚峰胸前一瞧,继又环视场中一匝,冷笑一声道:
“想不到自诩为名门正派的侠义道人士,竟仗人多势众,欺侮这么个后生晚辈,诚令人齿冷。”
宇尘子接口道:
“听阁下之言,莫非想出手包庇?”
托天神君冷冷的道:
“路见不平,当然要管。”
傻道一旁闷了半天,抢着道:
“喂!你是不是名唤‘托天鬼精’俞健侯?”
托天神君鹰眼一翻,怒道:
“那么大把年纪连点话都不会说,老夫乃是罗生帮帮主绰号人称托天神君”
傻道戏谑道:
“管它什么‘鬼精’‘神君’的,反正都是一样,我来问你,你可知道这个丑娃儿犯了什么罪么?”
托天神君冷哼一声,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今日之事天塌下来由本帮主一力承当。”
言至此处,扭头喝道:
“天地二煞何在?”
身后三人中天地二煞应命走出,躬身一礼,同声道:
“敬领帮主钧谕。”
托天神君道:
“命你们带领帮下四大高手,护送秦少侠脱身重围,返回总坛,拦阻者格杀勿论!”
天地二煞应诺一声,用手一招,罗生帮人群中应声走出四人。
天煞韩顺向秦岚峰道:
“秦少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走!”
说罢不由分说,伙同地煞韩昌及帮内四大高手,拥着丑少年就走。
秦岚峰怎知托天神君另有所图,只道他是个路见不平的正义之士,心忖:
“事到如今,只好暂时脱离险境再说。”
忖罢,一抖身形,随同六人向北疾奔。
疯僧、傻道以及昆仑二老一干人等见此光景,恼怒已极,连声暴叱放腿就追。
托天神君一声令下,罗生帮在场之人呼啦一声,蜂涌而上。
一时之间,拳似拳山,剑似剑海,乱哄哄的打成一堆。
托天神君以一敌二,力斗昆仑二老,人煞韩盛记九头狮子曹振武合力阻挡傻道,罗生帮门下则分为两批,一批围斗昆仑派弟子,另一批缠住疯僧等三人。
以罗生帮门下弟子阻挡疯僧岂不是螳臂挡车!
疯僧一怒之下,双掌连挥,石破天惊,力能开山,掌风到处,哀号连连,瞬息之间血肉横飞,一口气连毙罗生帮五名门人,幸免之人斗志尽挫,踌躇不前。
疯僧左手拉住唐晓雯,右手牵定邱俊人,喝声:“走!”身形连纵,直朝秦岚峰逃走方向追去。
三人一口气奔出十里开外,来至一处三叉路口,顿时感到有点为难。
因为三人都不敢确定秦岚峰是从那一条路逃走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他,拿不定主意。
唐晓雯樱唇一掀,道:
“疯伯伯,依便儿之见,我们三人分两路去追他,不知可使得么?”
疯僧略为一顿,道:
“好吧!”
转脸又对邱俊人道:
“你二人一道,雯儿年轻,你要多加照应,无论追到与否,明日傍晚前定要赶返家门,记下了!”
言罢,一抖身形,循左侧叉路奔去。
唐晓雯凤目一飘,道:
“二师哥,我们也要赶紧追啦!”
语声一落,二人同时展开轻功,恍如两缕轻烟,由右侧叉路追了下去。
且说,秦岚峰随同天地二煞及罗生帮四大高手,离开落云谷口,冲出重围,整整跑了一个下午,眼看红日西沉,俱感腹中饥渴难忍,腿软腰虚。
天煞韩顺首先刹住身形,举目四下一望,道:
“秦少侠,我们就在此稍歇再行。”
地煞随后跟上,一屁股坐在树根边,伸手在怀中掏出干粮,道:
“秦少侠,暂时只有吃点干粮将就将就,明日过江北行,一离皖境即属本帮势力范围,到时别说眼前几件小事,就是再来个百把条命案也不算什么。”
秦岚峰接过干粮正待送进口中,一听此话,顿感心头一寒,道:
“你们也以为讹传中的几件凶案是在下做的?”
地煞道:
“当然啦!不然帮主怎会得罪恁多武林高手维护你呢!”
秦岚峰又道:
“你是说你家帮主出手替在下解围的原因,是因为在下做了那几件令人神共愤的凶案?”
地煞口中嚼着干粮,口齿不清的道:
“对!案子做的越大,越是本帮网罗的对象,也越受帮主崇敬。”
天煞韩顺一旁插口道:
“不尽然,本帮自开坛以来,今天是帮主第一次出马,帮主他老人家深谋远虑,从不轻率从事,这次既是恁的看重秦少侠,可能是别有用心!”
秦岚峰听了他这句无心话,有如当头棒喝,浑身一阵冷颤,心忖:
“秦岚峰呀!你眼前虽受冤情困扰,可是日后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绝不能跌进深渊,陷身在罗生帮这样令人唾弃的组织中。”
忖罢,倏地站起身子,双拳一抱,道:
“有劳各位护送,在下感激至深,再烦转禀贵帮帮主,就说在下另有要事羁身,必须他往,至于此次替在下解围之恩,来日必有以报,告辞了。”
天煞韩顺闻言不悦,跟着站起身来,道:
“秦少侠,你若就此一走,我等怎向敝帮帮主交待?”
秦岚峰又道:
“人各有志,烦劳各位照实直陈,我想俞帮主不会难为你们的。”
说罢,推开众人就要离去。
天地二煞跃身一纵,拦阻去路。
地煞韩昌微怒道:
“秦少侠趁早打消去意,否则我等要强留了。”
秦岚峰环眼一睁,威梭射人,道:
“要是强留不住呢?”
天煞韩顺嘿嘿一声冷笑,道:
“我不相信我们六人制不住你。”
秦岚峰道:
“那你们不妨试试看。”
天地二煞闻言大怒,一左一右,伸手就向丑少年两肋抓来。
罗生帮四大高手心中早有默契,心说制服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丑娃儿,有天地二煞出手已是足够,不须大张旗鼓,遂各自散开,环立四周掠阵,防他逃脱。
且说,秦岚峰眼见招到,艺高人胆大,不退反进,双手一圈,呼的一声向他二人手臂撞去。
天地二煞手臂不待被他撞实,猛然抽回,正欲换招再攻,秦岚峰间不容缓的跟踪而上,瞬息劈出四掌。
二煞一连暴退七尺方才稳住劣势,满面惊慌之色,觉得眼前这位丑少年甚是难斗,惟恐顾及不周被他逃走,难以向帮主交代,天煞韩顺反手抽出背后长剑,向地煞一使眼色……
地煞韩昌顿时会意,忙在腰间一按绷簧,“唰!”的一声抽出一条乌光黑溜的软兵刃——金丝缠龙鞭。
秦岚峰见此光景,不敢过份大意,反手在背后一抽,“呛!”的一声将青钢剑握在掌中,傲然道:
“来!二位就请一齐上吧!”
二煞闻言一声不答,各摆手中兵刃,剑指面前,鞭扫下盘,合力向他攻来。
秦岚峰右手一竖青钢剑,摆了个“举火烧天”的架式,身形一纵,长剑一抡,刚一过攻势,以攻还攻,快捷无比的“唰唰唰!”一连三剑分取二人胸前要穴。
二煞见他攻势辛辣,不敢轻撄其锐,身形连退,让过凌厉剑锋,乍分倏合,挺身又上去。
秦岚峰舞起漫开剑花,穿插二人之间,进退自如,攻守兼备,不是剑点韩顺,就是剑劈韩昌,打的有声有色。
天地二煞心中暗自嘀咕,咸认今天碰上钉子,聚精会神的舞起两件兵刃,化解他奇妙的招式。
三人斗至第十六个回合上,秦岚峰一剑刚震开天煞韩顺分心疾刺的一招,地煞韩昌手舞“金丝缠龙鞭”像条怪蛇似的当头砸下。
秦岚峰一见来势,晓得他这根“金丝缠龙鞭”是条软兵刃,不能用剑硬架,否则以硬架软,“金丝缠龙鞭”一拐变,鞭梢一定会扫着自己。
说时迟,那时快,秦岚峰思忖未了,鞭影已至头顶,忙将身子向右斜飘三尺,测身让过,出手如电,左手一把抓住鞭梢,举起右手青钢剑就要把这条软鞭斩断。
“腾!”的一声。
秦岚峰一剑斩下,怎奈“金丝缠龙鞭”竖韧异常,竟斩它不断。
秦岚峰情急智生,忙将剑身一斜,剑口循着鞭身一招“顺手推舟”,“哧!”的一声,直向地煞韩昌右手握柄削去。
地煞韩昌眼见他剑身推了上来,如若再不撤手,自己一只右手定要被他削断,无可奈何,只好将右手一松,自己身子也跟着暴退七尺。
正在此时,天煞韩顺舞动长剑由左侧向丑少年攻来。
秦岚峰见景生情,左手猛然一抖,将刚从地煞韩昌手中夺下来的“金丝缠龙鞭”以一招“蛇蟠春藤”向他剑身上绕去。
活该天煞韩顺倒霉,他正想递剑之时,蓦觉眼前黑光一闪,照准自己面门而来,只顾侧脸让招,忘了手中长剑,失神之下,被“金丝缠龙鞭”绕个正着,顿感虎口一麻,长剑脱手飞去。
天地二煞成名多年,不料两人合斗丑少年竟在不满二十个回合之下丢了兵刃,将来传了出去还闯什么字号嘛!
二煞俱皆恼羞成怒,不管三七二十一,各自窜至在一旁掠阵的四大高手身旁,不由分说,一人抢了一把长剑,拼命般的又向丑少年冲来。
秦岚峰二次与两人激斗一处,才仅三招,蓦听不远有娇喝之声:
“二师哥,快,他在前面跟人打上了。”
秦岚峰一听是师妹唐晓雯的声音,顿时心神一疏,被二煞接连抢攻,当场被逼退七尺。
他尚未稳住身形,二条白影一闪,眼前顿时多了两个人,不是师妹唐晓雯及师弟邱俊人还有哪个,遂叫了声:
“师妹!”
“你还有脸叫我师妹?”
唐晓雯玉面含霜,一摆手中长剑,连第二句话都没说兜头向他劈了三剑。
邱俊人更不怠慢,一抡手中长剑,跃至秦岚峰身后,配合师妹的剑法,前后来攻,口中假仁假义的道:
“大师哥,你还是束手就缚跪在恩师灵前谢罪的好,小弟念你我同门之谊,到时定当代为讲情……”
“不!愚兄生死无足轻重,但决不能背上这些罪名,愚兄定要将这几件凶案的真凶查出来。”
秦岚峰对师妹唐晓雯爱护至深,无论她怎么凌厉的攻势,他只是一味的闪躲,不用说还招,就是用剑硬架都不愿意,生恐震痛了她的玉手,一方面又要应付师弟邱俊人的歹毒招式,是以战来颇感吃力。
邱俊人听他说出要极力追查真凶时,不禁浑身打冷颤,畏怒之下,出手更不留情,手中长剑一紧,迅疾无伦,向他周身要害猛刺猛砍,心中尚在暗恨天地二煞怎么此时竟旁观起来了。
天地二煞自有他们的打算,原来当他们看到场中一男一女向丑少年穷拼的景象,以及秦岚峰好像处处受牵制,故而退立一旁,养精蓄锐,准备丑少年累垮了时捉活的。
时间一久,秦岚峰对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的打法,渐渐感到穷于应付,顾前失后,捉襟见肘。
天地二煞恐怕伤了丑少年,跳入场中,加进战圈,天煞接住邱俊人,地煞挡住唐晓雯。
秦岚峰加一喘气,心忖: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思忖之间,身形一纵,掉头就走。
天地二煞早就防到他有这一看,见他刚一起步,立刻纵身上前拦阻,“唰……”一连几剑又将他逼了回来。
邱俊人看得满头雾水,迷惑不解,自己与师妹刚到时,他两人恨不得跟丑鬼拼命,适才与师妹将丑鬼逼得团团乱转时间,他两人又出手替他助拳,如今丑鬼要走时,他俩又对他一阵猛攻。
唐晓雯也是这种想法,这种非敌非友,亦敌亦友的打法,别说碰到,就是听也没听到过,不知他二人在捣什么鬼?
秦岚峰跟他二人的打法与跟自己师弟师妹的打法完全不同。
只见他拳出山摇地动,剑到鬼神惊,舞起万点寒星,剑风所到,砭肤刺肌,瞬时将二人罩在剑幕之下。
唐晓雯、邱俊人相互一使眼色,冲入场中又重新加入战圈,仍是向他师兄猛攻。
天地煞见二人又攻上,旋又退出场外,暗忖:
“这样打法,何时方休?不如将此一男一女打发了再说。”
忖罢,遂向环立一旁的四大高手朗声道:
“你等四人截住秦岚峰,记住要活的。”
四人应命跃入场中,两人执剑,两人空手,齐向秦岚峰攻去。
天煞韩顺高声道:
“你二人空手过招太过冒险,赶快拔出长剑应敌。”
空手的两人道:
“适才你与地煞韩昌二人兵刃脱手之时,我们的剑被你们抢去了,干嘛尽说风凉话!”
天煞韩顺被他一言提醒,暗骂自己急昏了头,与地煞韩昌相视一声苦笑,重又扑进场中,与邱、唐二人战作一堆。
战场经过这样一变动,顿时混战起来,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又过一段时间,黄错尽褪,月上柳梢。
秦岚峰力斗罗生帮四大高手,本来不须恁长时间就可将彼等伤在剑下,因为他心地仁厚,好说歹说心里总是感激他们在落云谷替自己解围之情,故不愿妄使杀手。
他本想脱身而去,可是又被四人紧缠不放,只得在等待既不伤人又可脱身的机会。
正在游斗之际,秦岚峰蓦闻师妹唐晓雯一声娇喝,知她有失,吓的头皮一麻,顿如走失三魂七魄,情急之下,顾不得伤人了。
只见他晃动手中长剑,一招“拨雾撩云”,立将左侧两人头皮削下一大片,顺眼一望……
只见师妹唐晓雯仆跌丈余开外,地煞韩昌正要赶尽杀绝,纵上前去就要结束她的性命。
秦岚峰暗地估量如果纵上前去抢救,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忙将手中青钢剑平执,将全身功力聚集右腕,“飕!”的一声,飞掷过去。
地煞韩昌刚刚举剑在手,准备对唐晓雯后心插下,耳闻破空之声,尖啸慑人,顾不得伤害唐晓雯,刚想纵身让过,可惜晚了一步,右肩一凉,遭飞来长剑飞穿而过,栽在地上。
秦岚峰剑一出手即跟着纵起,所以韩昌刚倒地他也纵到跟前,一眼看到唐晓雯口眼紧闭,也不知伤在何处,顾不得仔细查看,俯身抱起她的娇躯,一声清啸,展开身形,驭电追风,转眼失去了踪影。
邱俊人眼看师妹被丑鬼抱走,心中又妒又恨,摆脱天煞韩顺拔腿就追。
天煞韩顺急忙跃至二弟身前,用力将贯穿他右肩的一把青钢剑拔出。
地煞韩昌痛的龇牙裂嘴,刚叫了一声“哎哟!”竟自昏厥过去。
天煞韩顺粗手粗脚的将他朝身上一背,疾窜而去。
此时,两位没头皮的高手,由另两位有头皮的高手将伤口包扎停妥,留此无益,遂也相偕离去。
且说,秦岚峰抱起师妹唐晓雯一路狂奔,见她口眼紧闭,气息不匀,不知伤在何处,忙将她几处要穴封闭,免使伤势蔓延。
此时,他感到怀中的师妹浑身直打冷颤,似是伤势转劣所致,不禁心急如焚,一意想找处地方代她疗伤。
约莫奔了个把时辰,四下一望,看不到半点打火,既无镇甸,又无人烟。
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漫无目的的续往前奔。
不大工夫,他下在奔行之间,抬头看见不远处山坡前有座房屋,虽然月色迷朦,但仍可看的出是座山神庙。
他顿时喜出望外,一连几个纵身,疾窜过去。
秦岚峰进得庙来,将师妹唐晓雯放在地上,伸手由怀中取出引火之物……
“咦!”运气倒好,庙虽然无人看管,但神案上油灯中尚剩有少许残油,赶忙一拨灯蕊,随手点着。
灯亮后,他返身踱至师妹身侧,见她浑身抖索,像是怕冷的样子,心想可能是被什么阴毒的掌力所伤,忙将她浑身查看一番。
果不出所料,一眼看到她背后外衣处有被掌击痕迹,忙将她身子扶起,左手扶她双肩防她倒下,右手五指平伸,按在她背心穴处,不惜消耗本身功力替她疗治。
顿饭工夫,秦岚峰耗力过度,浑身虚软,额角冷汗涔涔,已是支持不住,双手一垂,软瘫地上。
他虽然曾服“火龙固元丸”,但本身功力究竟有限,适才唐晓雯受他行功治疗情况虽略好转,可是仍然昏迷不醒,所以她随着他的松手又倒仆地上。
少顷,秦岚峰缓过气来,见她面色转红,显然伤势已有起色,然仍未苏醒,檀口中呓语般的频频呼冷,看在眼中,怜在心头,忙将身上衣服脱下,替她盖好。
秋深夜静,寒气袭人。
秦岚峰仅穿贴身单衣,加上刚才耗损元气过多,也是冷的牙关直颤。
他马上想到自己应该运功调息,不但可以御寒,且可弥补亏去的元气。
心念之间,立即跌坐就地,凝神敛气,运起功来。
霎时体内真气流转,运行一大周天,顿感神清体舒,已然将体力恢复。
他又行至师妹身边,仍照前样再替她疗伤一次。
可惜他不懂医理,亦不知地煞韩昌用何掌法将她震伤,是以两次疗治未能使她苏醒。
“大师哥,你好狠的心呀!”
唐晓雯神智不清的说出了这句呓语。
秦岚峰一听此话,心如刀绞,鼻头一酸,虎目中落下两行清泪,喃喃自语道:
“师妹,你错怪我了毒毙恩师的另有其人,这点请你千万相信我,只要你能说一句:‘大师哥。我相信你了’我愿马上自刎头颅以谢知己,你说呀!……你说呀!……”
秦岚峰念到后来。哽咽难缠,双手连推唐晓雯娇躯,促她快说。
推了半晌,未获反应,这才醒悟她尚在昏迷之中,而且也发觉她仍是怕冷的厉害,浑身索索直抖。
他站起身来想找些废木枯枝之类的东西,引火取暖,眼梢下忽觉庙门口黑影一闪,并有衣袂带风之声……
“谁?”
秦岚峰动若狡,只问了声“谁”,身子闪电冲至庙外一看……
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他低念了声:“奇怪!”重又走进庙来。
刚进庙门,顿时将他惊的目瞪口呆,人似泥塑木雕般愣立当场。
原来就在这一刹那的时间里,地上失去了他师妹的倩影。
他伸手从地上抓起自己的衣服,胡乱披在身上,冲出庙来,状如疯虎,在山神庙四周搜寻一遍。
“糟!”竟无丝毫痕迹可寻!
他心知中了来人调虎离山之计,被其掳走师妹,恨的咬牙切齿,坐在山坡前怔怔出神。
直至东方天际朝阳升出,他仍拿不定主间如何追访他师妹唐晓雯的下落!
当然啰!他不知来人将她掳走后逃向何方?
他正在心乱如麻之际,蓦见正南方向现出三条人影,疾若流矢,向自己停身处射来,仔细再看,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敢情,他已由身形中判断出来人乃是疯僧……傻道……邱俊人,心知三人本就认定自己是个万恶之徒,如再得知师妹在自己手中走失则更不肯轻饶。
忖罢起身一闪,躲在一棵两人合抱的槐树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喘。
原来托天神君俞健侯率领手下在落云谷口替秦岚峰解围,原意是想拉拢秦岚峰,对他怀有的“笑天录”存下觊觎之心,待至秦岚峰随同天地二煞脱困远去后,自认再无缠斗之必要,遂摆脱傻道人等人率众离去了。
傻道与昆仑二老拱手而别,向秦岚峰逃走方向紧追,赶至三叉口时恰巧见疯僧因发觉追错路线折回,两人不期而遇,商量之下,遂向另一条叉路追去。
二人施展上乘轻功,不消多时追上邱俊人一问根由,得知唐晓雯因伤被秦岚峰抱走,恐她有不测之事发生,是以追查到此。
邱俊人远远的边跑边叫道:
“疯伯伯,前面有座山神庙,我们进去看看。”
疯僧先进了山神庙。
傻道看到神案上油灯未熄,惊奇的道:
“咦!这儿还有人来烧香?”
邱俊人接道:
“旷野荒郊,那有人恁早跑来烧香,恐怕是他们曾经来过,我们四下看看。”
秦岚峰一心一意躲开他们,从槐树后面走出,趁着他们在庙内查看时,扭头往正北疾奔,不想些许的衣袂声惊动了他们。
三人慌忙出得庙门放腿就追。
疯僧高声叫道:
“你这个畜生,你把雯儿怎么样了?为何不见踪影?”
秦岚峰晓得解释无用,闻言并未答语,仍旧埋首狂奔。
疯僧续道:
“我把你这个心如蛇蝎的畜生,你纵然不说话我也晓得,雯儿定是毁在你的手里了,我看你往哪里跑!”
秦岚峰见他们愈迫愈近,不由心中万分惊慌,举目一看,身子顿时凉了半截。
只见一片汪洋,被晨风掀起层层巨浪,汹涌彭湃,夹着震耳怒啸,横阻自己面前——正是“长江”。
这时他心中有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乱了主张。
前逢绝路,后有追兵,他转眼看见右侧不远处有怎芦苇丛,急中生智,疾窜过去。
他这一耽搁,追他之人又接近了许多。
第五章 因祸得福
他一头窜到芦苇边,伸手拣了一棵较粗的芦苇,折去两头,留下中间一段三尺来长,扭头钻进江中。
疯僧头一个赶到他身边,一把没抓住,自己身子冲势过激,险些跟着他掉了下去。
别看疯僧功力高绝,可是他就怕水,不用说这等巨澜江面,就是普通小河,要是没船他也是望水兴叹。
傻道随后赶到,对着江面骂道:
“我把你这个杀师逆徒、彩花淫贼、偷破书的小偷、抢走人家大姑娘的轻薄儿……”
在傻道口中他又找了一条罪名——抢走唐晓雯!
疯僧阻止道:
“好了,好了!说你傻你偏不肯承认,他人已跳水自尽,你还穷嚷个甚么劲!”
傻道怪眼一翻,辩道:
“我傻!我看你才是疯透了顶呢,谁说他跳水自尽了?”
疯僧道:
“我说的。”
傻道用手一指江面道:
“他利用那根芦苇逃走了,唷唷唷!还说我傻呢!”
疯僧循他手式一看,果见江面二十丈处有根芦苇仲出江面,蠕蠕向北移动,这才恍然大悟,晓得定是他将芦苇一头含在口中,另一头伸出水面,藉以呼吸,也好拖延潜水时间,不然这么阔的江面,他水性纵好也难一口气游至对岸。
傻道见他发愣又道:
“疯和尚,你为何不泅水去追他?”
疯僧讪讪的道:
“我怕水……你呢?”
傻道幽默的道:
“我倒不怕水,可惜水怕我!见了我就朝我肚子里躲,涨得人挺难受的。”
邱俊人气喘吁吁的奔了上来,道:
“疯伯伯,怎么样了?”
疯僧急道:
你识不识水性?”
邱俊人道:
“侄儿会。”
疯僧催道:
“快去泅水追他。”
邱俊人望着汪洋浩瀚的江面,为难的道:
“侄儿虽略识水性,但恁宽的江面却无法泅过!”
三人顿感一筹莫展,商量了半天,只有驾舟追赶,遂向附近有人家的所在找船去了。
且说,秦岚峰口含芦苇,将另一头伸出江面藉以吸气,心想只要能支持到江中心,则自己不仗芦苇亦可一口气泅到对岸。
不多大工夫游至江中心,秦岚峰抛去口中芦苇,身形一转,矫若神龙,直向江北扑泳过去。
正游之间,蓦觉身后五、六丈处,黑幽幽一片片,体如牛犊,约有二十余头,排涛激浪,汹涌而来。
“不好!这正是横行长江中的‘江猪’,这种孽畜体大力沉,艨艟巨舰也能被牠一头撞翻。”
秦岚峰正想避开牠们时,不料竟被领头的一只江猪发现,掀动滚滚巨浪向他撞来。
他边游边用眼梢去瞅这群恶畜,见牠们愈来愈近,离自己仅有两、三丈远近,心中遂存下硬拼之心。
忖念至此,伸手掏出腰间匕首,准备万不得已时跟他们硬拼,一面加紧速度向对岸泅过去。
正游之间,领队的一头江猪转眼追至身后七尺,眼看牠如再猛一窜跃,就可以将自己后腿咬住。
好个秦岚峰,真能称得上泰山崩于前不形于色,只见他身子一拧,忙打“千斤坠”潜入水中,右手举起匕首,照准头一条领队的江猪腹部“噗哧!”一声插了进去。
领队江猪腹部受创,因为牠体躯庞大,前冲之势一时收刹不住,被插入的匕首由头对划到底,来个大开膛,惨咋一声,顿时了帐。
猛的一阵血腥扑鼻,江水尽赤,秦岚峰顾不了这么许多,加足劲道又向对岸泅去。
后面的一群江猪见“猪祖宗”被人杀毙,那肯甘休,哀吼连声,散开阵式,呈扇面形向他扑来。
秦岚峰正游之间,又见黑乌乌的一片向自己围拢,心存一不作二不休的念头,仍照老方法潜至水中,用匕首猛刺牠们胸腹之处。
江猪体大力沉,转动不灵活,又加上秦岚峰情急拼命,是以不消半个时辰,力杀江猪十数只之多。
剩下七、八只小江猪见牠们的“猪前辈”伤亡殆尽,顿萌贪生之念,哀吼几声,掉头游去。
秦岚峰惊魂甫定,全身突感力乏,一看离对岸仅余四十余丈远近,求生念切,强提一口真气泅至对岸。
一到岸边立感腿软腰虚,全身骨节形如松脱,一连几个踉跄,仆跌地上。
他正在迷迷朦朦之时,突闻江中远处有人大声嚷道:
“偷破书的小偷儿、拐走人家大姑娘的轻薄儿,我看你往哪里跑!”
秦岚峰人虽昏迷,但仍能辨别出这是傻道的声音,抬眼一看……
遥见疯僧、傻道、邱俊人合乘一叶扁舟,由前两人脚下暗施神功,将它催动得乘风破浪,迅疾如飞,直向自己仆跌处射来。
逃命要紧,他只得勉强支持着疲乏的身子,落荒而逃。
奔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见后面无人追赶,心想可能是他们将自己追丢了,遂感到心神稍定。
又过些时,他来至一处荒草过膝的山坳里,席地而坐,想喘喘气……
“飕!”的一声,白影一闪,吓得他赶紧站起身来。
敢情,他这两天到处被人追杀,可能是受惊过度的缘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当他看到适才使他受惊的竟是只小白兔,不由苦笑了笑道:
“小白兔呀,我眼前是个被人唾弃的恶徒,没有你自由自在,你何必吓我呢?”
说也奇怪!兔子应该是见了人飞快的奔逃才对,可是牠不但未逃,而且听他自语时竖起牠的长耳朵,睁着两只通红的小眼睛竟自偎了过来,并且举起前爪牵了牵他的裤脚。
秦岚峰见牠浑身雪白,逗人喜爱,蹲下身子轻抚了抚兔背,见牠一个劲的牵自己裤角往外拉,心中甚感奇异,站起身来跟牠走去。
在荒山一连转了七、八个弯,小白兔伏在一个比碗口稍大的洞口处,红眼睛露出盼望的神情等待自己。
他此时顾不得衣衫尽湿,趴下身子朝小洞内一看……
只见这个小洞足有十丈深浅,洞口虽小,洞里倒是相当敞阔,足容一人进出,奇怪的是洞中青光灿烂,闪闪灿灿的耀入眼花。
秦岚峰顿起好奇之心,掏出腰间匕首一顿挖掘,不多大时光,已将洞口挖成可以容人蛇行而入大小的一个窟窿,略一思忖,爬了进去。
“嘿!”秦岚峰一进洞中青光更加耀眼,仔细一看,地上正平放着一口古剑,自动的脱出剑鞘三寸,青色光华即是从这三寸剑身上发出。
秦岚峰无暇考虑,伸手取出古剑,退出洞外,左手按鞘,右手拔剑,“呛!”的一声龙吟,眼前青芒暴长,随手一舞,丈余方圆尽为青朦朦的光雾笼罩。
他这一舞不要紧,吓得小白兔惊慌失措的窜出两丈开外,瞪着眼睛紧瞅自己。
他立即领会到小白兔定是为剑光所惊,慌忙停止挥舞,再一仔细打量手中古剑,见它全长约莫三尺七、八,刚好合手,剑柄用金丝缠绕,手工精细,晓得是口好剑,纵然比不上“干将”、“莫邪”,吹毛断刃当无疑问。
心念一至,顺手拔下一根头发,迎着剑口一吹气,毛发碰上剑口立由中间而折。
试后还不放心,又朝身侧一棵合抱巨树随手挥去,只听“嚓!”的一声,树身从中而断,而且手中的感觉好似很轻松的样子,心知剑口太过锋利所致。
他自己原有的一把青钢剑飞掷地煞韩昌,未曾收回,今得此剑怎不满心欢喜。
他还剑归鞘后踱至小白兔身侧,蹲下身子轻抚了抚,道:
“小白兔,谢谢你,你使我得到一把好剑。”
小白兔神情沮丧,望着被他挖垮了的洞口怔怔出神。
秦岚峰脑筋一转,顿有所悟,心想定是有位古人将剑埋在此洞,小白兔无巧不巧在这儿建了个小窝以作藏身之所,如今自己将洞口挖塌岂不是抄了小白兔的家么?
忖念及此,莞尔一笑,一把抱起小白兔找一处环境较优的所在,拔出青锋剑三下五去二,片刻工夫替小白兔挖了个新洞。
小白兔高兴的乱蹦乱跳,模样突梯,引人发噱!
秦岚峰暗下思量,自忖本身武学浅薄,目前一连串的冤枉事套在自己头上,在外走动时必受武林人士追杀,不如就在这荒山中将“笑天录”上的武功学习一番,好在山中不缺野果,短时间食物方面当无问题。
光阴荏苒,转眼过了三个月,秦岚峰在这段时间里日以继夜勤习“笑天录”,心诚所致,金石为开,已将书中前两章的三十六路“天荡剑”及一百零八手“震天掌”学成。
三十六路“天荡剑”法奇异至极,只觉剑法内招中套式,式中套招,舞将开来,声势惊人,自忖:太极剑法已是玄奇万端,今若与其一比,何啻霄壤之别,一百零八手震天掌亦是威猛无尽,招式诡奇。
就在功成之日,他黯然的离开了与他相依为伴的小白兔,下了荒山,往正北而行。
他第一件要事是想查出师妹唐晓雯生死存亡,其次是恩师的死因及自己的几件冤情。
秦岚峰一路之上顺便探访,入了鲁境,行不一日,来至沧州,城内房屋栉次鳞比,街上行人,接踵摩肩,三步一酒肆,五步一茶坊,热闹异常。
他来至一座名唤醉仙居的酒楼,正当午饭时分,楼上已告客满,随意在门口拣了张集子坐下,吃喝已毕,正待付钱之时,蓦闻邻桌有吵闹之声:
“怎么?化子我是老主顾,吃了三钱银子挂挂帐都不行!”
“不行,根本就不认识你,怎能赊欠。”
秦岚峰一眼看到有一个老化子,满脸油泥,穿了件千补百缀的灰袍,身背红葫芦,脚踏破鞋,因付不出酒饭帐在跟堂倌争吵。
看罢,遂生侠义之心,伸手掏出一绽银子踱了过去,道:
“堂倌,这位老人家吃的酒饭钱由在下作东,不必争吵,一并算好了。”
伸手递过银子。
“听到没有,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化子人缘好,自有人代为会帐……”
说至此处,伸手在背后解下装酒红葫芦,又道:
“再替化子装一葫芦‘状元红’,帐一并由他算好了!”
说着眯着眼用手向秦岚峰一指。
秦岚峰向堂倌颔了颔首,又补了些散碎银子,不多一会堂倌将酒装好。
老化子伸手接过红葫芦往身后一背,眼梢斜睇了秦岚峰一下,自言自语的道:
“别心痛银子,化子不会白吃你的。”
说着自顾自的走下楼梯,又言道:
“自家师妹被青城山妙常道姑掳去快要作小道姑了,还在这里卖呆,真是!”
秦岚峰听老化子口气明明说的是自己,慌忙追下楼来,想问问清楚,来至街心四下一看,哪里还有化子踪影。
他边走边忖道:
“师妹怎会在青城山呢?……反正是茫无头绪,既蒙老化子指点,不妨去探查一番。”
忖罢,出了沧州城,往青城山方向赶去。
他初次来到北地,对沿途驿站摸不清楚,因急欲探明师妹下落,贪赶路程,以致错过了宿头。
夕阳落山,秦岚峰来至一处延绵山区,上无村,下无店,心想:只好翻过此一山区再说了。
正行之间,一眼看到前面的山道转角处闪出一十二位劲衣疾服的武林人物,分两旁站立,队形刚一排好,又从转角处踱出一人,年在四十左右,身躯魁伟,太阳穴高鼓,眼神如电,一看就知道是位内外兼修的高手。
秦岚峰此地遇上这种情况,几疑为遇上了拦路行劫之徒。
不然!
来人紧走几步,躬身一礼,道:
“刑堂堂主八面貔貅丁鳌恭迎副帮主。”
秦岚峰慌忙还礼道:
“在下秦岚峰,乃过路之人,台端恐怕认错人了。”
八面貔貅道:
“中午副帮主在沧州打尖时,帮主弟子即已向总坛禀告,帮主他老人家特遣小人在此恭迎,焉有认错之礼。”
秦岚峰“咦!”一声,诧异道:
“请问贵帮主……”
八面貔貅抢口道:
“小人不敢直称帮主名讳,请副帮主移步总坛便见分晓,帮主他老人家已恭候多时了。”
说罢,侧身让路,又是一礼。
秦岚峰道:
“在下自忖与贵帮并无渊源,现因身有要事,难以多作耽搁,恕在下告辞了。”
说罢,就要离去。
八面貔貅丁鳌道:
“请副帮主留步。”
又道:
“副帮主若就此他去,帮主责怪下来,小人吃罪不起,请副帮主明察。”
说罢俯首躬身,执礼甚恭。
秦岚峰看的倒有些过意不去,正在进退维谷之际,蓦觉有一丝声音,轻如蚊哼,传入耳鼓:
“臭小子,亏你还出来闯字号呢,他那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怕甚么?真是没出息!”
秦岚峰四下一望,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晓得定是有人暗中以传音法指点自己,不由激起满腔豪情,心想:倒要看看这个甚么帮耍的甚么花样,遂道:
“好!我陪你们去一趟。”
八面貔貅应诺一声,朗喝道:
“副帮主起驾。”
分排两旁的十二名帮下弟子遂即整队而行,在前引路。
上灯时分,秦岚峰随这批人来至一处建筑在山顶上的寨子,寨门口高挂两盏“气死风”灯,八名守寨弟子分立两旁。
秦岚峰进了寨门,穿过一条青石铺成的阶梯,来至一座建筑巍峨的大厅,门楣之人横一金匾,笔走龙蛇的写着五个大字:
罗生帮总坛。
看完,正在后悔,早晓得是罗生帮捣的鬼就不应该来此之际……
“哈哈哈!秦少侠加盟本帮,实乃本帮之幸,老夫有失远迎,望勿见怪。”
秦岚峰一眼看见厅中央虎皮椅上坐的正是托天神君俞健侯,此时正离开座位,满面笑容向自己走来。
托天神君迎于门口,朗笑道:
“老夫恭侯多时了。”
秦岚峰双拳一抱道:
“昔日落云谷多蒙俞帮主解围,在下这里谢过。”
托天神君哈哈一笑道:
“哪里哪里,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说罢,挽着秦岚峰左手朝厅上走去。
秦岚峰本不致被他一把抓住,因观其并无恶意,自己如若闪避,倒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二人行至中厅落座,秦岚峰环眼一扫全厅,只见大厅四周站满该堂弟子,男男女女,高高矮矮,肥肥瘦瘦,丑丑俊俊,一眼看来不下百余位之多。
托天神君与他寒暄几句,扭头向身侧吩咐道:
“时间不早,酒筵摆下。”
九头狮子曹振武应“诺!”一声,返身走入后厅,自是吩咐厨房去了。
人多好做事,罗生帮下弟子七手八脚,片刻工夫在大厅上摆好二十桌的酒席,依次而坐。
托天神君举杯立起,声如洪钟,道:
“今天这场酒,算是替秦副帮主接风宴,大家先干此杯。”
说罢,脖子一仰竭了下去。
众人一闻此言,纷纷起立,干了杯中酒,鼓掌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秦岚峰今天算是遇上怪事了,被人糊里糊涂硬安上个帮主头衔,正欲出言推辞时……。
托天神君阻止道:
“秦少侠不必多谦,请多进酒菜。”
秦岚峰道了声“谢”,心想:
“不如忍耐一时,看以后还有甚么花样。”
忖罢,遂将心中疑团暂且撇开,菜来伸箸,酒到杯干。
霎时酒过三巡,菜换五味,众人酒兴正浓,飞觥交错,欢声雷动,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
托天神君道:
“秦少侠可知老夫托以本帮副帮主职位之意?”
秦岚峰道:
“在下心中正惦记此事,请道其详。”
托天神君道:
“其实这个崇高职位应该说是少侠自己闯出来的,如果你再来几件更大案子的话,连老夫都要让位了。”
秦岚峰道:
“怎么,你仍旧疑惑江南的几件案子是在下做的?”
托天神君微微一笑道:
“就凭那几件案子,老夫最多只能委屈你做个堂主,我是说最近两个月来秦少侠在北京做的几件大案子而言。”
秦岚峰惊愕不置,道:
“甚么?北京几件大案子?”
托天神君微笑道:
“此处都是自己人,照实直说又有何妨?”
秦岚峰怒不可遏,倏地站起身来,大声道:
“俞帮主,有话就请直说,如再这样吞吞吐吐,在下告辞了。”
托天神君一帮之尊,当着恁多弟子面前,听他这样疾言厉色的话语,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他另有所图,还是忍下了这口气道:
“难道秦少侠真的不知道?”
秦岚峰见他逆来顺受,心中倒有些过意不去,遂又重新坐下道:
“在下确实不知,请俞帮主直言。”
“好!”托天神君道:“这两个月以来,冀鲁一带接连出了十余件采花命案,这且不说,上个月梢河北童家堡之物——‘分水珠’,被人夤夜盗走,该堡堡主闹海金鳌童空,认为丢失宝物事小,在武林中砸了字号事大,盛怒之下,传令堡中所有高手倾巢而出,追拿秦少侠……”
秦岚峰抢断话头道:
“这些案子跟我风马牛不相干,为何捉拿在下?”
托天神君微微一笑,续道:
“童家堡大厅之上留名题诗说就是你做的。”
“胡说!”
秦岚峰站起身形就要向厅外走去。
托天神君拦阻道:
“秦少侠意欲何往?”
秦岚峰气愤言道:
“在下立即赴童家堡解释这场误会!”
托天神君哈哈一阵大笑,道:
“秦少侠把这件事看的忒以简单了”
“怎么?”
托天神君续道:
“少侠此行莫说难以获得童堡主信任,就拿另一件事来说,彼等也不会轻饶放你!”
秦岚峰道:
“尚有何事?”
托天神君道:
“疯僧以太极门名义散发武林帖,约请武林中人堵截秦少侠之事,童家堡亦在被请之内,秦少侠如若冒然前去,岂不自投罗网?”
秦岚峰见他说的合情合理,问道:
“那么,以俞帮主之见,在下该如何应付眼前危机呢?”
托天神君道:
“所以你应该明了老夫一片苦心,接掌本帮副帮主之位,在此潜伏一段时期,再谋后图。”
秦岚峰斩钉截铁的道:
“不行!”
托天神君道:
“少侠何以这等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岚峰道:
“志不同、道不合,在下非为虎作伥之辈,请帮主趁早打消此意。”
托天神君道:
“你不想想你将在江湖上寸步难行?”
秦岚峰豪气干云的道:
“在下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中间对得起良心,虽利斧加项不足以惧,多谢帮主关怀了。”
“好!丑小子,幸亏我老人家没看走眼。”
又是这轻如蚊鸣之声传入秦岚峰耳鼓。
托天神君此时已是按捺不住心头怒火,道:
“老夫苦口婆心相劝少侠,不想反倒招致一顿臭骂,既是忠言逆耳,只要少侠应允老夫一事,去留听凭尊便。”
“何事?”
托天神君续道:
“将你怀中‘笑天录’留下”
秦岚峰微微一笑道:
“我当何事,在下承蒙贵帮解围之恩,正愁无以报偿,想要就拿去吧!”
说罢伸手入怀……
“丑小子,你那本破书要是给了他,势将替武林造成无穷的杀孽,千万不能给,就说中途丢失了。”
传音之声又起,秦岚峰不经意的脱口答道:
“不!不给可以,晚辈从来不会撒谎。”
“对!算我老人家说错了,来个硬不给好了。”
托天神君因听不见传音之声。见他一个人对空说话,诧道:
“秦少侠,甚么不给可以……不会撒谎的,你在跟谁说话?”
秦岚峰道:
“没跟谁说话。”
稍顿又道:
“‘笑天录’倒是在我身上,但是不能奉赠俞帮主。”
托天神君面现不悦,道:
“却是为何?”
秦岚峰虎目圆睁,威棱射人,道:
“奇怪!‘笑天录’乃是在下之物,不给就是不给,何须要有甚么理由呢?”
托天神君“嘿嘿!”一声冷笑道:
“老夫自出道江湖以来,从未跟人磨过恁多嘴皮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岚峰傲然笑道:
“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只要本身理直,绝不为威武所屈。”
言至此处,虎目一扫全厅群雄,又道:
“何况眼前情势尚谈不到威武……”
托天神君怒极反笑,道:
“阁下狂妄得实在可以,可惜的是你身陷重围,犹是夜郎自大,诚为不智!”
秦岚峰鄙夷的道:
“不见得!”
“我倒要叫你见识见识。”
托天神君言至此处,扭头道:
“总坛执事曹振武听命。”
“敬领帮主钧谕。”
“命你传谕全山明桩暗卡,没有老夫命令不得放人下山。”
秦岚峰抢口道:
“这算何意?”
托天神君冷冷的道:
“这叫强留。”
秦岚峰一闻此言,火冒三千丈,右掌一拍,“哗啦!”一声,拍的桌塌盘碎,酒溅肴飞,身子一纵,窜于大厅中央,“呛!”的一声龙吟,反手抽出青锋剑,随手一舞,闪起一片青朦朦的光华,逼得临近之人连退三步,俱被他神威凛凛震慑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秦岚峰卓立当场,冷笑道: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强留法,不管多少人,你们一齐上吧。”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托天神君久闯江湖,见多识广,暗忖:
“就凭适才一亮剑,这份干净利落劲儿,若让帮下弟子何多为胜,必会空为己方带来众多伤亡。”
忖罢暗自有了主张,道:
“秦少侠忒以小看我罗生帮中无人了,老夫尚不肯倚仗人多势众欺凌单身独剑之人。”
言至此处扭头对八面貔貅道:
“身为刑堂堂主,居然容外人在总坛重地跋扈飞扬,还不与我拿下。”
八面貔貅应“诺!”一声,反手向背后一探,“呜!”的一响,带起一片紫光,将赖以成名的重兵刃——紫金杵,取在手中,跨前几步,道:
“悬崖勒马,尚未为晚,秦少侠,我看你还是应允了吧!”
秦岚峰道:
“丁堂主,少说废话,欲擒在下就请出手,不然在下失陪了。”
八面貔貅闻言大怒,道:
“难道本座还拿不下你么?”
说罢,一抡手中紫金杵,“呼!”的一声,一条净重三十六斤的重兵刃向他当头砸下。
秦岚峰淡淡一笑,道了声:
“恐怕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容易!”
话声未歇,动着狡兔,手中青锋剑一晃,挟起一片青芒,直间他紫金杵上削去。
八面貔貅暗自冷笑,心说:
“自己这支兵刃乃紫金打成,沉猛有力,丑鬼不知好歹,竟敢用宝剑硬架,看不把你手中宝剑震飞才怪!”
思忖之间,手上又加了二成功力,一心想将他宝剑磕飞。
就在他两件兵刃将要相撞之际,八面貔貅急见他手中宝剑呈泛异色光彩,恐怕是根削金切玉的利刃,刚想将紫金杵抽回,可惜慢了一步。
只听“当啷!”一声震天价大响,火星乱迸。
秦岚峰震得虎口发麻,赶忙收剑退活三尺,一看剑口,毫无损伤,这才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抬眼一望……
只见八面貔貅惊恐万状的手抚紫金杵被削去一块的地方,满脸痛惜之色,眼中冒火,怒视自己。
秦岚峰神色自若的道:
“怎么样丁堂主,再上呀!”
八面貔貅心痛兵刃被损,被他这句撩拨的话说的火上加油,口中厉喝了声:
“丑鬼,我跟你拼了!”
语音未歇,舞动手中紫金杵,呼呼生风,威猛惊人,又向他兜头盖脸砸来。
秦岚峰见来势凶猛,遂也不敢过份大意,忙将师门绝学七十二式“太极剑”施将出来,应付他狂猛的攻击。
七十二式的“太极剑”法,乃太极派开派祖师精心研创,剑法神髓系以静制动为主,以柔克刚作辅,运用得当,虽四两之力可拨千斤之压。
是以,秦岚峰用这套剑法来抵制他器重力沉的猛攻猛劈,非常适合。
八面貔貅成名江湖多年,既被罗生帮委以掌列刑堂堂主之重职,武功自有其过人之处,故而秦岚峰如想在一时半刻之间赢得一招半式的也是不大容易。
十招一过,二人招式渐渐展开,身形由缓而急,卷动一青一紫两片光霞,忽进忽退,所到之处,劲风逼人。
八面貔貅心中愈打愈嘀咕,不知怎么搞的,明明自己用出的力道刚猛无俦,谁知招一递出顿会变作软绵无力,好像受对方无形之力缠住似的,始终展不开手脚,不由心中暗叫见鬼了。
其实这正是“太极剑”法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神奥之处,他空自纳闷着,不能悟透玄机。
秦岚峰战来甚觉轻松,丝毫不受他疯狂的攻势所压制。
转眼又过十五招,秦岚峰边打边忖道:
“自己只身陷入重围,对方纵然不群打群殴,假如来个车轮战法,累也把自己累垮了,不如早使杀手,制服一个是一个……”
思忖未了,意动功行,慌忙卖个破绽,身形往后一退,一声清啸,纵高丈余,身在半空中一个疾转,头下脚上,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
“看招!”
敢情,他蓄意速战速决,竟将新近由“笑天录”内学得的“天荡剑”中的一招“凤凰三点头”施将出来。
八面貔貅在他形纵起时即已猜到他定要施展绝招。
正在发愣之际,蓦觉一片青光当头罩下,青光之中挟着三点寒星,迅疾无匹的直向面门点来。
他连转身避让的机会都来不及,只得“噔……”一连退后七步。
他这一退固然避开了这招奇妙无比的“凤凰三点头”,不料对方如影随形,跟踪而至,又是一招“春花吐蕊”向自己腹部刺来。
他此时身形不稳,欲避无力,吓得魂消魄散,大叫了声:
“我命休也!”
“砰!”的一声。
八面貔貅突觉腰间一松,遂疑为自己肚子定是被他剖开,惶恐之中,“叭哒!”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但当他看到秦岚峰抱剑卓立当场向他微微含笑时,遂忽有所感,低头一看……
“嗨!”原来适才“砰!”的一声是自己腰间英雄带被他挑断,并未伤及肌肤,不由暗骂自己吓昏了头。
他这时惊魂甫定,立即想到这是人家手下留情,不然自己早已肚破肠流了!
想到这里站起身来,双手一抱,腼腆道:
“丁某不是敌手,秦少侠剑下留情,我这里当面谢过。”
言罢,不待回言,提着裤子转身就跑。
敢情,裤带也被挑断了。
秦岚峰看的暗自发笑,心忖:
“他虽然身陷这种黑道组织之内,适才的两句言语倒是颇知进退,不失豪爽作风,以后遇有机会倒要善劝他一番。”
托天神君踏前几步,道:
“秦少侠神威盖世,不出三十招,竟将老夫倚为肱股的丁堂主折服,老夫好生敬佩。”
秦岚峰经他一捧,倒反而觉得有些不安,忙道:
“那里,俞帮主过奖了。”
托天神君又道:
“这样吧,老夫愿赤手空拳领教秦少侠高招,秦少侠如能在三十招内胜个一招半式的,老夫当传命全帮弟子恭送少侠下山,你看如何?”
秦岚峰随手将青锋剑还入鞘内,道:
“恭敬不如从命,在下亦以空手与俞帮主相搏,如若侥幸赢得个一招半式的,但愿俞帮主履行诺言才好。”
托天神君“哈哈!”一笑,朗声道:
“秦少侠忒以小看老夫了,请放心,老夫言出如山,绝不反悔,请!”
言罢一亮架式,静待招到。
秦岚峰的个性是你傲他比你更傲,人谦他比人还谦,见情慌忙摆个“童子礼佛”的架式道了声:
“还是俞帮主先请。”
托天神君见他不骄不矜,心中暗自敬服不已,为了顾及身份又不愿出手抢制先机,遂道:
“即是秦少侠不肯先出招,老夫放肆了!”
言罢,随手一挥,向他面门虚晃三下,算是应个景儿。
三晃一过,掌式一变,拳挟呼呼风声,夏天落冰雹似的一连六拳向他捣去,
秦岚峰身手矫健,躲过他一阵快攻,立时还以颜色,向他劈出七掌,踢了四脚。
招式一展开,霎时四只拳头舞得风雨不透,劲风飒飒,逼得围观之人不由自主的各退三步,威认这场恶斗乃毕生所仅见。
二人在大厅之中窜来跃去,拳影缤纷,劲风所至,尘土飞扬,十招一过,根本就看不清二人的身形是怎么变幻的。
托天神君不愧一帮之主,十五招一过,抢尽先机,雄浑的掌风逼得秦岚峰团团乱转。
秦岚峰先机受制,东躲西让,处于挨打的地位,心忖:
“对方果非浪得虚名之辈,自己如不及早将‘笑天录’中的‘震天掌’施将出来,势将难以再支持五招……”
思忖至此,掌法一变,猿臂轻舒,怪招迭出,立将他凌厉的掌势化解于无形,扳回主动,向他一阵猛攻。
托天神君见他出手辛辣无比,招式诡奇,看不出是何路数,无从迎解,立时慌了手脚。只好将攻势改成守势,沉着应变。
第二十七招上托天神君刚刚让开他迎面猛击的一掌,下盘又被他左腿扫到,刚一跳起身形不知他用的甚么身法,鬼魅般的一晃跃至自己身后,正想转身迎敌之际,蓦觉背心一凉……
“嘶!”的一声。
托天神君心知自己着了道儿,老脸羞愧难当,愣立当场。
原来秦岚峰趁着他双脚离地躲避自己一腿之时,迅疾无伦闪至托天神君之后,一招“暗渡陈仓”用指尖将他背心处划了三个破洞,深及内衣,因拿捏分寸极准,故未伤及皮肉。
托天神君背心一凉的感觉,乃是衣破后冷风贯入所致,饶是如此,他也是惊得浑身冷汗直流。
秦岚峰双拳一抱,躬身一礼道:
“在下一时收招不住,冒犯之处尚祈勿责是幸。”
九头师子曹振武、天煞韩顺、地煞韩昌、人煞韩盛等见帮主落败,各摆兵刃,呼啦一声,就要上前围攻丑少年。
托天神君怒叱道:
“站住,你等想败老夫诺言是不是,还不替我滚下去!”
待见四人俯首退下,又道:
“秦少侠宅心仁厚,一代新人换旧人。”
言来不胜感慨。
秦岚峰见他适才训斥四人的磊落作风,心下不由暗赞,遂道:
“俞帮主率众在落云谷中解在下之围,在下感不堪言,今出此言,在下更是愧不敢当了。”
托天神君羞容满面,道:
“实不相瞒,老夫昔日虽在落云谷中替少侠解围,但当时动机乃是想笼络少侠加盟本帮,并想诓取‘笑天录’而为,现今思之愈觉汗颜,今受少侠仁风感召,以后愿以少侠马首是瞻。”
秦岚峰见他豪气凛然,勇于认错,罗生帮亦不似江湖上一般传闻之恶,遂道:
“俞帮主既有如此朗阔胸怀,为何收容一般违法之徒成立此帮呢?”
托天神君略作思忖,道:
“老夫对‘法’字另有见解,不知少侠,可有同感?”
“愿闻其详。”
托天神君续道:
“老夫对‘法’字的看法说来话长,不如举一浅例言之。”
稍顿又道:
“请问少侠眼前可是犯法之人?”
“不曾犯法。”
托天神君接道:
“好!可是现在无论黑白两道,因中了奸人嫁祸之计,认定你是几件巨案的元凶,假如彼等与你狭路相逢时,必欲捉你归案,请问少侠你当如何应付?”
秦岚峰略作思忖,反问道:
“如果在下随同到案据理力辩呢?”
托天神君淡淡一笑道:
“他们在先入为主情况下,纵然不是你做的,他们也要拿你去了案,其结果是白白送掉性命。”
“这么说……到时只有拒捕了。”
托天神君口角含笑,文道:
“拒捕势必恶斗,恶斗必定伤人,他们伤了你理所当然,你伤了他们便是擅杀正义之士,来个罪上加罪。”
秦岚峰被说的哑口无言:
“……”
“本帮弟子中有类似你眼前情形者不下十余人之多,其他为不合理的情势所逼,更是不胜枚举,你能完全责怪他们吗?”
“……”
“这就是老夫创立罗生帮的理由,以后当本着少侠曾经讲过的一句话作为本帮宗旨,那就是‘仰不愧人,俯不愧地,中间对得起良心’,其他一概不管。”
秦岚峰颔首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惟望以后行事勿失之偏激,则善莫大焉也。”
托天神君扭头大声吩咐道:
“本帮全体恭送少侠下山。”
秦岚峰抱拳当胸,道:
“在下不敢当此大礼,尚有一事询明后自行下山好了。”
言至此处面对地煞韩昌道:
“请问尊驾三个月前是用甚么掌力将家师妹震伤的?”
地煞韩昌踱前几步讪讪言道:
“她后心挨了在下一记‘阴风掌’。”
“何以在下替她行功治疗丝毫无效?”
“阴风透体,浑身怕冷,如不及早治疗被其侵入心脉,纵令华陀再世亦是束手无策,想是少侠行功之时火候不足,不能将阴风逼出体外,在下也不会解救!”
秦岚峰忧容满面,又道:
“难道天下无解救之药?”
地煞韩昌略作思索道
“如有回春手的一颗‘火龙固元丸’定然药到病除,可惜他死了。”
托天神君插口道:
“废话,还有甚么药可治,赶紧告诉秦少侠,”
地煞韩昌又道:
“除此而外小人也不知有何药可救!”
秦岚峰一闻此言,心中更是急闷不堪,面向托天神君道:“恩师柔剑追魂被人假我之手毒害后,事情纵然不是在下所为,在下亦是负咎至深;为了内心平静,在下今后对恩师惟一骨血师妹唐晓雯定当爱逾自己性命,万望俞帮主以后与地在江湖上碰面时加以照顾,在下当肝脑涂地以报,”
言罢,环场施礼,道了声:“后会有期。”身形一晃,奔下山去。
秦岚峰离了罗生帮总坛,出了山寨,仰首一观天色,见是时近深夜,正想提起上乘轻功赶出这蜿蜒山区之地,蚊哼之声又在耳鼓响起:
“丑小子,我老人家一辈子没佩服过人,今天算是服了你了。”
秦岚峰环首四顾,不见人影,只得对空言道:
“蒙老人家谬奖,晚辈愧不敢当。”
“少客气,精诚所至,使得顽石点头,这批亡命之徒受你仁风感召,今后定会敛去恶迹,你已在不知不觉中替武林减去不少杀孽了。”
秦岚峰继又大声道:
“不敢当,晚辈甚是仰慕你老人家,可请现身容晚辈拜见?”
“仰慕个屁,见了面准保你三天吃不下饭,有事我自会找你,走了!走了!”
秦岚峰放开喉咙大叫几声:
“老前辈……”
得不到丝毫回音,知他去远,遂展开身形,朝前赶去。
正行之间,浓黑的天际一道电闪,竟下起雨来了。
秦岚峰心中暗自着急,在这延绵不绝的山区中,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只得冒雨赶路,就想一口气奔出山区。
刚转过一道山角处,蓦见远方的山间有光亮闪动,心下大奇,一连几个纵身,窜了过去。
来至近前一看,只见光亮系自一山洞中透出,遂轻手轻脚踱了前去。
离开洞口两三步远,听见洞内有娇嫩声音道:
“郡主,这儿离青城山还有多远嘛?”
另一个珠落玉盘的柔美声音道:
“究竟多远我也不太清楚,如果途中不耽搁的话,也许不会误期。”
秦岚峰听洞中有人谈及要到青城山去,正与自己相同,不由增加三分注意力,悄悄的走至洞口,向内偷窥了一眼。
只见洞内坐着五位绝色少女,团团围住一堆用木柴生的火,在烘烤被雨淋湿的衣服。
面对洞口而坐的黄衣少女甚为美艳,长得黛眉凤眼,皓齿朱唇,此时正手执小树枝拨弄地上的火堆。
另外一位青缎女式劲装,头挽双髻,年岁都在十六、七岁左右。
照衣着上看,适才被称作郡主的定是那位黄衣少女,其余四人当是婢女无异。
靠左首的青衣婢女道:
“这场雨下的气死人啦,到现在衣服都没干!”
右首的一个青衣婢女接道:
“是呀!本想连夜紧赶,这样不知会不会耽误期限?”
背朝外的一个青衣婢女道:
“耽误一点时间也不要紧嘛,不是本岛四大护法三天前就动身了吗?我想有他们四位出动,‘驼龙胆’还不是手到擒来?”
黄衣少女面含薄嗔,娇叱道:
“他们四位虽然功力高绝,但‘驼龙’出现之时势必引起武林各门各派争夺,到时敌众我寡,鹿死谁手尚在未知之数,你这个死丫头竟敢口出狂言……”
秋妮咯咯一笑,道:
“不是小婢口出狂言,他们四人纵然不成,到时还有郡主你呢?”
另一个青衣婢女插口道:
“是嘛!只要郡主你跺跺脚,中原武林怕不整个翻过来才怪,还怕他们甚么人多不人多……”
黄衣少女凤目流波,瞟了发话之人一眼,道:
“夏妮,你也跟着起哄,我要是一出手不知又要造多少杀孽。”
至此稍顿,继又自言自语的道:
“唉!但愿我不伤人就能得到‘驼龙胆’才好。”
言罢,一双盈盈澄澈的凤目,有意无意的朝洞口一瞟。
幸亏秦岚峰早防到她有此一着,不等她瞟过来早已将头缩回,心忖:
“此女口气忒以托大,听她语气好像中原武林人物俱不堪她一击似的……听她后来的语气好像她心肠甚软,不愿妄造杀孽……”
思忖之间,又听另一青衣婢女道:
“郡主,究竟那条‘驼龙’那天夜里会不会出现嘛?”
黄衣少女闪动娇喉,道:
“父王倚为右臂的‘袖里乾坤’诸葛明还能算错吗?”
夏妮接口道:
“但是他没算出究竟甚么时辰出现?”
黄衣少女续道:
“谁说没算出,只是没告诉你们而已。”
春妮插口问道:
“那么,郡主一定知道啰?知道就告诉我们也不要紧嘛!”
黄衣少女口角挂着甜笑,道:
“告诉你们当然没甚么关系,可是被外人听去却是大有妨碍。”
冬妮闷了半天没开口,有些忍耐不住,抢着道:
“这儿那有外人呀!”
黄衣少女,犀微露,笑道:
“怎么没有,人家在洞口听了半天啦!”
四女只道是郡主逗她们玩的,随意向洞口瞟了一眼,未见丝毫异状。
春妮道:
“郡主骗我们,深更半夜,旷野荒郊,那儿有甚么人嘛!”
黄衣少女道:
“你们不相信?”
言至此处,螓首微抬,朝洞口道:
“那位相公请现身吧,不然她们还真疑为我骗她们呢!”
秦岚峰见行迹被人发觉,除了心中暗佩黄衣少女耳目敏锐外,只得讪讪的踱进洞来。
“呀!”
四个青衣婢女见洞外走进来个丑陋不堪的少年,互相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
黄衣少女粉靥一绷,娇叱道:
“你们四人不可对这位相公无礼,不然我要生气啦!”
说罢,小嘴一嘟腮帮子鼓起老高,配上她被火堆熏红的双颊,愈发显得娇媚。
秦岚峰被她明艳照人的风仪所慑,连正眼都不敢看她一下,心忖:
“这位姑娘长得真美,师妹唐晓雯跟她一比,可称春兰秋菊……”
“喂!你怎么老是愣着嘛,应该说话啦!”
秦岚峰被黄衣少女银铃划空似的甜美嗓音由沉思中唤醒,轻“噢!”一声道:
“在下本欲进洞避雨,因冒然而入恐有不便,故而立于洞外,并非有意要偷听姑娘们谈心,请勿见怪!”
春妮在旁听的有些不大入耳,秀眉一蹙,道:
“甚么姑娘不姑娘的,要叫郡主才对。”
冬妮小口一张,附和着道:
“算你走运,金面姥姥要在的话,看不把你满口牙齿打掉才怪!”
秦岚峰听的心头甚不乐意,暗忖道:
“姑娘也是尊称,为何不能叫,金面姥姥又不是甚么三头六臂……”
思忖未了,只听黄衣少女闪动娇喉,道:
“相公,别听这两个鬼丫头胡说,其实金面姥姥倒是真疼我的,不过……她就是常常因为人家不肯叫我郡主跟人打架!”
言至此处,凤目微转,温柔的道:
“相公,如果她在的话,就请你委屈叫我一声郡主可好?这样她就不会打你啦!”
秦岚峰见她人比花娇,语气天真,心地又如此善良,遂不忍拂逆她的心意,道:
“好!不过得声明一下,在下并不是怕甚么金面姥姥才叫你郡主的。”
黄衣少女掀动梨涡,笑道:
“这个我知道,谢谢你啦!”
正在此时,蓦闻洞口处有一苍老声音道:
“那个野小子敢说不怕我?难道吃了熊心豹胆不成么?”
语声甫歇,只听得一丝衣袂飘风之声,洞中豁然多了位满头银发,脸如黄蜡,手拿龙头拐,年约六十余岁的老妪。
只见她满面怒容,闪动着熠熠精光双眸,盯视着秦岚峰,逼问道:
“说,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你这个丑娃儿说的?”
黄衣少女不待秦岚峰答话,抢着道:
“姥姥,人家又没说你甚么,看你气得这样,把人都吓坏了!”
金面姥姥躬身一礼,道:
“老奴放肆,适才气怒之下忘记先向郡主请安,请郡主饶恕老奴。”
言罢,垂首躬身不敢仰视。
黄衣少女急道:
“哎唷!姥姥,跟你讲多少次啦,怎么又这样多礼了呢?”
金面姥姥道:
“理所应当,郡主不可忒谦。”
言罢,立直腰身,仍旧虎视眈眈的紧瞅丑少年。
黄衣少女看的秀眉紧皱,道:
“姥姥,算了吧,这位相公倒是挺正经的,不要跟他打架啦!”
金面姥姥朝着秦岚峰冷哼一声,道:
“不是我家郡主讲情,定叫你横尸当场!”
秦岚峰强按了半天心头怒火,此时实在有些忍耐不住,反激道:
“一点都不错,要不是看在你家郡主过于温柔善良的份上,我也定叫你……”
“定叫我怎样?”
金面姥姥话未说完,抡起手中龙头拐就要向他扫去。
黄衣少女一伸玉手扯住金面姥姥右手衣袖,娇声道:
“姥姥,不要打架嘛,还是谈谈正事要紧。”
金面姥姥怒瞥了秦岚峰一眼,道了声:“便宜你了。”转身又向黄衣少女道:
“郡主,老奴沿途探得消息,“驼龙’出现之日,青城山势必掀起一场激战……”
言至此处,眼角一瞥洞口道:
“现在天色已然微明,雨也停了,请郡主即时起驾,以免误了时辰,详细情形容老奴在路途上细陈好了。”
黄衣少女道了声“好”,又问道:
“鹏儿有没有跟姥姥一起来?”
“来了,现在洞外等候。”
“好吧,那我们走吧。”
黄衣少女说完这句话,身如一缕清烟,出了洞口向外走去。
金面姥姥恶狠狠的盯了秦岚峰一眼,随着四个青衣婢女追了上去。
秦岚峰急欲赶至青城山探明师妹下落,适才听金面姥姥说武林各门各派为了争夺“驼龙胆”将在青城山滋事,心中更是担忧,遂想在金面姥姥口中多获得些确切消息。
忖罢,身形一纵,赶出洞口一看……
顿时将他吓的一愣,只见离洞口不远处立着一只金翅鹏,体躯高大,神态威猛,黄衣少女等一干六人业已跨在牠的背上,准备振翼飞去。
秦岚峰正在看的出神时,蓦见黄衣少女朝自己点了点头,道:
“相公,我们前面再见啦。”
说罢,玉手轻抬,朝着金翅大鹏后颈一拍,道了声:
“鹏儿,我们走吧!”
金翅大鹏能懂得人言,听得主人吩咐,一展双翼,卷动一阵狂风,“呼!”的一声腾空而去。
秦岚峰直待看不见她们影子,适才一晃身形,朝青城山方向奔去。
他关切师妹唐晓雯的安危,心急如焚,一路之上,日夜兼程,未作丝毫搁耽。
一日晌午,秦岚峰走进川西重镇——灌县,青城山业已在望,因这些日子来旅途劳顿,饮食无常,此时饥肠辘辘,心忖:
“既已赶至不必急在一时,好好进顿膳再往青城山也还不迟。”
思忖之间,抬头看见一家酒馆,“蹬蹬蹬”上得楼来,拣了张桌子坐下……
“丑小子,最少有一百人要宰你脖子,你还这么大模大样在此露面,真笨!”
秦岚峰忽然听到又是在兖州一带数次点示自己的传音之声,晓得定是高人暗中示警,环眼一睁,看了在座食客一遍。
只见食客中商贾之流居多,仅在右角桌子上坐着两个满身油泥的老化子,正在据案大嚼,吃的杯盘狼藉。
秦岚峰一眼认出他就是在兖州醉仙居会不出酒饭钱的老化子。
他略一思忖,晓得他定是位风尘人。
忖罢,紧走几步,来至老化子身边,尚未来得及开口,只见老化子慌不及时的将桌上一盘包子用油纸包了起来,往怀中一塞,眼睛朝着堂馆用手一指秦岚峰道:
“帐全由这位丑小子付,可别让他跑了。”
说罢,不管三七二十一冲至楼梯口,“蹬……”一口气下楼而去。
“丑小子”三字听得秦岚峰颇觉耳熟,眼珠一转,顿有所悟,晓得他就是三番五次用传音法点示自己的人。
来不及细想,忙从怀中掏出一把散碎银子朝桌上一放,紧紧追了出去。
下得楼来,远远望见老化子往青城山方向狂奔。
秦岚峰见此光景豪兴大发一声清啸,提足十成功力,电掣风驰,不消顿饭时光,追至青城山脚,已是与老化子首尾相接。
老化子回头一看,见秦岚峰就在身后,料不到他轻功造诣高过自己,不由惊奇万分,索兴收住冲势,一屁股坐在山脚下大石边,叹道:
“唉!老化子今天栽到家啦!”
秦岚峰明知他这句话的意思是指脚程方面输给自己而发,不便再问,正想上前见礼时,老化子掏出怀中油纸包递了过去,道:
“别来客套,包子还是热的,吃了再说。”
风尘异人大半不拘俗礼,秦岚峰只得伸手接过,坐在大青石上,一连吞了几个包子,刚想开口又被老化子抢先道:
“我晓得你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是不?”
秦岚峰心意被他一语点破,只得颔了颔首道:
“请老前辈明示。”
老化子取下身后红葫芦,猛灌了几口酒,道:
“老化子三个月前在江北道上碰见青城山妙常道姑,见她背了个受伤女娃儿,一问之下,才知道女娃儿是被阴毒掌力所伤……”
“老前辈在醉仙居时,怎知她就是晚辈师妹呢?”
第六章 澄清冤情
“妙常道姑曾说女娃儿伤势本不致这般严重,因被一位不懂医理的蒙古大夫胡乱行功治疗,反而将阴毒逼入内腑……”
秦岚峰诧异的截断话头道:
“那来的蒙古大夫?”
“蒙古大夫就是受伤女娃儿的丑师兄?”
秦岚峰一听此言热泪盈眶,急得捶胸顿足,连骂自己“该死”。
老化子续道:
“妙常道姑也跟化子讲过女娃儿师兄的长相,所以在醉仙居碰面时化子断定就是你。”
“老前辈可知她现在伤势如何?”
“妙常道姑虽将她伤势医好,眼前与常人无异,但淤留体内的阴毒未能完全逼出。”
秦岚峰忧急的道:
“难道无别法可想?”
“回春手如若未死,有他的‘火龙固元丸’药到病除,如今就看明天能不能得到‘驼龙胆’。”
“‘驼龙胆’能治?”
老化颔了颔首,接道:
“驼龙乃上古异种,其胆可治病祛毒,练武之人如若吞食可抵五十年修为。”
言至此处,轻叹一声,又道:
“可惜的是消息不胫而走,引起武林各门各派觊觎之心,明晚势必引起鏖战,欲想到手,谈何容易!”
秦岚峰浓眉紧皱,忧心如焚,忖道:
“师妹眼前情况自己难卸其咎,明日驼龙出现之时,纵然粉身碎骨也要抢夺到手,用以根治师妹伤势,不然死难瞑目!”
忖罢又道:
“老前辈可知家师妹现在何处,晚辈想去看看。”
老化子摇了摇头道:
“你还是不见她的好,她仍旧恨你入骨”
秦岚峰环眼中落下两滴虎泪,道:
“这是因为她痛切亲仇……唉!她怎知晚辈是冤枉的呢!”
“这件事只有慢慢让时间来澄清你的冤情,由于最近对你的观察,化子也相信,那些人神共愤的事不是你做的。”
“老前辈,我偷偷的看看她不行吗?”
老化子略一思忖,道:
“好!每天晚上妙常道姑领她去‘麻姑池’看驼龙即将出现之处,今晚你去看她好了。”
言罢站起身来,用手一指,道:
“那边山腰是‘天师洞’,你不妨进去调息一番,无事别乱走,眼前追杀你的人太多……记下了。”
晃动身形向正北而去。
秦岚峰直待看不见老化子身影,才向山腰走去。
不多大工夫,来至“天师洞”,走了进去,跌坐就地,行起功来。
霎时,体内真气流转,畅游百脉,正入物我之境,朦胧之中,蓦听洞口一阵喋喋怪笑,有人道:
“原来你在这儿呀,落云谷一掌之仇该是讨还之日了!”
秦岚峰听是塞外第一魔头红衣叟的声音,听其语意不善,似欲乘自己运功未毕之际,出手加害,无奈行功正值紧要关头,不能言行,心中忧急万分。
须知,练武之人凡行功之时,最忌外界干扰,以他现时情况,纵三岁该童一指之力,亦可使他饮恨终身。
待听红衣叟脚步声向他逼近甚多,不由心灰意冷,静待死神降临。
正值此时,又听洞口响起银铃似的声音道:
“快!姥姥,这个穿半截红袄的老人坏死啦,他想偷击那位相公,快快出手救他一下。”
说话之间,红衣叟业已逼至秦岚峰身侧不远,满脸杀机,目露凶光,举起右掌就要向他天灵盖拍下。
金面姥姥不敢违背黄衣少女的心意。
但见她身形一晃,进了“天师洞”,一摆手中龙头拐,喝了声:“看招!”直向红衣老叟背心穴点去。
红衣叟掌已举起,只要往下一压,就可将秦岚峰拍的脑浆迸流。
就在此时,忽觉身后劲风击体,顾不得伤害别人,先救自己要紧。
于是,他急将拍出去的掌式猛然抽回,向左一纵,避开五尺,转过身来,怪眼一翻,怒喝道:
“何方老乞婆,竟敢暗算老夫……”
金面姥姥不待其将话说完,怒唇反讥,道:
“自己做偷儿反喊捉贼,你真的不害臊!”
稍稍提高嗓音,又道:
“你为何乘他行功之际出手偷击,快说!”
红衣叟凶眼一瞪,道:
“老夫与他有怨,关你何事!”
金面姥姥满脸不屑之色,道:
“我家郡主见不得你这种乘人之危的鬼祟行为,特命老身惩治你一番。”
红衣叟横行塞外三十年,所向披靡,一闻此言,气的三尸暴跳、七窍生烟,“嘿嘿嘿!”一阵冷笑道:
“老乞婆,你口气也忒过狂傲了!”
别看金面姥姥年已古稀,火气仍是不小,故意激道:
“哼,这还算对你客气的呢!”
“不客气又当如何?”
金面姥姥嗓门提的更高,道:
“爽快点,老身要教训你一顿。”
红衣叟显是气到极点,脸上忽青忽白,气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口吃着道:
“老……乞婆,洞中狭窄,放不开手,你可敢出外与老夫较量一……番。”
金面姥姥道:
“谁还怕你不成!”
红衣叟不待她话音落尾,身形一晃,窜于洞外。
金面姥姥走到洞口,“呼!”的一声将手中龙头拐扔给冬妮,面向红衣叟又道:
“跟你过招尚不值老身使用神拐,来!出招!”
红衣叟被她三番五次奚落,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喋喋喋!”一阵怪笑,跟着踏前两步,双臂聚集十成功力,猛的一抖,排涛激浪般向她推去。
金面姥姥虽然摸不清红衣叟底细,但见他这一推之力,非同凡响,不敢丝毫大意,遂也提足本身功力,举掌硬接。
只听“蓬!”的一声闷响。
两股劲疾无伦的掌力相撞,激气成风,卷起地上沙石飞扬,连站立丈余开外的四名青衣婢女都被劲风吹得衣袂飘舞。
金面姥姥被掌力所震,“蹬……”一连退后六步,抬眼一看……
只风红衣叟也是被掌劲逼的退出五步,右脚尚朝后悬空半步,应该说是五步半。
金面姥姥看的心中暗惊,料不到红衣叟掌力恁的雄浑!
虽是如此,但她四十年前即已睥睨江湖,罕逢对手,那会被他这一手所震慑,道了声:
“你也接我一掌试试。”
说罢,双掌外翻,慢腾腾的向他推去。
红衣叟见她提出全身功力,欲跟自己作性命攸关的一拼,遂也一掌翻开,迎了上去。
转眼工夫二人面对面站定,两双手掌轻轻抵在一处,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互相怒视,不敢稍瞬。
这种粗看起来好像不是激动的样子,其实这种打法最是耗费元气。
只要有一方火候不足,稍一疏神,必被对方震碎五腑,魂断当场。
夏妮在一旁看得娇躯直颤,担忧的眼神瞅定黄衣少女道:
“郡主,你快把他们分开吧,不然姥姥要受伤的呀!”
黄衣少女秋水为神的双瞳涌出两滴清泪,颤声道:
“夏妮,我若出手将她二人分开,那就犯了姥姥的最大忌讳啦!”
言至此处,轻叹一声,续道:
“她每次与人打斗到此种地步时,如果有人将她拉开,她就会怀恨拉架之人一生,还要跟人家拼命,叫我怎么办呢?”
正在此时,蓦由“天师洞”内迅疾无伦的窜出一人,正是秦岚峰。
原先秦岚峰在洞中行功调息时,虽然不能言行,但对红衣叟欲掌劈自己及金面姥姥出手解救,心中均十分清楚。
他现在调息完毕,出得洞来,虎目一扫场中形势,见金面姥姥与红衣叟二人头角青筋暴突,汗如雨下。
他略一思忖,不及细想,急忙跃至二人中间,托住二人手腕,潜运神功,硬将二人发出来的真力逼回,直待二人四只手掌渐渐松开时才将自己双手一放……
这一放不大紧,二人俱因耗去元气过多,四肢无力,竟自软绵绵的瘫卧地上。
四名青衣婢女见此情景,惊呼一声,来至金面姥姥身前,七手八脚,替她浑身推拿,活动血脉。
黄衣少女衣袂飘舞,婀娜多姿,缓缓走至秦岚峰身前,裣衽为礼,道:
“相公,谢谢你啦!不然姥姥真不堪设想。”
秦岚峰抱拳还礼,道:
“姑娘不必客套,姥姥与红衣叟反脸成仇;乃皆因在下所起,在下正惶恐不安呢!”
黄衣少女秀眉一扬,道:
“彼此都不用客气啦!不过……”
至此稍顿,玉面泛忧,又道:
“相公,你还是离开此地较好,不然姥姥调息过来定要与你大打一架!”
秦岚峰听的懵然不解,诧道:
“却是为何?在下又不曾冲撞姥姥!”
“你犯了姥姥的大忌啦!”
“姑娘是说在下刚才拉错了架?”
黄衣少女默默无语的点了点头。
金面姥姥经过这一阵工夫调息,业已复原,纵上前来,道:
“丑娃儿,老身正要将红衣叟折服之时,你居然从中捣乱,现在又对我家郡主不敬,乱叫‘姑娘’,真是胆大包天……”
说话之间,伸手就向秦岚峰面门抓来。
黄衣少女正待出言劝止时,蓦闻身边响起破锣似的嗓音道:
“住手!”
原来红衣叟此时也亦调息复原。
只见他目眦欲裂,纵入场中,指着金面姥姥,怒道:
“老乞婆,老夫跟你的帐算了再说。”
说罢,挺身而上,就要再斗金面姥姥。
金面姥姥亦是怒气不休道:
“谁还怕你不成。”
秦岚峰慌忙上前一礼,用手一指红衣叟,面向金面姥姥道:
“姥姥,你老人家跟他的一场风波全因晚辈而起,请暂息雷霆之怒,容晚辈与他作一了断。”
红衣叟插口道:
“丑娃儿,既是活得不耐烦,老夫先劈了你再找老乞婆算帐也是一样的。”
金面姥姥插口道:
“也好,让你们先来个自相残杀,反正老身不与你们二人共日月。”
说罢,转身退出圈外。
黄衣少女轻叹一声,道:
“姥姥,何苦呢?人家拉架也是好意呀……就是叫我姑娘也不算什么坏称呼嘛!”
金面姥姥仍旧气呼呼的道:
“不!请郡主恕罪,老奴誓不与他干休!”
黄衣少女眼帘一垂,低念道:
“好吧,我也没有法子了!”
说至此处,突听红衣叟粗声道:
“丑娃儿,我看你还是举掌自绝吧,不然老夫一出手定叫你落不到全尸!”
秦岚峰微微一笑道:
“胜负未定之前先别冒大气。”
言至此处,转身向黄衣少女道:
“在下跟他约赌一博,就请姑娘做个见证如何?”
黄衣少女答道:
“好吧,我答应替你们作证!”
秦岚峰刚道了声谢,红衣叟急问道:
“丑娃儿,如何赌法快说。”
秦岚峰道:
“练武人离不了老俗套,我们还是以掌势分输赢,但只以五招为限。”
红衣叟道:
“五招太少,根本分不出高下。”
秦岚峰淡淡一笑道:
“这是你的想法,也许在下还认为太多呢!”
红衣叟见他恁的轻视自己,怒道:
“丑娃儿,你也忒过狂傲了,说,假如你输了怎么办?”
“悉听尊便。”
“好!”红衣叟续道:“老夫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若赌输只要将‘笑天录’双手奉上,老夫网开一面,落云谷一掌之仇从此勾销,如何?”
秦岚峰颔了颔首道:
“可以,但你若接不了在下五招呢?”
红衣叟道:
“五招之内只要你能一招占先,老夫愿当众趴下当马骑。”
秦岚峰道:
“那倒不必,届时只要你向武林中宣布一下回春手老前辈是被你击毙,洗刷在下一件冤情即可。”
稍顿又道:
“至于你为了抢夺‘笑天录’将回春手老前辈劈击之血债,在下定要替他老前辈讨还,不过,那不是今天的事。”
“好!老夫就依你。”
红衣叟言至此处,好像他已胜券在握似的,面对黄衣少女高声道:
“女娃儿,听清楚了没有,到时要是赖帐老夫可得找证人算帐!”
黄衣少女势成骑虎,应道:
“放心吧,你们双方哪个赖帐我都不会愿意的!”
话声至此,似是甚为担心的样子,面向金面姥姥低声道:
“姥姥,你看那位相公可能在五招之内将红衣老人制服吗?”
金面姥姥头摇得跟拨浪鼓般,道:
“丑娃儿简直是在痴人说梦话!”
诚然,纵然秦岚峰能在五招之内将红衣叟折服,金面姥姥也不愿事先承认,因为她曾跟红衣叟硬拼之下胜负未分,如果承认的话,岂不是等于说自己也挨不了秦岚峰五招了。
黄衣少女蕙质兰心,闻言即已猜破金面姥姥心中想法,未便再问,仅只掀动梨涡,轻轻一笑,凤目一瞥向场中望去。
只见秦岚峰气定神闲,目露精光,口中道了声“请”,卓立场中,静待红衣叟向他递招。
红衣叟毫不客气,闻言一语未发,挥动双掌,挟起一片狂飚,猛烈无匹的向秦岚峰胸腰之处扫来。
秦岚峰固然知道红衣叟功力髙绝,但他自从“笑天录”中获得了两样旷世绝学,三十六路“天荡剑”及“一百零八手震天掌”后,功力突飞猛进,有恃无恐,虽见来势凶猛无比,可是并未放在心上,身形一飘,轻轻让过。
红衣叟见他身法奇奥,不由心中暗自骇异,连忙一变掌法,出手又向他肩颈之处斜劈过去。
秦岚峰仍是轻闪巧避,并未还招。
红衣叟一连向他攻了三招,见他仍不还攻,故而第三招一过倏地退后五尺,诧异的问道:
“丑娃儿,你为何只躲不攻,是不是惧怕老夫了?”
秦岚峰口含微笑道:
“尊驾不发急,在下只要一招即可,让你三招又何妨?”
这句简直将他视同俎上之肉的话,听得红衣叟怒冲九霄,“呼!”的一声,夹着飒飒劲风,又向他推到。
秦岚峰成心显露一手,故而一连让了三招,并不还手,此时见红衣叟第四招已经推了出来,遂不敢再予不理。
只见他心神一敛,双眸冷芒逼人,全不理会红衣叟劲疾的掌势,不退反进,一伸双手,迅似闪电,手腕一翻猛朝他脉门扣去。
红衣叟不知他这手乃是虚招,见情猛一缩掌,朝后就退。
无奈他快,人家比他更快,秦岚峰身如附骨之疽,趁着他马步松弛之时,猝然发难,存下一招定要使他落败之心,故将一〇八手“震天掌”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倒海移山”施将出来。
“蓬!”的一声。
红衣叟根本就没能看清他是怎么出的招,自己胸前顿被千斤重锤猛击,身如断线风筝,滚出两丈开外,坐在地上,忍不住五腑翻腾,“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闪动着失神的眼光,既惊骇又愤怒的瞅着秦岚峰直发愣。
其实这还算红衣叟吉星高照。
原来秦岚峰心地仁厚,就在双掌将要按在红衣叟胸前之时,硬将真力收回一半,不然红衣叟定当场胸骨尽折,五腑破裂而亡。
黄衣少女杏脸生春,踱至秦岚峰身旁,笑道:
“相公,你真了不起!”
秦岚峰虎面一红,刚想说几句谦逊的话时……
金面姥姥冷“哼!”一声,道:
“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碰巧了。”
秦岚峰听后一笑置之,并未顶嘴。
黄衣少女也是微微一笑,转动娇躯走至红衣叟身前,面向四名青衣婢女道:
“你们那个身上带有‘镇气散’?不然这位红衣老人不行啦!”
春妮应声而出,递给红衣叟道:
“你快将它吃下吧,不然你的伤势不得了!”
红衣叟乖戾成性,黄衣少女的一番好心,他不但不领受,反而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口中道了声:“不屑!”
说罢,不再理会,伸手在怀中掏了两粒丸药吞了下去。
金面姥姥冷“哼!”一声,低声骂道:
“不知好歹的红衣老鬼,就凭你这样对我家郡主出言不逊,如不看在你现在伤势深重来讲,定叫你当场溅血!”
红衣叟听在耳中,怒在心头,无奈受伤颇重,不能逞强,只好隐忍了下去。
秦岚峰踱至红衣叟身侧,问道:
“在下侥幸得胜,适才赌约之事如何?”
站立廊前下,不敢不低头,红衣叟屈于神威之下,只得道:
“老夫人既已赌输,怎能耍赖,日后武林中有人问起,就说回春手死于老夫掌下就是。”
“不行,还要将掌劈的原因交代一下。”
红衣叟目眦欲裂的道:
“以后就说老夫要他身上的‘笑天录’因他不允所致……”
言罢翻身爬起,步履踉跄的下山而去。
秦岚峰正想将红衣叟唤止时,蓦听有人道:
“丑小子,让他去吧,老化子跟你面前的黄衣女娃儿作证就是。”
语声甫歇,场中一阵风似的跑来个满身油污的老化子。
外人叫黄衣少女姑娘,金面姥姥已是不能容忍,今听来人竟变本加厉的直呼其为“女娃儿”,不由更为恼怒。
只见她也未看清来人是谁,猛的从冬妮手中抢过龙头拐,双手一抡“呼!”的一声就朝老化子拦腰扫去。
老化子见来势威猛,忙将手中打狗棒往外一磕,“笃!”的一声与她龙头拐碰个正着,震的二人各退三步。
黄衣少女惟恐二人缠斗不休,身形一晃,飘至中间,面朝金面姥姥道:
“姥姥,这儿又不是我们的东海蓬莱岛,人家叫姑娘也好叫女娃儿也好,我可不许你再为此事跟人家打架,不然我就生气啦!”
金面姥姥本待不依,但见黄衣少女粉腮微鼓,玉颊绷得老紧,遂不敢不依,道:
“郡主休要生气,老奴依从就是。”
黄衣少女这才展颜一笑,道了声:
“那就好啦!”
老化子听黄衣少女口中提及东海蓬莱岛,猛的醍醐灌顶想起一人,问道:
“女娃儿,东海蓬莱岛主人神龙王彭世旋是你何人?”
黄衣少女朱唇轻掀,道:
“乃是家父。”
老化子闻言“哈哈哈!”一阵朗笑,道:
“化子四十年前与他共过生死,丫头,化子叫你声侄女不算过份吧!”
黄衣少女凤目微转,一声惊呼道:
“哦!你老人家莫非就是家父口中常常提起的神州三绝排行第三的臭……”
老化子见她说溜了嘴,故将自己的这个“雅号”只喊了一半突然咽回,遂即“呵呵,”一声大笑,道:
“傻丫头,臭叫化就臭叫化,只管叫好了,化子不在乎!”
黄衣少女见他一副滑稽突梯之状,忍俊不住,“噗哧!”一笑,遂又感到这一笑颇为失礼,忙将笑容一敛。
老化子亦未在意,遂将她与秦岚峰正式介绍一番,又道:
“丫头,你不在东海陪伴爹娘来此作甚?”
黄衣少女悠悠一叹,道:
“家母三年前得了个不知名的怪病,群医束手,本岛袖里乾坤诸葛明说是明天即将出现‘驼龙’之胆,可治家母沉疾,所以家父就派我来啦!”
老化子一闻此言心中顿时凉了一半。
他本来欲助秦岚峰一臂之力,使其获得“驼龙胆”根治唐晓雯体内淤积的寒气,今闻当年跟自己有刎颈之交的神龙王彭世旋,亦欲得此绝世珍品医疗老伴沉疾,而且不惜派其独生掌珠,涉山历水,千里而来,不由暗地慌了手脚。
只见他左思右想,想不出两全之策,急得抓耳扒腮,旋即将秦岚峰与黄衣少女二人拉至一处,道:
“是友是敌你二人自行解决,老化子头痛,管不了。”
言罢,不由分说,晃动身形,转眼消失山角之处。
黄衣少女冰雪聪明,听老化子临去之言已有所悟,面朝秦岚峰道:
“相公,难道也想要‘驼龙胆’么?”
秦岚峰无言的颔了颔首。
黄衣少女又道:
“相公,你让我一次可好,不然家母的病不能好啦!”
秦岚峰摇了摇头道:
“姑娘请原谅,‘驼龙胆’关系着家师妹一生幸福,在下粉身碎骨在所不计。”
黄衣少女轻“噢!”一声,道:
“令师妹是不是长得很美?
秦岚峰道:
“论才貌不比姑娘少逊,在下对她负咎至深,愿为她而死。”
黄衣少女螓首低垂,似有所思的喃喃念道:
“这位姑娘真是好福气!”
“郡主,别听他瞎吹,世上那有比得上郡主之人。”
黄衣少女见是秋妮说话,并未理睬,面朝秦岚峰又道: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不为家母着想,那么……我们明天晚上见啦!”
言罢,面朝金面姥姥及青衣四婢一使眼色,檀口中自言自语的念了声:
“但愿我们不要打架才好!”
念罢,身如飘絮,朝山下走去,隐约中传来金面姥姥的话声:
“哼!暂且便宜你这丑小子,明晚有帐一道算!”
第七章 是友是敌
秦岚峰直待黄衣少女等人去远,这才意态阑珊的在山腰附近漫步闲游。
他怀着紊乱的心情,边走边忖道:
“看黄衣少女神情,欲得‘驼龙胆’之意甚是殷切,师妹唐晓雯也是非它病体不能复原,明晚争夺之下黄衣少女定然与我干戈相见……”
想至此处,实在不敢继续往下再想。
他倒不是为黄衣少女美艳所诱因而减退争夺“驼龙胆”的决心,乃是见她性情温柔,惹人爱怜,遂存不忍与她反脸成仇之心。
行吗?“驼龙”只有一条,“胆”也只有一颗,他不能对师妹的伤势袖手不管呀!
于是,他心中暗自下了决定,那就是自己应不顾一切,势必夺得那条“驼龙”不可。
他信步走到“降魔石”前抬头一看,觉得这堆石头长得甚为怪异。
只见“降魔石”高逾丈余,粗看好像数块巨石相叠而成,细看之下才知乃是天生的那个样子,怪是怪在该石离地五、六尺高的石身上面长得跟香炉腿似的裂开数条石缝,互相通连,可容一人进出。
秦岚峰好奇心顿起,走了进去流览一番。
正值此时,他在“降魔石”内听得外面人声嚣杂,由远至近,七嘴八舌的道:
“怎么?‘天师洞’旁连个鬼影子都不见呢?”
“刚才路上碰着红衣叟,他明明说秦岚峰就在‘天师洞’口嘛!”
“四下找找看,也许他就躲在附近。”
秦岚峰听了外面三人的对话,顿时心头一凛。
这批人脚步声愈来愈近,秦岚峰心头又忖道:
“……眼看他们就要寻到此处,躲也躲不住,不如与他们相见再作道理。”
心念一定,迈步走到“降魔石”外抬头一看……。
只见周围不下二十余人,个个劲衣疾服,太阳穴高鼓,眼神如电,齐向自己停身处逼近。
“你就是夤夜私入童家堡盗走‘分水珠’的秦岚峰么?”
话声出自为首之人,秦岚峰见他长得五短身材,年约四旬,双目炯炯有神,不问可知是位内外兼修的高手。
秦岚峰神态自若的道:
“秦岚峰正是在下,尊驾是……”
来人皮笑肉不笑的道:
“本座执掌童家堡总管,江湖人称豹子头周宏,阁下定知来意……”
言至此处,左手一伸,厉声道:
“拿来!”
秦岚峰恍作不解道:
“周总管要在下拿什么?”
“我家堡主心爱之物——“分水珠’!”
“此物并非在下盗取,奉劝周总管且莫中人嫁祸江东之计才好。”
周宏闻听此言“嘿……”一阵冷笑道:
“周某本想只要你交出此物,放尔一条生路,不想你恁般执迷不悟……”
“住口!”
礼秦岚峰晓得今天是个不了之局,心肠一横,抢断话头: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既是你等惩般乱朱成碧,在下不愿多费口舌,你们看着办吧!”
“你不再作深思远虑?……”
“没有就是没有,徒言无益。”
“拿人!”
周宏一声令下,闻名江湖的童家堡二十八宿各摆兵刃蜂涌而上。
秦岚峰哪会把他们放在心上,但又不愿多造杀孽,惟恐事情愈弄愈僵,心忖:
“倒要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使彼等知难而退。”
心忖之间,反手向背后一探……
“铮!”的一声脆响,眼前青光暴长,耀眼生花。
秦岚峰形同出笼猛虎,舞动青锋剑,挟起漫天银波,对准童家堡二十八宿递到的兵刃上面一阵猛扫,只听得“乒乓哗啦!”一阵乱响,再向场中一看……
原先来势汹汹的童家堡二十八宿,每人拿着残破不全的半截兵刃,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暴退七尺。
就连不可一世的豹子头周宏也被他这神威凛凛的一招震慑得愣在就地。
秦岚峰傲然笑道:
“周总管,不是在下恃技凌人,为求自保不得不出手如此,最后再忠告阁下,那些案子不是在下所为,阁下趁早另寻线索,万勿误己误人。”
言罢,双手一拱就要离去。
周宏见他适才一招,力折手下二十八件兵刃,简直是匪夷所思,晓得自己难以匹敌,心中暗自寒栗。
他转念一想:
“堡主勒令三月追回‘分水珠’,如今限期将至,如再无所交待定受堡规惩处,若被他就此一走,岂不如同泥牛入海,以后再也难以碰着,既然如此不若以死相拼,或侥幸将他拿获也未可知。”
“站住!”
周宏思忖已毕,喝止秦岚峰刚要离去的身子,道:
“秦少侠,周某限期之内不能交差会得到怎样的惨局?阁下不难想像得出,我看你不要逼虎跳墙才好。”
“化子只听过‘狗急跳墙’,可没听过‘逼虎跳墙’。”
秦岚峰听豹子头周宏色厉内荏的一番数说,正待回话时,被老化子声音接替过去。
循声一望,只见老化子蹲在“降魔石”顶,左手拿鸡腿,右手提葫芦,一口酒一口肉的在大吃大喝。
周宏见此光景怒叱道:
“周某在此说话,也有你这个臭化子插口的份么?”
老化子猛咽一口鸡肉,道:
“周总管,别在这儿作威作福的啰!常言道:当差不自由,依化子相劝还是将纱帽一丢,浪荡江湖,四海为家,总比你眼前进退两难好些!”
周宏心事虽被他一言中的,犹自不肯承认,又道:
“谁听你这些臭化子信口开河,周某何来进退两难之事?”
老化子摔了手中鸡腿骨,又道:
“别打肿脸充胖子,说出来只怕你脸上挂不住!”
“有什么挂不住,你只管道来。”
“好!”老化子将红葫芦朝身后一背,续道:“周总管,你想捉拿这丑娃儿滥竽充数,糊里糊涂去交差,是不?”
“那还用说!本堡大厅之中有他的留名题诗,难道还冤枉他不成?”
“适才丑娃儿凌厉无俦的一招将你镇住,你眼前不敢冒然出手,是不?”
“那倒未必见得。”
“什么未必见得,简直违心之论。”
稍顿,又道:
“进——你自忖拿不住他;退——回去无法向你们堡主交差弄个脑袋搬家,你不是进退两难是个屁!”
周宏极不自然的连咳两声道:
“周某不相信拿不住他!”
老化子“呵呵!”一笑,面朝秦岚峰挑拨的道:
“丑娃儿,听到没有,人家周大总管有些不服气呢!”
秦岚峰扭头对周宏:
“怎么样,这老人家的话如果并未说错,在下自当候教,不然在下另有要事,就此告辞。”
周宏被他两人一搭一档说的心中冒火,道:
“你这两个匹夫欺人忒甚,周某今天宁作玉碎,不为瓦全。”
说话之间,反手在背后一抽……
“呛啷啷!”一阵连响,闪动一片金光抽出一件奇异兵刃一一九环金刀。
周宏踏前两步,道:
“周某这口‘九环金刃’虽不能切金断玉,倒也锋利无比,不过秦少侠大可不必为此事担心,周某不是仰仗兵刃锋利取巧之人。”
秦岚峰道:
“周总管尽管施为,在下来者不惧。”
老化子插口高声道:
“丑小子,你连他这句‘指着和尚骂秃驴’的话都听不懂?真是笨!”
秦岚峰被他一言提醒,这才体会周宏适才之言,是指自己仗着宝剑锋利一招扫折二十八件兵刃而言。
只见他虎面泛怒,环眼含威,“唰!”的一声宝剑还鞘,双手一摊,道:
“周总管既嫌在下依仗利剑为胜,在下不愿落人口实,空手领教阁下‘九环金刀’高招,请吧!”
周宏自忖功力不是其敌,今见其被自己用言语扣住,自愿空手相搏,心中自是暗喜,忖道:
“丑鬼太也狂傲过份,我就不信,你赤手空拳能挡得住我这九九八十一招‘九环金刀’!”
忖罢,一抡手中九环金刀,刀背上九只金环与刀身相撞,“呛啷啷!”一声慑人大响,夹着“呜呜!”劲风,向秦岚峰当头砍来。
秦岚峰一见招到,不慌不忙,叠腰错步,游走七尺。
周宏见他避招让势的身法奇妙无比,晓得今天碰上平生罕遇敌手,忙将八十一招九环金刀中颇具威力的一招“横扫千军”施将出来,只听“呼!”的一声,夹着金环响声向他中盘扫来。
秦岚峰见来势凶猛,身形一纵,窜高八尺,刀身由脚下扫过,身在半空之际,提住一口丹田之气,双脚一错,右脚突的向他面门踢去。
周宏做梦也没想到他竟能以丹田之气硬将身子停留半空,而且还能出招还攻,故而一见右脚朝面门踢来,慌不及待的“蹬……”一连退后八步。
“好,老化子今天有好戏看了。”
周宏惊魂未定,那有工夫理会老化子幸灾乐祸的喝叫,舞动手中九环金刀,挺身而上,又向他肩头斜劈而来。
秦岚峰喝道:
“来得好!”侧身一让,伸手就向他刀背上抓去。
周宏心中暗自嘀咕道:
“这个丑娃儿招式诡异,既敢伸手抓刀必然有恃无恐,可不能着了他的道儿。”
心念一至,不敢让他抓上,猛将九环金刀倏然收回。
“丑小子,晚上有要紧事儿呢,快点打发了算啦!”
秦岚峰一闻此言,神威大振,身形一变将招式展开。
只见他拳出山摇动,脚踢鬼神惊,身形快逾闪电,穿插于周宏九环金刀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乘虚踏隙,拳影缤纷,顿时将周宏圈在拳风之下。
周宏被他这一阵抢攻,弄的手慌脚乱,神迷智昏,只见到处都是敌人的身影,到处都是敌人的拳头,躲不胜躲,防不胜防。
又是五招过去,周宏更加不支,满头的大汗,刀沉力乏,脚步踉跄,只有挨打,无力还招。
秦岚峰见时机已至,不愿过于拖延时光,趁机会只用三成真力向他右臂轻轻扫下。
饶是如此,周宏仍是被震得满天星斗,人仰马翻,“叭哒!”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满面怒容的用眼一扫二十八名手下,怒骂道:
“他妈的巴子,你们是看笑话来的是不?还不与我齐上!”
“周大总管,他们倒不是来看笑话的,而是来看耍猴戏的。”
周宏见老化子蹲在“降魔石”闲情逸致的一个劲说风凉话,气的咬牙切齿,爬起身来就要与他拼命。
“哎哟!”
敢情,周大总管这一跤摔的还真不轻。
只见他刚一爬起,“叭哒!”一声重又跌坐地上,双手按住后腰,痛的龇牙咧嘴,用手不停的揉搓。
此时,童家堡二十八宿早将秦岚峰围得水泄不透,打在一处。
秦岚峰穿梭于众人之间,虽然绰有余力,但也不愿出手伤害他们。
他一来不愿多开杀戒,二来不愿使事体扩大,故而形成游斗状态。
老化子看的颇不耐烦,大声道:
“丑小子,你是不是在这和跟他们玩‘走马灯’?化子等急啰!”
秦岚峰边打边道:
“老前辈,在下不愿多伤害人,你看我设法撇开他们跑掉可好?”
说话之间又将人群中两件半截兵刃顺手夺下扔出半空。
老化子又道:
“丑小子,跑该多丢人,你在罗生帮总坛力擒八面貔貅之时,是用的什么招式来的?”
秦岚峰边打边忆,立有所悟,道:
“那是一招‘春花吐蕊’!”
“着哇!你不会旧调重弹么?”
“可是,那时是用的剑招呀!”
“真笨,你不会揉舍在指掌上用嘛!”
秦岚峰伸手夺过左边敌人一根半截长剑,暗运神力,一折两断,伸手抛出圆外,闪开身后的攻击,抽空答道:
“这里一共有二十八人之多,恐怕不行吧!”
老化子啧啧连声道:
“真噜苏,你试试看不行吗?”
秦岚峰被老化子激的豪兴大发,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身形突然转快,跟风车似的在场中游走,指掌并用,忽听……
“绷……”一连二十八响,丝带断折之声,再向场中一看……
“嗨!”
童家堡二十八宿个个面红耳赤,提着裤子拔腿就跑。
甭说!裤带全断了!
老化子乐的前仰后倒,差点没从“降魔石”上摔了下来,笑嚷道:
“咦!我说威名显赫的童家堡二十八宿,这儿也没有大姑娘,干什么跑得那么快呀!”
说罢!未见做式,身形一飘落地,踱至周宏身旁,道:
“周大总管,阁下现在也该请回啦!”
秦岚峰顺口接道:
“周总管,在下乃顶天立地男子汉,那些案子说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望阁下休要死钻牛角尖,致使真凶消遥法外,言尽于此,以后是敌是友悉听尊便。”
周宏爬起身子对他二人怒视一眼,道:
“废话少说,周某留得三寸气在,定雪今日这羞!”
言罢,一跛一拐的踉跄而去。
秦岚峰叹息一声道:
“老前辈,晚辈被这些莫须有的冤情弄的到处受人唾弃……”
老化子不待他把话说完,抢着道:
“小不忍,乱大谋,日后自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你必须暂时忍耐才是。”
秦岚峰虎面凝忧,又道:
“晚辈到处受人追杀,别人还好,唯有疯伯伯和家师妹二人,晚辈实在不好应付。”
“却是为何?”
“晚辈不敢对他二人还手。”
老化子气得一跺脚,怒道:
“这个疯和尚,一天到晚疯疯癫癫的是非不察,下次要是碰到他对你仍旧如此的话,化子代你出头。”
到此稍顿,眼角一瞟秦岚峰,又道:
“不过,柔剑追魂的那个宝贝丫头,化子我没办法!”
秦岚峰道:
“老前辈千万不可为晚辈之事与疯伯伯伤了和气。”
老化子怪眼一翻,又道:
“和气个屁,他对你无情,我就能对他无义。”
言罢,仰首一观天色,道:
“现已红日西沉,你不是说今晚你要先看望那个丫头一下吗?”
“正是”
“再过个把时辰就可去了。”
秦岚峰调开话头问道:
“老前辈可知明晚有多少人前来争夺‘驼龙’?”
老化子道:
“嗨!你不问我差点忘了告诉你。”
言至此处,略一思忖,又道:
“化子所晓得的计有昆仑派、峨嵋派、长白派、东海蓬莱岛……”
秦岚峰抢着道:
“东海蓬莱岛的那个黄衣少女武功如何?”
老化子摇了摇头道:
“不敢说,反正是来者不善。”
“我敢说她是这次晚辈的最大劲敌。”
“明晚你若跟她交手可别伤害她,不然化子在她爹面前无法交代。”
“那是自然。”
“化子另外有事,晚上或许也去看看那个丫头。”
言罢,不待秦岚峰答话,身形一晃,转眼消失山角之处。
秦岚峰见时间尚甚充裕,心想青城山景色天下闻名,既已来此,定要观赏一番。
忖罢,遂即放慢脚步,东眺西望,眼前景致尽入眼帘。
只见处处悬崖峭壁,绝峰冲霄,碧水萦绕,曲径通幽,西方天际呈泛着残霞余辉,将四周山谷一抹金黄,人处此间,顿被这撩人景色沉醉,心旷神怡。
不多时光,秦岚峰来至一处由中间一劈两半的山崖,劈缝处有醒目的朱砂颜色,不由他不看的暗暗称奇!
他正待走近看个清楚时,忽听壁缝之中有谈话之声,因相隔过远,听不清楚,遂即一抖身形,纵了前去,只听有人道:
“刘护法,你可知道这座由中间一劈两半的山是何山名?”
另一中年男子声音答道:
“此乃青城山名胜之一名唤‘掷笔槽’。”
“那么裂缝中朱砂色的来由呢?”
“噢!据传此乃张天师当年降妖之时,妖魔藏伏此山,张天师手执朱砂神笔,口中念动真言,猛的一点,只听‘霹雳’一声,立将妖魔诛去,此山也被劈成两半。”
“如此说来,‘掷笔槽’即系因此而得名!?”
“不错!裂缝处的朱砂之色也是被张天师神笔染成的。”
第三个男子声音道:
“别尽说这些废话,赶紧走吧!”
话声刚歇,遂又传出第四个男子声音道:
“对!适才郡主派金翅大鹏传柬,定有要事,还是走吧!”
听其语意,不问可知,四人定是东海蓬莱岛之人,而且就是在鲁境山洞避雨时,青衣四婢口中所言及的该岛四大护法。
秦岚峰他们即将走出裂缝,惟恐被彼等撞见多作耽搁,遂即一迈虎步扭头就要走开。
“站住!”
怕有鬼偏有鬼,秦岚峰愈不想被人发现,到头来还是被人喝止身形,转身一看……
只见面前不远处一字排开四名像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个个虎背熊腰,气宇轩昂,正自龙骧虎步的朝自己走来。
秦岚峰待其四人站定身形,问道:
“四位唤住在下有何见教?”
其中一人走前两步,闪动熠熠精光的双眸,朝他上下一阵打量,道:
“阁下为何行动鬼祟,见我等现身立即避开?”
秦岚峰道:
“尊驾出言不嫌过于专横吗?”
“何言专横?”
秦岚峰仍旧心平气和的道:
“名山大川,景色宜人,自是任人游览所在,说什么行动鬼祟……你不嫌言语过火吗?”
另外一人走前两步,一扯前面之人道:
“曹护法,郡主有急事相传,少跟他噜苏!”
被唤作曹护法之人鼻孔一声冷哼,面朝秦岚峰道:
“不是我家郡主有急事相告,本座定要伸量你有多少斤两!”
秦岚峰淡淡一笑,道:
“纵然黄衣少女亲身在此,也不致于像尔等如此蛮不讲理!”
“尔等”二字应是将其余三人也一并包括在内,故而另外三人一闻此言不禁泛怒意,正欲有所行动时被曹护法用手阻住,又向秦岚峰问道:
“听阁下此言莫非与我家郡主相识?”
秦岚峰点了点头道:
“曾有数面之缘。”
“曹护法,别听他的,我家郡主初履中土,那会认识他这其貌不扬之人。”
秦岚峰虎目一睁,见话声出自另外一人,正欲出言训斥时,蓦觉空中一片黑云由东南方飞来,飞至头顶上空一连几个盘旋又振翼飞去。
曹护法扭头向同来之人道:
“郡主又派金翅大鹏二次催促,我等快走吧!”
说罢,投以秦岚峰狐疑的一瞥,率同众人转眼走的无影无踪。
东海蓬莱岛四大护法被黄衣少女差遣异禽“金翅大鹏”引走后,秦岚峰仰首一观天色,已是日落崦嵫。
他一直受情素所扰,自从在江南山神庙中被人用调虎离山计将师妹掳走后,脑海里始终盘旋着她的倩影,无时或忘。
现今顷刻之间就要再与她相见,心中兴奋万分。
但当他回味自己目前乃是受人唾弃的恶徒时,身子有如跌落万丈冰窟,满腔热望也随之冲的一干二净。
尤其是当他回味到师妹手提宝剑,玉面泛怒,恨不得一剑将自己对穿两个窟窿的那种气到极点的神情时,心中不禁有如刀绞似的难受。
他如果不是暗下决心,势必将潜伏在暗中的凶徒追查出来的话,他倒是情愿以自己的生命交给师妹泄愤,使她得偿手刃亲仇后心灵上的安慰。
秦岚峰一路之上又忖道:
“如今离恩师被害之日已经三月有余,狡诈的凶徒行踪迷离,自己该如何侦察呢?……在未能将真正凶手公诸于世之前,师妹能尽释前嫌的对我如初吗?……不能!绝对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偷偷的看看她,虔诚的祝福她,免得她见到自己心头恨煞!”
思忖已毕,他决定不让师妹在憎恨他的心理下见到自己,今番暗地里偷看一眼,以慰数月来相思之苦。
云敛天空,冰轮乍涌。
不多大工夫,来至离上清宫不远之处,远远望见有一池沼,大约两、三方圆。一池秋水在月光照耀下,闪动粼粼银波,甚是动看。
“难道这就是‘麻姑池’?”
秦岚峰想罢环首四顾,视线下除此而外再无其他有水所在了,只好在此等候些时再寻答案。
秋风轻拂,树影婆娑。
他顺眼望见右侧十丈外有巨松数株,正在迎风摇曳,见景生情,暗道:
“不如就在树上隐藏些时以观动静。”
忖罢,身子一拧,窜了上去。
秦岚峰身悬半空,就在脚尖刚要踏上树身枝杈之时,一眼见到浓密的松针叶中现出一张令人恐怖的狰狞面目。
只见他塌眉斜眼,口似血盆,怒瞪着自己低声叱道:
“下去!”
秦岚峰惊得头皮一紧,浑身汗毛直竖,忙打千斤坠落于地面。
树上怪人低声续道:
“赶快滚开,你若破坏老夫好事将你剁成肉饼!”
秦岚峰原本以为遇上山魅鬼怪之流,如今听他口吐人言,才知也是人类,本想对他粗犷的喝斥有所发作,继而一想,还是忍气吞声为是,不然闹得天翻地覆盖不是与原来之意相反吗?
想罢,遂一言不发,捷如猿猴,“飕!”的一声窜上另一株松树。
无独有偶,他根本未料到这棵树中也有人躲藏,大意之下立被他抓住左臂,一把拖了进去。
他刚想出招反击时突听耳中响起了熟悉之声:
“丑小子,你刚来呀,今晚来的人可多呀!”
秦岚峰见是老化子,惊魂方定,道:
“有多少人?”
老化子用手一指附近的松树,道:
“那些树上全有人躲着。”
秦岚峰惊愕的问道:
“‘驼龙’又不是今晚出现,这批人来这儿干嘛?”
“嗨!”老化子接道:
“江湖上消息传错了,‘驼龙’就是今晚出现。”
“老前辈,你怎么知道的?”
“化子刚才无意中获得的消息,不然可糟了!”
“哦!”秦岚峰扭开话头,又道:
“老前辈,你可知道今晚到场的是武林中哪些人物呢?”
老化子颇不耐烦的啧啧连声道:
“傻小子,我又不能一棵树一棵树的去查看,怎么能知道?”
秦岚峰用手一指刚才被怪人撵下来的那巨松,道:
“那棵树中有一怪人藏身,适才晚辈吓了一大跳,老前辈可知他是谁?”
“你是不是说长得塌眉斜目的那个怪人?”
“正是。”
“化子倒是知道他,傍晚时在山下见过。”
“他究竟是谁?”
“他是……”
言至此处,轻“咦”了一声,用手一指远处,调开话头道:“丑小子,你看那是谁来了?”
秦岚峰顺着老化子手势一瞧……
只见三十丈远处出现两条人影,藉着月光照耀下,可以看得出前面那位是道姑装束的中年女子,后面一个正是日夜悬念的师妹唐晓雯,两人正向此处姗姗而来。
近在咫尺,不能畅叙旧情,秦岚峰激动的目盈泪光,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跳到她跟前叫声师妹,一舒愁怀。
老化子牵住他颤抖的虎躯,道:
“丑小子,冷静点,你不能以真面目在她面前出现,否则反而误事。”
秦岚峰用手一抹激动之泪,连声称“是”,又问道:
“老前辈,前面走的是不是妙常道姑?”
“是的。”
老化子应声用手肘一碰秦岚峰,两人同时向场中望去。
只见二人来至“麻姑池”畔用眼环扫四周一匝,妙常道姑轻轻一声冷笑,朝着唐晓雯道:
“雯儿,疯和尚跟你俊人师兄何时才能赶到?今日之事可能麻烦不少!”
原来妙常道姑将唐晓雯带来青城山将她救醒后,一问之下才知她是柔剑追魂之女,又经唐晓雯用飞鸽传书通知金陵家中,并道及驼龙之事,疯僧这才得知她的下落,赶来赴援。
唐晓雯掀动甜美的娇喉,道:
“三天前疯伯伯跟二师哥离开此地时,说是有要事待办,今晚定会赶回。”
稍顿又道:
“师父,你老人家怎晓今晚之事麻烦不少?”
秦岚峰听罢一惊,急忙问老化子道:
“刚才师妹说疯伯伯今晚也要来?”
“嗯!”
“您老人家可知妙常道姑何时收家师妹为徒的?不然家师妹怎会叫她师父呢?”
“丑小子,你怎么尽问这些鸡毛蒜皮事情,你不愿听她们说话啦?”
秦岚峰顿时闭口不问,可惜这一打岔已将妙常道姑跟师妹的对话漏了两句。
是的,妙常道姑突然放低喉咙跟唐晓雯叽咕了几句,并不时用手指点“麻姑池”,又指了指不远处的“鸳鸯井”,因系耳语接谈,外人根本听不到,惟照神情看来,似是在指示唐晓雯如何把握时机,以待“驼龙”出现时将其擒获。
少顷,妙常道姑重又放高嗓音道:
“雯儿,到时只管照为师刚才所说的方法去做。”
“是,雯儿知道啦。”
妙常道姑双眸射出电芒般的眼神又向四周一扫,略带暗示性的自语道:
“哼!贫道五十年来未开杀戒,今晚如有不长眼的东西敢在青城山滋事,贫道定叫他不能全身而退。”
秦岚峰躲在树上听的又是一愣,心忖:
“看妙常道姑不满三十余岁,她怎说五十年来未开杀戒?”
忖罢,心中狐疑万分,本拟开口再向老化子探询,碍于适才多问两句话碰了钉子,故而硬将出口之言突然咽回。
事情大出意外,这次秦岚峰并未开口,老化子反而自动说了出来,只听他道:
“丑小子,心里别奇怪,妙常道姑最少有九十几岁了。”
“噢!”
秦岚峰答应声中眼角一眯,突见离“麻姑池”不远处一堆大青石后面,因被月光斜射所至,地上豁然映起一条细长人影,正想指给老化子观看之时,想是亦被妙常道姑发觉,只听她面朝大青石,道:
“何方朋友驾临青城,狐狸尾巴已然露出,赶紧出来亮相吧!”
“嘿嘿嘿!”一阵极不自然的干笑,起自大青石后。
笑声尚未落尾,突由大青石后闪出一人。
只见他身躯细长,瘦如枯篙,双眼深深下陷,身穿白布长袍,脚步轻飘飘的一晃来至场中。
假如他手中拿根哭丧棒儿,头上再加顶“一见生财”的长帽子的话,定会被人误认为白无常出现。
妙常道姑待他来至近前,不屑的道:
“哦!原来是尊驾你呀!……你这样率先显露原形,不怕躲在树上的朋友讪笑于你么?”
来人石灰似的脸色略为一红,接连两声“嘿嘿!”干笑,一时之间竟未答上话来。
秦岚峰心中不禁暗佩妙常道姑目力超人,一瞬之下竟然发现树上有人躲藏。
第八章 驼龙出井
老化子道:
“你可知道来人是谁?”
“晚辈不知。”
“真笨!看他的长相也会猜出来呀,告诉你,他就是关外长白派的掌门人赛无常钱宗涛。”
“噢!”秦岚峰正想再往下问,突被场中话声打断。
赛无常钱宗涛一收窘态,振振有词的道:
“适才乃是本人一时大意,被月光照在地上的影子暴露了行踪,那个敢笑!”
“我就是敢笑你!”
话声起自一棵巨松之中。
话声方落,“飕……”一连数道身形窜动之声,场中顿时多出四人。
四位俱是威名喧赫之人,适才被妙常道姑点破隐身之所,心中已是不悦,今听赛无常说出“那个敢笑”四字,更是火上加油,不约而同纷纷跃下树来。
秦岚峰也是这种想法,刚欲现身时被老化子一把拖住,道:
“傻小子,在这儿看热闹多好,必要时尚可出奇制胜,真笨!”
秦岚峰被他一言提醒,虎目一扫又向场中望去。
赛无常向现身四人瞥了一眼,道:
“刚才那位高人说‘我就敢笑’的?”
“就是冯某说的。”
答话声中,秦岚峰向场中一看,只见四人除去认识昆仑二老而外,另两位是位老和尚及塌眉斜眼的怪人。
赛无常“嘿嘿”冷笑,面朝怪人道:
“我当何人,原来是十三省绿林道总瓢把子五邪瘟神冯捕。”
五邪瘟神刚欲开口之际,妙常道姑插口道:
“你等五人夜入青城,莫非怀夺取‘驼龙’之意么?”
峨嵋派的赤眉和尚接口道:
“‘驼龙’乃天赐奇珍,有德者居之,纵如道友所问,有何不可?”
妙常道姑微怒道:
“如此说来诸位今天定要出手抢夺不可了。”
正值此时,蓦闻不远处响起银铃似的声音,急急的道:
“姥姥,快点……上面有人在说要抢我的‘驼龙’啦!”
余音尚在绕耳之际,场中人影连晃,顿时多出位风仪慑人的黄衣少女,身旁立着金面姥姥,后面站定四名青衣婢女。
金面姥姥蜡黄的面孔泛着薄怒,扫了场中群雄一眼,道:
“你们那个要抢我家郡主的‘驼龙’?快点走出来,老身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长相?”
唐晓雯初生之犊不畏虎,举织步踱进场中,敛衽一礼,道:
“请问这位姥姥仙乡何处呢?”
金面姥姥见她花容月貌,礼数周到,不由减去三分怒意,道:
“老身久居东海蓬莱岛,姑娘因何问此?”
此言一出,顿将场中众人惊的一愣。
东海蓬莱岛武功别树一帜,岛主神龙王彭世旋功参造化,学究天人,早经武林远播传颂,妇孺皆知,但究竟高到如何程度,仍是鲜有人知,如今金面姥姥亲口道出系来自该岛,众人哪能不惊!
唐晓雯可不理这一套,浅浅一笑,续道:
“请问姥姥可知‘驼龙’特性?”
“略知一二。”
“那么‘驼龙’是不是离水则死?”
“正是。”
“假如我说‘驼龙’会飞,姥姥可肯相信?”
“胡说!此乃神话流传。”
“噢!”唐晓雯似是问出话柄,眉飞色舞的道:
“‘驼龙’既不会飞,又不能离水而生,那么东海蓬莱岛离此千山万水……请问姥姥,你家郡主的‘驼龙’怎会跑到青山城来的?”
“这……”
金面姥姥被问的哑口无言。
秦岚峰躲在树上听师妹转弯抹角问了一大套才归正题,将金面姥姥问的僵在当场,心中不由暗赞师妹聪慧伶俐。
黄衣少女见金面姥姥发窘,心遂不忍,织腰款摆,走至场中用手一扯金面姥姥衣袖,道:
“姥姥请退,待我会会这位姊姊。”
言罢,凤目流波朝唐晓雯由头到脚一阵评赏。
唐晓雯也是正在打量黄衣少女。
四双明朗的秀目接触之下,俱为对方的美艳所震惊,遂生互相倾慕之感。
“这位黄衣姊姊要会我,请问有什么事呢?”
黄衣少女见唐晓雯明眸皓齿,微笑着招呼自己,遂也笑容满面的娇声道:
“你莫非就是唐晓雯姊姊吗?”
唐晓雯被她问的玉面微怔,道:
“黄衣姊姊,你是怎么知道小妹贱名的?”
黄衣少女微笑道:
“今天下午在‘天师洞’口听令师兄说的,他还说你身受阴毒掌伤,非‘驼龙’之胆不能尽去体内的寒气。”
言至此处,黄衣少女内动着晶莹澄澈的凤目,委婉的又道:
“可是……家母也是得了不知名的怪病,非‘驼龙’之胆不能痊愈,小妹又不愿与姊姊你为敌,叫我怎么办呢?”
唐晓雯秀眉轻蹙,道:
“我也是不愿跟姊姊你为敌!哎哟,这……”
妙常道姑见爱徒拿不定主意,走至二人面前,道:
“既然你二人一见如故,不愿为此事反目,那就来个凭天断好了。”
黄衣少女秀目一扬道:
“何谓凭天断呢?”
“姑娘可晓得‘驼龙’出现之处?”
“当然晓得了。”
妙常道姑面露不信之色道:
“姑娘不妨说说看。”
黄衣少女凤目一瞟场中群雄,喃喃自语道:
“不要紧,他们晓得了也没关系。”
说罢,玉手轻抬,朝着不远处两口井边一指,道:
“子午时分,‘驼龙’将从‘鸳鸯井’中腾身而出,吸取月光精华,请问道长,我说的可对么?”
妙常道姑闻言大吃一惊,心忖:
“难怪江湖传闻东海之学深奥难测,不料自己由九卦易理中推算出来之事,黄衣少女竟也知道。”
“我说的可对?”
妙常道姑忖思之间被黄衣少女追问之声打断,遂道:
“不错,但是‘鸳鸯井’共为两口,姑娘可知‘驼龙’究竟会从哪口井中出现?”
“哟!这倒把我问住了。”
“不要紧,黄衣姊姊,我也不知道。”
唐晓雯是怕黄衣少女因答不上来而难为情,故而出言搪遮。
“雯儿,别怕你黄衣姊姊受窘,为师我也不知道。”
妙常道姑安慰罢爱徒,续道:
“‘鸳鸯井’乃是雌雄两口,平时只有一口井有水,雄井有水时雌井必然干枯,雌井有水时雄井亦变为无水,惟在‘驼龙’出现之刹那间,雌雄二井同时有水,而且‘麻姑池’中之水亦会变为红色,你二人既不愿为争夺‘驼龙’反目,不若各占一井,‘驼龙’在那口出现,那个就是‘驼龙’得主,你二人意下如何?”
“那敢情好!”
唐晓雯应罢恩师话尾,面向黄衣少女道:
“黄衣姊姊,你愿意占那口井?你先拣好了。”
黄衣少女怎么好意思先挑?二人推让一番,最后还是占卦决定,占卦的结果是黄衣少女占雄井,唐晓雯占雌井。
黄衣少女凤目微转,手指唐晓雯打趣道:
“你以后可得叫我黄衣哥哥啊!这是刚才占卦决定的,可不能赖啊!”
“嗯!黄衣姊姊坏死了,尽想占便宜。”
唐晓雯羞的面泛红晕,轻抬玉手,俏打了黄衣少女一下香肩。
妙常道姑看的莞尔一笑,道:
“时已不早,你二人到井边去吧!”
黄衣少女及唐晓雯二人春风满面,手挽着手儿迳向“鸳鸯井”走去。
秦岚峰在树上看见二人亲如姊妹,心中自是暗喜,旋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上,低声问老化子道:
“老前辈,‘驼龙’要是从黄衣少女占的那口雄井出现……该怎么办?”
“那就难办了!她二人跟老化子金砖不厚、玉瓦不薄,老化子绝不能偏向谁,到时只好看你的了。”
说话之间,场中又在乱哄哄的闹成一堆,二人只好停止耳语,再向场中看去。
原来此刻俟机抢夺“驼龙”的群雄,俱皆争先恐后的向“鸳鸯井”围拢去,妙常道姑出面干涉,因而起了争执。
正值此时,山腰处黑影连晃,一连窜来了三条人影。
来人乃是神州三绝中的疯僧、傻道及邱俊人三位。
秦岚峰躲在树上,眼见师弟邱俊人至唐晓雯处,与她嘱私语,心忖:
“师妹胜似银河玉女,师弟犹如天上金童,他二人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壁人,但愿他们能相敬相爱,白首偕老,只要师妹终生幸福,我应该为她庆幸才对,绝不应该有荒唐的想法。”
思忖之间,情不自禁的淌两滴亦喜亦酸的虎泪!
正值此时,黄衣少女惊“咦!”一声,道:
“唐姊姊,我占的这口雄井本来是枯干的现在开始有水啦!”
唐晓雯也是略带惊异的声调道:
“黄姊姊,奇怪!我这口井的水位也在涨高。”
黄衣少女秀目微眨,正想签话之时,蓦见前面一阵大乱,人影窜动,齐向“鸳鸯井”边冲来。
群人乱哄之中,黄衣少女及唐晓雯皆听到妙常道姑高声道:“‘麻姑池’中水色已经变红,‘驼龙’即将出现,雯儿及黄衣姑娘要千万留神才是。”
话音刚完,黄衣少女所站之雄井中,骤然“蓬!”的一声大响,井口猛然喷出一团红雾,直向空中射出三丈多高,红色雾幕被月光照耀下,隐约见到其中有一红色小龙,背间微驼,长仅四尺,悬在空中,左右翻腾,龙头对准月亮作吐纳之状。
众人见此光景,除了认定这就是“驼龙”以外,根本不作第二种想法。
“飕!”的一声……
地上窜起一位身穿肥大僧袍的老和尚,用的是“一鹤冲天”的身法,迅疾无伦的直向“驼龙”停留之处攫去。
“赤眉和尚,你敢……”
众人喝声未止,抖开身形,随着纵起,出手就抢。
可惜慢了一步,赤眉和尚捷足先登,身在半空中一把抓住“驼龙”,出乎意外的牠身在自己手中竟驯服的丝毫不作挣扎。
“姥姥,老和尚坏死啦,他抢我的‘驼龙’,赶快打他!”
黄衣少女娇声未歇,金面姥姥率同四大护法以及春、夏、秋、冬四妮,一窝蜂似的将赤眉和尚围的水泄不通。
金面姥姥怒不可遏,抡动手中龙头拐,挟带破风之声,“呼呼”直响的朝着赤眉和尚兜头盖脸的一阵狂攻。
四大护法及四名青衣婢女也是个个怒容满面,配合着金面姥姥的攻势,喝叱连声,拳影缤纷,将赤眉和尚逼得团团乱转。
五邪瘟神及赛无常心中更急,惟恐赤眉和尚将“驼龙”带走,自己岂不白忙一场,遂即相互一使眼色,加入战圈。
赤眉和尚功力固然奇高,但怎能挡得住这多高手围攻,曾经三番五次想远走高飞,因无适当空隙,终不得逞,心忖:
“自己眼前成为众发之的,全因手中‘驼龙’而起,如想单枪匹马冲出重围,绝亦可能,不如暂且丢开,嫁祸他人,以后再作良图,不然这样下去休说‘驼龙’定会被人抢去,即是性命也难保全。”
心念之间,抬眼看见五邪瘟神就在近前,忙将手中“驼龙”顺手一丢,向他面前扔去。
五邪瘟神伸手一把抓住,喜不自胜,暗庆自己鸿运高照,平空得来稀世之宝,正欲返身逃走,又被蜂涌般的人潮困住。
“钱兄,快与小弟背对背拒敌,事后利益均分。”
五邪瘟神手忙脚乱应付众人攻势,口中连连催讨救兵。
赛无常钱宗涛抢上前去,口中应了声“好!”遂与他联合一处,背对背的分拒强敌,跟众人缠斗起来。
众人群殴的目的乃是为“驼龙”,“驼龙”既在五邪神瘟之手,众人攻击的重点自然在他身上。
恁多高手招招向他致命之处下手,别说他是五邪瘟神,就是十邪瘟神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只见他才支持十个回合,即已累的汗流满面,额上青筋暴突,急得嘴也更歪、眉也更塌,眨着一双斗鸡眼,龇牙咧嘴,一个劲“哇哇!”怪叫。
又过五招,赛无常心知五邪瘟神实在难以支持下去,边打边道:
“冯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赶紧丢了手中不祥之物再作打算。”
五邪瘟神晓得他讲的句句实言,心虽不愿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忍痛牺牲,伸手将“驼龙”扔上半空。
众人眼睁的跟鸡蛋似的,盯着悬在空中的“驼龙”,个个争先恐后,纵起身形,朝着这条四尺长的红影抓去。
这次金面姥姥占先一步,“驼龙”被她一把抓个正着,身形刚往下坠,尚未落地之际,又被赤眉和尚、昆仑二老、五邪瘟神、赛无常等五人联手攻到。
东海蓬莱岛四大护法及春、夏、秋、冬四妮,眼见金面姥姥被困,互相一打手式,跃入场中,又与众人拼斗起来。
疯僧、傻道二人来到青城较晚,不知妙常道姑替唐晓雯与黄衣少女二人安排以占卜决定“驼龙”究竟属谁之事,待见蓬莱岛方面人多势众,而今“驼龙”又在金面姥姥手中,惟恐众人抵挡不住,被其夺去,再想从彼等手中夺回以愈唐晓雯之病,岂不是更加困难,思忖之下立即跳入场中助战。
眼前的情势摆的很明显,众人彼此之间均无旧怨,所以激战原因,全系为夺“驼龙”而起,也就是“驼龙”在谁手中,谁即变为众人之敌。
众人正在围殴金面姥姥等人之际,黄衣少女衣袂飘舞姗姗来至近前,玉面一扬,大声道:
“你们这般人赶快散去,不可再抢我的‘驼龙’,不然我要杀人啦!”
妙常道姑与老化子站立一旁观战,听了黄衣少女的这句凶霸中透出天真的语气,不由莞尔一笑。
“郡主,快接着‘驼龙’!”
金面姥姥正在全力苦斗之际,眼角一瞟,见黄衣少女俏立场外,心说:
“不如趁机将‘驼龙’扔给我家郡主,也好让她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忖罢,高喊了一声,随着将手中的“驼龙”向外一抛,朝着黄衣少女丢去。
正值此时,蓦由不远处的一棵巨松上面,发出一声清啸,一人面部罩着黑巾,迅若殒星,一泻而至,伸手捞住金面姥姥在半空中的“驼龙”,身不落地,一连九腾,快得难以思议,晃眼工夫消失不见。
在场所有之人皆被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绝妙身法所震慑,愣立当场,不知所措。
到底还是疯僧见闻广博,略一思忖,自语道:
“难道这就是‘笑天录’‘龙腾虎跃篇’中的‘潜龙九腾’式?”
一言触动傻道灵机,只见他拉开破锣似的嗓门,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嚷道:
“好哇!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弑师逆徒、采花淫贼、偷破书的小偷儿、抢走人家大姑娘的……”
嚷至此处,一眼看到唐晓雯就在身边,急忙改口道:
“……不……人家大姑娘早回来啦!我看你往哪里跑。”
说罢,也不理会众人,一抖身形,追风逐电般赶了前去。
知道底细的固然晓得傻道口中说的是谁,但不知底蕴的人却被他说的莫明其妙,根本不知他所指为何?
疯僧心中自是透澈不过,自语道:
“这个畜生新得‘笑天录’不久,难道竟有此等进境?”
眼前那有闲情细思这些问题,追人要紧。
众人也是这种想法,各自不约而同,展开身形,追了上去。
傻道人这次一点也没猜错,施展“潜龙九腾”神功,从半空中攫走“驼龙”之人,正是丑少年秦岚峰。
原来秦岚峰躲在松树上面,眼见众人因夺“驼龙”,以致缠斗不休之时,不由心中暗暗着急不已。
他观察当时情况的结论是:夺得“驼龙”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到手后如何才能摆脱众人的纠缠?
情急智生,他猛然想起怀中“笑天录”或能对自己有所帮助,想罢随手掏了出来,头两篇是“天荡剑”及“震天掌”,三个月前在荒山中已然习会,无需再看,遂即顺手翻了过去。
翻至第三篇时,其中尽是上乘轻功武学,名曰:“龙腾虎跃篇”,藉言月光细看之下,发现该篇最后一式——“潜龙九腾”神功,最是符合目前救急之用,不由心中大喜,慌忙抛却一切杂念,详细研读起来。
不多大工夫,秦岚峰居然将该项“潜龙九腾”诀窍,记得滚瓜烂熟,欣喜之下再向场中一看……
正逢金面姥姥将“驼龙”丢向黄衣少女之时。
秦岚峰见时机紧切,根本就顾不得自己刚学的玩意管不管用,掏块黑巾往脸上一蒙,清啸一声,照书中所载将“潜龙九腾”施将出来。
敢情,情急之下,他尚未忘记不便以真面目示人,故而在脸上蒙了条黑巾。
不料一试之下,竟然马到成功,惟限于火候不足,尚未能达到书中所载“潜龙九腾”应有之境界。
其实他这种速学速成的原因,应归功于吞食回春手所给的一颗“火龙固元丸”,不然他焉能如此轻易达成心愿。
“驼龙”到手后,他当然不能马上送给师妹,惟恐怀璧其罪因而被众人追杀,那不是反而害了她,是以尽速朝山下奔去,意欲引开众人后,亲剖“驼龙”之胆,以疗唐晓雯淤积体内的阴寒之毒。
且说,黄衣少女率领青衣四婢,身如行云流水,跟唐晓雯同路向山下追赶抢她的“驼龙”之人。
显然是因为大意之下,被人从中抢走她的“驼龙”,因而芳心不悦,所以一路行来,玉颊绷得老紧,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霎时工夫,走至山腰处“朝阳洞”口,她终于忍不住路上的沉寂,樱唇一绽,朝着唐晓雯问道:
“唐姐姐,刚才那个傻里傻气的老道,说了抢‘驼龙’之人人一大堆坏话,使人愈听愈糊糊涂,看样子老道倒是认识他,你可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我师兄。”
“唐姊姊,你究竟有几位师兄?”
“两位。”
“刚才站在‘鸳鸯井’边跟你说话的是……”
“是我二师兄,名叫邱俊人。”
“那么,抢走我的‘驼龙’之人就是你的大师兄了?”
“嗯!”
黄衣少女凤目连眨几下,顿有所悟道:
“唐姊姊,我晓得他为什么要抢我的‘驼龙’。”
“还不是为了他自己贪心。”
“不!他是为了你。”
“我才不相信呢!”
黄衣少女拉着唐晓雯玉手,扭转身道:
“走!唐姊姊,我们赶紧回到‘麻姑池’畔去。”
“为什么不追他啦?”
“如果我料想不错的话,他定会将‘驼龙’剖胆后,回到原地去找你。”
说罢,竟不容唐晓雯答不答应,拉着她的左手就向回路走去。
唐晓雯暗中察看黄衣少女走路身法,情不自禁的吓了一跳!
只见她身形虽似若无其事的摆动着,而实际上速度之快,实在难以形容,只觉自己身子被她用手带的如腾云驾雾似的,直向山上猱升。
片刻时光,二人赶回“麻姑池”畔,急忙刹住身形,黄衣少女凤目扫视环场一匝,并未见到异状,扭头朝身边四名青衣婢女道:
“你们暂且在四周隐伏些时,除了秦相公外,别让旁人进来扰乱。”
四名青衣婢女应诺一声,各自分向四周寻觅隐身之所去了。
唐晓雯秀目一眨,问道:
“黄衣姊姊,你看他会不会准来?”
黄衣少女道:
“一定会来,因为在我看来他关怀你的情意,比关怀他自己还深呢!”
唐晓雯听罢小嘴一撇,道:
“谁稀罕!慢说‘驼龙’是姊姊你应得之物,纵然不是,我也不要这个恶徒瞎献殷勤!”
言此稍顿,遂又恨恨的自言自语道:
“今夜他不来便罢,否则我定要和他以死相拼!”
黄衣少女摇了摇头道
“唐姊姊,说句你别见怪的话,论功力你是打不过他的。”
“打不过也要咬他两口,让我屈死的阿爹在九泉之下也好消一点气。”
唐晓雯一提起“阿爹”,不由自主的忍含不住两行目珠顺腮而下……
黄衣少女轻叹一声,劝慰道:
“唐姊姊,快不要太悲伤了,我看秦相公不是那种泯灭天良之人,可能遭受奸人诡计也说不定……你看那是什么?”
言至此处,用手指着远方一片闪烁不停的荧荧之光,赞道:
“啊!真是好看极了,唐姊姊,那是什么所在,快告诉我嘛!”
唐晓雯见她一派天真,不忍使其太过扫兴,只得强忍抽噎,道:
“那是青城名胜之一,名唤‘神灯崖’。”
“唐姊姊,快些陪我过去看看。”
黄衣少女童心未泯,言罢,不管唐晓雯乐不乐意,拉着她就走。
二人来至“神灯崖”附近,眼前景色更觉清晰。
只见“神灯崖”乃是一所深不见底的悬崖,崖底烟雾迷朦,任何不见,只能看到难以数计的荧光闪闪,一朵一朵的此起彼落,晶萤灿烂蔚为奇观。
黄衣少女高兴的小嘴都合不拢来,问道:
“唐姊姊,‘神灯崖’的名字是不是因为这千万点光体而取的?”
“是的。”
“那么,这些光体是什么东西变的呢?”
“说将出来恐怕有辱‘神灯崖’这个雅号。”
黄衣少女见她说的愈神秘,好奇之心也愈盛,拉着唐晓雯玉手,坐在崖边不远处的一块青石条上,催促地道:
“唐姊姊真是的!说话卖关子,快快说出来嘛,人家急死啦!”
“好吧!”
唐晓雯应罢,用手一理被微风吹乱了的云鬓,说道:
“相传宇宙洪荒之时,就有这个‘崖’了,不过那时候可不是叫‘神灯崖’……”
“那叫什么‘崖’呢?”
唐晓雯俏打了一下黄衣少女手背,佯叱道:
“傻姊姊,那是万万年以前的事情,我怎能知道嘛!只不过是历代相传下来有这么个‘崖’就是了。”
黄衣少女咯咯一笑,道:
“好好好!我不打岔啦,快往下说。”
唐晓雯轻启朱唇,缓缓的道:
“此崖生为险峻万分,万径断绝,天堑难渡,当时常有庞然巨兽,失足跌落崖下,古时人类为狩猎而滑落崖下者,亦是难以数计,就这样日积月累下来,死于崖下的人兽愈来愈多,这些人兽的骨骸不知怎么会发出一点一点蓝汪汪的光,看起来好像千万盏灯一样……”
黄衣少女突有所思,文不对题的插道:
“唐姊姊,秦相公如果来了而不知道你在此地怎么办?”
唐晓雯正说到兴头上被她一言打断,嗔道:
“看你!这儿离‘麻姑池’又不太远,他来了还怕看不到……人家正说的高高兴兴的时又被你打断了,不说啦!”
“好唐姊姊,快请别生气,都是我不好,请你再往下说,让我自己打自己一下好不好!”
黄衣少女说罢,竟真的一扬玉手,轻打了自己粉靥一下。
唐晓雯“噗哧”一笑,转嗔为喜,打趣道:
“哎哟!你竟真忍心打得下手呀,未来的黄衣姊夫要是看到的话,那不是要心痛死啦!”
“嗯!唐姊姊坏死啦,尽欺负人!”
黄衣少女被唐晓雯逗得玉面泛霞,捧脸顿足,一条娇躯扭股糖似的,直朝唐晓雯身上乱钻。
唐晓雯被她磨得娇笑连连,急道:
“黄衣姊姊,快些别磨,不然我不继续讲故事啦!”
黄衣少女还是真怕她这着,只得坐直了身子,催道:
“快说,不然看我依你才怪!”
“刚才我说到那儿啦?”
唐晓雯言至此处,略一思寻,续道:
“噢!那些像千万盏灯似的荧光,因其发亮的原因不是人力而为的,所以后人唤作‘神灯’,这个‘崖’也就随之叫成‘神灯崖’啦!”
“噢!原来是这样的。”
黄衣少女言罢,从大青石上立起身来,道:
“唐姊姊,照时间上讲秦相公该来啦,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不劳姑娘担心,在下早来了。”
黄衣少女刚将唐晓雯从大青石上拉起,正欲返回麻姑池之际,蓦听离身侧不远之处有男人答话之声,循声一望……
只见右侧三丈开外立着一位头蒙黑巾之人,面部全被遮去,只在眼部挖了两个小洞,精光熠熠的眼神透巾而出,向此处寸来。
黄衣少女向着唐晓雯道:
“不错吧!我晓得他一定会来的。”
“谁稀罕。”
唐晓雯言罢,粉面气的铁青,面对蒙面人大声道:
“秦岚峰,你赶快将‘驼龙’还给这位姑娘,然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罢,玉手向背后一探,“铮!”的一声,将宝剑抽了出来。
蒙面人“嘿嘿!”连声冷笑,道:
“天赐奇珍,有福之人皆可得之,凭什么给她!”
黄衣少女踱前两步,道:
“秦相公,我晓得你爱护唐姊姊至深,可是家母……”
“住口!”
蒙面人喝断黄衣少女话音,怒道:
“她三番五次聚集疯僧等人追杀于我,既是这等绝情寡义,我焉能对她再存爱护之心,告诉你,‘驼龙’也不能给她。”
黄衣少女强忍怒意,又道:
“那么,今天傍晚你在‘天师洞’口说的什么话你还记得么?”
“胡说!我今天根本就没到过‘天师洞’。”
蒙面人言至此处,忽觉话中有病,急忙改口道:
“噢!那是我随便说说的。”
黄衣少女见他说话打顿,心中暗自有数,微笑了笑,道:
“那么,‘驼龙’呢?”
蒙面人冷冷的道:
“‘驼龙’之胆早被我吞食了。”
“我说的是‘驼龙’的身躯。”
“要牠无用,被我扔到山涧下去了。”
黄衣少女闻听此言尚未发作,唐晓雯在一旁已是怒恼万分。
只见她秀眉泛怒,凤目含威,手执宝剑,娇叱了声怒道:
“好个禽兽不如的凶徒!”
人随声起,舞起手中宝剑,银波闪闪,就要向他扑去。
黄衣少女轻轻一伸手,阻止了唐晓雯的冲势,温言道:
“唐姊姊,请你先别急躁,让我再来问问他。”
言此稍顿,粉脸一扬,斜睇了蒙面人一眼,问道:
“秦相公,你说‘驼龙胆’被你吞入腹内了,是吗?”
“当然是的。”
黄衣少女嘴角一撇,鄙笑道:
“我不大相信。”
“要怎样才能使你相信?”
“要是你能说出‘驼龙胆’是什么颜色,我才会相信一半。”
“这个……”
蒙面人心中暗自一凛,心说:
“这个黄衣丫头鬼主意倒是不少,“驼龙胆’究竟是何颜色,我虽然不大清楚,但是她也不一定知道,唬她一唬再说。”
忖念及此,朗声道:
“是红色的。”
黄衣少女口噙冷笑道:
“相公,你说错了,‘驼龙胆’是绿色的。”
蒙面人见瞎编之高唬不住黄衣少女,只得出言搪塞道:
“月色之下看不清是红是绿,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黄衣少女紧接着道:
“什么也许不也许,根本是绿色的嘛!”
言至此处,身形轻飘飘的走至蒙面人身前七尺远近,又道:
“相公,我不相信以你之功力,在月色这样明朗之下,连红与绿都分不出来,慢说你说错了,就是颜色说对了,我也只能相信一半”
“却是为何?”
“因为‘驼龙’是秦相公抢走的,不是你!”
蒙面人一闻此言当场惊退三步,怔怔不语。
黄衣少女又道:
“你虽然捏着腔调说话,可是我仍旧听得出来,你不是那位敦厚笃实的秦相公。”
唐晓雯先前尚未注意,现经黄衣少女一言点醒,遂也觉得蒙面人的话音不像大师兄秦岚峰之声。
蒙面人朝着黄衣少女怒声道:
“我不是秦岚峰是谁?”
“那要等你的蒙脸布揭去才会知道。”
话未落音,黄衣少女玉手一扬,迅疾无伦的向他蒙面黑巾上抓去。
幸亏蒙面人暗自有了准备,不然势难躲过黄衣少女这着绝招,饶是如此,仍是当场倒退五步。
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
“不仅你说话声音不像秦相公,就拿你适才躲我这招‘仙猿摘果’的身法来说,跟秦相公一比实在差得太远啦!”
唐晓雯织腰一拧,纵至近前,插口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快说!”
蒙面人“嘿嘿”冷笑道:
“我是你大师哥秦岚峰,今天来此是为了斩草除根杀你来了!”
说罢,拔出背后长剑,“刷刷刷!”一连三剑朝唐晓雯面上劈去。
唐晓雯见蒙面人剑势虽甚猛烈,但却点到为止,并非真有伤害自己之意,与他口中所说大不相同,看光景他似乎想使人相信他要杀自己,而实际上他又不愿杀害自己,不由心中懵然不解,不懂蒙面人动机为何?
她顾不得细心琢磨眼前情况,只得摆动手中宝剑立予还击。
岂知蒙面人攻了三剑之后,似乎不愿在此久留,一晃身形就要朝山下奔去。
黄衣少女身如一缕青烟,奇速无比的窜至蒙面人眼前。
“相公,你不把蒙面巾打开让我们看看庐山真面目,就这样走啦!”
蒙面人被黄衣少女幻妙的身法惊的愣了一愣,道:
“姑娘,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你这样再三逼迫,休怪在下无礼了。”
“无礼便怎么样呢?”
蒙面人被黄衣少女不慢不火的语调激怒,叱道:
“我要在你美艳如花的脸蛋上划条血X字!”
正值此时,蓦由“麻姑池”附近隐暗之处,“飕!”一连几声,窜来四条纤影,人尚未到,话声已出:
“谁敢对我家郡主说话这等无礼!”
语声甫歇,场中豁然多了四位头拢双髻,身穿青缎劲衣的婢女,正是春、夏、秋、冬四妮。
黄衣少女面含薄嗔,朝着青衣四婢道:
“你们这四个死丫头,怎么到现在才来,人家要在我脸上划个血X字啦!”
“他敢!”
青衣四婢言罢,“呼啦!”一声将蒙面人围住。
春妮道:
“你这个见不得人的狂徒怎配与我家郡主动手,要打先和我们四人大打一架再说。”
蒙面人冷哼一声,道:
“你这几个不知好歹的丫头,不给你们点厉害看看,惯坏了你们下人的脾气。”
言罢,反手抽出青钢长剑,喝道:
“来!你们一起上吧。”
黄衣少女一旁插口道:
“你们四个丫头听到没有,人家在叫阵啦!”
“郡主,你说我们应该怎样惩治这个狂人?”
“把他蒙脸头巾扯下来就算啦!”
“是!”
四名青衣婢女应声刚歇,各自展开架式,伸拳舒腿,欺步进身配合的甚有章法,齐向蒙面人攻来。
蒙面人见她四人身手俐落,不敢稍存轻敌之念,抡起手中青钢长剑,闪动粼粼银波犹如雪片飞舞似的,向着四婢子手腕切来。
正值此时,蓦听“鸳鸯井”边嚷起破锣似的喉咙,道:
“我把你这个弑师逆徒、采花淫贼、偷破书的小偷儿、抢走人家‘驼龙’的强盗,刚才在山下打了半天被你逃去,这么快你又跑到这儿来欺侮女娃儿来了,道爷我今天非劈了你不行。”
蒙面人听是傻道声音,晓得追赶抢走“驼龙”之人的一批武林健者已然返回,暗忖眼前六名少女自己业已应付不暇,彼等赶回岂不更糟!
忖念之间,心中不由更急,一连几剑将青衣四婢逼退四步,瞅定缺口,放腿就奔。
蒙面人情急之下,未曾辨明方向提身就纵,待至看清自己所冲方向正是悬崖绝谷“神灯崖”边之时,浑身顿时吓的汗毛直竖。
眼看就至绝谷边缘,蒙面人临机应变倒也神速,忙打“千斤坠”刹住腾在半空中的冲势,将身子钉住崖边,道了声“好险!”转身就要回纵。
“面巾扯下来让大家看看!”
蒙面人刚一转身,只见黄衣少女身如飘絮般的欺至跟前,口中话声未了,伸手就向自己蒙面黑巾上扯来。
蒙面人口中刚道了声:“不好!”本能的连身子带脸向后一仰,就想躲开她这招“仙猿摘果”,无奈在惊惧之下忘了身后就是悬崖峭壁,脚步一滑,又觉脸上一阵清凉,晓得蒙面黑巾被黄衣少女抓去,赶忙双手将脸一挡,顿觉提不住丹田真气,身子如断线风筝般直向崖底坠去。
黄衣少站立“神灯崖”边,手拿被扯下来的蒙面黑巾,面朝崖底现出惋惜神色,喃喃念道:
“相公,请不要怪我。你要是会秦相公刚才抢走‘驼龙’时的那种‘潜龙九腾’神功,你就不会掉下去啦!”
“女娃儿,听你之言好像他不是抢走‘驼龙’之人嘛!”
黄衣少女闻声扭头一看。……
只见一位人高马大,身穿风火道袍的老道人,站立身后不远,朝着自己问话,晓得他就是声震遐迩的神州第二绝——傻道。
黄衣少女转过身子,姗姗走前几步,敛衽为礼,道:
“是的,晚辈断定他不是抢走‘驼龙’的秦相公。”
傻道听黄衣少女斩钉截铁的说坠下“神灯崖”之人不是秦岚峰,双眼一翻,愣愣的道:
“那么他是谁?”
黄衣少女自幼娇生惯养,连大声话都没听过,现经傻道一顿喝叱,气呼呼的道:
“我怎么知道嘛!”
“你不是将他的蒙脸黑巾抓下来了!”
“但是坠崖时他用手遮住了脸啦!”
“他为什么用手遮着脸?”
“还不是怕人看见真面目?”
“那他为什么又蒙着脸装成那个弑师逆徒、采……”
黄衣少女晓得他又是一堆老话,用手一堵耳朵,道:
“不要听啦!”
“为什么不要听?”
“反正你说的是秦相公,坠崖之人伪装秦相公的模样,来这儿欺侮唐姊姊,可能怀有诡计,有嫁祸秦相公之意。”
“嗯!好像有点道理?”
傻道言罢,紧皱眉头。摇头晃脑,反背着双手,在场中大踱方步,口中哼嗨连声。自言自语道:
“蒙面……遮脸……嫁祸……嗨!头痛死啦,道爷我愈想愈糊涂!”
“你要是不糊涂天下就没有傻子啦!”
语音甫歇,场中豁然多了位满身油泥的老化子。
黄衣少女被这句诙谐的言语引得“噗哧!”一笑。
“臭化子,你休要笑他傻,疯子今天跟你算不完的帐!”
但听得丝丝衣袂振动之声,来人正是神州三绝之首的疯僧。
疯僧用手一指老化子,怒道:
“我来问你,适才在山下我与傻道士拼斗那个畜生之时,你为何袖手旁观?不然我们三绝焉能被他溜掉,现在任何事不管,疯子找你要人。”
“对!不是疯子提起,道爷我差点忘记……”
“住口!”
老化子出声喝断傻道话题,气的鬓发倒竖,大声道:
“你们一个是疯子、一个傻子,两人一道焉能做出好事,怎么?你们还想拖化子我陪着你们一道当糊涂虫?”
傻道双眼一翻,晃着铁塔似的身躯,上前两步道:
“怎么?这个罪无可恕的恶徒我们不该管?”
“他什么地方可恶?”
“弑师逆徒、采花淫贼、偷破书的小偷儿、抢人家大姑娘的‘驼龙’……”
“住口!除了抢取‘驼龙’乃他另有苦衷之外,其余一概不是他做的。”
疯僧插口道:
“你凭什么替他辩护?”
“就凭我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不像你们黑白不分!”
傻道气的“哇呀呀!”连声怪叫,嚷道:
“臭化子,你为何这样帮他说话,他是不是将‘驼龙’皮送给你了?”
这句侮辱性的话听得老化子须眉倒竖,怒道:
“胡说!化子现在警告你们,你们以后要是再对丑小子追杀的话,化子可得跟你们摔香炉,让你们变成神州二绝去。”
“摔香炉就摔香炉,道爷我跟疯子还怕你不成!”
“不但摔香炉,化子还要帮着他,我们哪儿见到哪儿算!”
“现在已经碰到了,就在这儿算好!”
傻道话未说完,举起右掌,“呼!”的一声朝老化子推去。
老化子见他猝然出手,忙将右掌提起,迎势一送。
“蓬!”的一响过后,二人身子微晃,脚步均未移动,平分秋色轩轾不分。
正欲举掌再劈之际,耳边响起清朗之声,道:
“三位前辈不可为晚辈之事反目。”
人随声起,但见场中人影一晃顿时多了位塌鼻掀唇的丑少年。
来人正是秦岚峰,此时脸上蒙面黑巾已然除去。
唐晓雯看清是他后,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玉面气的铁青,一言不发,提起手中宝剑,跃上前去,分心就刺。
老化子就在身前,左手轻轻拂,立将唐晓雯剑势震斜,低叱道:
“丫头,你要跟这两个糊涂蛋学,化子叔叔可得生气啦!”
说话之间,用眼角瞟了疯僧、傻道二人一眼。
唐晓雯娇躯直抖,颤声道:
“化子叔叔,难道你竟忍心让我爹含恨九泉!”
“谁说的?化子心里跟你一样难受,不过不能找错对象!”
黄衣少女轻移莲步走至近前,低声的向唐晓雯劝解了一番。
秦岚峰沉默半晌,叹了口气,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颗碧绿色的东西,形同鸽卵,缓缓的递至唐晓雯面前,颤声道:
“师妹,此乃‘驼龙胆’,请师妹留下医治玉体要紧。”
唐晓雯秀目圆睁,怒声道:
“谁要你这个泯灭天良之人的东西,还不赶快还给我黄衣姊姊!”
“师妹,我……”
“谁是你师妹,快还给你黄衣姊姊,听见了没有?”
秦岚峰略一思忖,晓得自己冤情未白之前,师妹心中恨自己入骨,定然不会收受自己送给她的东西,又是一声长叹,转手将“驼龙胆”递与黄衣少女道:
“家师妹决心不收,在下空费一场心机,请姑娘恕在下适才从中抢夺之罪,如今物归原主,请姑娘收下吧!”
黄衣少女秀目连眨,晓得他是出自一番至诚,推辞不得,伸出玉手轻轻接过,展颜一笑,道:
“谢谢相公啦!”
“不必客气。”
秦岚峰说罢,面朝疯僧双膝跪倒,道:
“疯伯伯近来可好,峰儿给您老人家请安。”
疯僧怒哼一声,道:
“好?除了没让你气死以外,其他一切都好。”
“峰儿是冤枉的!”
唐晓雯愈听他口中呼冤心中愈气,提起宝剑就要朝他劈去,突被身侧的黄衣少女一把抓住右手,低声道:
“唐姊姊,我看秦相公是冤枉的,先别莽撞嘛!”
正说之间,忽听疯僧怒喝道:
“你这个畜生还叫冤,活劈了你!”
话声未了,一举右掌,“呼!”的一声向他天灵盖就劈。
老化子单掌一迎,立将疯僧掌劲封回,道:
“疯子,你当真执迷不悟?”
疯僧怒形于色,厉声道:
“臭化子,你当真要包庇这个畜生不成?”
“假如你再这样皂白不分的话,化子正有此意。”
“那就连你也算上!”
“好!”
老化子气怒已极,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丑少年,道:
“丑少年,眼前不是跟这般浑人辩理之时,找到证据再说,走!”
言罢,刚要偕同秦岚峰一道离去,傻道迎头拦住,道:
“走?道爷我这一关就不让你们过去。”
“化子偏要过……”
话未说完,双手一圈,猛的往外一抖,推动一遍狂飚,朝定傻道胸前涌去。
傻道直待掌风涌至胸前,身形一侧,轻轻让过,双手连摆,道:
“臭化子,你当真说打就打?”
“那还会假的不成?”
“就凭你那几手庄稼把式,道爷我摸的一清二楚,我看你还是别丢人的好!”
“化子最近得获旷世仙缘,练习一项绝艺,保管傻子你吃不了兜着走!”
傻道见他说的活龙活现,信以为真,急问道:
“少吹牛,快说给道爷我听听。”
老化子见鱼儿上钩,遂即慢条斯理的从背后取下红葫芦,猛灌了几口酒,又重将红葫芦背好,用手一抹嘴边油渍,道:
“化子最近研创了一套举世无俦的掌法,神妙无边。”
“少噜嗦!究竟是何掌法快快说来!”
“化子这套掌法只有三招,名唤‘打狗三式’。”
“这三招的招名说给道爷我听听。
“第一招‘力劈狗头’,第二招‘巧挖狗眼’,第三招‘打断狗腿’!”
“胡扯!这种不成名目的招式有个屁用。”
“有个屁用!这一招就是专门对付傻子你的。”
“道爷我不能相信。”
黄衣少女与唐晓雯见傻道被人戏谑至此,犹是懵懵懂懂的一无所知,不由忍俊不住,掩口而笑。
这一笑顿使傻道领悟过来。
只见傻道人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连把眼睛都气红了,拉开嗓门“哇呀呀!”连声怪叫,怒喝道:
“臭化子,道爷我今天跟你没完,拿命过来吧!”
说话之间,一伸双臂,“呼!”的一声向老化子横扫过去。
老化子身形一纵,拔高九尺,伸出右手,朝定傻道面门就劈,连打带说的道:
“你先接我这招‘力劈狗头’试试!”
傻道左臂一挥硬往上迎,还口道:
“臭化子,道爷我今天不将你剥皮抽筋,誓不姓‘傻’!”
臭化子右手尚未劈下,见傻道人左手硬架,遂即一翻手腕,中途换式,迅若闪电的改朝傻道手腕上切来。
傻道倏然收回左手,右手骈指如戟,欺前一步,直点化子期门大穴。
二人这一交上手,顿时打的天昏地暗,掀动地上尘烟滚滚,近旁之人被劲风所逼,不由自主的各退数步。
傻道人因被老化子拿他当狗比喻,想是动了真火,看样子已是提出十成功力,猛劈猛攻,口中不住的连声怪叫!
老化子亦是使出浑身解数,破解他凌厉的攻势,一遇机会马上还招,丝毫不让他讨了好去,口中不是嚷着:
“你再接我这招‘巧挖狗眼’。”就是叫着:“你再试试这招‘打断狗腿’。”一个劲的想激怒傻道。
傻道被他激怒的在场中暴跳如雷,虽然有些心浮气躁,但他名列神州三绝排行第二,自非浪得虚名之辈可比,故而并不因此乱了章法,但若想一时半刻的占老化子一点便宜,亦是休作此想。
原来神州三绝在第二十年前曾经互相比试过,打了三天三夜的结果是疯僧赢了傻道一招,傻道胜了老化子一着,而老化子又将疯僧头上的束发金箍摘了下来,照此推算,三人算是各胜一场,也各败一场,所以论功力来讲,谁也不敢说比谁强。
转眼五十招过去,二人斗兴正浓之际。……
“住手!”
二人突被疯僧出言喝止,各自退后七尺。
疯僧面朝老化子厉声道:
“臭化子,你们这样打法三天三夜也打不完,你蓄意袒让这个畜生究竟是什么道理?再不从实说来,疯子拼着贻笑武林,也要和傻道士合力将你制服,快说!”
老化子振振有词的道:
“有什么好说的,只要化子有三寸气在,就不允许你们冤枉丑娃儿,不服气你尽管跟傻道子一道上好了,化子要是皱皱眉头就不算神州第三绝。”
“好!疯子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
疯僧言至此处,与傻道一打眼色,两人摆动身形,一左一右齐向老化子攻来。
老化子见二人真的不怕武林留为笑柄,联手向自己攻来,心中不由暗自嘀咕,自忖二人这一联手,自己决难抗衡,无奈,大话已经说出,只得硬着头皮迎敌。只见他提出全身十二成功力,双臂舞起漫天掌影,劲疾如飞,不是掌劈疯僧就是拳打傻道,出的全是拼命招式;疯僧、傻道也是提足功力猛劈猛捣,拳挟飒飒劲风,“呼呼!”直响的齐向老化子涌去,就想将他力挫当场。老化子功力固高但无法力敌二人联手合攻,盏茶时光,老化子被二人激烈的攻势所制,出招已不似原先迅捷。
黄衣少女观至此处低声向唐晓雯道:
“唐姊姊,化子叔叔快不行啦!”
“黄衣姊姊,你看这怎么办才好?”
“我去帮化子叔叔你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
就在唐晓雯“的”字尚未落音,黄衣少女正欲出手之际,蓦听一声清啸起自附近,跟着黑影一闪,飘若鬼魅般的窜入神州三绝搏斗之处。
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丑少年秦岚峰。
原来秦岚峰站立一旁观阵良久,心中也有跟黄衣少女同一想法,正在看的出神之际,老化子突遇险招,刻下不容再缓,只得挺身而出。
秦岚峰跃至三人中间,提足丹田之气,功聚双臂,双掌一分,朝着疯僧傻道二人各推一掌。
疯僧傻道自认老化子难逃两人合力而为的这招之时,暗念老化子与彼等同列神州三绝,交情非浅,岂能真的妄施毒手,遂不约而同的硬将劲掌收回一半。
是时,恰逢秦岚峰横里窜出,拳掌硬挡。
“波!”的一声闷响。
疯僧傻道二人出的掌劲,陡被一层坚固的气墙所阻,竟被反弹之力震的身形连晃,心中暗自惊疑不已!
当时疯僧看清出手之人乃是秦岚峰,怒火复盛,大声道:
“畜生!你的胆子倒不小,竟敢对你疯伯伯动起手来了!”
“峰儿不敢。”
“丑小子有什么不敢的,眼前这一个疯子一个傻子给我使劲的揍,揍出事来有化子承当。”
老化子言罢,眼瞪的像铜铃似的怒瞥了疯僧傻道一眼。
疯僧还瞪了老化子一眼,道:
“臭化子,暂且让你嘴头上痛快一下,我们的帐稍停再算!”
说话之间,伸手就朝秦岚峰胸前按来。
秦岚峰右手围绕胸前,向外一抖,立将疯僧来势撞斜,遂道:
“疯伯伯,请容峰从一段时间追查真凶,不但峰儿感戴终身,即我屈死在九泉的恩师亦当含笑瞑目。”
“住口!”
傻道喝断话头,踱前两步,又道:
“你说给你一段时间追查真凶?”
“是的!”
“呸!这种话你只能骗骗傻子,休想在道爷我面前耍这一套!”
“此言何解?”
“你如藉此逃之夭夭,我们到哪儿找你去!”
“晚辈不致如此。”
“谁相信你,少废话,给我躺下吧……”
傻道话未落音,举起双掌,向他迎面就劈。
秦岚峰苦苦相求,尽属枉然,遂即心肠一横,抱着“日久见人心”的想法,情愿暂时得罪这批武林名宿,也不能使自己冤沉海底。
思忖及此,傻道双掌已然递至面门,心念一过,意动功行,颈项向左一偏,让过来势,伸手就扣傻道脉门。
傻道缩手疾退,脚步尚未立稳,秦岚峰微怒道:
“前辈再若如此相迫,晚辈放肆了。”
“秦岚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姑娘今天跟你拼了。”
这正是唐晓雯的声音。
唐晓雯在旁闷了半天,实在忍捺不住复仇之火,一挥手中宝剑,连人带剑发疯般的朝着秦岚峰就冲。
老化子跳前一步,伸手扣住唐晓雯左腕,乘势一带,拖至身前,佯怒道:
“丫头,你要是再这样乱拼乱刺的,化子可得用灯草沾油,抽你一百鞭子!”
“化子叔叔!”
唐晓雯只叫了一声,语音哽咽,再也说不出来,“嘤咛!”一声,伏在老化子肩上,哭了起来。
秦岚峰心似刀绞,但他无法安慰师妹,心肠一狠,转身就要离去。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傻道念罢这句,身形一闪,“飕!”的一声迎头拦住,二话不讲,抡动双臂,朝他一阵急攻。
疯僧惟恐秦岚峰再行逸去,无处找寻,为了维护武林正义,遂也顾不得以二对一,被人讪笑,身子一转,加入战圈。
秦岚峰艺高人胆大,身受两位顶尖人物围攻,竟然全无惧色。
但他心知这两位功震寰宇的人物出手联击,威力定是难以想像,故而一出手就将“笑天录”中的“震天掌”施了出来。
一百零八手“震天掌”乃前辈古人精研之绝学,招中套式,式中含招,深奥难测,无坚不摧。
秦岚峰此时正全力施为,只见他身形恍如鬼魅般的穿梭于二人之间,掌力刚柔并济,怪招迭出,占尽了先机,将二人逼的放不开手脚。
疯僧傻道二人生平罕遇敌手,不料对付一个后生晚辈,两人联手之下仍是处处受制,常常被他逼的捉襟见肘,心中自是既怒又栗!
此点傻道较为明显,只见他被激怒的又犯了老毛病,拉开破锣似的嗓门,“哇呀呀!”连声怪叫。
“穷嚷个什么劲,丑小子,多揍他两下!”
老化子在旁幸灾乐祸的吆喝,取下背后红葫芦左一口右一口的猛灌黄汤。
时间一久,秦岚峰心中有些急躁难安!
当然,以现时情况而言,他有此功力将疯僧傻道二人击退,虽然老化子也曾在旁唆使,但他不能这么做。
他晓得武林中人爱惜名誉胜过自己性命,他不愿使这两位武林怪杰折在自己掌下,以免他二人老脸无光。
但他又不能就这样与他们一直纠缠下去。
秦岚峰虎目一瞬,顿时有了主意。
心念未了,恰逢疯僧傻道二人合力向自己攻来。
秦岚峰忙将双掌平放胸前,待至二人掌风临近胸口之时,蓦将沉聚丹田中的一口真气猛往外吐,双掌随之朝定来势拼了上去。
“蓬!”的一声大响。
疯僧傻道被狂涛似的掌劲所震,“蹬……”一连退后五步。
秦岚峰一直退到三丈开外,仍是拿桩不住,又向后退了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也许是伤势不重的关系,仍旧是气定神闲,坐地不语。
疯僧傻道疑为秦岚峰被震伤当场,欲擒恶徒,正是良机,纵身就要向他扑去。
“站住吧,别不害臊啦!”
老化子一挺身子,出言拦住二天,又道:
“你二人竟真的这般不知进退吗?”
傻道怪眼一翻,大声道:
“谁不知进退?丑娃儿被道爷我掌力震伤……”
“住嘴!谁说他被你掌力震伤了?”
“咦!他被道爷我震飞三丈多远坐地不起,难道还假了不成!”
老化子听罢,“哈哈哈!”一阵狂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自言自语的连声叹道:
“天下竟有这等不知羞耻之辈,丢人!丢人!真丢人!”
傻道脸一绷,问道:
“臭化子!你说谁丢人?”
“除了你还有谁?”
“道爷我丢什么人?”
“人家丑小子心地仁厚,惟恐一掌将你二人震退五步,怕你二人脸上挂不住这份光彩;人家故意退出三丈开外,存心替你二人遮遮羞,谁知你不识好歹,尽朝自己脸上贴金,还不够丢人呀!”
傻道怪眼连眨,道:
“道爷我不能相信!”
“你不相信?”
“当然!”
“我来问你,以你之功力而言,被你一掌震飞三丈开外之人,将会落个怎样的情况你可知道?听清楚了,三丈开外是很远的地方!”
黄衣少女掀动梨涡,俏声插道:
“那当然要五腑破碎,骨断筋折啰!”
傻道瞟了黄衣少女一眼,傻笑了笑,点头道:
“听见了没有,臭化子,你比人家女娃儿家还要傻些!”
自己傻头傻脑偏要说别人傻,老化子听得啼笑皆非,遂道:
“听你口气,这位黄衣女娃儿代答之言,定然不错啰!”
“当然啰!”
“我说傻道士,五腑破碎、骨断筋折之人,还能不能站起来?”
“真傻!五腑破碎之人马上就得上鬼门关报到,还站个屁!”
“你看!”
老化子说话之间用手向三丈外秦岚峰停身之处一指……
傻道一眼看见秦岚峰渊渟岳峙的卓立就地,面含微笑丝毫无恙,晓得老化子所言不虚,心中顿时凉了大半截。
疯僧摇了摇头,叹道:
“傻道士,臭化子没说错,你我今天栽到家啰!”
傻道仍旧气呼呼的道:
“既然栽了,道爷我不能站在这儿丢人,后会有期。”
说罢,一抖身形,下山而去。
秦岚峰一个箭步窜至近前,朝疯僧躬身一礼,道:
“适才峰儿情非得已,万望疯伯伯饶恕!”
疯僧经过这一阵工夫回味,遂也认为有答应他缓以时日追查真凶之必要,冷哼一声,严厉的道:
“宽你半年时限,再若无所交待,惟你是问。”
言至此处,扭头对唐晓雯道:
“适才你二师哥随我下山,不知去向,疯伯伯找他去。”
声音一落,身形一连几纵,朝山下驰去。
秦岚峰踱至唐晓雯身侧,道:
“师妹就在此处养息,我当竭尽所能的寻访稀世良药,用以去除你体内之原毒,粉身碎骨在所不计。”
唐晓雯粉面绷的老紧,气鼓鼓的不视不理。
黄衣少女看的有些过意不去,正欲出言相劝……
“师妹,玉体保重了!”
声音尚在绕耳之际,秦岚峰晃身消失不见。
黄衣少女猛然想起一事,惊呼一声,高叫道:
“秦相公,请留步!”
娇嫩之声划起空谷回音,响彻全山,无奈人已去远,唤他不回。
黄衣少女急道:
“唐姊姊,我有要事忘记跟秦相公讲,定要追上他不行,再见了!”
言罢,身似一缕青烟,率领青衣四婢转眼消失月色朦胧之中。
老化子也跟着身形一晃,下山而去。
场中人物陆续散尽,唐晓雯顿觉四周寂静的有些可怕,暗自惆怅!
“雯儿,随为师回去调息吧。”
唐晓雯回首一望,正是妙常道姑站立身后,心中也不知道她老人家何时回来的,轻唤了声:“师父。”随着向山上走去。
东方泛曙,晨风袭人。
秦岚峰经过整夜的折腾,下得青城山来已是旭日东升。
他佇立高坡之上举目四纵,脸上满布惶惑之色,心中正在拿不定主意。
诚然!他被一连串不如意的事儿绕紧全身,件件急如星火,刻不容缓,可是这些扑朔迷离的嫁祸案件,因主谋之人狡诈万端,案子做的干净利落,使人丝毫寻不着线索,在这茫茫人海之中你教他如何去追拿真凶呢?
秦岚峰沉思片刻,自言自语的念道:
“我现在应该撇开一切事情,不避艰苦,不畏万难,尽速的找到稀世良药,以治师妹之疾才是。”
秦岚峰忖罢,显出仍是踌躇的神情,他虽然决定如此,但他不能得知何处名山大川有能治好他师妹身体的仙品。
于是,他只好漫无目的的踽踽而行。
秦岚峰走离青城山麓十里左右,蓦听前面松林之内有喝叱之声,像是有人正在殴斗,一抖身形,纵上前去。
秦岚峰进得松林,虎目一扫全场,见是东海蓬莱岛的金面姥姥率同该岛四大护法,正在跟红衣叟及二位面生之人混战一处。
两位面生之人长得勾鼻鼠眼,兔耳鹰腮,满脸凶戾之气,一看就知不是好人。
别看其貌不扬,功力高绝的东海蓬莱岛四大护法竟被他二人攻的东躲西让,无力还招!
又过十招,金面姥姥与红衣叟旗鼓相当,轩轾难分,但东海蓬莱岛四大护法已是被另外两人逼的团团乱转,险象环生。
秦岚峰在“天师洞”运功调息遭遇红衣叟出手偷袭之时,曾蒙金面姥姥解围,又加上黄衣少女和蔼可亲,是以无形中对东海蓬莱岛之人产生了好感,今见该岛四大护法危在顷刻,焉有坐视之理。
“住手!”
秦岚峰一声舌绽春雷的暴喝过之后,在场之人俱被他神威所慑,停止殴打,各自后退七步。
红衣叟连声奸笑,道:
“不是冤家不碰头,老夫正欲寻你,你却自动送上门来,看样子你我之间的旧怨新恨今日定会一道作个了断。”
言至此处,扭头又朝另外两位面生之人道:
“他就是小弟日内道及的身怀‘笑天录’的丑娃儿,也是这个黄脸老乞婆刚才臆测中那晚抢走‘驼龙’之人。”
金面姥姥冷哼一声,怒插道:
“红衣老鬼,以后说话当心点,要是再一口一个‘黄脸老乞婆’的,莫怪老身将你满口狗牙打落!”
红衣叟充耳不闻。
两位面生之中身材略高的一位走至秦岚峰面前,向他浑182
身上下打量,鼠眼连翻,右手一伸,阴阳怪气的道:
“拿来?”
“什么?”
“‘笑天录’和‘驼龙’之胆。”
秦岚峰闻罢此言,“哈哈哈!”一阵朗笑,响彻云霄……
在场之人,个个俱都被他亢朗的笑声震的耳膜嗡嗡直响。
身材略高的一位面生人离秦岚峰身前最近,被笑声震荡的心摇神虫,料不到丑少年内力恁的充沛,心中不由暗自惊栗!
秦岚峰笑声一歇,朗声道:
“阁下何人?”
第九章 赌斗双宝
“老夫乃是贺兰双魔的老大于方。”
“那么,另外一位定是贤昆仲了?”
“不错,他就是贺兰二魔,名唤于圆,是老夫的胞弟。”
秦岚峰口噙冷笑,讥道:
“化外小丑,竟敢口出狂言,你等在贺兰山一带撤撒野也许无人过问,不料尔等居然来至中原跋扈飞扬……”
言至此处,声调突然放高,厉喝道:
“你凭什么要我身上的‘笑天录’及‘驼龙胆’?”
金面姥姥不容贺兰大魔答腔,急忙抢着道:
“好呀!丑娃儿,我家郡主的‘驼龙’果真是你抢去的呀,赶紧拿出来,不然,老身‘李公神拐’之下定要叫你血染黄沙!”
秦岚峰见金面姥姥发怒,连忙和缓的道:
“姥姥先别发火,稍时晚辈自有交待。”
“哼!稍时如不交待清楚休想脱身!”
秦岚峰暂不理会金面姥姥,面朝于方逼问道:
“说!你凭什么要我身上的两样东西?”
贺兰大魔道:
“就恁‘贺兰双魔’的万儿,你敢不给?”
“听你之言,想是要豪取硬夺了?”
“如果你不识相的话,老夫正有此意。”
“你自忖能打得赢在下?”
“不费吹灰之力定叫你垂手认输!”
“哼!大言不惭的老匹夫!”
秦岚峰言至此处,双目神光暴射,扭过头去紧盯了二魔于圆一眼,用手向其一招,待他跑近身前,重又向大魔于方道:
“在下生来有个倔脾气你可晓得?”
“老夫不知。”
“在下深深痛恨夜郎自大之人,碰着必予痛惩。”
“那么,你要痛惩老夫啰?”
秦岚峰眼角一瞥二魔于圆,道:
“不仅如此,最好连你这位宝贝兄弟一道算上。”
贺兰双魔凶名早帜,平时眼高于顶,与红衣叟乃一丘之貉,昨晚路过灌县之时,恰遇红衣叟带伤而归,相询之下,红衣叟遂将秦岚峰身怀“笑天录”之事述说一遍。
贺兰双魔利欲薰心,被其说动,因红衣叟所获“驼龙”出现之期不确,以致错过昨夜青城山顶争抢“驼龙”之盛会,今日一早赶来此处,碰见金面姥姥等人,言语不合,动起手来,胜负未分之际,突因秦岚峰现身而告中断。
贺兰双魔见秦岚峰说话竟恁般气势凌人,两人俱皆勃然大怒!
大魔于方“嘿嘿!”冷笑道:
“丑娃儿,你出言忒以过分了!”
“在我来讲,这还算保守的。”
“好,你要是胜不了我兄弟二人怎讲?”
“到时‘笑天录’和‘驼龙胆’不用二位催讨,在下定当双手奉上。”
“说话能算数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是,我若胜了你兄弟二人又当怎讲?”
“那还用说,到时我兄弟二人不再向你要那两样东西就是。”
秦岚峰冷笑一声,又道:
“在下输了就得两件宝物奉上,你二人输了只是仅仅不讨而已,你这不是算盘珠子尽往里拨么?”
“依你之见呢?”
秦岚峰虎目一扫二人腰间,问道:
“你二人腰间所系何物?”
大魔于方低头向腰间一瞧,道:
“哦!那是两块‘寒玉’,我兄弟两个每人一块。”
“你二人就以两块‘寒玉’,作为赌注如何?”
大魔于方略一迟心忖道:
“答应就答应,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丑娃儿还能敌得过我兄弟二人联手攻击不成……”
忖念及此,大魔于方面孔一扬,道:
“好吧,老夫依你就是。”
金面姥姥踱进场中面朝秦岚峰道:
“慢着!丑娃儿,你竟敢拿我家郡主的‘驼龙胆’作赌注,我来问你,你要是赌输了预备怎么办?”
“如果输了那就给他们好了。”
“胡说,打旁人家的孩儿自己当然不心疼啦!告诉你,除非我家郡主亲口答应,不然,办不到!”
“姥姥,我答应秦相公啦!”
语音甫歇,场中黄影一闪,顿时出现了一位风华绝代的黄衣少女,身后跟着四个青衣婢女。
金面姥姥及四大护法神态肃穆,垂手躬身,齐向黄衣少女施礼……
“诸位免礼啦!”
黄衣少女答罢众人之礼,姗姗行至秦岚峰身前,闪着珠圆玉润的娇喉,微笑着道:
“秦相公,你已答应他们用‘驼龙胆’作赌注了么?”
秦岚峰顿被问的哑口无言,因为他早已将“驼龙胆”交还黄衣少女了,适才既被贺兰大魔认定“驼龙胆”在他身上,他自忖对这批鬼魅魍魉无须多作解释,故而冒充允诺以“笑天录”及“驼龙胆”作为赌注,如今……
黄衣少女蕙质兰心,眼见秦岚峰怔怔不语的神情,早已窥破其意,不忍使他当场受窘,微露着编贝似的皓齿,笑道:
“秦相公,请不要为了此事为难,只管照着赌约去做好啦!”
“不过……”
“看你,我既然这样说,当然会支持你!”
“多谢姑娘。”
“不要客气啦,以我看来,他们两人一定打不赢你的!”
秦岚峰又是一声谢,扭转头来,虎目威棱四射,朝着贺兰双魔道:
“赌约已定,二位快请出手吧!”
大魔于方故示豪迈道:
“我兄弟以二对一,已是占了不少便宜,现在让你先出招好了!”
“这场赌斗在下纵然后出招,自认已经赢了九成九,再若先出手你二人岂不更惨,废话少说,赶紧上吧!”
“丑娃儿,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不能怪我兄弟以大欺小了!”
“老大,少跟他啰嗦,上!”
上字刚歇音,二魔于圆跳进场中,五指箕张,伸手就朝秦岚峰面门抓来。
秦岚峰举掌就要向他手腕切去,蓦见大魔于方出拳直向腹部捣来,只得随机应变,猛然撤回右掌,顺势朝定大魔手臂撞去,同时头部一偏,让过二魔一招。
大魔手臂未被他撞实,缩了回来,与二魔不约而同,“呼啦!”一声,抢身上前,凌厉无比的朝他一顿猛攻。
贺兰双魔功力高绝,招式辛辣,果然非同凡响。
但秦岚峰最近连番遭遇高手相搏,临敌经验于无形中增长,由“笑天录”学得的两样绝学“天荡剑”及“震天掌”,亦已更见火候。虽然他现在以一敌二,赤手空拳迎斗两个化外魔头,可是“震天掌”掌法忒是奇诡,穷尽天机,招式这一展了开来,如疾风暴雨似的在场中纵跃如飞,东闪西让,左劈右伐,丝毫不受双魔凌厉招式所制,有攻有守。
二十招过去,双魔见制他不住,不由心中激怒万分。
大魔于方鼠目一转,暗忖:“这个丑娃儿招式怪异,势难在一时半刻之间将他擒服,看他年岁不大,内力火候定然不济,不如聚集数十年修为与他硬拼几掌,料他个娃儿家定难招架!”
思忖之间,正逢秦岚峰运指向胸前疾点,大魔于方借势后退,并未再攻,脸绷的跟棺材底似的一无表情,想是正在运功。
二魔于圆一见此情,顿时体会出兄长之意,遂也与其会合一处,忙将功力集聚双臂,就想将丑少年一鼓作气折在当场。
霎时,双魔俱皆将功力提至十成,伸出四只黝黑的乌爪,由缓至渐,夹着扑鼻欲呕的阵阵腥风,朝定秦岚峰推去。
秦岚峰原先见了二人的神情,心中即已猜出二人欲跟自己在内力上一拼高下,是以早已作了准备,待见二人掌心向自己胸前吐来,不缓不急,无声无息,晓得这种看似无甚威力的掌法,定是阴毒凌厉之至。
看罢,丝毫不敢大意,忙将心神一敛,功提双臂,气纳丹田,直至二人掌心离胸前不远,双掌往外一翻,右抵于方,左挡于圆。
“蓬蓬!”两声暴响!
掌势猛触之下,激气成风,卷起沙尘滚滚,树叶簌簌……
秦岚峰被二人掌劲逼的一连退后四五步,胸口起伏不停,想是内腑已有翻腾之状。
贺兰双魔相较之下景状更惨!
只见他二人一连几个踉跄暴退七尺,口角噙着丝丝血迹,面黄如蜡,两人同时瞪着四只怨毒的眼神,怒瞅着丑少年。
秦岚峰朗声道:
“怎么?二位可肯见好即收,今日之事就此揭过,如何?”
贺兰双魔一向桀傲不驯,今番宝物未曾到手反受此辱,怎肯就此丢手!
但他二人心中各自有数,适才比较内功之下,晓得差人家甚远,只好放弃在掌势下讨回便宜的念头,
大魔于方连声阴笑,伸手从腰间取下一截碗口粗的竹筒,道:
“丑娃儿,今天非得让你尝尝老夫名震寰宇的‘子午飞蝎’到底是什么味道不可。”
“子午飞蝎”四字一出口,除了金面姥姥早年在中原闯荡江湖时略有耳闻外,其余各人包括秦岚峰在内,俱不曾听人说过,惟俱都猜到定是种非常霸道的歹毒暗器。
黄衣少女暗地问金面姥姥道:
“姥姥,什么叫做‘子午飞蝎’嘛?”
“那是一群长了翅膀的毒蝎,人若被牠叮上一口,毒液由伤口灌入,被叮之人子不见午,午不见子,必被毒汁攻心而亡,故而取名‘子午飞蝎’。”
“‘子午飞蝎’是不是装在那个竹筒之内?”
“正是,只要他手指一按绷簧,立有百只毒蝎飞出寻人叮咬。”
“老头儿坏死啦!”
黄衣少女一气之不,粉脸绷的老紧,娇躯轻闪,飘入场中,一面朝大魔气呼呼的道:
“喂!你这个老头儿讲不讲理?”
“女孩儿家连话都不会问,老夫有何不讲理之处你且说出来!”
黄衣少女玉手一抬,莲指生春,朝着大魔于方面部一指,娇叱道:“我问你,既然打不过人家秦相公就该低头认输,为何要放毒虫咬人?”
“女娃儿家信口开河,谁说老夫输给了他?”
“刚才人家秦相公一掌将你两人震得口角流血,你还想赖啊!”
“所谓武艺不止仅仅掌法而已,轻功、暗器自应包括在内,适才约斗之前并未限定只较掌力,老夫疏神之下稍有失闪,怎能算输。”
“所以你现在想放毒虫咬人?”
大魔于方一阵得意的奸笑,道:
“你等如若惧怕老夫的‘子午飞蝎’,只要叫他将两件宝物双手奉上,老夫不为已甚,放他一条生路如何?”
黄衣少女娇躯直颤,显然自入中原以来,尚未生过这般大的怒气,叱道:
“坏老头儿,劝你赶快离去,虽然你二人赌输,我可以作主,不让秦相公要你们身上的两块‘寒玉’,不然,我要发脾气啦!”
“你凭什么替他作主?”
“我……我……”
黄衣少女“我……”了半天,下面的话儿不知如何出口,心想:说也是嘛,我凭什么替他作主呢?无奈话已出唇,只得一改往日温顺之态,凶霸霸的道:
“我就要替他作主!”
黄衣少女说罢此话,像是受了无限委屈似的,秀目一红,两只晶莹澄澈的凤目差点掉下泪水来!
其实,她这种现象多半因自己感到有些失态,自尊心受损所致。
只见她一头扑进金面姥姥怀中,娇声道:
“姥姥,这个坏老头欺侮我!”
“不知死的老鬼,竟敢冒犯我家郡主,罪该万死……”
金面姥姥性烈如火,话未说完,摆手中龙头拐,“呼!”的一声,朝着大魔于方翻身扑去。
秦岚峰从中一拦,挡住金面姥姥冲势,低声道:
“姥姥暂息雷霆之怒,容在下打发他们。”
言至此处,翻转虎躯,面朝大魔于方道:
“阁下万勿固执己见,如能听黄衣姑娘良言相劝,就此分道扬镳,在下自愿听从黄衣姑娘的一番好意,不要你等身上的‘寒玉’,尊意如何?”
“住口!”
大魔于方脸上杀机暴现,又道:
“丑娃儿,除非你将两件宝物双手奉上,不然,定以你等之血,喂喂老夫的‘子午飞蝎’!”
秦岚峰被他一言激的豪情大发,朗道:
“好,既然如此,在下拼出性命不要,定要将你手中这个为害武林的歹毒暗器毁去!”
说罢,身形似电,“飕!”的一声窜至大魔于方身前,伸手就向他装有“子午飞蝎”的竹筒之上抓去。
大魔于方见他来势迅捷,遂即脚步一移,暴退八尺。
秦岚峰如影随形,不待大魔马步立稳,跟踪又上。
大魔于方暗惊对方身法神速,右手猛往外推,藉此一挡之力,身形连连后退,不敢再作犹豫,左手一按绷簧……
“唰唰唰……”一连串乱响。
“子午飞蝎”脱筒而出,数逾百只,透体通红,发出“吱吱吱!”刺耳怪声,夹着阵阵腥气,铺天盖地般的齐向秦岚峰飞涌而至。
黄衣少女被腥风薰的连打恶心,直朝后退。
秦岚峰也被这群形状狞恶的毒虫引的汗毛直竖!
就在这一发愣的时间,“子午飞蝎”瞬息飞至头顶,迎势而上就要叮人!
秦岚峰看的真切,心说:休说被他咬上,就是被他尾部上的倒钩叮上一口,不死也得脱层皮。
心念未了,“子午飞蝎”眼看就要朝自己身上涌到,赶忙举起手臂,提出八成功力,推动漫天狂飚,“轰!”的一声朝定这群毒虫推去。
以他眼前功力而言,聚集八成真力的一掌足可开石裂碑,这群“子午飞蝎”焉能经受得起!
其实,大谬不然。
“子午飞蝎”体轻会飞,掌风虽猛,究属气体之类,对付轻体之物,因其本身阻力不大,受创自亦不会过重,这种道理就跟狂风吹落叶相似,风势固狂,但只能将树叶吹走,而不能将树叶吹成破洞。
是以,“子午飞蝎”一遇掌风袭体,立即被狂飚吹的四分八散,转瞬之间,又复扭过头来,飞扑而至,专找秦岚峰叮咬!
黄衣少女在旁急令随身之人道:
“快,你等赶紧帮助秦相公打死那些毒虫!”
东海蓬莱岛之人一涌而上之际,突被秦岚峰用手势阻止。
秦岚峰一掌又将“子午飞蝎”推出老远,抽空答道:
“黄衣姑娘请别过问,此祸乃在下一人闯出,自应由在下一力承当,我不相信我连这群小畜牲都治不了!”
正说之间,“子午飞蝎”又已飞到。
黄衣少女急道:
“既然掌力劈不死,赶紧用剑杀死这些可恶的东西!”
秦岚峰被她一言提醒,暗骂自己搞昏了头,怎么竟忘了使剑呢!
“铮!”的一声脆响。
一道青色光华漫天散出,银波粼粼,寒气逼人。
站立老远的贺兰双魔也被震慑的目瞪口呆,暗叫要糟!
正值此时,“子午飞蝎”再次朝着秦岚峰飞扑而下。
秦岚峰一声清啸,舞动手中青锋剑,闪出万朵银花,剑挟“唰唰!”破风之声,向着飞来的“子午飞蝎”一顿猛扫。
“子午飞蝎”骤遇重创,“吱吱!”哀叫之声大盛,刺耳难闻。
秦岚峰见自己的一招“拨云见天”立将“子午飞蝎”斩杀过半,心中自是暗喜,正欲一鼓作气将牠们扑灭之时……
“丑娃儿,竟敢斩杀老夫喂养的神蝎,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大魔说完此话,又朝二魔子圆道:
“老二,今天我们跟这丑娃儿拼了,你腰中的那筒神蝎赶紧取上,我们两筒合而为一,尽数放出,非要喝光他的血不解我心头之恨!”
“就依大哥!”
二魔于圆说罢此话,伸手由腰间解下另一个竹筒与大魔于方相互一使眼色,两人手指连按绷簧……
“叭叭叭叭……”一阵连响。
敢情,贺兰双魔盛怒之下,手下连按绷簧,竟将两筒“子午飞蝎”全数放出,一只不留了!
绷簧之声一歇,“子午飞蝎”漫天弥地,多如飞蝗,约有千只以上,遮的日月无光,夹着刺耳叫声,蜂涌而上。
好个秦岚峰,全然不为这群毒虫威势所慑!
只见他抡动手中青锋剑,掀起青朦朦的剑幕,围绕全身,只要“子午飞蝎”一近剑芒所指范围,立即断翅身折,仅只片刻工夫,秦岚峰宝剑之下,如同狂风扫落叶般的将“子午飞蝎”一扫而光,地上铺遍死蝎,腥臭难闻!
“不好!”
秦岚峰刚将青锋剑还鞘,蓦觉左臂一麻,只叫了声“不好!”已感头重脚轻,“噗通!”一声栽倒地上。
原来就在他眼见群蝎死尽之时,偶一大意,竟被一只稍受轻伤的“子午飞蝎”偷袭而至,左臂上被牠的尾部倒钩叮了一下!
毒蝎叮了秦岚峰之后,遂也仆地不动。
金面姥姥急行两步,一脚将地上毒蝎踏死。
黄衣少女踱至场中,面朝大魔于方道:
“你这个老头儿坏死啦!快将解药交出,不然,我要大发脾气啦!”
大魔于方狞笑连声道:
“想要解药不难。只要将‘笑天录’及‘驼龙胆’双手献出,老夫定会交出解药,不然……”
“不然怎样?”
“……休说丑娃儿时辰一到马上化为浓血而亡,就连这个老乞婆也非锯断一条腿不行!”
“胡说!姥姥又没被毒虫叮着,为何要锯腿嘛!”
大魔于方又连声大笑,续道:
“不错,她倒是没被老夫的神蝎叮咬,但她自身不知老夫神蝎的厉害,刚才竟敢冒然用足去踏老夫的神蝎,神蝎一死,由其身上散布出来的剧毒,必会透过鞋履,由脚心直往上冲……”
金面姥姥只道他是危言耸听,插道:
“住口!该死老鬼,老身甚等样人,岂能轻易被人期蒙。”
“哼,信不信撩起裤角一看就知道。”
金面姥姥虽不相信,最后仍是弯下腰身,掀起裤角一看……
黄衣少女秀目瞟处,只见金面姥姥小腿果有中毒现象,半截小腿呈泛黑紫之色,惊愕的与金面姥姥面面相觑!
金面姥姥心神一敛,赶忙运功闭住重要穴道,以防毒气上攻。
黄衣少女秀眉泛怒,凤目含威,朝着大魔于方叱道:
“赶快将解药拿出来,不然,我要杀人啦!”
大魔于方“嘿嘿!”一声冷笑道:
“杀了我,你更没法找到解药。”
“哎哟!这怎么办呢?”
黄衣少女投鼠忌器,更加没了主意,情急之下,纤足连跺地面,“蹬蹬”直响。
青衣四婢飘身走到身前,道:
“郡主,别听这个老鬼胡扯,解药定然在他身上,围住他再说。”
“好吧!那只好如此了!”
青衣四婢及四大护法见黄衣少女点头答应,身形连闪,“呼啦!”一声将贺兰双魔连红衣叟三人一道围在核心中。
四男四女所站方位正是东海绝学之一——“阴阳八阵图”。
贺兰双魔及红衣叟不知该阵威势之盛,分头出手,来个猛攻猛打。
“阴阳八阵图”守阵的四男四女,见他三人毫无章法的乱打乱窜,轻描淡写的就将他们的攻势卸去。
大魔于方狡黠多谋,心知三人之力无法破去此阵,不愿徒费气力,忙出手势将二魔于圆及红衣叟阻住,面向阵外黄衣少女大声道:
“女娃儿,赶快撤去此阵。”
“除非你将解药交出,不然,就是不撤!”
“想的倒好!”大魔于方伸手由怀中掏出一个绿玉小瓶,向上一扬,又道:
“瓶里装的就是解药,假如你等再不撤去此阵尽早献出两样宝物的话,老夫定将满瓶解药吞入腹部,到时受伤的两人准死无疑,快做答复!”
这招“杀手锏”顿时将黄衣少女唬住!
答应他罢——自己亲娘正在等待“驼龙胆”治病,不答应呢——秦岚峰跟金面姥姥不能得救。
“黄衣姑娘,在下死无足惜,千万不能答应他们!”
秦岚峰跌坐地上,运功闭着要穴,不使伤势蔓延,待见黄衣少女陷入两难之境,怕她打错了主意,以致轻易应允他们,两件宝物若落入此獠之手,势将替武林留下滔天大祸,故而出言劝止,语声刚歇,忽听金面姥姥大声道:
“郡主,秦相公说得对,老奴拼着锯去一腿也不能答应他们。”
黄衣少女低头一想,觉得二人说得甚是有理,只好心肠一横,心忖:事到如此只有硬拼,如能抢到解药固然最好,万一这个老鬼真的将解药全部吞入腹内的话,势必要将这三个害人的老鬼诛杀当场,至于秦相公及姥姥的伤势只好另寻良策。
忖罢!黄衣少女朝着四大护法及青衣四婢高声念道:
“阴阳相济、雷霆万钧、八阵归一、力戮鬼蜮!”
春、夏、秋、冬妮及四大护法,见黄衣少女亲自指示阵法,精神更为大振,立刻遵照口决将“阴阳八阵图”威力提高数倍。
大魔于方见黄衣少女不受要挟,顿时慌了手脚,无可奈何之下,只得与二魔于圆及红衣叟会合一处,作困兽之斗。
片刻工夫,“阴阳八阵图”范围越收越小,三人困在中央危机更浓。
大魔于方见势已至此,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打开绿玉瓶塞向口中一扬,立即将解药全数吞下。
黄衣少女气得花枝乱抖,低念道:
“姥姥,我要杀人了,回去别告诉我爹。”
“老奴不敢欺蒙岛主,请郡主恕罪。”
“也好,你就说是他们三个坏老头逼我出手杀人的好啦!”
“老奴遵命。”
黄衣少女一摆身形闪至阵中,穿柳绕花般的在三人中间行走,身形美妙至极,一双玉手频频连挥,远远望去如同仙子散花的一般。
说也奇怪!三位著名魔头被她双手连挥之下,有如被万马奔腾之力冲击,身子一连滚出丈余开外,口中鲜血狂喷,连一声都没哼,立即了帐。
这种杀人的手法简直是匪夷所思!
秦岚峰坐在地上看得目瞪口呆,自认本身无此功力!
四大护法中的刘护法纵至三人尸身之处,混身搜遍未见再有剩余解药,遂即顺手在贺兰双魔腰间将两块“寒玉”解了下来,递给黄衣少女。
黄衣少女略瞟一眼,道:
“那是秦相公约赌赢来的,给他好啦!”
“在下生命不会超出六个时辰,要此身外之物何用,就请姑娘留下罢。”
秦岚峰此话说来颇有英雄气短之慨!
黄衣少女秀眉轻蹙,道:
“相公不要如此灰心,只要将你全身要穴闭住,定能支持六个时辰,也许在这个时间内有奇迹出现,‘寒玉’还是请相公收下罢。”
“多谢姑娘美意,在下不敢存有侥幸心理,‘寒玉’还是请姑娘留下才是。”
黄衣少女见他执意不收,遂也不再推让,顺手将两块“寒玉”放入腰间绣囊之内,自言自语的道:
“好罢!那就由我暂时保存啦!”
青衣四婢中的春妮,惊呼一声,道:
“哟!秦相公的伤势转剧啦!”
黄衣少女蹲下娇躯,在秦岚峰左手臂上查看一阵,只见他整条手臂红肿粗涨,紫黑光亮,所中之毒已开始蔓延。
看罢,不由心中暗惊,心想:“就恁秦相公内力之纯,仍然不能阻止毒液蔓延,再若不思良策相救,除非马上将他左臂齐肩斩下,不然定难保住生命。”
想至处此,扭头又向金面姥姥小腿处看去。
哎呀!
就在此短短时间之内,金面姥姥小腿竟已肿涨的粗如水桶,伤势渐渐蔓延至膝盖上端。
黄衣少女粉面凝忧,螓首微垂,似在思量一件棘手的难题!
眼前事实摆的很明显,秦岚峰跟金面姥姥同中“子午飞蝎”之毒,在无法得到该毒独门解药之情况下,只有两条途可循,一是用“快刀斩乱麻”的方法,立即将二人一臂一腿斩下,不然,时辰一到,只有眼睁睁的看他二人化作一滩脓血而亡。
黄衣少女想至此处,眼角一瞟,见他二人伤势又告转劣,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神情甚是痛苦,遂即心肠一硬,决定了自己应该如何措置。
只见他身形一飘,伸手抽出秦岚峰身后青锋剑,正欲有所处置之时,耳边响起了秦岚峰微弱的声音:
“姑娘是否欲使在下变成残废之人?”
“这是没有法子的事嘛!相公,你心中不要恨我,行吗?”
“不行!”
“那你定然不了解我的一番苦心啦!”
“我很了解姑娘的一番美意,不过……”
秦岚峰言此稍顿,右手抹去额角上的汗珠,续道:
“在下乃铁铮铮的汉子,与其落个残废不如一死干净!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师妹再也等不到她的丑师哥替她送药去……了!”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就以秦岚峰这种硬汉至伤心之处,竟也哽咽难声,虎目之中热泪盈眶!
黄衣少女被他对其师妹热情洋溢的言语感动,粉颈低垂,喃喃念道:
“唐姊姊真好福气!好像没有人这样真情待过我……”
“姑娘才貌双绝,日后福泽绵绵,定当凌驾家师妹之上,目前无须感慨!”
黄衣少女心中隐语脱口而出,不料竟被秦岚峰听去,现经他如此一说,不禁引起女儿娇态,羞得满面嫣红,垂首不语。
忽然一个念头掠过黄衣少女脑海!
原来她回忆到秦岚峰刚才说的一句话上去,因而连带想到:既然唐晓雯体内寒毒非“驼龙胆”不能医治,那么,“驼龙胆”也许可疗“子午飞蝎”之毒……
一定可以,离开东海蓬莱岛之时,袖里乾坤诸葛明曾说“驼龙胆”乃稀世拔毒圣品,能去世间百毒,不过……
不过,娘她老人家正在等服能治她怪病的“驼龙胆”,这便如何是好呢?
黄衣少女思忖及此,顿感左右为难起来。
忽然她又想到另一件事上面去,那就是秦岚峰离开青城山顶之时,自己忘记告诉他一件事情,只因当时他人已去远唤不回转,故而急急赶不出来,那是件什么事情来着……怎么一时之间就是想它不起……
哦!当时要告诉他的乃是东海附近一个荒岛上面有种灵药,功效不输“驼龙胆”分毫,但是非具绝世轻功之人无法到达该岛,综观当今天下武林,只有他的“潜龙九腾”神功可以冒险一试……
秦岚峰见她低首不语,一个劲的想心事,道:
“姑娘,请赶快返回东海去罢,至于姑娘对在下一番爱莫能助的盛意,在下心领就是。”
黄衣少女粉面一扬,道:
“不!我已经决定这样做啦!”
“你是说仍使在下断去一臂?”
“不!现在换一个方法啦!”
“请问姑娘是何办法?”
黄衣少女伸手由怀中将“驼龙胆”掏出,毅然道:
“我现在决定将‘驼龙胆’给你吞服,你臂上受毒虫叮的地方就会好啦!”
秦岚峰连连摇头道:
“姑娘快请打消此意,此事万万使不得!”
“为何使不得呢?”
“‘驼龙胆’乃令堂急待吞服之物,在下宁愿一死,不能做此不义之举!”
“我亲娘之病难道我不关心只因我另有打算啦!快点服下再说”
“不行!姑娘不事先说明,在下……”
黄衣少女不待他续往下说,出手如电,立即点了他的昏穴。
金面姥姥惊异的道:
“郡主,若将‘驼龙胆’给他服下,主母病体……”
“姥姥,我不是刚才说过我另有安排了么!”
黄衣少女言至此处,忙命春妮去取泉水。
金面姥姥又道:
“郡主,老奴有言不敢直陈。”
“说罢!”
“请恕老奴放肆。”稍顿又道:“以老奴看来,郡主的情绪有些反常。”
黄衣少女顿被此言说得连打冷颤,喃喃自语道:
“反常!是有些反常!我为什么会反常呢?难道我……”
“郡主,泉水来啦!”
黄衣少女轻叹一声,顺手接过泉水,命春妮撬开秦岚峰牙关,亲手将“驼龙胆”送入秦岚峰口中,连灌了两口泉水,随手拍开他的昏穴,青锋剑遂也顺手替他还入鞘内,站起娇躯,一只晶莹澄澈的凤目露出关切的神色,紧紧的盯视着他。
秦岚峰昏昏沉沉之中,蓦觉一粒清凉物体顺喉而下,直透丹田,顿觉混身轻松无比,右臂上的伤痛立即停止,惊喜之下,翻身坐起,一眼见到黄衣少女含情脉脉的紧瞅自己,正待站起身来。
黄衣少女急忙用手阻止道:
“秦相公,赶紧运功逼出臂上瘀毒,有话稍等再说罢!”
秦岚峰晓得黄衣少女趁自己昏迷之时已将“驼龙胆”强给自己吞服,心中感愧交集。暗忖:“事已到此,只好待自己伤势痊愈后再行设法报答她这份云天高谊罢!”
忖罢,整了整跌坐的姿式,眼皮微合,心敛神凝,开始运功来。
片刻工夫,这种感受更加增强,只觉全身血脉畅通,舒通无比,晓得这正是“驼龙胆”功效渐渐散布全身所致。
于是,他猛提丹田之气,将全身功力驱至左臂。
左臂上被“子午飞蝎”所叮之处,受他内力所逼,立有一枝银针粗细的紫黑色血箭,喷射而出,继续不停。
他整条左臂原来红肿粗涨,此时已在渐渐消除。
直待顿饭时光过后,左臂上的毒液才被消除殆尽,肤色也恢复正常。
黄衣少女仍是不甚放心,又命春妮替他敷了些解毒之类的药粉,自认已经无碍,岂料秦岚峰竟呆坐地上连声长叹起来,遂即惊异的问道:
“秦相公,难道你左臂上的伤毒仍未除尽么?”
“在下不但伤毒除尽,而且平添一甲子的内功修为,姑娘请勿多虑。”
“那你为什么要唉声叹气呢?”
“因为……姑娘虽然不顾一切的以‘驼龙胆’治愈在下所之中毒,但却增添了在下心灵上无比的愧咎难安!”
黄衣少女听至此,玉面微露不悦之色,道:
“这么说……那我倒反而害了你啦!”
“姑娘说哪里话来,在下人虽愚陋,倒也恩怨分明,以姑娘所做所为,在下衔环结草尚难报答于万一,姑娘如此一言,在下更觉汗颜了。”
“那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说姑娘为了在下贱躯,竟将千载难求的稀世珍品赐予在下吞服,因而延误了令堂的贵体……跟这位姥姥。”说罢,虎目瞟了金面姥姥一眼。
黄衣少女轻“哦!”一声,又道:
“关于我娘病体之事,我心中已有打算啦!”
“那么!这位姥姥呢?”
“‘驼龙胆’只能供一人服用,所以暂且委屈姥姥一下!相公,稍时你即会明白的。”
黄衣少女言至此处,玉面向空一扬,引吭高啸,声如银铃划空,响彻云霄!
声尚未歇,蓦见远方空际,有一黑点,迅速无伦的朝此飞来。
黑点越来越大,转眼飞至近前,“呼!”的一声落在黄衣少女面前,正是神态威猛的金翅大鹏。
黄衣少女伸出玉手抚了抚金翅大鹏身上的羽毛,面朝秦岚峰道:
“相公,请你跨在鹏儿的背上,我们一道去东海一趟吧!”
“怎么?要我去东海?”
“难道你不愿意?”黄衣少女秀目一眨,又道:
“其实,这也是我将‘驼龙胆’让你吞服的原因。”
秦岚峰诧异的道:
“在下生性愚蠢,听不出姑娘语中含意,就请明示如何?”
“因为只有你安然无恙,才能从东海附近的一座荒岛上获得一种与‘驼龙胆’功效相同的‘火灵芝’,用它来救治另外三人。”
“除了令堂及金面姥姥外还有哪个?”
“我唐姊姊!”
秦岚峰精神立为一振,朗声道:
“请姑娘放心,慢说小小的一座荒岛,就是龙潭虎穴,在下定要舍死忘生将‘火灵芝’采取到手,以报姑娘相救之恩!”
黄衣少女凤目流波,抿嘴一笑,道:
“别说得那么好听,适才我未提到唐姊姊时,你好像没有这大勇气嘛!”
秦岚峰被她说得虎面通红,急道:
“哪里,姑娘取笑了!”稍顿又道:
“请问姑娘刚才所说的荒岛,不知有何凶险之处,怎的只有在下才能前去呢?”
“因为如要到达荒岛,必须有你‘潜龙九腾’样的轻功才有希望,其他之人没有,就拿整个武林来说,恐怕也未必有。”
“姑娘将在下捧的过高,在下正惶恐不安呢!”
“不要客气啦!相公眼前可有其他事情?”
“没有。”
“那我们就骑鹏儿去吧!”
黄衣少女遂与秦岚峰及金面姥姥一同跨上鹏背,面向青衣四婢及四大护法道:
“鹏儿无法驮载这么多人,你等在此等候鹏儿分批载送吧!”
金翅大鹏似懂人言,听至此处,猛展双翼,“呼!”的一声凌空而起,直朝东海蓬莱岛方向飞去。
金翅大鹏飞行速度快捷无比,仅个把时辰业已飞近东海上空。
浪涛澎湃,碧海青天!
秦岚峰虽然生长江南,但他所见过最大的水面莫过于长江,这是他第一次接触了海,不由泛起神奇之感,俯首下望。
汪洋浩瀚,巨浪滔天,海云相接,一望无边,间或一二海鸥掠波而过,点缀些海空的单调,看后使人心神为之一爽!
“相公,我们到啦!”
黄衣少女语音刚歇,金翅大鹏迅急下降,转瞬着陆。
秦岚峰翻身下了鹏背。
黄衣少女遂也飘然落地,又命金翅大鹏载送金面姥姥返回暂息,直待金翅大鹏重又驮送金面姥姥飞去,这才与秦岚峰牵着手朝海边走去。
二人来至海边,黄衣少女用一指远方,道:
“荒岛就在那里,大约有五十里远。”言此,又用手一指海边的一艘小船,续道:“你乘这艘小船一个时辰就可以到啦!”
“姑娘所说的‘火灵芝’就在那里?”
“是啦!”
“这有何难,贵岛高手如云,姑娘随便派个人去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必在下千里奔波呢?”
黄衣少女娇嗔道:
“傻子!我还没说完哪!”稍顿又道:“想到这座荒岛当然不难啰,可是,‘火灵芝’长在荒岛中央的喷火口上,不仅如此,而且要上火焰山必须要穿过一道宽约五十丈的火浆渊……”
秦岚峰抢着问道:
“请问姑娘,火浆渊有何凶险?”
“火浆渊中全是滚烫沸腾的铁质流浆,好似一遍火海,休说人类,就是本岛的异禽金翅大鹏鸟儿,牠都不敢飞越,恐怕被火焰熏伤,相公,你可怕么?”
秦岚峰傲然笑道:
“为报姑娘相救之情,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何云害怕二字!”
黄衣少女嘴角一撇,佯嗔道:
“别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有一大半为了你唐姊姊!”
秦岚峰被她说得虎面通红,正自局促不安之际……
黄衣少女伸手由腰间绣囊之内取出由贺兰双魔处得来的两块寒玉,递向秦岚峰面前,关切的道:
“秦相公,以你‘潜龙九腾’神功定能飞渡‘火浆渊’,但在纵跃之时难免被火焰灼伤,这两块寒玉你带在身上,到时就不怕啦!”
秦岚峰双手接过寒玉,感激的道:
“多谢姑娘关怀,此去万一……”
黄衣少女似是猜出他下面要说之话,突然一缕奇异的感觉掠过心田,秀目发红,盈孕着满眶泪影,颤声道:
“相公,我就在此待你,一直到你回来……”
秦岚峰见黄衣少女不以自己貌丑为厌,柔情千种,关怀备至,心中感愧交集,遂也激动的道:
“在下倘能侥幸采得‘火灵芝’,傍晚以前一定会赶回来,姑娘珍重了!”
“相公珍……重……”
秦岚峰见黄衣少女感情脆弱,说话之间两行珠泪顺颊而下,遂即一硬心肠,掉转虎躯,纵上小船,扯帆转舵,拔锚开航。
他站立船尾遥顾黄衣少女向其挥手示别,一直待她美丽的倩影在眼帘中由大而小,以致不见,这才拉了满帆直向荒岛驶去。
一个时辰过后,荒岛在望,秦岚峰将船拢岸下锚,一跃身下岸,直向荒岛中心地带的火焰山奔来。
顿饭工夫,秦岚峰抬头望见一遍火海横阻眼前,火浪滚滚,热焰熏天,晓得定是黄衣少女口中所说的“火浆渊”无疑,心忖:“难怪彭姑娘将此地说得恁般凶险呢!就以自己现在离‘火浆渊’边缘尚有二十丈远,竟被热风逼得混身如焚这点来说,彭姑娘倒是并未夸张呀!”
秦岚峰心中虽对“火浆渊”稍有顾忌,但他为了拯救师妹,以及欠下黄衣少女的救命之恩,此番纵肝脑涂地,当亦不能临阵退却。
只见他心神一敛,猛吸一口长气,足尖猛点地面,一鹤冲天,将身形拔高六丈出头,身在空中换形变式,展尽“潜龙九腾”绝世轻功,“飕……”一连几响,势同凌空飞渡,直达彼岸。
秦岚峰纵跃“火浆渊”落于地面之时,已是被渊中冲起的淡焰灼伤,混身炙热难耐,一连几个踉跄仆跌当地。
但他理智尚甚清醒,急忙从怀中掏出两块寒玉,一块含在口中,另一块揉擦全身,仅只片刻时光,混身炙热立退,痛苦尽除。
秦岚峰翻身立起,急抖身形,直向火焰山喷火口方向扑去。
火焰山顶喷火口中不停的喷着火烟硫屑,秦岚峰离身十丈远近即已感到灼肤欲焦,两块寒玉已不足抵御高热,混身重又如焚似烧起来!
“莽!”的一声大吼!
秦岚峰立为所惊,测转虎躯,抬眼一瞧。
立见身侧三丈之隔有一形像凶猛怪兽,巨大如象,头生三角,血盆海口,目似金铃,看样子像是发现自己想盗取“火灵芝”因而触怒野性,摔开四蹄,势如万马奔腾,卷起地上烟尘滚滚,一头朝自己撞来!
秦岚峰见牠来势凶猛,身形纵高八尺,堪堪让过。
怪兽一头撞空,怒不可遏,“莽莽!”连声怪吼,掉转头来又向秦岚峰猛冲。
秦岚峰反手抽出青锋剑,身形一侧,刚刚让过来势,振剑疾挥,朝着怪兽肥大的腹部一剑扫去,
怪兽居然看得出秦岚峰这口剑并非凡品,哧的一阵急转,躲过剑招,抖动茶盅口粗的尾巴“唰!”的一声,向着秦岚峰下盘疾扫。
秦岚峰侧身一让,怪兽尾巴扫落地上“叭叭!”连声,威力之猛震得地动山摇,砂石乱飞!
秦岚峰被牠激动真火,喝声:“孽畜找死!”剑随声至,一招“天荡剑”法中的“佛扫梧桐”,只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嗥,怪兽立被拦腰斩断。
蓦地由怪兽身上喷来一遍鲜血,秦岚峰大意之下立被喷的满头满脸。
同时,他又感到有股液体灌入口中,甜凉滑润,顺喉而下,他顿时感到全身清凉舒泰,不再怕热。
秦岚峰立即领悟到适才喷入口中的液体定是怪兽之血无疑,因为怪兽既能在此看守“火灵芝”,则其体性必定不畏奇热,故而怪兽之血亦是耐热良剂,不然,自己此时已离喷火口仅只五丈,怎的反而不惧高热了。
想罢,遂又抬头向喷火口上面望去……
果见喷火口四周边缘长满菌状的东西,全长五寸,透体通红,心知定是“火灵芝”无异了。
他又偶而瞟见离喷火口丈余方圆之内,遍地尽是人体骨灰,晓得此乃江湖高手欲得“火灵芝”,虽然冲过怪兽之关口,无奈抗不了喷火口边之奇热,因而葬身在此。
秦岚峰虽为喷火口边化石流金的高热所慑,但他究系傲气天生之人,何况他又自恃曾饮怪兽之血及身上两块寒玉呢?
饶是如此,他仍然决定出奇致胜之策,速战速决,以防本身抵抗不住喷火口高热,思忖至此,不再犹豫!
只见他身形疾速如电,纵至喷火口边伸手抓住一把“火灵芝”,蓦觉难以形容的热气焚骨欲酥,急忙翻身倒纵,弹回十丈开外。
秦岚峰站稳身形之后,口中不由自主的连叫“好险……”
惊魂甫定,秦岚峰摊开手掌一看……
手中并排躺着四株“火灵芝”,除去必须用的三株外尚有一株剩余,不由心中暗喜,急忙揣入怀中。
他此时归心似箭,翻身就朝“火浆渊”回奔。
当他来至“火浆渊”不远之时,立有心浮气虚之感,急忙刹住身形。
原来他适才连番施展神功,真力耗费过巨,现时急待调息一番,方能再施“潜龙九腾”神功冲过“火浆渊”。
于是,他立即跌坐就地,屏除杂念的运起功来。
秦岚峰调息完毕之时,已是日薄,急忙重展“潜龙九腾”神功,穿过“火浆渊”,来至船上,洗去脸上血迹,撑帆引桨,赶奔归途。
且说,黄衣少女自从秦岚峰去后,一直坐在大岩石上望眼欲空的等他平安归来,晌午一过,她便开始了忧虑!
以往她常常一人来此向着海面引吭高歌,现在她圆润的歌喉已被紊乱的情绪堵塞,再也提不起她唱歌的兴致,变成满脸凝忧的注视海之远方,盼望着她意想之事。
日落烟海,不见归帆!
黄衣少女更感六神无主,娇躯佇立岩石之上,怔怔出神,就连春妮来至身侧她都不曾发觉!
原来金翅大鹏早已分批将青衣四婢及四大护法接回。
春妮来至大岩石边,轻声道:
“郡主,天已晚啦!请回宫吧!”
“不!”
“岛主他老人家已经催了好几次了,请郡主回去有事。”
第十章 为情所绕
“你去回禀他老人家,就说我在这儿等秦相公哪!”
“郡主,我看……”
黄衣少女突用手势止住春妮之语,面露喜色,自语道:
“哦!他真的回来啦!”
春妮顺声一瞧,果见幕色朦胧中海之远方露出了帆影。
黄衣少女忧虑尽除,雀跃三千,待至船已离岸不远,正见秦岚峰在甲板上忙着撑槁拢船,更是惊喜交加,樱口中频频娇呼:
“秦相公……秦相……公!”
第二声“公”字尚未落音,只见船上窜来一条黑影,疾如鹰隼,瞬息纵落岸边,正是丑少年秦岚峰。
黄衣少女身形一闪,跃下大岩石,踱前几步,娇声道:
“相公这么晚才回,人家担心死啦!”
黄衣少女这句真情流露的话,秦岚峰听在耳里,心中自是激起一遍荡漾,但他并未深作体会,只道是黄衣少女随口而出,不敢认作黄衣少女之言是对他由爱而生,因为他心中始终被自己容貌丑陋的自卑感所占据。
“看!人家跟你说话,你竟不理人家!”
秦岚峰见黄衣少女说话之间腮帮子鼓起老高,别转身去装作不理自己的神情,不由心中万分歉然,忙道:
“那里,姑娘关怀之忱,在下感不堪言,焉能故意不理姑娘,怠慢之处万望姑娘原谅才是!”
黄衣少女适才不过是女儿娇态,根本不是真正生气,闻言“噗哧!”一笑,道:
“刚才是开玩笑的,现在不说啦!”
稍顿又道:
“相公此去,不知‘火灵芝’可曾到手?”
“托姑娘之福,在下幸未辱命。”
黄衣少女芳心更加喜悦,急道:
“那太好啦!快给我看看!”
秦岚峰伸手由怀中掏出“火灵芝”递给黄衣少女,黄衣少女放在掌心把玩一阵,并又连声催问采芝经过,春妮在旁忙插道:
“郡主,秦相公想必早已饿啦,回去再谈吧!”
“对!对!对!”
秦岚峰随黄衣少女来至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刚踏进厅里,迎面看见一位年约六旬的老人,面如满月,气宇轩昂,穿着一身锦服,正自离座而起,龙骧虎步的朝自己走来,黄衣少女站立身边低声道:
“相公,我爹来迎你啦!”
秦岚峰听说老人即是声震寰宇的东海蓬莱岛老岛主神龙王彭世旋,急忙抢步上前,躬身一礼道:
“晚辈秦岚峰拜谒彭老前辈。”
神龙王一对熠熠精光的眼神,朝着秦岚峰上下一打量,颔首微点,赞道:
“难怪倩儿口中一直称赞,果然是位宅心仁厚的坦实少年!”
“爹,看您,说着说着又说到倩儿头上来啦!”
女孩儿家被人当面揭穿曾经暗中赞赏异性,自是羞人答答之事,故而黄衣少女急忙打断神龙王话头。
秦岚峰遂也在父女两人话声中,晓得了黄衣少女的名字——倩儿。
神龙王一声摆宴,手下人等七手八脚,瞬息工夫在大厅之上摆好一桌上等酒席,黄衣少女趁空替秦岚峰与“袖里乾坤”诸葛明互相介绍一番,遂即依次入座。
推杯把盏,觥筹交错,宾欢悦声中,黄衣少女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一个劲的劝酒挟菜,唯恐秦岚峰吃不饱似的,尽拣些好吃的菜肴往他面前送,看得神龙王老怀大慰,“呵呵!”直笑!
黄衣少女顿被笑的忸怩不安,玉面泛霞,慌忙取了两株“火灵芝”,剩余的两株仍旧交还秦岚峰,以替她娘及金面姥姥疗伤为由,一阵风似的穿出大厅向后厢走去。
神龙王与秦岚峰互饮一杯,出声赞道:
“秦少侠如此英年,竟能凭绝世神功飞渡‘火浆渊’,采取‘火灵芝’,使武林中人梦想之事变为真实,倩儿之娘及金面姥姥因而得救,真使老朽感激万分。”
秦岚峰谦道:
“哪里!在下身中‘子午飞蝎’之毒时,若不是彭姑娘以‘驼龙胆’相救,在下早已命丧黄泉,如今侥幸采得‘火灵芝’以解伯母及金面姥姥之疾,正是晚辈理所当为之事,适才之言,晚辈愧不敢当!”
“袖里乾坤”诸葛明插口道:
“秦少侠穿越‘火浆渊’时定是惊险万分,不知可肯将经过赐告一二?”
“诸葛叔叔说的对,倩儿也要听听。”
原来黄衣少女将“火灵芝”侍候她娘及金面姥姥服下后,因病人须六个时辰方能复原,故又返回大厅。
秦岚峰遂将采取“火灵芝”经过详述一遍,听得众人瞠目咋舌,连声称险!
酒过三巡,菜换五味,众人谈论些武林掌故,江湖轶闻,洋溢着一片欢悦之情,秦岚峰因而增长了不少江湖上的诀窍。
神龙王彭世旋与秦岚峰对饮了一杯,道:
“此间虽是荒岛,倒也景色宜人,不知秦少侠可肯在此多住些时?”
秦岚峰歉然道:
“彭老前辈诚意相留晚辈只能心领,因为一来家师妹急等‘火灵芝’疗伤,二来晚辈尚要天涯海角查访嫁祸于我的奸徒。是以不能在此久留,晚辈准备明早动身……”
黄衣少女插道:
“哦!忘记告诉你啦!昨天又有人以黑巾蒙面冒充你欺侮唐姐姐,被我逼的掉下‘神灯崖’去啦!”
“姑娘可曾看清此人面目?”
“不曾,但是唐姐姐说他的身法像是她二师兄邱俊人”
秦岚峰惊愕万分,道:
“哦!那我明天定要赶回青城,冒险下‘神灯崖’一观究竟。”
“秦相公,你明天一定要回去?”
“在下心急如焚,请姑娘多多原谅。”
黄衣少女樱唇轻颤,想是有话要说,可能是感到众目睽睽之下恐失女孩子家应有矜持,故而半路咽回,默默不语。
知儿莫若父,神龙主彭世旋在旁冷眼旁观,焉能不知爱女心理,微笑着道:
“秦少侠既已将‘火灵芝’采取到手,所蒙之冤也已曙光微露,我想不必急在一时,倩儿与你甚是投缘,就在本岛多盘桓些时,不知秦少侠可肯赏脸?”
“这个……”秦岚峰见他再次相留,心知盛情之下不好过份推托,道:“如此晚辈遵命就是!”
黄衣少女这才展颜而笑,刹时酒饭已毕,黄衣少女陪同秦岚峰来至花园散步,二人走至荷花池畔,秦岚峰身躯靠在池边的假山石上,黄衣少女蹲在地上拣拾细碎石子,一个一个的丢向池中,使平静无波的一池秋水,起了阵阵波纹……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秦岚峰在东海蓬莱岛转眼过了十四天,在这十四天当中,他曾数次辞行,俱被黄衣少女婉言相留,以致仍旧未能成行。
第十五天清早黄衣少女带领秦岚峰去观赏岛上的仕女们下海采取珍珠,这种东海蓬莱岛的独门行业,秦岚峰甚感新颖,看罢,二人来至海滨处的一座怪石前,秦岚峰为这座石头的奇异形状吸引!
原来这座怪石经人工琢磨,雕成一男一女,栩栩如生,手牵着手,面朝着茫茫无涯的大海,作举步飞奔之状。
秦岚峰正看得入神之际,耳边响起黄衣少女甜美的声音:
“岚峰,你感到这一对石像有些奇怪吗?”
“正是,不知此石可有名字?”
“有!这座石头名唤‘情人石’!”
“哦!这倒是个很美丽的名字。”
黄衣少女轻叹一声,道:
“名字虽然很美,可是,这座‘情人石’的背后却隐藏着一段哀怨欲绝的故事呢!”
“姑娘若有兴致,就请说给在下听听。”
黄衣少女纤足一顿,白了秦岚峰一眼,佯嗔道:
“看你!人家都已改口称你名字啦,你还是姑娘长姑娘短的,人家的名字你又不是不知道。”
秦岚峰微笑了笑,道:
“姑娘既有此意,在下以后改称倩儿就是。”
“嗯!不来啦!尽想占便宜!”
黄衣少女说话声中,一伸玉手,俏打了秦岚峰一下,续道:
“倩儿是我爹跟我娘才能叫的,你怎么也叫起来啦。”
秦岚峰慌忙陪礼道:
“在下只听过令尊大人叫姑娘倩儿,因而误会倩儿两字即是姑娘芳名,并非存心讨巧,请姑娘原谅。”
黄衣少女轻轻一笑,道:
“算啦!这也不能怪你……”
“姑娘芳名是……”
“小……倩!”
黄衣少女轻轻的说出自己名字之后,犯了女儿家娇憨之态,羞不自胜鹣的扭头过去掩口而笑。
直待秦岚峰又问“情人石”的故事时,黄衣少女方自一敛笑容,缓缓说道:
“以前此处有对情侣,如胶似漆,情胜鹣鲽,因为两人秘密相爱,一直无人发觉,直到论及婚嫁之时,双方家长硬将这时情人活活拆散!”
“却是为何呢?”
“因为两家乃是历代世仇!”
“哦!那么,以后这对情侣……”
“这对情人明白真象以后,顿时愤不欲生,无奈情深意固,难以分离,立下生不同衾死同坟的决心,数次哀求双方家长皆未获允,二人好梦难圆,万念俱灰,就在一个狂风激浪的夜晚,这对情侣双双挽手跳海殉情啦!”
秦岚峰听至此处,脸上不由露出忱惜之色,黄衣少女又道:
“这对情侣的尸体次晨被人捞至崖上,双方家长俱皆悔痛万分,从此和好如初,并照这对情侣的生前形像,雕塑在此,取名‘情人石’,用以纪念这对殉情的恋人!”
黄衣少女言至此处,双手频理被海风吹乱了的云鬓,自言自语的道:
“但愿我们不要像这对苦命恋人就好啦!”
秦岚峰顿被黄衣少女之言说的心头一震!
黄衣少女满面娇羞的又道:
“岚峰,我心中有一句话闷了好久啦!你可愿听吗?”
“姑娘……不……小倩,请说吧!”
黄衣少女玉面更加红晕,似是鼓足了最大勇气,轻声道:
“你可告诉我你最爱的姑娘是谁吗?”
秦岚峰毫不思索的答道:
“我与师妹青梅竹马,在下爱她之深胜于一切,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在下并不希望与她订定鸳盟。”
“那为什么呢?”
“真正的爱是牺牲,而不是占有,在下这等庸俗不配为她所爱。”
“岚峰,你说错啦!人只要内心是美的,何必为着外表的丑陋而自卑呢?”
秦岚峰颔了颔首,道:
“小倩,你要知道,以貌取人,古今如此……”
“也许有人不是这样想的!”
“谁?”
“我!”
秦岚峰顿为此言惊的瞪大了眼眶,怔怔不语。
黄衣少女粉颈低垂,用手抚弄着衣袂,无限娇羞的低声道:
“峰哥,倩妹早为你待人忠诚所倾倒,此身立志非你不嫁。”
秦岚峰虽也暗赞黄衣少女绝世姿容,但他早已情有独钟,不能见异思迁,心中暗自拿定快刀斩乱麻的主意,宁可使黄衣少女一时难堪,不愿使她对自己为情所绕,狠下心肠,冷冷的道:
“不!姑娘趁早打消此意!”
黄衣少女满面惶恐的道:
“峰哥,你不能以爱唐姐姐的情意来爱我吗?”
“不能!绝对不能!”
黄衣少女顿为秦岚峰这句如严霜的声调刺伤的芳心!
只见她扬着海棠着雨般的脸庞,颤声道:
“秦相公,你抓破了我的脸,揉碎了我的心,我再也不愿见你啦!”
黄衣少女说罢此话,柔肠寸断,猛然扭转娇躯“嘤咛!”一声急奔回家。
秦岚峰直待黄衣少女身影在眼帘下消失不见,热泪盈眶的低声自语道:
“彭姑娘,请你恕在下的无情吧!”
念罢,情不自禁的挤下两滴虎泪,他立即想到必须马上离开这使人伤怀之地,尽早返回中土,侦查嫁祸于他的狡徒。
秦岚峰心念及此,急忙展开身形,瞬息工夫,来至海边,纵上小船,扯了满帆,离开了蓬莱宝岛。
直待船已离岸甚远,秦岚峰偶一回头,隐约见到黄衣少女疾立海边,似是前来送行,心中顿生愧歉之感,低念道:
“彭姑娘,再见了,愿上苍保佑你永远幸福!”
念声已毕,泪眼模糊中消失了黄衣少女的倩影。
秦岚峰长吁一声,心肠一横,摆脱情丝缠绕,加紧功力,催动所乘之船乘风破浪,迅疾如飞,直朝中土驶来。
黄昏时候,秦岚峰返回中原拢船下岸,行色匆匆的又向青城山赶去,除了想将“火灵芝”送给唐晓雯疗伤而外,而且决心冒险独下“神灯崖”底探察一番。
当他进入鲁东境界之时,即于酒楼茶肆之中听得骇人的传说,说是:数日前出现了位名不见经传的怪老头,功力高不可测,心狠手辣,在江湖上横行无忌,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已有不少武林人物惨遭杀害。
也不知他施用何种怪异武功,被害之人尽皆七窍流血而亡,受创最惨者莫过于江湖上颇负盛名的罗生帮,就以偌大的一个组织竟在一夜之间被怪老头挑了招牌,全帮数百人除了帮主“托天神君”俞健侯及该帮刑堂堂主“八面貔貅”丁鏊两人幸免于难外,余皆尽被诛杀!
秦岚峰得了这项消息后,只道是流言蜚语,不可深信,但是心中又有些放心不下,心想,此处离罗生帮总坛不远,不如顺便前去探望一番。
忖罢,展开身形,直往兖州官道奔去。
秦岚峰赶至罗生帮总坛所在,顿时证实了外传不虚,原来气势巍峨的罗生帮,此时已然遭受空前浩劫,断垣残壁,满目疮痍,遍地俱是帮中弟子残骸,惨不忍睹!看罢,心中暗骂行凶者忒过残忍。
于是,他暗中存下替罗生帮徒众复仇之心,仓促中将地下尸首草草掩埋,黯然地离开灾场,赶奔青城。
一日,秦岚峰来至一处荒郊,遥闻前面有打斗之声,展开箭步赶上前去。
来至近前,一眼看到“五邪瘟神”冯捕跟“赛无常”钱宗涛带领一批武林人物,紧紧将“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二人围在核心,看光景双方已然激斗甚久,“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虽然劈死了对方十数人,但他二人已呈力乏之状。
“住手!”
秦岚峰一声暴喝,顿将双方的缠斗喝止。
“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一见秦岚峰犹如见到亲人般的跳出场外,两人同时叫了声:
“秦相公……”
目含痛泪,其他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秦岚峰晓得他二人遭受毁帮之痛,情绪激动所致,遂道:
“贵帮遭遇惨祸在下已然略知,详情少时再说,二位何故与彼等在此相殴?”
“托天神君”正待开口之际,“五邪瘟神”抢步上前,怒瞪着一双鸡眼,冷笑道:
“冯某到处寻你不着,今天你却自动送上门来,真是皇天有眼,欲助我‘五阴教’光大门户了。”
秦岚峰不屑的道:
“想不到统领南北十三省绿林道的总瓢把子居然卖身投靠,参加什么‘五阴教’起来了,在下虽对贵教一无所闻,不过,既有阁下这等人物参加,谅来不甚高明!”
“住口!”“五邪瘟神”喝住秦岚峰话头,又道:
“在下归顺‘五阴教’全系受教主他老人家功德感召,以期对本教统一武林之神圣任务中略尽棉薄,奉劝阁下趁早加入本教,以谋后图,不然,罗生帮偌大基业尚被教主他老人家夷为平地,阁下如不顺从,岂不是自不量力吗?”
秦岚峰闻言未作理会,扭头向“托天神君”问道:
‘毁灭贵帮的怪老头就是‘五阴教’教主?”
“托天神君”余悸犹存的道:
“正是,这个老魔头功力奇诡无比,因老夫不愿投效于他,他竟然狠心将帮中弟子诛杀殆尽,老夫与丁堂主见大势已去,趁空逃出,幸免于难,不料冯总瓢把子居然助纣为虐,除了本身甘愿为奴不算,还要率众在此围堵老夫……”
秦岚峰闻罢此言,虎目圆睁,威棱四射,逼得众人心中直跳。
“五邪瘟神”强作镇定,道:
“怎样!此事既由罗生帮俞帮主亲口承认,证明冯某适才之言并非危言耸听,望阁下识时务者为俊杰,请勿再作犹豫。”
秦岚峰冷哼一声,怒叱道:
“念你等并未参与残灭罗生帮的暴行,在下不为已甚,放尔等一条生路,如再执迷不悟,在此胡说八道,惹怒在下,定不轻饶!”
站立一旁的“赛无常”钱宗涛有些不犬耐烦,踏前两步,面朝“五邪瘟神”道:
“冯兄,少跟他噜嗦,上!”
“赛无常”上字刚歇口,单掌一竖,朝着秦岚峰面门就劈。
秦岚峰口衔冷笑,右掌一伸,五指齐挥,朝定“赛无常”递来的右掌猛扫。
“赛无常”右手刚一伸出,只觉对方信手一挥,立有一股尖锐激厉的指风迎势而来,刺骨欲裂,心里一惊,顿将掌势撤回,右掌已是酸麻难当。
“五邪瘟神”冯捕见“赛无常”一招受挫,遂也一晃身形,出拳就捣。
秦岚峰一招将他攻势封回,警告道:
“二位若再执迷不悟,莫怪在下心狠手辣了。”
“五邪瘟神”及“赛无常”充耳不闻,挺身又上,双双向他攻了六拳,踢了四脚。
秦岚峰既见二人凶顽不改,遂也立下惩恶之心,双臂齐抖,推动漫天狂飚,“轰!”的一声直朝二人涌去。
二人口中喝声:
“来得好!”
各提十成功力,举掌硬接。
“蓬……”的一声大响。
秦岚峰卓立当场脚步都未曾移动分毫。
“五邪瘟神”及“赛无常”二人只觉狂猛无俦的掌飚当胸压到,“蹬……”连退数步,俱感血气浮动,马步松弛。
他二人略一调息,心中虽是暗凛丑少年掌势雄浑,但他二人一个是长白派掌门,一个是绿林巨魁,怎肯就此认输,连忙扭头朝着手下之人道了声:
“大家齐上!”
一声令下,场中二十多名彪形大汉,各摆手中兵刃,“呼啦!”一声,蜂涌而上。
秦岚峰见他二人欲倚多为胜,遂也动了真怒,身如鬼魅般窜进人群中,拳脚交施,掌飚所至砭肤刺肌,如同虎入羊群,劈的众人兵刃齐飞,骨断筋折,哀号之声此起彼歇,不多大工夫,二十多人死伤大半!
“五邪瘟神”气得“哇呀呀!怪叫,挺身再上,向他一顿猛攻,出的全是拼命招式,“赛无常”顺手在地上拾起一把断剑向着秦岚峰就砍。
秦岚峰心肠一横,立将功力提至八成,猛朝外推,“五邪瘟神”及“赛无常”二人本知他用的乃是旷世绝学“震天掌”中的一招“截脉断筋”,抬掌就挡,待至发觉有异之时,可惜已然不及。
“克克!”两声。
“五邪瘟神”双腕折断,一声惨吼,痛彻心肺,连退数步,跌坐地上。
“赛无常”幸亏右手执着断剑,故而只以左掌相拼,又因见机得早,一觉不对即将掌劲撤回,故而受创不深,饶是如此,亦是痛的龇牙咧嘴,哎唷连声!
秦岚峰傲然道:
“在下网开一面放尔等逃生,回去寄语你家教主,就说罗生帮的血债在下定要向他讨还,还不快滚!”
“五邪瘟神”刚一翻身爬起逃命之时……
“慢着!”
一声激怒的厉喝顿将“五邪瘟神”吓的又跌坐地上,露出惊惧的眼神抬头一看,出声之人乃是神州第三绝的臭化子,此时突然在此现身。
老化子目眦欲裂的道:
“你等回去再带一句口信给你家教主,只要他敢道出‘五阴教’总坛之所在,化子定要替他来个犁庭扫穴,蛋打鸡飞,滚吧!”
“五邪瘟神”翻身爬起,怨毒的怒瞪秦岚峰一眼,遂与“赛无常”领同仅剩的几名手下,鼠窜而逃。
秦岚峰踱至老化子身前躬身一礼,道:
“老前辈适才之言,想必与‘五阴教’有怨?”
老化子顿足叹道:
“丑娃儿,你还不知道哇?青城山妙常道姑昨夜遭人惨杀,死后七窍流血,我想定是‘五阴教’这个老魔下的毒手。”
秦岚峰惊愕万分道:
“哦!那么,家师妹如今怎样?”
“也在当夜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秦岚峰一听此言,如被冷水浇头,怒道:
“晚辈千辛万苦,侥幸在东海采得‘火灵芝’,期能疗治她的玉体,不想又遭此意外!”
老化子叹了口气道:
“唐丫头失踪定与“五阴教’有关,事已至此,空急无益,待化子查明‘五阴教’的老窝究在何处之后,再作定夺。”
他稍顿又道:
“丑娃儿,你目前意欲何往?”
秦岚峰略一思忖,道:
“晚辈目前必须下‘神灯崖’底探查祸嫁于我之人,然后再行查访家师妹下落。”
老化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
“‘神灯崖’底终年烟雾弥漫,难测其深,岂是轻易下得去的!”
“晚辈无法顾及许多。”
老化子仍旧坚持着道:
“除非你能借到苗疆幻虚法师的‘水晶球’,用以查明‘神灯崖’底情况后再行下崖,不然恐怕凶多吉少!”
秦岚峰豪气干云的道:
“苗疆离此千山万水,而且幻虚法师借与不借尚在未知之数,晚辈如今心急如焚,纵然九死一生,也要冒险一试。”
“好!既然如此,你我分头行事,有了线索再行计议。”
老化子声音一落,身形连纵,转眼跑的无影无踪。
秦岚峰扭头朝“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道:
“请俞帮主及丁堂主多打听些‘五阴教’的来龙去脉也好作复仇计划,在下暂行告辞了。”
语声甫歇,身形飘如一缕清烟,瞬息不见。
“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也各展身形向正北奔去。
一日,秦岚峰赶至青城山“神灯崖”边伸头朝下一望!
只见崖中白雾朦朦,鬼气森森,除此而外,根本就看不见其他景象。
秦岚峰虽然心头微悸,但他究系傲气过人的奇男子。
只见他足尖轻点地面,双臂一展,腾高八尺,蓦地一个急转身,头下脚上,疾如陨星下降。
直向“神灯崖”底坠落,由于下落之势过疾,只听得耳旁风声“呼呼!”作响,顿被难以形容的冲势震得耳鸣眼花,头昏脑胀!
他猛为所惊,暗惕道:
“秦岚峰呀……秦岚峰,你必须头脑清醒,控制着下降的冲势,才能应付将要着地时之危机,稍有差错自己定被摔成飞灰!”
思念一起,精神猛振,又过片刻时光,眼帘下业已瞥见地面。
说时迟,那时快,离地五丈之际秦岚峰提足丹田之气,猛的一个挺身,半空中硬将身躯扭转过来,变成头上脚下,双臂平伸,闭气敛神,缓缓的落于地面。
他虽然平安无恙的落于地面,但也惊的冷汗频挥,旋即环首四望。
眼帘所触,除了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人兽骨骸而外,其余任何不见!
他又在周围十丈方圆内仔细查看一遍,仍未发现有人新近坠崖的痕迹,心中不由大感失望。
但他并不死心,心说:既已来此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于是,他又向崖底深处搜去。
盏茶时光,秦岚峰来至一处山洞,略一张望,走了进去。
进洞不久,一眼瞥见靠近洞壁地上卧伏着一位银发披肩的老人,急忙走向前去将老人身躯翻转一看……
只见他面如金纸,气如游丝,前胸有掌伤痕迹,想是被人击中要害所致,此时已入弥留状态!
由于银发老人满脸痛苦之神情,秦岚峰心知他正在跟死神作最后的挣扎,恻隐之心顿起,立意要将他从死神手中夺回。
照秦岚峰估计,银发老人前胸掌伤定是数日以前所得,由于未能及时救治,此时将更加棘手。
秦岚峰救人心切,急忙去至洞外寻了些泉水,毫不心痛的从怀中取出一株“火灵芝”,撬开老人牙关,和水让他服了下去,忙又将老人身躯搬成跌坐的姿势,伸手抵住老人背心穴上,将一股真气导送过去。
秦岚峰除了曾服回春手的一颗“火龙固元丸”不算,且又吞服功胜一甲子修为的“驼龙”之胆,在内功修为上,放眼当今武林鲜有人能与比拟。但因银发老人伤势过于沉重,故而秦岚峰全神贯注的将一股真气不停的输送,直待整整两个时辰过后,银发老人面色才由苍白中转趋红润,眼皮亦在合动不已,头顶上冒出水雾般的白气。
可是,秦岚峰终因耗损真气过巨,双目失神,汗下如雨,“噗通!”一声栽倒地上,已然昏死过去。
银发老人双眼一睁,射出两道冷电神光,狐疑的看了看眼前景象。
原来他自被前些时所救之人恩将仇报偷袭重伤之后,因被击部位正是人身要穴,自忖大罗金仙难以救治,不料现时竟复原如昔,此种意想不到之事怎不使他惊奇万分!
当他一眼瞥见躺在地上的丑娃儿,心中遂也明了定是为他所救。
银发老人心中顿时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原来自从八十年前他在此隐迹之后,到目前为止只遇上过两位少年人,一个是丰神朗隽,俊逸出尘,另一个则是满脸黝黑,塌鼻掀唇。
英俊少年恩将仇报将银发老人劈至半死,丑少年与他素昧平生,却将他由死神手中拉了回来。银发老人经过这次波折之后,坚定了对人心的看法,那就是人俊不一定心善,人丑也不一定心恶!
适才秦岚峰之昏厥不过是用力过巨所致,运功调息,藉以弥补刚才亏耗的元气。
顿饭时光,秦岚峰将混身真气运行一大周天,气血直冲十二重楼,运功完毕已然恢复如初。
“丑娃儿,你因何将老夫救治?”
“咦!”秦岚峰心是暗自嘀咕道:“这位老人家真是古怪至极,难道说自己救人反而救错了不成?”
银发老人见他并未作答,仍旧寒峻的道:
“说!你救老夫的原因是不是为了想学老夫的绝世神功?”
秦岚峰闻听此言,心中已然不悦,翻身立起,道:
“老人家,晚辈生成溺己救人之心,丝毫不存图报之念,更不想学什么绝世神功,晚辈身有要事,就此别过!”
迈开虎步就朝洞口走去。
“站住!”
秦岚峰闻唤停住身形,扭转头来问道:
“老人家唤住晚辈尚有何事?”
银发老人执拗的道:
“老夫有个倔强脾气,对于不想学我绝世神功之人,老夫偏要教他。”
“晚辈无此兴致!”
扭转身躯又朝洞口走去。
“回来!”
秦岚峰刚一举步之际,蓦觉一股强猛无比的吸力侵体,竟然把持不住自己的身躯,“蹬……”一连几步退至银发老人身前,不由心中暗自嘀咕,忖道:
“这位老人家不知施的何种怪异功力,论武学自己已然超过神州三绝中的任何一位,不料他竟能硬生生的将自己身形隔空吸回,真是骇人听闻之事!”
“坐下,老夫有话问你。”
秦岚峰心中透着古怪,心想:倒要看你耍什么名堂,遂席地而坐。
银发老人开口言道:
“老夫被人偷袭,五腑离位,心脉已断,强凭自己百年修为延续至今,自忖最多只能支持到今日黄昏,黄昏一过,必死无疑,丑娃儿,你用什么方法将老夫救活的?”
“乃是一株‘火灵芝’。”
“哦!”银发老人睁大了一双惊奇的眼神,又道:
“你说的可是东海火焰山喷火口上所生之物?”
“正是!”
“你身上一共有几株?”
“除了给你老人家吞服的一株而外,尚剩一株。”
“哦!那还好,这种冒死而得的珍品,你自己是应该服用的。”
“不!老人家,晚辈身上的一株是留给家师妹疗伤用的,晚辈纵然马上身死,也不舍得吞它!”
银发老人乃是过来人,既见秦岚峰如是之说,晓得他是对他师妹钟情过深所致,遂又想到他将仅仅多余的一株“火灵芝”不留自己服用,用来救人,不由对他仁厚的心地有了更深刻的印象,轻叹一声,道:
“老夫有仇必索,有恩必偿,所以必须要将一身功力传给你不可!”
秦岚峰惴惴不安的道:
“晚辈给你老人家吞服‘火灵芝’的动机,并非有索偿之意……”
银发老人一摆手,挥道:
“这个老夫知道!”
稍顿又道:
“这样吧,就算老夫传你武功是为了自己着想好了。”
“老人家此言何解?”
“你练成老夫全部绝学之后,将来江湖上代老夫追杀一个丧尽天良之人,这样,你心中就没有因学我武功而存‘索偿’之感了!”
秦岚峰颔了颔首,道:“晚辈不能妄杀无辜,只要老人家能够数出此人该杀罪状,晚辈义不容辞。”
第十一章 传艺赎过
“该杀!该杀!”银发老人显是恨怒已极,又道:“半个多月前有人坠崖摔到半死,老夫见他品貌不凡,顿生爱才之心,费尽心机将他救活不算,老夫乃行将就木之人,惟恐绝世武学失传,是以倾囊传授,讵料此子心如枭,因怀疑老夫尚有藏私之心,故而趁着老夫运功调息之时,一掌印在老夫胸前,在他心目中认为只要老夫一死,他即成为独霸武林的天下第一能人,岂知天理昭彰,鬼使神差的你突然前来救我……”
银发老人言至此处,蓦地“哈哈哈”一阵仰面大笑,声如击鼓锤钟,震得洞壁四处碎石纷飞!
秦岚峰也被笑声震的耳鸣头昏,心神摇曳!
银发老人笑声一停,仰面狠声自语道:
“邱俊人哪……小畜生,少时老夫以开顶大法将百年功力贯注给丑娃儿后,你的死期到了!”
秦岚峰惊奇的问道:
“老人家,对你恩将仇报之人真是邱俊人?”
“怎么,难道还假了不成?”
秦岚峰惟恐有误,又将师弟邱俊人的面貌长相细问一遍,银发老人说得一字不差,这才深信不疑,突的一股恨意涌上心头,咬牙切齿道:
“师弟,你害得愚兄好苦哇!”
“怎么,这个畜生竟然是你师弟?”
“正是!”
“那老夫岂不是所托非人了!”
“不,纵然你老人家与他无丝毫瓜葛,晚辈亦要将他碎尸万段!”
秦岚峰遂将邱俊人杀师逆伦及一连串嫁祸自己的始末详述一遍。
银发老人听后,更是气得须眉倒竖,道:
“可惜我已将绝世武学倾囊传授于他,以他这种狼心狗肺而言,势将在武林中掀起一遍腥风,这种杀孽可说老夫一手造成,老夫为了补赎过失,决定除了将绝世武学传授于你之外,还要将老夫百年修为以开顶大法贯送给你,这样你定可以如愿达成任务。”
银发老人言至此处,伸手由怀中掏出一本羊皮册子,递给秦岚峰道:
“这本册子里面尽是老夫毕生参研的绝世武学,你且留下,等老夫以开顶大法将百年功力传给你之后,你再仔细研读好了。”
秦岚峰遂也不作推辞,伸手接过羊皮册子,问道:
“老人家,你若将百年修为以开顶大法转输晚辈体内,不知对你老人家身体可有损害?”
银发老人叹了口气,道:
“老夫乃百龄开外之人,而且预知生命不会超过一月,早死晚死一样,倒不如成全了你好些!”
秦岚峰一闻此言,双手连摆道:
“不……这种损人利己之事,晚辈万万不能……”
话只说了一半,顿被银发老人出手如电点了他的昏穴。
银发老人一把将秦岚峰拖至身前坐正,右手按在他头顶心上,暴喝了声:
“开!”
全身功力遂由右臂渐渐输入秦岚峰体中。
秦岚峰昏迷之中,突觉一股真气自顶门侵入体内,由渐至急,起初尚无不适之感,到了后来顿觉全身血液流行的急快无比,四肢百骸有如被万虫钻动,血脉暴涨,痛苦异常,终于在无可忍受的情况中,真正的昏死在地上。
也不知道经过多少时候,秦岚峰在昏迷之中渐渐苏醒过来……
他突然回忆起适才的景况,慌忙翻身爬起一看……
秦岚峰顿时激动的满眶热泪“簌簌”直流!
原来将百年功力以开顶大法传给他的银发老人,此时身躯枯瘦如柴,只剩下堆皮包骨头,已然魂返天国!
秦岚峰用手抹去脸上泪渍,神态肃穆的默念道:
“老大家,安息吧,晚辈决不辜负你老人家的一番心意!”
祷告已罢,检点了一下银发老人身边遗物,除去发现了一副与银发老人生前一般无二的人皮面具而外,并无其他东西,遂顺手揣入怀中。
秦岚峰面朝银发老人遗体匍跪就地,拜了四拜,黯然的出了洞口,一眼看到离洞不远有块巨石,看重量总在千斤以上,于是,他立即想到用它来将洞口堵死,以防银发老人遗体可能遭到的干扰!
他当时心中又生力不从心之感,自忖无力搬动恁大巨石。
但他仍存竭力一试之心!
于是,他立即走至巨石旁边,功聚双臂,气纳丹田,朝定巨石背后猛的一推!
“轰……”的一阵震天价响!
小山般的巨石竟如风车般的滚至洞口,想是秦岚峰用力过猛所致,巨石竞将洞口撞垮,这样一来巨石正好填满洞口,天衣无缝的将洞口堵实。
秦岚峰见自己一推之力竟有如此成就,心知乃是银发老人将百年修为添长自己功力所致。自是悲喜交集,顿又想起银发老人交给自己的那本羊皮册子,遂即由怀中掏出,仔细钻研起来……
羊皮册子记载着三样武学,第一篇是参研上乘内功的心法,第二篇是一套剑法,名唤“锁龙剑”,该剑法虽仅九招,但是若能参悟透彻,实是威力无穷,第三篇一套“无形掌”,被掌锋扫中之人外表毫无异状,其实五腑早已碎裂,中掌之人死时必然七窍流血……
“呀!”
秦岚峰看至此处猛然想起,江湖新近崛起的“五阴教”教主的杀人手段岂不是与“无形掌”完全相同嘛!
“难道除去师弟邱俊人以外,还有其他人会银发老人的绝学不成?”
秦岚峰自言自语的低念至此,心中不能遽下定论,遂即抛开不想,专心研习武学要紧。
山中无甲子,岁月逐云飞。
秦岚峰在“神灯崖”底研习银发老人绝学,不知不觉中已是三月有余!
就在他将三样绝学练成之日,设法离开了“神灯崖”底。
一日清晨,川东道上出现了位老态龙钟的银发老人,正自东向西踽踽独行。
老人行至一处延绵的荒山,眯着眼向四周一打量,似在查看路径。
蓦地一声虎啸,传入银发老人耳中!
老人一反龙钟之态,双目神光暴射,立见五丈开外有只白额巨虎,似是饥饿难忍,正在寻人吞噬,张牙舞爪朝向此处扑来!
银发老人冷笑一声,厉叱道:
“畜生找死!”
话声刚歇,猛虎业已窜至身前不满一丈,银发老人朝定虎身遥空一击……
“蓬!”的一声,紧连着一声凄厉的哀吼,牛犊般的虎身顿时倒地不动,外表看不出伤痕,七孔流血而亡!
“嘿嘿!我当何人在此隔空打虎,原来竟是双手血腥的‘五阴教’教主呀!”
话声未毕,场中顿时出现了位满身油泥的老化子。
银发老人喜极欲狂,走至老化子身前躬身一礼,道:
“老前辈,从那儿来,晚辈正欲寻访你老人家!”
“老鬼,少跟我来这套王二麻子,化子不吃这套,乱拉交情难道化子对你的任意杀戮就袖手不管了吗?”
抡掌就向银发老人胸前捣去。
银发老人纵身避开,双手连摇,道:
“老前辈,快别误会,我是峰儿!”
说话之间,用手在脸上一抹,顿时现出原来面目。
老化子看清银发老人真面目后,佯叱道:
“我把你这个丑娃儿,你可冤苦了我啦!”
秦岚峰慌不迭的陪过了礼,问道:
“老前辈,你怎么把我当作了‘五阴教’教主了呢?难道你跟他照过面?”
老化子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
“见个屁面!这个老魔行踪迷离,连他手下的一批魔子魔孙都不知道他究竟在何处,我是看了你打虎的手法与他杀人手法相同,才疑心是他在此现身的。”
“哦!”
秦岚峰遂将自己下“神灯崖”的一切经过详述一遍,说罢,问道:
“老前辈,你可曾探得‘五阴教’的底细?”
老化子摇了摇头,叹道:
“唉!不用提了,这些日子来化子一直摸不出他的底蕴,只在该教分舵的弟子口中探出一些蛛丝马迹。”
“老前辈如不嫌烦请略示一二。”
“最近该教势力扩充,共分内三堂、外三堂,堂级下面设分堂,每个分堂下辖十八个舵,舵下又分设分舵,除了内三堂跟外三堂中的两个首席堂主而外,其他人根本就没亲眼见过教主之面,总教所在地也只有堂主以上之人才会知道,据闻堂主之流俱是被教主网罗而得的塞外魔头,并亲自加以调教,个个功力高不可测,最近三个月来江湖上已被这批魔鬼掀翻了半边天,搞的鸡犬不宁,唉!”
秦岚峰继续问道:
“老前辈,最近江湖上可有警兆?”
“江湖渔隐全家遭戮,玉面秀士午夜飞头,东海蓬莱岛一夜之间夷为平地……”
秦岚峰一闻此言,顿时大惊失色,抢道:
“怎么?东海蓬莱岛也遭到灭门惨变?”
“谁说不是!”
“那么,彭姑娘怎么样了?”
“恐怕亦难幸免!”
秦岚峰顿时浑身一阵冷颤,回忆黄衣少女柔情似水的关怀自己……不由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老化子急忙劝慰了一番,又道:
“还有,最近江湖传闻,河北童家堡堡主‘闹海金熬’童空,因不理会‘五阴教’之对其拉拢,‘五阴教’已经发出最后通牒,限童家堡五日之内加入该教,不然就要屠杀全堡,看来甚难挽救!”
秦岚峰略一思忖,道:
“老前辈,晚辈愿立即赶赴童家堡,一来可助该堡一臂之力,二来也许能多了解点‘五阴教’的底细,你看可好?”
“好虽好,只是堡主童空仍旧怀疑该堡‘分水珠’是你盗的,到时……”
“不妨事,老前辈请看!”
秦岚峰伸手在脸上一晃,一副银发老者的人皮面具立又套在头上。
老化子见他装扮得维妙维肖,喜的“呵呵”大笑,道:
“好!就这么办,我们童家堡见!”
身形一晃,马上跑的无影无踪。
秦岚峰遂也不敢怠慢,身形一抖,飘舞着满头银发,身如一缕清烟,直向河北童家堡方向奔去。
荒凉肃杀,遍地血腥!
黄昏时分,一座荒凉的山坳中,掀起了惊天动地的厮杀!
战场中由十名江湖高手率领着百余名彪形大汉,在围殴一个全身杏黄衣衫的绝世佳人!
黄衣少女身法飘忽,掌势诡异,地上倒卧着一批凶徒的死尸,一眼看来不下四、五十具之多!
看光景黄衣少女已跟这批凶人缠斗了很长一段时间,黄衣少女因然功力奇高,但终究为人数过多所缠,动作已不似原先敏捷。
又过盏茶时光,地上虽然增添了十数具凶徒们的尸体,但是,黄衣少女也已累的香汗涔涔,娇喘吁吁……
“女娃儿,趁早束手就缚,教主他老人家或能从轻发落,不然,以你这等绮年玉貌枉作刀头之鬼,岂不大煞风景!”
十名领头人物中的一位满脸横肉的恶徒,说话声中一连向黄衣少女攻了四掌。
黄衣少女飘忽着迟滞娇躯,连闪带让的躲过攻势,娇叱道:
“你们这批‘五阴教’的恶贼,姑娘死后变作厉鬼也要找你们教主追讨毁家之仇!我跟你们拼啦!”
她勉强支持着摇摇欲倒的娇躯还攻了两掌。
“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教主他老人家要活的!”
说话声中,斜刺里又窜来一条凶汉,伸手就抓姑娘的一张粉面。
黄衣少女此时已然气尽神虚,强咬银牙,头一偏,堪堪让过,无奈顾前顾不了后,“蓬!”的一声后背心上挨了重重一掌,“嘤咛!”一声倒于尘埃,就在眼看如此娇艳的美人即将毁在魔掌之下的当口……
“住手!”
霹雳一声暴喝,压赛地塌天崩,百多名凶徒中功力较弱者,立被这荡脑震心的暴喝震倒在地,屁滚尿流,功力较高者惊的“蹬……”一连倒退七步方自站稳身形。
适才对黄衣少女出手的凶徒惊的撤招疾退,抬眼一看……
场中豁然多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
银发老人左臂搂着从地上抱起来的黄衣少女,右手环指众人,厉声道:
“老夫救人要紧,你等趁早离去,不然,老夫将尔等尽诛当场!”
其中一人道:
“何方老鬼,大言不惭,可晓我‘五阴教’不是好惹之辈?”
“老夫正要扫灭你们这种为害江湖的邪教,回去寄语你家教主,就说‘神灯崖’底银发老人向他索命来了!”
说完,他抱起黄衣少女娇躯就要离去。
众人“呼啦!”一声又将银发老人围在核心。
这批凶徒怎能围得住功参造化的银发老人嘛,只因银发老人存心露一手惩治一下这批凶徒,故而并不脱围离去。
只见他左手抱着黄衣少女,右手往前一推,看似无形无状,其实猛锐难当,居然一出手就是“无形掌”中一招“大地飞霜”。
众凶徒那知厉害,只道银发老人妄自吹嘘,并非具有真功实学之太,正在暗自讪笑之际,蓦觉砭肤刺肌的掌飚汹涌而至,只叫了半声“不好!”
“乒乓!噗通!”夹杂着惨嗥声响成一片。
银发老人余怒未息,趁着抽回右手之际顺势一扫,右侧的众凶徒又被扫死一遍,幸免之人吓得亡魂丧胆,正欲兔窜奔逃之际,空气中激荡着银发老人铿锵的笑声,再一看!银发老人同受伤的黄衣少女片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仅剩的三、四十位凶徒查看一下被诛的同伙,顿时惊得三魂不在,七魄飞天!
原来所有同伙死状俱皆相同,那就是外表无伤,七窍流血!
教主他老人家能够亲手加害他自己的弟子吗?
不会,在场的凶徒们级别最高者只是舵主,根本连教主什么长像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银发老人杀人手法虽与教主相同,但他们不敢对教主有所疑心,最后决定以有人仗着教主相同的功力在江湖上跟“五阴教”作对为词,向上面呈报!
虎口余生之“五阴教”徒遂即一同离去。
银发老人怀抱黄衣少女来至一片不见人烟的柳林之内,幕色已然渐渐低沉。
黄衣少女昏迷不醒,面色惨白,看样子受伤颇重。
银发老人急忙将她放在地上,看了看黄衣少女娇弱的神情,不由自主的低念了声:
“倩妹,苦了你了!”
念罢,急待查看她后背心的伤势,遂将黄衣少女上衣轻轻解了开来!
蓦然!一股如兰似麝的幽香冲入鼻中,秦岚峰神心为之一荡!
秦岚峰平生不曾这般亲近过女性。
现时黄衣少女肤若凝脂的后背整个暴露在他的眼前,身上不时散播着青春少女特有的处子幽香,熏人欲醉,撩人绮想!
秦岚峰慌忙心神一敛,眼观鼻,鼻观心,用手抵住黄衣少女背心,开始运功疗治她后背心的掌伤。
他此时内功方面已至炉火纯青之境,疗治黄衣少女这等伤势只须顿饭时光即已功成,遂将黄衣少女上衣穿好……
黄衣少女昏沉之中只觉一股暖流侵入体中,舒泰无比,口中呓语般的念了声:
“峰哥,倩妹找的你好苦呀!”
人也渐渐苏醒过来。
假扮银发老人的秦岚峰听在耳里心中感动不已。
黄衣少女秀目微微睁开,一眼看到面前有位银发老人在亲切的照顾自己,心中马上悟及定是受伤后被他救来此处,慌忙道:
“多谢老前辈相救,倩儿这厢有礼啦!”
立起身来,敛一礼。
“姑娘不必多礼,现在身上可有不适之感?”
“完全好啦!”眨着秀口一望,又道:
“咦,峰哥那里去啦!”
银发老人佯作不解道:
“姑娘,你是说哪个峰哥?”
“峰哥就是我峰哥嘛!刚才昏迷之中隐约听他在叫我的。”
“呼!你是说那个长得塌鼻掀唇的丑少年呀!”
“是呀!他人虽不俊,但是,他内心善良到极点啦!”
银发老人颔了颔首,道:
“他适才倒是在此,现在因有要事,走了!”
“那里去啦?”
“童家堡。”
黄衣少女嘴唇噘起老高,气呼呼的道:
“峰哥好狠心,人家受伤他都不管,竟然先走啦!”
“姑娘,你错怪他了。”
“怎么啦?”
“姑娘的伤就是他帮你医好的,因为童家堡遭受‘五阴教’威胁,危机重重,急如星火,他赶去赴援去了。”
“他临去之时,有没有说什么?”
银发老人本想问些黄衣少女毁家经过,又恐触动她的伤怀,遂道:
“没有,姑娘如想见他何不赶赴童家堡呢?”
“对啦!我这就去。”
黄衣少女向着银发老人点头笑了笑,身如一缕黄烟,顿时消失在幕色低垂之中。
银发老人遂也不敢多作逗留,身形一抖,恍似灰鹤掠空,直朝童家堡赶去。
河北童家堡威震江湖有年,堡墙高耸,气势巍峨!
堡主“闹海金熬”童空素为武林人士敬重,堡中所有高手如云,三十年来除了前些时被人潜入堡中盗走“分水珠”外,从来未受人骚扰。
最近几天显然与往常不同,虽主下令堡中所有高手会同在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二十八宿分率百余堡丁,到处增关设卡,堡楼上也经过一番周详的布置,刁斗森严,剑拔弩张,像是在应付一件紧急事件。
日正当中,通往童家堡大道上蓦然出现了位风华绝代的黄衣少女。
黄衣少女身法奇妙无比,黄影一连几闪,转眼冲过护城河就朝堡门里闯……
“站住!”
由于黄衣少女身法忒过迅捷,护城河边的卡哨根本来不及阻挡,被她冲了过去,堡门守卫领头之人将其喝住……
童家堡总管“豹子头”周宏闪身而出,问道:
“姑娘何事在本堡到处乱冲?”
“找人!”
敢情,姑娘家想见心上人想昏了头,也不问问清楚,只答了“找人”两字,头一埋,又朝里闯。
“豹子头”周宏当门一站,冷笑一声,道:
“什么找人,分明是‘五阴教’派你前来惹事来了……”
“胡说!我是来找秦岚峰秦相公来的!”
“那更好,秦岚峰乃是盗走本堡‘分水珠’的贼人,既然姑娘跟他认识,就请委屈在本堡多留些时,不怕他不前来投案!”
黄衣少女冰雪聪明,一听总管周宏话中有强留她作为人质之意,粉脸一绷,刚要开口申辩之际,“呼啦!”一声围来一批堡丁,周宏一使眼色,众堡丁蜂拥而上,就要将黄衣少女拿获!
黄衣少女衫袖连挥之下,众堡丁“叭哒!”连声黑鸦鸦的倒成一遍!
她出手颇有分寸,虽将众堡丁掀翻地上,但是俱未受伤。
“呼啦!”一声又从堡中窜出十余位高手,来至近前连问何事。
总管周宏冷冷的道:
“这位姑娘说是认识秦岚峰,前来本堡捣乱来了!”
“就是前次盗走本堡‘分水珠’的秦岚峰?”
“正是!”
“拿下她!”
十余高手一窝蜂似的将黄衣少女围在中央,出拳就打。
黄衣少女身怀东海绝学,那会将这种二、三流角色放在眼中!
只见她身如穿花蝴蝶,在场中飘来飘去,玉手挥处,众人立被劲风击退。
她边打边想,这种不愿伤人的打法要缠到几时方能罢休?
于是,她一改初衷,心想:必要时也只好让他们受些轻伤啰!
心念一至,意动功行,黄衣少女掌法一变,威力突增,眼看就要有人受伤……
“姑娘不可伤人!”
铿锵之声起自耳侧,黄衣少女停身一看,见是曾在柳林之内照顾过自己的银发老人,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混进场来的,又见众人也停止攻击,遂道:
“老前辈,是你呀!”
银发老人点了点头,环顾童家堡众人道:
“‘五阴教’准于今夜子时侵犯贵堡,众位小心了!”
扭头又向黄衣少女道:
“你峰哥不在此地,走!”
拉住黄衣少女玉手,凌空而起,冲出重围,转眼跑的无影无踪。
童家堡总管根本认不出银发老人是何来路,半信半疑的只好据实呈报堡主。
银发老人拉住黄衣少女疾行如风,来至一处竹林旁边,刹住身形。
黄衣少女已是累的胸口起伏不定,急问道:
“老前辈,你怎知道峰哥不在童家堡?”
“哦!我刚才碰见过他!”
“那么,他人呢?”
“他现在另外有事,叫我转告你,他晚上在那座山头上等你。”用手一指远处的一座大山。
黄衣少女顺势一瞧,轻“哦!”一声,道:
“老前辈,晚上你去不去?”
“老夫偌大年纪,怎好打扰你们年轻人的事!”
“不要紧,倩儿如今已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啦!我就拜你作义父吧……”
“姑娘,这个千万使不得!”
银发老人话声未款,黄衣少女娇躯一软,竟然真的跪了下去,吓得银发老人慌手慌脚的一把将她拉了起来,忙道:
“姑娘,你这样做会后悔的!”
“不,倩儿永不后悔。”
“真的?”
“真的!”
“哈哈!哈哈!”
银发老人一阵响天彻地的大笑,身形一晃,无影无踪!
黄衣少女也没理会银发老人的笑声有异,抬头一看,天色尚早,心说:就在附近闲逛一会,晚上再去赴约。
夕阳衔山,月上柳梢。
黄衣少女一路轻登巧纵,直向银发老人所指山头升去。
来至山顶举目四望,不见她峰哥的人影,心说:可能时间还早,等等再说!
她伫立一块突出的岩石之上,远眺四周景色,衣袂迎风飘舞,双手频整被晚风吹乱了的云鬓,忧如仙子临凡,凤仪万千。
“倩妹!”
黄衣少女听到这口夜思念的熟悉声音,顿时心花怒放,扭转娇躯,一眼看到她峰哥就在面前不远,乳燕归巢般的一头扑至心上人怀中,颤动着惊喜的声调,道:
“峰哥,能再见到你,我心里高兴死啦!”
说时,竟喜极而泣。
秦岚峰用手轻拍了拍怀中人的香肩,安慰着道:
“倩妹,我也是跟你同样的喜悦,快别伤心!”
黄衣少女玉手一抬,抹去粉颊上的泪痕,哽咽着道:
“峰哥,我家完全被毁啦!”
说罢,又饮泣起来。
“尊府遭劫之事,我已略有所闻,倩妹能够逃出魔掌,已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不!惨案发生之日,我不在岛上。”
稍顿又道:
“记得你在东海之时,我一气之下曾说今后再不见你,可是当你走了之后,不知怎么搞的,我心中总像失去了一样东西似的,坐立难安,所以第三天我就找你来啦!”
黄衣少女三言两语吐尽心声,秦岚峰心中感慨不已,遂又问道:
“贵岛遭劫之时,是否‘五阴教主’亲自出动?”
“不,我回到岛上曾听岛民们谈及,据说当时‘五阴教主’并未亲自出动,乃是该教内、外三堂两位首席堂主率领三百余名教徒前去的,后来他们发觉我不在岛上,据实呈报后,该教教主不知与我有何仇恨,竟通令全体追拿于我,后来我被义父救走啦!”
“义父?哪个义父?”
“就是认识你的那位银发老人!”
“哦!倩妹,你最好不要这样称呼他,以后你会不愿意的。”
“不会!我连头都磕过了怎能反悔嘛!”
秦岚峰微微一笑,掉开话题,遂将自己下“神灯崖”以“火灵芝”救活老人以及查得师弟邱俊人行径之一切经过详述一遍。
黄衣少女惊“哦!”一声道:
“照这样说,现在的‘五阴教’教主就是你邱师弟啰?”
“我想一定是他!”
“难怪他恨我入骨,他是想报被我逼下‘神灯崖’之仇!”
稍顿又道:
“我唐姐姐服下‘火灵芝’伤势可曾好转?”
“唉!她失踪了,‘火灵芝’一直放在我身上,我正在千方百计的设法找她!”
“哦!”
秦岚峰倏地扭转虎躯,双眼神光射,逼视二十丈开外,一座大山石,喝问道:
“什么人?”
大山石后黑影一晃,空气口震荡着“呵呵呵!”连声阴笑,瞬息之间,场中多了位身高不满四尺的矮肥老头。
黄衣少女一见矮老人大吃一惊,心中顿时想到她爹曾经道及的一个西域怪人身上,急忙悄声对秦岚峰道:
“峰哥,此人可能是西域来的,名叫不倒翁仇深,小心点!”
矮老人“呵呵!”一声怪笑,道:
“你这个女娃儿眼力倒是不错,既然认出我老人家,还不叫你同伴将‘火灵芝’双手奉上,难道还让我老人家自己动手不成!”
说罢,眼角一瞟丑少年,又道:
“丑娃儿,听见了没有?”
秦岚峰淡淡一笑,道:
“老人家,适才之言未免或过专横了吧!”
“我老人家根本不知何谓专横,只知道我的东西是我的,别人的东西也是我的,你敢不给?”
秦岚峰虎目一瞪,咸棱四射,脸上泛着怒意,叱道:
“念你偌大年纪,成名不易,如仍在此无理取闹,定不轻饶!”
“不倒翁”仇深闻言“呵呵呵!”连声阴笑,道:
“你这个丑娃儿胆子真也不小,五十年来江湖上尚无人敢对我老人家如此答腔,再说不给,我活劈了你!”
秦岚峰冷笑一声,道:
“真能活劈了我,你就拿去,恐怕你无此能耐!”
一言激怒“不倒翁”仇深,只见他咧开血盆海口“哇呀呀!”一阵怪叫,滚动着肉球似的肥躯,出掌就向秦岚峰胸前捣来。
秦岚峰身形一闪,避过“不倒翁”仇深一掌,伸手就向他胸肋之处环扫过去。
“不倒翁”仇深急忙撤招变式,反手向他脉门就扣。
秦岚峰撤回右手,掌法一变,挺身再上,瞬息工夫向他攻出六掌,踢出四脚。
“不倒翁”仇深凶悍成性,被他一阵抢攻,更加火上冒油,只见他倏地收招不攻,脸上青筋暴现,五指箕张,向着秦岚峰一步一步逼近!
黄衣少女在旁看了他这副穷凶恶极的样子,吓得芳心“怦怦!”直跳,口中连叫:
“峰哥小心!”
秦岚峰晓得“不倒翁”仇深欲在内力方面跟自己一拼,心说:这下真算你找到主子了!
忖念间,“不倒翁”仇深已然逼近眼前……
只见他双手一圈一推,挟动一遍狂飚,“呼!”的一声朝着秦岚峰猛推!
秦岚峰心地仁厚,不愿轻伤人,只用三成真力,信手一挥……
“波!”的一声闷响。
“不倒翁”仇深身形晃了两晃,竟连半步都没移动!
秦岚峰一抬双手,暗中加了两成劲道,欺步进身,“呼!”的一声又朝他推去,口中暴喝了声:
“倒下!”
这次“不倒翁”仇深举掌硬接之下,看光景像是低挡不住秦岚峰激厉的掌飚,晃动着肉球似的肥躯未见动步,竟然移后三尺,晃了两晃身形,旋又站稳。
秦岚峰心中大感怪异,不由自主的念道:
“奇怪!怎么用了五成真力还是推不倒!”
“要想推倒我老人家除非日从西出!”
“少冒大气!”
“我老人家五十年来从未被人打躺下过,故而武林中送了个‘不倒翁’的绰号,不信你再试试。”
“我偏不信!”
秦岚峰心存仁厚,不敢妄施霸道已极的“无形掌”,话声一落,提足浑身七成真力,双手一抖,出手就是“震天掌”中的一招“推石撞山”!
“蓬!”的一声大响。
“不倒翁”仇深举掌硬接之下,两股劲道激气成风,掀得场中沙尘滚滚,碎石纷飞,再向场中一打量……
不倒翁的金字招牌这下可砸啦!
只见他臃肿的肥躯,被狂猛无俦的掌风逼得“蹬……”一连几退,最后仍是稳不住马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往上一翘,顿时来个四仰八叉!
黄衣少女在一旁看得芳心大乐,樱口中“咯咯!”直笑。
“不倒翁”仇深翻身爬起,怒目恨声道:
“好!我老人家‘不倒翁’的绰号从今天起在江湖上一笔勾销,丑娃儿,我老人家有生之年暂雪此辱!”
言毕,肥躯一晃,下山而去。
黄衣少女笑面迎人的道:“峰哥,你真不了起,‘不倒翁’居然被你打倒啦!”
第十二章 银老行藏
“这要多谢‘神灯崖’底银发老人的赐予!”
提起“银发老人”四字,黄衣少女顿时想起了义父,急问道:
“义父他老人家怎么还没来?”
“也许已经来过了!”
“那我怎么没看见?”
言至此处,忽又想到另外一件事上,又道:
“峰哥,‘不倒翁’今日含恨离去,势必将你身怀‘火灵芝’之事,传遍整个江湖,我看最好是马上能找到唐姐姐,给她服下以后就没有事啦!”
秦岚峰颔了颔首,道:
“我虽然猜到她定是为‘五阴教’教主掳去,但无法找到他们藏身之所,因为‘五阴教’层层节制,行踪诡异,只好由该教基层,也就是由该教的分舵着手侦察,渐往上推,或许能够探出线索,只是如此一来时间拖长,师妹又要多受苦了!”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黄衣少女一见秦岚峰对唐晓雯露出关切的言词,心中就有说不出的酸溜溜滋味!
黄衣少女面泛忧容,凄切的道:
“峰哥,你能像对唐姐姐一样的对我吗?”
“……”
黄衣少女见秦岚峰犹豫不决,心中谅解他有难言之隐,喃喃自念道:
“也许义父他老人家以后会疼我的!”
蓦地!一遍火光冲天而起!
居高望下,火场正是童家堡方向。
“不好!”
秦岚峰扭头又对黄衣少女道:
“‘五阴教’提早侵犯童家堡,倩妹在此等我,千万别乱走!”
话声一歇,伸手由怀中掏出人皮面具朝脸上一套,驭电追风,飞弹而去。
敢情,秦岚峰情急之下,不管有人没人在场,顿忘所以,露出了改扮银发老人的行藏!
黄衣少女惊呼一声,彻然大悟,大叫了声:
“峰哥,你可骗苦了我啦!”
身形一晃,朝着她峰哥去的方向就追。
片刻时光,秦岚峰来至童家堡护城河边抬头一看……
童家堡已然变成一遍火海!
马嘶人嚎,屋塌墙崩,尸肉狼藉,血光飞喷!
堡中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鏖战,双方死伤人数一眼看来黑鸦鸦的一遍,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除此不算,“五阴教”与童家堡双方正在拼斗人数总在五百以上,打得惊天动地,鬼哭神嚎!
秦岚峰身形纵起,一泻而至,站在场中一看,顿时愣在当场。
原来双方乱糟糟的打成一遍,他根本不知如何下手!
心念怀掠而过,“飕!”的一声,纵过堡楼,来至一处广场,一眼看到场中打成数堆,除了只认识童家堡总管“豹子头”周宏一人而外,余皆不识!
与周宏相搏之人年约四旬,掌力雄浑,空手独斗周宏的一把九环金刀尤是攻多守少,逼得周宏团团乱转。
秦岚峰又一打量另外几场打斗,“五阴教”与童家堡双方俱无服饰上的标志,无法分辨敌友,好在眼前俱无凶险,可以暂且不管。
就在他这一卖楞之际,“豹子头”周宏被“五阴教”来人攻的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秦岚峰身形一晃飘至场中,对准“五阴教”攻击周宏之人,出手就是一记无形掌!
“蓬!”的一声闷响。
“五阴教”人连哼都没嚷半声,顿时了帐。
周宏抬头一看,见救自己之人就是晌午在堡门外拉走黄衣少女的银发老人,这才明白两人是友非敌,双手一抱,道了声:
“多谢老前辈相救了!”
转身又加入另一堆斗场之中。
这倒好!秦岚峰正愁不知帮谁打谁,周宏这一无形中的引路,顿时使他敌友分明。
只见他晃动着满头银发跟定周宏,周宏帮谁他帮谁,周宏打谁他打谁,片刻工夫,砍瓜切菜般的立毙“五阴教”十余高手。
“看啊!他就是教主下令通缉的银发老人!”
“五阴教”徒惊呼之声刚歇,“呼啦!”一声拥来八人。
带头之人秦岚峰一眼就认出就是长白派的掌门人“赛无常”钱宗涛。
“赛无常”可认不出带着人皮面具的秦岚峰,只见他踏前两步,道:
“你这个来路不明的老鬼,为何到处跟本教作对?”
“道路不平,众人铲修,何云‘作对’二字!”
“老鬼休要花言巧语,趁早跪地受缚,免得本舵主动手!”
秦岚峰一闻此言,当场一震,心忖:
“就凭‘赛无常’乃是长白派掌门之尊,在‘五阴教’内只能做个小小的舵主,由此可见该教倒是网罗了不少能人!”
忖罢,“嘿嘿!”一声冷笑,认道:
“舵主?哈哈哈哈!想不到阁下放着长白派的掌门人不做,居然做起‘五阴教’使唤的小厮了,真是天下奇闻!”
“赛无常”脸一红,辩道:
“教主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四方归服,你这老鬼不自量力,螳臂挡车,劝你趁早跪地受缚,或者从轻发落,不然悔之晚矣!”
秦岚峰又是一阵冷笑道:
“要我跪地受缚不难,先得问问我这双手愿不愿意?”
言时,双手一摊。
“赛无常”顿为此语惊得倒退两步!
原来,适才银发老人连劈十数教友他乃亲眼所见之事,心中焉不暗自战栗!
但他如若临阵退却,回去必受教规重处,无可奈何之下,一咬牙,面朝随来七人一使眼色,各摆兵刃,蜂涌而上。
秦岚峰晃着满头银发在场中飘来飘去,丝毫不将八人放在眼中,也未还手。
他不施杀手的原因是他另有打算。
原来他想拿这几位仁兄试试“无形掌”中的一招“吸星撞月”究竟有多大火候。
思念刚过,凑巧八人分作两排,左四右四,一齐向他攻来。
秦岚峰见时机已至,左掌推出一股狂飚,将左方四人推出两丈,腾出左手,双掌朝定右方四人运气往怀中一拉,抖足丹田之气,双掌又猛往外送,四人顿如断线风筝般直朝左方四人撞去。
“波……”一连几响!
“五阴教”八人互相猛烈的撞击之下,血光暴现,脑浆四流,一律了帐!
从此江湖上少了个“赛无常”,阴司多了个真无常!
“老前辈,彭丫头在外面被人围住了,危险得很,你老人家快去救她吧!”
秦岚峰虎目一瞟,见叫自己去救黄衣少女之人竟是神州三绝排尾的老化子,不知他何时混进堡来,闻言怎敢多作耽搁,应了声:
“老前辈,这儿交给你啦!”
身子一拧,直向堡外窜去。
两人这一互称老前辈,顿将童家堡之人搞成“稀饭锅里搅麦粉”,愈搅愈糊涂!不知二人究竟谁是老前辈?
且说,秦岚峰穿出堡楼一眼看见二十余名凶汉正在猛攻黄衣少女,并且看出其中有两名功力甚高之人对她威胁最重。
秦岚峰素知黄衣少女身怀东海奇学,对付一、二人虽江湖一流高手亦是非其敌手,但是,她有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最怕人多。
秦岚峰惟恐她重蹈覆辙,身如星丸泻地,直向场中射去。
“五阴教”徒众正在聚精会神的围殴黄衣少女之际,突觉灰影掠顶而过,场中顿时多了位满头银发的老人,俱被他玄妙的身法当场震退五步!
“峰哥……”
黄衣少女开口叫了半句,顿受银发老人,以目示意,停住不说。
脸罩人皮面具的秦岚峰面朝“五阴教”为首之人,道:
“阁下在‘五阴教’居何职位,怎的依仗人多欺侮一个女娃儿家?”
“五阴教”为首之人跨步走出,反问道:
“你就是屡次与本人为敌的银发老人吗?”
“正是我老人家,阁下不妨也报个名儿?”
“好!今天让你死个明白!”稍顿又道:“本人忝掌‘虎翼堂’豫西分堂堂主,江湖人称催命使者陈奇……”
“贵教今日侵犯童家堡之战,你家教主可会亲来?”
“小小童家堡焉须劳动他老人家玉驾……”
“那么,今日来此之人,谁是领队?”
“就是本座!”
“好!那就惟你是问。”
秦岚峰心中早已拿好擒贼擒王的主意,话声一了,伸手就向他双臂抓去。
原来他想擒活的逼问消息。
催命使者身形一闪,游走七尺。
秦岚峰两手抓空,如影随形,一个垫步纵上前去,出手向他“期门穴”上就点。
催命使者一翻左手,朝定秦岚峰伸来的右手脉门反扣。
这一交上手,转眼十招,催命使者虽是先机略为受制,但并未因此乱了章法,仍是攻守兼备。
秦岚峰一来想生擒催命使者,二因施展“无形掌”耗费真气过巨,故而只以普通掌法跟他过招,不然,就凭催命使者怎会支持恁久?
又过五招,催命使者仍无败象,秦岚峰发觉他功力高过“赛无常”甚多,但若单打独斗黄衣少女足可将他制服……
正值此时,在旁观战的十余“五阴教”高手,见催命使者苦斗银发老人不下,各摆兵刃,蜂拥而上,朝着秦岚峰一阵猛攻。
秦岚峰边打边忖道:
“催命使者不如交给倩妹一人应付,让我挪出空来将附近的一批凶徒残灭后再来擒他,免得这批人在此死缠不休!”
忖罢,朝着黄衣少女一打眼色,道:
“姑娘,快来接住他,记住别让他跑了!”
黄衣少女闻唤,闪至场中立将秦岚峰替换下来。
秦岚峰这一得空,抽回双臂,顺势一摔,出手就是“震天掌”中的一招“回风摆柳”,涌出一遍狂飚,立将身边十余人摔出三丈开外,倒地身亡!
催命使者眼角一瞟,见同伴被银发老人一招劈翻,不由心颤胆寒!
他这一卖弄,黄衣少女趁虚踏隙,一阵抢攻,催命使者立被逼退十二步之多!
秦岚峰见黄衣少女稳立不败之局,扭头就朝另拨人群中纵去。
正值此时,蓦由堡中窜出一批武林人物,老化子亦在其中,看光景已是童家堡方面将堡里的“五阴教”徒打发殆尽,此时出来赴援。
老化子看见秦岚峰之后,拉开嗓门嚷道:
“老前辈,这批是‘五阴教’的……那批也是!”
秦岚峰经老化子一指点,顿时敌我分明。
只见他晃动着满头银发在场中到处乱窜,“五阴教”徒如逢煞星临凡,只要是老化子所指之处,立被银发老人狂涛激浪般的掌飚,劈得臂断腿折,血肉弥天,仅此片刻工夫,百余“五阴教”徒顿被打得落花流水,十成去了九成半!
秦岚峰见漏网的七、八名“五阴教”徒被豹子头周宏带入截住,遂也不再过问,虎躯一转,立晃至黄衣少女身前。
黄衣少女因不受人多之忌,得能展开东海绝学,身形飘忽,掌法诡异,催命使者业已被她罩在一遍掌影之下。
黄衣少女晓得峰哥要活口,不然,催命使者早变成送命使者啦!
她秀目一瞟之下,立见心上人站立身侧助阵,顿时撩起好胜之心,存心想露一手给他峰哥看看!
心念一动,提足全身十成功力,身形游走得愈来愈快,快到后来如同风车似的,只见一遍黄影围着催命使者团团乱转,愈围愈紧……
“好!化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啦!”
老化子吆喝之声刚歇,只听得黄影中央一声闷“哼!”黄衣少女遂即刹住身形,娇羞无状的一头扑至老化子怀中,娇嗔道:
“化子叔叔坏死了,当着恁多人取笑倩儿!”
老化子“呵呵!”一笑,道:
“笨丫头,化子叔叔是在夸赞你哪!”
老化子与黄衣少女逗趣声中,秦岚峰已然走至被黄衣少女拂中麻穴的催命使者身侧。
“豹子头”周宏此时已将另外七、八名“五阴教”徒解决。
堡中大火也已被堡丁们救熄。
周宏伴同一位气宇轩昂的五旬老者,走至秦岚峰身侧,道:
“本堡遭难多蒙老前辈仗义解围,本堡堡主特来致谢。”
说着一指五旬老人。
五旬老人踏前一步,朗声道:
“老前辈挽回本堡覆巢之危,此恩此德,终生感戴,可否赐示尊号,以便本堡永世不忘?”
秦岚峰答道:
“老朽八十年未履江湖,名号早已不用,童堡主请勿见怪!”
“哪里,哪里。老前辈请至堡中浅饮几盅如何?”
“盛意心领,老朽问过此人口供即须他去。”稍顿又道:“老朽有一事相请,不知童堡主可肯赏脸?”
“闹海金熬”童空一声朗笑,道:
“老前辈忒过客气了,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贵堡‘分水珠’被人盗走之后,童家堡认定盗珠之人乃是秦岚峰所为,不知此事可实?”
“不错!老前辈因何问此?”
“老朽对此子知之甚详,敢说盗珠之人并不是他,况且他现今正千方百计欲跟‘五阴教’为敌,望你等今后尽释前嫌,同仇敌忾,协力破去为害人群的五阴逆党,不知童堡主可能体察末意?”
“老前辈句句良言,以后如遇秦少侠当敬为上宾款待!”
秦岚峰颔了颔首,掉过头来用足一踢躺在地上的催命使者,喝问道:
“快将‘五阴教’总坛所在之地详细道来,不然,休怪老夫用分筋错骨的重手法惩治于你!”
催命使者被他一脚踏开麻穴,酸痛立消,怒声答道:
“不知道!”
“那么,你家教主在青城山掳去妙常道姑之徒名唤唐晓雯的,她现在何处?”
“不知道!”
两个“不知道!”激怒侠肝义胆的秦岚峰,二话不说,伸手在他身上一阵乱敲……
“哎……唷……”杀猪般的一声惨嚎!
催命使者被秦岚峰用分筋错骨手法整治的就地乱滚,额上豆大汗珠滚滚而下。
“如再不说出真相,就这样让你滚三天三夜。”
“老前辈快请饶命,小人实在不知!”
到底女孩儿家心软,黄衣少女踱前二步,朝着秦岚峰道:
“峰……哦!老前辈,他可能真的不知,怪可怜的,饶了他吧!”
老化子遂也上前相劝,秦岚峰只将分筋错骨法解去,厉喝道:
“如今放尔一条狗命,滚回去设法转报你家教主,就说‘神灯崖’底银发老人找他索命,是英雄叫他单独露面与老夫一决生死,还不快滚!”
催命使者狠盯了一眼,爬起身来抱头鼠窜而去。
秦岚峰遂也不愿在此多留,连同老化子、黄衣少女三人一道出了童家堡来至官道之上,黄衣少女一直嘴唇噘得老高,连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老化子看在眼中,心知姑娘家定有不如意事闷在肚里,遂问道:
“倩丫头,什么事使你气得跟癞蛤蟆似的,说给化子叔叔听听?”
黄衣少女一瞟秦岚峰,气鼓鼓的道:
“你问他好了!”
老化子瞪眼一看秦岚峰,秦岚峰也是莫名所以的将满头银发摇得左右乱摆,老化子只好再问道:
“倩丫头,到底什么事情?”
“峰哥想占人家便宜!”
“哦!他怎么占你便宜?”
“他要当倩儿的义父,还要叫我给他磕头,刚才我还要叫他老前辈……”
“冤枉!冤枉!”
秦岚峰遂将黄衣少女受伤被自己所救,以及硬要拜自己作义父的一切经过详述一遍,老化子听罢“呵呵!”大笑,道:
“好!化子叔叔罚他以后无事不准带这种捞什子面具就是。”
秦岚峰听后,自动将人皮面具取了下来揣入怀中,黄衣少女这才展颜而笑。
老化子搓了搓手,道:
“唐丫头失踪的线索一点也探听不出,也见不到疯和尚的面,真急人!”
秦岚峰接道:
“疯伯伯也在打探师妹的下落?”
“是呀!分手之时他与我约好昨日在十里集见面的,谁知等他一天不见,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情?”
“疯伯伯是循那条路线探听家师妹的下落的?”
“保定府一带。”
秦岚峰略一思忖,道:
“晚辈赴保定一带查看一番如何?”
“好!化子再到鲁东查探一下,倩丫头交给你了!”
老化子说完,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秦岚峰悄声问黄衣少女道:
“倩妹可有另外去向?”
“化子叔叔刚才把我交给你啦!你到那里,我也到那里。”
秦岚峰颔了颔首,又道:
“倩妹,‘五阴教’能人甚多,此行危险重重,我观你之与人搏斗有一项缺点,不知你可晓得?”
“晓得!独对单打谁都不怕,人一多我就完啦!”
“那么,我教你一套专门对付人多的掌法可好?”
“那敢情好啦!”说罢,催着要学。
“这里不行,随我来!”
秦岚峰拉住黄衣少女玉手,一抖身形,径向左侧山麓前的一遍空地纵去。
二人来至空场,停住身形,秦岚峰又道:
“我要教你的这套掌法,非内力充沛不能发挥威力,所以在未教之前,我得先以本身真元助长你的内力,坐下来……”
黄衣少女虽跌坐就地,但却担心的问道:
“峰哥,这样会不会对你有害?”
“有些微损失谈不上对我有害!”
“不!只要对你有丝毫损害,我就不愿意学!”说着竟欲站起。
秦岚峰用手按住黄衣少女香肩,道:
“倩妹,快不要动!”
言罢,不容分说,伸手抵住黄衣少女背心。
黄衣少女顿感一股暖流漫游全身,心虽怕他峰哥本身有害,但她不敢将身躯稍动分毫,惟恐行功之时遭受骚扰,双方俱有走火入魔之虞!
盏茶时光,黄衣少女渐觉这股暖流在全身愈行愈速,心知运功已至紧要关头,突听她蜂哥道了声:
“倩妹赶紧运功导引!”
黄衣少女闻言不敢怠慢,屏除一切杂念,心中默念东海内功心窍,已然运用本身真气与外来暖流互相参合。
又过顿饭时光,秦岚峰抵在她背心上的右掌渐渐放松,黄衣少女顿觉全身舒泰,灵台清明,知行功完毕,扭头一看……
顿时吓得一颗芳心“怦怦!”直跳:
原来她峰哥此时脸无血色,双眼失神,额角上不停的流着冷汗……
看在眼中,疼在心里,黄衣少女激动得目盈泪光,颤声道:
“峰哥,倩妹害苦你啦!”
秦岚峰淡淡一笑,摇头道:
“不妨事,只要调息一会即可恢复。”
言罢,眼皮一垂,心敛神凝,整一整跌坐姿势,开始调息起来。
黄衣少女站起娇躯,双目不停的临视四周,替她峰哥护法。
正值秦岚峰行功已至紧要关头之际,蓦听数声冷笑起自近侧,黄衣少女转身一望……
十丈远近并站着四人,俱都睁着一双贪婪的馋眼望着秦岚峰连声阴笑。
其中一位妖形怪状的中年女子,一张马脸涂着半寸厚的脂粉,血盆口、黄板牙,晃着冬瓜似的肥躯朝着秦岚峰逼近,口中自念着道:
“今天算是我‘赛东施’鸿运高照,‘火灵芝’定会增进奴家的花容月貌……”
“站住!”
黄衣少女喝斥声中,玉面绷得老紧,又道:
“你们这批坏人,是不是又想动我峰哥的坏脑筋啦!”
“赛东施”将黄衣少女之言误会到另外一档子事上去啰!只见她大嘴一撇,混身乱扭,故作娇态的道:
“哟!大妹子,趁早别吃醋,就凭奴家这副闭月羞花之貌,不怕没有俊俏郎相陪,不会抢你的丑丈夫……”
“啪!啪!”两声脆响!
红烟与白雾齐飞,“赛东施”满脸指粉顿被打下一大片,气得她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黄板牙咬得“吱吱!”直响,厉叫了声:
“小贱人,奴家跟你拼了!”
解下腰间丝罗带抖手向她缠去。
黄衣少女从未见过有人以这等柔软丝绸作兵刃施用,心知“赛东施”武功自有独到之处,不敢稍存轻视之心,侧身一让,腾出右臂,伸手就抓!
“赛东施”用手一抖将丝罗带抽回,潜运内力又将丝罗带抖得笔直,朝她当头抽下。
黄衣少女斜身让过,眼角下瞟见另外三人面现杀机向着她峰哥逼去,当下吓得花容失色,丢开“赛东施”,闪至三人身前,双掌一抖,“呼!”地朝他三人推去。
三人举掌就接,“蓬!”的一响过后,黄衣少女立被三人联手震退三步,三人亦是各退二尺。
三人见黄衣少女竟有以一拼三的功力,既惊且怒,“呼啦!”一声蜂拥而上。
黄衣少女应敌之中又见“赛东施”走至秦岚峰身前,伸手向他怀中就掏,芳心大急,正欲抢上前去阻止之际……
“躺下!”
舌绽春雷之声刚歇,一堆花不溜丢的肥躯随声滚出丈余开外。
原来,秦岚峰正逢此时调息完毕,双臂一挥,立将“赛东施”推倒当场。
黄衣少女见她峰哥无恙,顿时芳心大慰,出手又向三人攻去。
三人暴退七尺,互相一施眼色,身形倏地分开,由三个不同的方向,挺身又上,排出三股劲风,直朝黄衣少女身上撞来。
秦岚峰斜刺里穿入场中,口中喝声:“住手!”单掌往外一挥,立将三股劲风破解于无形,余飚逼得三人各退一步!
三人乃大别三凶,一向横行大别山脉一带,眼高过顶,自认武功天下无敌,不料三人联手仍被其单掌卸去劲道,顿被震慑当场。
秦岚峰用手向三人面上一指,厉声道:
“在下运功调息时,你等因何出手偷袭?”
大别三凶中的一人,冷笑着道:
“明人不做暗事,老实告诉你,趁早将你怀中的‘火灵芝’献出,我兄弟三人不为已甚,扭头就走,不然,适才‘赛东施’被你掀翻一跤,我兄弟三人定要代她讨还公道。”
“不行!‘火灵芝’快给奴家,适才之事一笔勾销,不然,定叫你这个小贱人尝尝奴家‘冷香雾’的厉害!”
说话之间,三角眼梢瞟了黄衣少女一下。
黄衣少女被她一口一个“小贱人”叫得气恼难忍,口中还骂了声:“妖女找死!”复又与她激斗起来。
大别三凶中的一位,面朝秦岚峰厉声道:
“丑娃儿,‘火灵芝’再不献出,怪不得我等心狠手辣了!”
秦岚峰轻蔑笑道:
“少废话,有何绝招就请三位一齐上吧!”
大别三凶见好言无效,遂也不再多费唇舌,各自摆动身形,齐向秦岚峰攻来。
秦岚峰口角含笑,犹如无事的人儿一般,直待三人逼近身前不满三尺,身形飘如清烟,一晃而没。
三人顿时惊得一愣,突闻冷笑之声起自身后,晓得定是丑娃儿无疑,身子一转,六只手臂推动一股激厉的狂飚,“呼!”的一声向他中盘就扫!
秦岚峰纵身跃高一丈,双脚一错,疾速无匹的朝着三人面前连环踢出。
大别三凶各自暴退七尺,乍分复合,重又与他斗作一堆。
那边,黄衣少女与“赛东施”也是杀得难分难解!
“赛东施”将一条丝罗带舞得跟一条怪蛇似的向着黄衣少女左缠右绕,口中不时夹杂着粗言俗语,羞得黄衣少女玉面红晕,口中连骂:
“妖女找死!”
这边,大别三凶功力虽可列为江湖一流高手,但若与得天独厚的秦岚峰相较之下,实是望尘莫及!
仅只八招,大别三凶已被秦岚峰狂猛无俦的掌影罩住不放,急得三人在掌影之下,左冲右突,就是脱不出掌风范围之外!
又过三招,秦岚峰不愿拖延时光,暗中将功力又加三成,身形愈速,掌势愈猛,只见到处都是他的身形,到处都是他的掌影。
蓦地一声清啸,紧跟着连声惨嗥,再向场中一看……
秦岚峰退出圈外,渊停岳峙的卓立当场。
大别三凶跌落一丈开外,眼一瞪,腿一伸,全向阴司挂号去了!
“赛东施”眼见她三个情郎被秦岚峰一掌劈得半个不剩,凄厉的一声嚎叫,丢开黄衣少女,口中叫了声:
“丑鬼,奴家跟你拼了!”
手舞丝罗带,向他兜头盖脸一顿猛刷!
就在“赛东施”一连几着刷空,重将丝罗带抖得笔直之时,秦岚峰“飕!”的一声将身形拔起,以迅雷不掩耳的手法一把捞住丝罗带另端,潜运腕力往上一提,待见“赛东施”一双三尺金莲悬空离地之际,忙将内力贯注带身,顺势一抖……
“噗通!哎唷!”
“赛东施”瓜段似的娇躯,如同断线风筝一般,被他卷飞半空,无巧不巧刚好跌落三丈外的一个臭水沟里。
幸亏如此,不然她纵然不被摔死,也要跌个骨断筋折!
黄衣少女这下可乐啦!笑得差点直不起腰来。
“赛东施”忙从沟中爬出,晃动着臭气四溢的肥躯,伸手由怀中掏出一块未被沟水浸湿的大幅罗帕,拉开猪嚎似的嗓门,怒叫道:
“丑鬼,奴家今天跟你没完,定要叫你尝尝‘冷香雾’的味道!”
“赛东施”言至此处,跃至秦岚峰跟前,扬起手中罗帕向他面门一晃……
蓦地一阵奇香迎面扑来,秦岚峰大意之下嗅个正着,晓得着了“赛东施”的道儿,强提精神,一个箭步纵上前去,心中将她恨到极点出手就是一记“无形掌”……
掌法才出一半,顿感头昏目眩,力不从心,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赛东施”也是被他半记“无形掌”震跌八尺,口中鲜血狂喷,受伤甚重。
黄衣少女一声惊呼,扑至她峰哥身前一看……
见他口目紧闭,人事不知,混身打冷颤,晓得是中了妖女的“冷香雾”之毒!
于是,她立即想到逼着“赛东施”交出解药,站起身来就……
糟!就在这一打岔时间之内,“赛东施”走得无影无踪!
黄衣少女急得捶胸顿足,连骂自己:
“该死!”
又过片刻时光,黄衣少女正在场中急得走来走去束手无策之际,眼角下瞟见她峰哥毒势转剧,似是怕冷的厉害,牙关直颤!
突然,她马上想到秦岚峰怀中的一株“火灵芝”上去。
不行!她是留给唐姐姐疗伤用的,我若擅自用它,定会被峰哥责怪!
想来想去仍是一愁莫展!
黄衣少女终于银牙一咬,似是决定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喃喃自语道:
“就是峰哥痛恨我一生我也不能顾虑啦!我不能看他这样不救。”
念至此处,遂不再作犹豫,伸手掏出秦岚峰怀中的“火灵芝”,并在附近寻了点泉水,亲手喂她峰哥服下了这最后的一株“火灵芝”。
“火灵芝”乃是火焰山喷火口上所生之物,性奇热,正是阴寒奇毒之类的克星,仅只盏茶时光,秦岚峰受药力催动,将全身冷汗逼出,已然复原。
黄衣少女笑生双颊的问道:
“峰哥,你还有不适之感吗?”
秦岚峰略一运气,只觉全身百脉畅通,精神比未中“冷香雾”之前还要旺盛,笑了笑道:
“毫无不适之处。”
立起身来,四周一望,又道:
“‘赛东施’呢?”
“被你一掌劈成重伤,现在逃走啦!”
“适才我中她‘冷香雾’之毒,是否用她的独门解药医好的?”
“嗯……嗯……”
敢情,黄衣少女还是真怕说出真相后他会发怒,故而“嗯!”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情急智生,慌忙调开话头,娇声道:
“哦!峰哥,你欠我的一套掌法还没教我呢!”
秦岚峰微笑着道:
“哦!不是倩妹提起,我倒忘记了。”
第十三章 伤心欲绝
“要是教我唐姊姊你就不会忘记了。”
说罢嘴角一撇,一副娇嗔的样子。
秦岚峰看了她这种酸溜溜的神态,情不自禁心头一甜,笑出声来。
黄衣少女白了他一眼,道:
“亏你还笑得出,待人偏心,看以后理你才怪!”
“真冤枉!适才我拼着耗费真元,贯注给你三十年功力,愚兄尚未这样对待师妹过,情妹适才‘偏心’二字,应该由家师妹问我才对。”
黄衣少女“噗哧”一笑,又道:
“不谈这些啦,现在快教我掌法!”
秦岚峰遂道:
“愚兄所有掌法之中,数‘无形掌’最具威力,但因施用时耗费真力过巨,故不适女儿家练习……”
“那,你预备教什么掌法呢?”
“愚兄想将‘笑天录’中的‘震天掌’法转教你,该掌法虽不及‘无形掌’威猛霸道,但如能得其堂奥,以你眼前功力来讲,纵三、五十江湖高手亦难与你对抗,以后你也不致再怕人多了!”
秦岚峰讲至此处,又道了声:
“倩妹,看清了!”
言罢,遂将“震天掌”由头至尾,一招一式的慢慢演了出来。
秦岚峰除了屡获奇缘不算,又得“神灯崖”底银发老人的百年修为,虽然同样的一套“震天掌”,可是现在由他施展开来与以往大不相同。
只见他演至紧要关头,丈佘方圆之内俱是掌风拳影,呼呼生风,刚猛无俦,狂飚所至,沙飞石走,力能开石裂碑,惊人无比!
秦岚峰演罢最后一招,猛的刹住身形,气不急喘,面不微红,渊停岳峙的卓立当场,一派豪气凛然的神态,英风袭人!
黄衣少女见峰郎掌法如此雄浑。芳心自是大喜道:
“峰哥,我恐怕记不了这么多!”
“不要紧,慢慢来好了!”
黄衣少女遂即走入场中,照记忆所得,一招一式的练习起来,中间遇有遗忘之处,或者是举手投足尺寸角度不对的地方,秦岚峰也是不厌其烦的为他详细解说,直到她熟练为止。
如此良师教导之下,黄衣少女很快就将一〇八手“震天掌”学成,所差的只是气力火候而已。
秦岚峰惟恐黄衣少女仍然不能熟记,想将“笑天录”取将出来给她空暇时随意翻阅,俾便再进一层——
突然叫了一声:
“不好!”
春岚峰伸入怀中掏取“笑天录”的手竟然半天抽不出来!
原来,他虽然用手摸着了“笑天录”,可是,发现怀中少了另一样比他性命还重要的东西——“火灵芝”。
秦岚峰顿时心急如焚,弯下身躯在左右附近到处乱找。
黄衣少女晓得纸里包不住火,走前两步,嗫嚅轻声道:
“蜂哥,假如倩妹做错了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当然会的!”
仍旧弯着身子找他的“火灵芝”。
“无论任何事情都会原谅吗?”
黄衣少女这一加重语气的追问,顿使秦岚峰心中感到蹊跷,直起身来,用眼向她脸上一扫,道:
“倩妹,此言何意,快请直说!”
黄衣少女秀目一红,颤声道:
“适才你中了‘赛东施’冷香雾无药可救之时,我擅自作主将‘火灵芝’给你吃啦!”
秦岚峰头脑一闷,险些站不住身形,怒道:
“刚才你不是说给我吃的乃是赛东施的独门解药吗?”
“那是我骗你的。”
秦岚峰一闻此言,火冒三千丈,厉声道:
“你难道不知道这株‘火灵芝’乃是留给家师妹疗伤的?”
“我知道!”
“那你为何随便给我吃下?”
“当时我见你那种痛苦的神情,我不能想那么多啦!”
秦岚峰冷笑一声,道:
“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存下嫉妒之心,希望她早死早好?”
一言刺伤黄衣少女芳心。
黄衣少女自小娇生惯养,任何事都是别人迁就着她,只有在秦岚峰面前是相反的,岂料为了救他反而招致一顿声色俱厉的喝斥,顿使她柔肠寸断,无地自容!
只见她扬着海棠著雨般的玉颊,伤心欲绝的道了声:
“峰哥,你太不谅解我啦!”
言罢,双手一掩玉面,“哇啦!”一声大哭,循着山道埋首狂奔而去。
秦岚峰气恼稍平之后,往事一幕一幕的出现脑海……
黄衣少女不惜一切的用“驼龙胆”替他疗伤。
黄衣少女柔情似水的对他关怀备至。
黄衣少女历尽千险的陪他到处奔走。
黄衣少女为他……
于是,他后悔了,但他泪眼模糊中早已失去了黄衣少女的倩影!
秦岚峰长长叹了一口气,顺着山道,循着那黄衣少女奔去的方向走去!
千秋镇是个相当不小的乡镇,千秋楼是附近百里之内,著名的一家大酒楼,菜好酒更醇香。
晌午时分,秦岚峰到了千秋镇,上了千秋楼,叫了酒菜正在独斟独饮。
在他的对面,也坐着四个人,个个都生得面貌凶恶,俱是劲装打扮,正唱得面红耳赤,谈得口沫横飞,不过他们的眼神却不停的盯着秦岚峰。
就在这时,一个像貌堂堂的汉子,四十多岁,走上楼来,四周环顾了一周,走到秦岚峰跟前,放下了一张白纸,转身就走。
那四名凶汉见状,孤地站起身来,其中一人道:
“罗生帮刑堂堂主八面貔貅丁鏊,不能放过他。”
话声中,四人转身就待追出,其中另一人道:
“我看他在传递什么消息!”
人就向秦岚峰摸去。
秦岚峰扫目一看那白纸笺上,写着一行字:
“疯僧被五阴教所掳,需知详情,请到城南土石岗一会。”
就在秦岚峰刚刚看完,四凶汉正好动身摸来,他哈哈一声冷笑道:
“哦!我还以为大庭广众之前出了剪径掠掳之徒呢,这样不值钱的东西,想要就拿去!”
语声甫歇,左手一扬,无数白纸碎片顺势而出,直朝四人脸上飞去。
“哎唷!乒乓!哗啦!”一阵乱响。
四人被碎刀片似的纸屑刮得痛彻心肺,双手蒙脸,疾朝后退,左近两三张桌子被四人撞得塌桌盘碎,酒溅肴飞!
稍顷,四人强忍脸上疼痛,站直身躯睁眼一看……
丑少年仍旧闲情逸致的静坐原处,面带微笑,像是无事人儿一般。
四人看在眼里,心中火冒三千丈,伸手对他顶门就……
四人脑海突然掠过一丝骇异的感觉,急忙撤招收势,将手缩回!
原来,那四人俱皆为他忒过安详的神态所震慑,立即想到适才此人以满天手法洒出碎纸片伤人的功力上去。
四人久闯江湖,常听人言,功入化境之人,飞花摘叶俱可伤人,只道是齐东野语,不可深信,可是,今天四人不但见到了,而且也尝到滋味了。
四人心知碰上了难缠人物,出手定讨不了好,只得强忍一口怒气,将递出一半的招式硬生生的撤回。
其中年长的一位,踏前一步,色厉内荏的道:
“丑鬼,可敢跟我兄弟四人到五里坝去一趟?”
秦岚峰漫不经意的道:
“四位先行一步,在下随后就到!”
“来者君子,不来小人,待会见!”
年长之人说罢此话,对另外几人一使眼色,匆匆下楼而去。
稍时,秦岚峰吃喝已毕,付清账目,下得楼来,问明了五里坝的路径,出了城门,展开身形,疾纵而去。
“秦少侠请留步!”
秦岚峰刚出城不久,闻听路旁有呼唤之声,急忙刹住身形,侧面一瞧……
只见路侧左首窜出一条像貌堂堂的汉子,仔细一看,原来此人正是罗生帮刑堂堂主八面貔貅丁鏊。
秦岚峰艺高人胆大,视若无睹的静立场中。
八面貔貅显然没有这等沉着,只见他手向背后一探,“呼!”的一声将净重三十六公斤的“紫金杵”捞在手中,口中大声道:
“五阴逆教为首之人上前答话!”
这伙人围至近前,停住脚步,中间走出一人,年过半百,左边半脸与常人无异,整个右边半脸生成的猪肝色红瘢,形象狰狞!
来人走至秦岚峰对面八尺停下脚步,问道:
“你就是秦岚峰吗?”
“正是,阁下亦请报上名儿!”
来人“哈哈哈哈!”一声朗笑,道:
“老夫乃五阴神教外三堂中的‘虎翼堂’辖下,忝掌冀州分堂堂主,江湖人称阴阳脸庞统,阁下可有耳闻?”
秦岚峰晒然一笑道:
“不曾听过这号人物!”
阴阳脸庞统见他出言轻视,差点将另半边脸也气成猪肝色,“嘿嘿!”冷笑道:
“老夫不愿与你徒作口舌之争,你乃本教通缉之人,劝你趁早束手就缚,教主他老人家或能从轻发落……”
“住口!”秦岚峰喝住对方的话头,接道:
“在下也劝你趁早将你家教主藏身之所供出,从此摆脱与五阴逆教的来往,不然,休怪在下无情!”
阴阳脸庞统又是一阵冷笑道:
“大言不惭的丑鬼,谅你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招!”
说话之间,左手一晃秦岚峰面门,右手五指齐伸,出招就向他胸腹之处扫来。
秦岚峰对他左手的虚招理也不理,直等他右手手指将近胸前不及三寸之时,迅疾无伦的一扬左手,翻掌朝他手腕就扣。
阴阳脸慌不迭的右手一缩,双掌往外一翻,排出一股如涛掌风向他推了过去。
秦岚峰单掌一扬,只用五成功力信手一挥……
阴阳脸被他刚猛绝伦的掌飚逼得连连后退,心中骇异万分,晓得自己差人家甚远,声如枭鸣的叫了声:
“齐上!”
“呼啦!”一声涌来一群“五阴教”徒,刀枪剑戟,锏鞭锤耙,拐子流星,斧镰钩叉……摆动着各式各样武器齐朝秦岚峰身上递来。
八面貔貅抡起手中紫金杵上前就挡,秦岚峰一伸左手将他拦住,右手背后一探,“飕!”的一声抽出青锋剑,出手就是一招“回风摆柳”,朝着众人兵刃上面磕去。
“唏哩哗啦!”一片乱响!
“五阴教”众人手中兵器立被他一招神剑扫得飞的飞、折的折,乱七八糟,地下丢了一大遍。
众人那曾见过这等威势,顿时惊吓得暴退一丈。
秦岚峰口角衔笑,面对阴阳脸庞统道:
“在下找的是你们教主一人,不愿妄杀无辜,阁下尽早打消以多为胜之念,不然,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阴阳脸虽被他适才神威凛凛的一招,震得心中发毛,但他立意将秦岚峰擒服,不管是死是活,也好向上面讨功,故而存着纵然手下教徒伤亡殆尽,也得拼上一拼之心,听罢秦岚峰之言,扭头对着手下大声道:
“此人乃是本教通缉要犯,你等必须要奋勇当先,将他擒获者重赏,临阵退却者处死……”
秦岚峰虎面冷怒,插道:
“阁下适才之言,想必定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啰!”
“少废话,看招!”
阴阳脸说话之中业已将背后长剑捞在手中,话声一了,“唰唰唰!”一连三剑,向着秦岚峰就是一阵猛劈。
秦岚峰身形疾闪,让过来招,出手一剑向他“志堂穴”上点去。
正值此时,“五阴教”教徒各摆手中兵刃蜂涌而上。
八面貔貅抡起手中“紫金杵”迎头挡住黄河四蛟及三十余教徒,一面还要应付六、七十名教徒,乱杀乱砍,照份量讲可谓吃重已极,但他对此场面丝毫不存惧意!
只见他舞起一层青朦朦的光幕,在场中疾绕如飞,众人均不敢逼近他剑芒五尺的范围之内。
转眼过了十招,八面貔貅敌不住恁多好手环攻,手中一根三十六斤重的“紫金杵”出招已不似先前威猛!
但他亲受“五阴教”教主毁帮之痛,满腔悲愤,正愁无处发泄,此时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强打精神,将紫金杵抡动的“呼呼!”生风,立将四名“五阴教”中功力较弱之人砸得脑浆迸流。
一人拼命,万夫难当,“五阴教”教徒虽被他砸翻一批,但他们有的是人,略一调整又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秦岚峰本不愿多造杀孽,预备瞅定机会生擒阴阳脸庞统,向他逼问“五阴教”教主究在何处的消息,此时在场中瞟见八面貔貅无法应付恁多敌人,岌岌可危,心念急转之下,立即改变主意。
青光暴长,寒气袭人!
秦岚峰这一改变初衷,立展神威,手中青锋剑一紧,寒芒所至,砭骨刺肌,如同虎赶群羊,在场中纵跃如飞,青芒过处,血光起飞。
刹时,场中顿变鬼域愁城,凄厉的惨嗥声,兵刃折断声,此起彼歇,响成一堆,“五阴教”教徒被他砍瓜切菜般的瞬息诛杀过半!
秦岚峰打斗之中瞟见八面貔貅左臂挂彩,眼看就要毁在当场,急忙摆脱开此处残余之众,虎躯一拧,窜了上去!
首当其冲的就是黄河四蛟,秦岚峰救人心切,立施神威,一抡手中剑,泛出万点寒星,迅疾无伦的朝着四人项间一撩……
血光暴射,头颅飞滚!
黄河四蛟连人家招怎么递的都没看清楚,顿觉脖子一凉,翻身倒地,立即了帐!
秦岚峰旋又纵入场中,舞起漫天剑影,朝着围殴八面貔貅的“五阴教”教徒一顿猛劈猛砍!
不消片刻工夫,场中血流成渠,尸骨堆山!
仅剩下的三五名漏网之鱼,吓得亡魂丧胆,深恨爹娘何不多生他两条腿,连滚带爬,落荒而逃。
秦岚峰扭头一看,见另拨“五阴教”教徒想是见大势已去,逃命要紧,此时走的一个不剩,连为首之人阴阳脸庞统也已走得无影无踪!
八面貔貅掏出金创药敷好左臂伤势,谢道:
“适才若非秦少侠出手相救,在下早已变成异乡之鬼,此恩此德,没齿难忘,在下就此谢过!”
说罢躬身一礼。
秦岚峰双手连摆,道:
“丁堂主如此一来岂不是太见外了!”
八面貔貅晓得他肝胆照人,不善虚伪,遂也不便多礼,又道:
“秦少侠与在下等分别不久,怎的功力竟有如此神速之进展,真是奇迹,”
“堂主夸奖了。”
秦岚峰自至此处仰首一观天色,已然将近黄昏,遂道:
“丁堂主可知城西土石岗路径?”
“略知一二。”
“俞帮主有约,就请丁堂主一同前往如何?”
“谨遵台命,走!”
展开身形就朝正西奔去。
秦岚峰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尸首,心中掠过一阵恻然,轻叹一声,朝着八面貔貅去的方向纵身赶上。
夕阳衔山,二人来至城西土石岗,远远望见托天神君坐在道旁巨石上面,接连几个箭步纵了上去。
八面貔貅上前见礼,退立一旁。
秦岚峰双拳一抱,道:
“有劳俞帮主久等了。”
“少侠无须客套,‘五阴教’教徒打发的怎么样?”
秦岚峰遂将适才之事讲述一遍,又问道:
“请问俞帮主从何得知疯伯伯被‘五阴教’俘虏去的?”
“此消息乃是在‘五阴教’人谈论之时,被老夫偶而听及,详细情形不甚清楚!”
秦岚峰听在耳中不由略感失望,又道:
“那么,俞帮主今晚约在下此来的目的是……”
“再过两个时辰,老夫带你到一个极其秘密的所在,去探查一番,也许会得到疯僧确切的消息。”
“什么所在?”
“离此不远的一个山区里。”
“跟‘五阴教’有关?”
“当然!”
秦岚峰忽然另有所忆,又问道:
“请问俞帮主,贵帮偌大基业是被‘五阴教’教主一人扰翻的?”
“正是!那时正是他创教之初,教徒不多,遇事全由他亲自出马。”
“这样说来,俞帮主定然认得他的长像啰?”
“认得!认得!今生今世再也忘不了。”
秦岚峰微微一笑道:
“俞帮主请在此稍候,在下另有别事,稍等即回。”
言罢,一抖身形,瞬息不见。
托天神君见他轻功已至登峰造极之境,不住连声赞叹!
八面貔貅遂又将他不久前力惩“五阴教”百名好手,绘声绘色的细述一番。
托天神君听得满心欢悦,口中咒着道:
“‘五阴教’呀……‘五阴教’,武林中有了赤胆忠诚的秦少侠,看你们能横行到几时!”
说罢,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蓦地!另一般笑声起自近侧,音调冗长,响遏行云,立将托天神君的笑声压盖的一丝不闻,震得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心摇神曳,目眩头昏!
直待笑声停止,托天神君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循声一望……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托天神君怨气冲天三千丈,铜牙咬得“格格!”直响。
原来发笑之人正是一手毁灭罗生帮的“五阴教”教主——亦即银发老人。
托天神君目眦欲裂,恨声道:
“老魔,毁帮之仇老夫今日定要索还了!”
托天神君定是怒到极点,话声刚毕,提足浑身十二成功力,出掌就劈。
八面貔貅也是深知银发老人功高莫测,惟恐自家帮主不是敌手,抽出背后“紫金杵”,“呼!”的一声朝他头顶直撞过去。
银发老人身如鬼魅,刚一躲过二人招式,立展神功!
只见他飘舞着满头银丝,身形疾转得犹如风车相似,将二人紧紧围住!
二人在圈中左冲右突,只见到处都是银发老人的影子,丝毫无隙可击!
又过盏茶时光,银发老人将包围圈愈围愈小,愈攻愈紧,如欲取二人性命,简直是易如探囊取物!
二人拼足全身功力,仍是不能扳回分毫优势,不由意冷心灰,心忖:
“既然逃不出魔掌,不如自绝罢了!”
忖罢,二人不而同,举掌就向自己天灵盖上猛拍……。
“住手!”
二人手已举起,正欲拍向自己天灵之时,只听得一声“住手”二字,顿感全身一麻,双手往下一垂,马上不能动弹!
原来二人已被银发老人拂中麻穴!
二人正在疑心这个老魔定会亲手摆布自己之时,不料银发老人伸手又解了二人麻穴,紧跟着手朝脸上一抹……。
二人顿时惊得一连暴退七步!
托天神君惊愕不置的道:
“秦少侠,是你?”
秦岚峰将人皮面具伸手揣入怀中,道:
“在下欲再进一步的解开一项疑问,以致冒犯二位,请勿介意。”
托天神君颔了颔首,道:
“秦少侠无须客套,有话尽管请问。”
“以俞帮主看来,在下适才所扮之人可像‘五阴教’教主?”
“不止是像,简直就是他!”
“功力火候呢?”
“功力方面极其相似,论火候,有过之无不及!”
秦岚峰点了点头,自语道:
“如今这一测验,‘五阴教’教主百分之百的是他了!”
“是谁?”
秦岚峰将“神灯崖”底的一段奇遇说了一遍,又因无人见过“五阴教”教主真面目,不敢十分十的断定就是邱俊人假冒,故以此法相试,以求证实。
托天神君轻叹一声,道:
“可惜‘五阴教’中除了两位首席堂主之外,没有一人识得他们教主,不然,今晚之事倒是省力不少!”
“俞帮主是说让在下冒充‘五阴教主’去救疯伯伯?”
“老夫正有此意,无奈他们尽不认得,此法暂且行不得!”
托天神君言至此处,抬头见时辰已至,道:
“秦少侠,随我来!”
言罢,身形一抖,朝着一片黑鸦鸦的山区直纵过去。
秦岚峰朝着八面貔貅一招手,紧紧跟上。
约莫半个时辰,二人来至一座小山不远之处,月色朦胧蓦见山上有条纤影一晃,瞬息无踪。
秦岚峰展开绝世轻功,捷如猿猴,追至山顶之上,举目四纵,那有半个人影?
少顷,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随后赶上,三人遂将眼前情势打量一番。
原来这座小山乃是此一山区的屏障,单独的屹立于山区之外,孤零零的万径断经,仅在正东方百丈距离之处,有处隧道,像是通往山区腹心之地的隘口。
托天神君用手一指隧道口,言道:
“秦少侠,何曾看见隧道口有四名武林人物正在看守?”
“不错,而且隘口左侧地上还躺着两个,应该说是六位。”
托天神君用尽目力望去,仍是看不清楚地上究竟有人无人,心知目力差他甚远,只好相信,又道:
“秦少侠,我们得用闪电的手法将他们治服,免得他们发出信号惊动里面啊!”
秦岚峰微微一笑,道:
“他们早被人治服了,站的四人哑麻二穴受制,另两人被点了昏穴!”
“哦!”托天神君惊奇不置的道:
“想不到秦少侠黑夜辨物的功力如此精湛,就凭恁远距离,连他们被点的穴道都能认出,老夫实在钦佩之至!”
秦岚峰讪讪的道:
“那里!恁远距离在下焉能看出他们被点之穴道,在下乃是看了他们的立卧姿势,加以猜测的。”
“纵然如此,亦是足以傲视武林了,不知他六人被谁施的手脚?”
“可能是我们刚才见到的那条纤影,我们过去看看。”
话声一落,三人急抖身形,窜了前去。
三人来至近前一看,果如秦岚峰所说,一丝不差!
秦岚峰虎目圆睁,神光暴射,朝着深约十丈的隧道口逼视一会,想是看清了隧道中并无任何埋伏,口中道了声:“走!”率先向着隧道闯去。
三人冲过隧道口,眼界立为一宽!
只见数里方圆的尽是高耸云表的悬崖峭壁,仅只中央地带现出一片灯火辉煌的庄院,闯寂中隐隐潜伏着森严的气氛!
秦岚峰低声问道:
“俞帮主,这是什么所在?”
“可能是‘五阴教’外三堂中的‘虎翼堂’所在地。”
“哦!”
秦岚峰惊哦声中,心头为之一喜,又道:
“你是说疯伯伯可能困在此处?”
“如无意外之变,我想是——”
“噤声!有人来了。”
秦岚峰捷若猿猴,“飕!”的一声,窜上附近的一棵大树。
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直待将身形在一块大岩石后面隐藏好,方才看出月色下现出六条人影,向着隧道口奔来。
六人来至隧道口里,略一张望,其中一个自语道:
“咦!双头蛇吴明呢?”
另外一人接口道:
“还不是到隧道口外找他们五人聊天了。”
“那我们赶紧去换班,这两天我们这儿有些与往常不同,小心点才好!”
“瞎操心!这里布置的跟铜墙铁壁一般,难道还能有人混进来不成?”
“对!除非有人会隐身,不然,根本就不可能混进这条隧道。”
“少吹大气,前几天不是有个疯和尚混进来了,要不是他大意之下中了堂主他老人家的暗算,不晓得要闹成什么样子呢?还是小心点才对!”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还是赶紧到隧道口外看看要紧!”
隐身树上的秦岚峰,由六人七嘴八舌的谈论中,明白了事情的梗概,晓得他们乃是换班来的,心说:
“如不将此六人治倒,今晚大事难成……”
心念一至,意动功行,身形飘如鬼魅,由树上窜至六人近前一绕……
六人俱觉眼前黑影一晃,顿时被人点了麻穴。
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二人由大岩石后转出,连问两声:
“怎么样了?”
“在下想逼问些这里的情况。”
秦岚峰说话之间,伸手拍开了六人中间一名“五阴教”教徒的麻穴,警告着道:
“问话照实直说,休得声张,不然,定叫你骨断筋折!”
这名“五阴教”教徒凶顽成性,闻言翻了翻戾目,看了看秦岚峰,竟然理也不理!
秦岚峰心中无名火起,伸手在他四肢关节之处一顿拍打。
这名教徒忍不住分筋错骨的痛楚,龇牙咧嘴,张口就想出声大叫……
托天神君眼明手快,伸手向他嘴上一蒙,低声叱道:
“快点说出前两天被俘的疯僧现在何处,不然,定用更厉害的苦头给你尝尝!”
这名教徒想是受不住分筋错骨的惩治,慌不迭的将头连点。
托天神君放开了手,急催道:
“讲!快讲!”
“小人身上有张谷中的地图,众位一看便知。”
“好,快快取出!”
秦岚峰顺手解了分筋错骨法。
这名教徒口露奸笑,站起身来,在怀中摸了半晌,趁人疏忽之际,扬手向天空抛出一物……
秦岚峰看出情形不对,急道了声:
“不好,狡徒有诈!”
可惜慢了一着!
“劈啪!”一响,一道火花直冲半空,“波!”的一声炸了开来,一颗红色通讯烟火悬于半空。
“五阴教”教徒抛出通信烟火后翻身就朝来路回纵。
秦岚峰怒火中烧,见情岂能轻易容他逃去,一纵身形,手一伸,“啪!”的一声,将他吃饭家伙拍的满堂开花!
八面貔貅也是怒到极点,一抡手中“紫金杵”,施了招横扫千军,立将另外五名换班之人砸翻当场!
就在这片刻工夫之内,远望谷中庄院灯火辉煌中,人影晃动,想是已被通信烟火惊觉,齐齐出动。
秦岚峰等三人正在打量庄院中乱哄哄的情况时,蓦觉地下有似闷雷行空之声,“呼呼!”直响,响声行走的方向正对隧道口伸延。
“不好!”
秦岚峰发觉有警之后,伸手抓住二人双臂,猛振丹田之气,提出绝世轻功,“飕!”的一声急射十丈开外,足尖一点地面,正欲再纵之际……
“轰轰轰!”一连数响,地动山摇!
三人赶忙伏身就地,饶是如此,仍是被火药炸后的碎石沙尘,盖满了全身。
爆炸巨响瞬息即逝,三人站起身来,拍去身上尘灰,举目一看……
顿时吓得瞠舌,连称“好险!”
原来进谷之隧道口已然全部炸塌,堵死出谷之门,崩出来的一块千斤巨石,跌落在三人身前不足七尺,三人差点被炸成齑粉!
就在三人这一发愣之际,庄院中人业已涌至三人停身之处不远。
托天神君咬牙切齿的道:
“这批鬼魅魍魉,竟想用这等险损的手段将我等炸毙,真是可恨!”
八面貔貅接口道:
‘如今归路塌陷,待会怎么出去?”
秦岚峰傲然道:
“此谷虽险,自量尚困不住在下,二位请勿多虑,先将这批来人打发了再说。”
“全仗少侠!”
二人应声未落,秦岚峰一抖身形,朝着这批来人近头堵去,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遂也一同赶上。
“何方鼠辈,竟敢擅闯我‘虎翼堂’重地,还不止步!”
秦岚峰等三人闻声急忙停步,抬头看见丈余之外立着一批“五阴教”教徒,其中四人手持八根火把,正欲开口答腔之际,蓦见掌下游魂阴阳脸庞统面朝一位约六旬的为首之人低声道:
“启禀副堂主,五里坝残杀教中弟子的就是那个丑鬼。”
说着用手一指秦岚峰。
被称副堂主的六旬之人声如狼嚎一声怪笑,踏步走出,厉声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投来,丑娃儿,今天定叫你等插翅难飞。”
第十四章 毁虎翼堂
秦岚峰淡淡一笑,气定神闲的道:
“大言不惭,也不怕人笑掉大牙,报上名儿再说。”
六旬之人一阵阴笑,双手一摊,掌心向天,朝着秦岚峰眼前一伸,大模大样的道:
“就凭本座这双手掌,阁下如非忒过孤陋寡闻之人,定知本座是谁!”
秦岚峰藉着火把光亮看得十分清楚,只见一双赤红如火的掌心现在眼前。
托天神君自也同时看到,只见他面露惊惧之色,朝着秦岚峰低声道:
“秦少侠,此人乃是苗疆的一个魔头,名唤血手印裘子同,小心了!”
血手印裘子同仰天一声大笑,道:
“还算这个老匹夫有些眼力,既知本座名号,还不跪地受缚!”
秦岚峰鄙夷的笑了笑,接道:
“想不到‘五阴教’人仅是乱冒大气之辈,在下实在听不入耳!”
“听不入耳便当怎样?”
“自然要向阁下领教一番啰!”
“好!那你就接我一招试试!”
血手印话声一落,翻掌朝秦岚峰胸前就推。
秦岚峰口衔冷笑,只用四成力道,出掌硬接他的一双血红掌。
“秦少侠不可硬接,快撤!”
托天神君招呼之声刚歇,两人掌心似接未接之际,秦岚峰闻声知警,双掌猛撤,倒纵七尺。
血手印阴森森的道:
“想不到这个老匹夫识货,老未全仗三阳真火练就的一双‘血手印’,敢说天下无人敢接,丑娃儿,我看你还是跪地受缚了吧!”
秦岚峰闻罢此言,灵机突生,暗忖:
“自己以前所服的‘驼龙胆’及‘火灵芝’两样仙品,也是属于阳刚真火的热性灵药,不如给他来个拼硬,火碰火,试试看究竟谁行……”
“丑娃儿,别瞎想了,你不可能接得住本座的双掌……”
“不见得……”
“那你就再接我一掌试试!”
血手印被他一句“不见得”说得冒了肝火,暗中提足十成功力,双掌一翻,夹着灼肤欲裂的热浪,“呼!”的一声朝他直推过来。
秦岚峰摸不清他的功候究有多深,不敢大意,遂也提出十成功力,举掌就朝他一双血红似火的手掌上硬挡……
“蓬!”的一声暴响!
秦岚峰连番奇遇不算,又加上‘神灯崖’底银发老人输入体内的百年修为,本身阳刚之火已是登峰造极,适才小心之下,用力用过了头,将自诩天下无敌的血手印,一掌推出二丈开外,全身红火似炭,倒地身亡!
此乃秦岚峰阳刚之火过于盛威所致,逼得血手印三阳真火逆流,血脉暴裂,故而死时有此全身血红现象。
秦岚峰虽也被血手印反震得双掌如同火焚,但他随即运功将伤势逼出,丝毫无损,又朝对他关心的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二人点头笑了笑,以示无恙。
“五阴教”众人见秦岚峰一掌震毙血手印,俱都为他举世无俦的功力震得愣了愣!
阴阳脸一见情形不对,大喝了声:
“他妈的巴子,你们发什么穷愣,还不一同替副堂主报仇!”
说话之间“铮!”的一声。抽出背后长剑,出手指向秦岚峰面门。
一干“五阴教”徒各摆手中兵刃,蜂涌而上。
托天神君跟八面貔貅拦着一批凶徒,杀成一推。
秦岚峰一见阴阳脸手中剑伸至面门,伸出中食二指就朝剑身上弹去。
敢情,阴阳脸还是真的被他适才施展神威吓寒了胆,急忙撤招收剑,式子一变,二次挺身又上,“唰唰唰!”一连劈出三剑!
秦岚峰避开三剑,立施杀手,刚猛无伦的双掌,迅疾无比的扫在阴阳脸胸前,“咯咯!”一连数声脆响,阴阳脸被他扫得胸骨尽折,口鼻冒血,魂断当场!
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正在跟一批“五阴教”徒苦斗之际,秦岚峰突然加入战场,形同猛虎出栏,杀得“五阴教”徒喊爹叫娘,呼号连天,霎时诛杀殆尽,只剩下两三名掌下游魂,抱头鼠窜。
三人进了庄院,一眼看到广场之上,分排站立着近百名“五阴教”教徒,中间闪出一位红面老者,年过半百,双眼寒光慑人,瞅了瞅秦岚峰等三人,开口问道:
“说!你们今天到底来了多少人?干脆一道请出来,免得本堂主多费手脚!”
秦岚峰鄙笑了笑,道:
“捣毁你们这种匪窝,有我等三人,已经嫌多,何须另外有人啊!”
“既是只来你等三人,为何有人将关在后山的疯僧救走?”
秦岚峰闻罢此言,微微一愣,虽不知疯僧被何方高人救走,但他既已脱离险境,总算可庆之事,说道:
“至于有人将疯老前辈救走之事,这只能怪尊驾你防守失严,无须追问在下!”
红面老者怒极反笑,道:
“丑娃儿,想我追云叟伍子期,自从执掌‘虎翼堂’主以来,尚无人敢对本堂主如此无礼答话,此山唯一出路隧道口,本堂已经传令炸毁,谅你等插翅难逃!”
秦岚峰冷笑一声,道:
“在下如若想走,自问此间悬崖断壁虽险,尚且难不倒在下,常言道得好:冤有头,债有主;在下找的是你们教主一人,只要伍堂主说出他的落脚之地,在下不愿多杀无辜,直接去找你们教主,此乃金玉良言,望伍堂主三思!”
这句话将追云叟问得一愣,因为别说教主的踪迹,就是连顶头上司三堂首席堂主的行踪,他也是丝毫不知,有事联络时,总是首席堂主亲自驾临指示机宜,如今既有人问,“不知道”三字似觉不好出口,怒道:
“自说自话的丑娃儿,杀却本教恁多弟子,还说想走就走,偿命来吧!”
语声一歇,双手箕张,疾如闪电,直朝秦岚峰面门抓来。
秦岚峰见他出手如电,比以往遭遇的“五阴教”高手强过甚多,遂也不敢大意,侧身一让,举掌就朝他小手臂上猛切。
掌尚未到,劲风已至,吓得追云叟一撤双掌,暴退七尺,心知丑娃儿仍平生罕遇劲敌,“呛啷!”一声抽出背后长剑,道:
“丑娃儿,本堂主在剑招上领教阁下几招绝学,亮剑吧!”
“伍堂主尽管出招,在下空手奉陪!”
“丑儿,气死我也,看剑!”
追云叟话音未落,一抡手中剑,化作万缕银雨,向他兜头罩下。
秦岚峰身形飘如鬼魅,闪至追云叟身后,伸手就点他背后重穴。
追云叟一剑落空,晓得背后受敌,一拧手中剑,转身疾扫秦岚峰中盘。
秦岚峰身形腾高一丈,半空中身子一挺,右手中食二指直挖追云叟双目。
二人这一交上手,拳山剑影,漫空飞舞,快到只看见两人身影在场中飞来跃去,泼水难入!
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心下暗自担忧,惟恐秦岚峰凭赤手空拳力敌追云手出神入化的剑招,倘若稍一失神,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五阴教”众人还是今天头一回看见他们堂主用剑跟人空手过招,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犹如泥塑木雕一般,静待场中变化。
秦岚峰斜身一让,中食二指一错,迅疾无伦的朝剑上弹去。
“当啷!”一声脆响。
追云叟一个撤剑稍慢,剑身被他弹个正着,从中而折,跌落尘埃。
秦岚峰纹风不动卓立当场,待见追云叟手执半截铁剑,朝后疾退五步,满面惊悸的神色,不由心中暗笑,遂道:
“在下不为已甚,以后设法转告你们教主,就说秦岚峰找他算帐,逃命去吧!”
追云叟的一张老脸顿时羞得跟大红缎子一样,自忖:当着恁多人栽这样大的跟头,将来传出江湖,岂不为人留作笑柄,不如拼了吧!
忖罢,目眦欲裂的一阵厉笑,伸手将半截断剑向秦岚峰立身之处飞掷过来,趁着秦岚峰侧身躲让之际,伸手向怀中抓了一把,抖手一扬……
月光照下,万点蓝汪汪的晶亮银针,朝着秦岚峰等三人疾飞而至。
“秦少侠注意,此乃淬过毒的芒针,快躲!”
托天神君关照之声尚未落音,秦岚峰功行双臂,翻掌一推……
满天淬毒银针被排涛激浪的掌风击得四分五裂,反撞了回去。
顿时一片哀号,足有三、四十名“五阴教”教徒被反撞回去的银针刺中,片刻工夫,俱皆中毒身亡!
秦岚峰既见追云叟怙恶不悛,身上又有恁般歹毒暗器,如不将之去除,将来定为武林留患。思忖之中,杀机顿浓,动若狡兔,纵至追云叟身前,伸掌向他项间一撩……
血光直冲七尺!
可怜!追云叟连人家怎么出的招数都没看清楚,脖子一凉,脑袋搬家!
“五阴教”众人一见此情,吓得三魂不在,七窍飞天,“呼啦!”一声,齐向后面大厅涌去。
秦岚峰灵机一动,晓得大厅后面定有地道通至山区外面,道:
“俞帮主,你跟丁堂主两人跟定这批教徒,我想定有出山之路!”
“秦少侠,你呢?”
“在下想从悬崖峭壁四周查探一下疯老前辈被人救走的痕迹,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秦岚峰“期”字刚落音,身形一抖,瞬息十丈,直朝绝峰上升去。
托天神君及八面貔貅情不自禁的讲了声:“秦少侠身法真俊!”遂向大厅后面找地道出去。
秦岚峰翻山越巅,跨谷穿涧,在四面崖壁上绕行一周,并未发现有任何碍眼之物。正在怅然兴叹之际,蓦见二十丈开外,有条纤影,在怪石嵯峨间一晃而逝。
他见这条纤影的身法颇为眼熟,立即纵身跃将过去。
来至近前,纤影已不知隐向何处,只见离停身不远之处,地上卧着一位老人,急忙越前一看……
秦岚峰顿时喜出望外,原来卧伏地上之人,就是神州三绝居首的疯僧。
于是,他急忙将他身子扶正坐好,见他乃是受了阴毒内伤,神智错迷,急忙用右掌抵住疯僧背心穴上,将一股暖流输了过去。
顿饭时光,疯僧出了一身汗,轻哼一声,醒了过来。
“疯伯伯,你老人家现在觉得怎样?”
疯僧睁开眼,见秦岚峰面露关切之色蹲立身侧,心中已然明白大概,颔了颔首,慈蔼的道:
“峰儿,以前有所误会,俱由老化子向我解释,疯伯伯已然深信你是遭人嫁祸,真是难为你了!”
秦岚峰眼含激动之泪,道:
“疯伯伯切莫如此说,只要能将这个万恶之徒碎尸万段,报得恩师之仇,峰儿些许委屈算不了什么!”
疯僧叹了口气道:
“这个畜生狡黠万端,丝毫不留痕迹,使人无处寻找,雯丫头被他掳去后至今毫无消息,真是急人!”
提起唐晓雯,秦岚峰不由倍加关注,追问道:
“怎么?师妹的消息,疯伯伯一点不曾探得?”
“不曾!”
“关于‘五阴教’呢?”
疯僧叹了口气,答道:
“疯伯伯最近在江湖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到处打听‘五阴教’的底蕴,前数日遇着一位江湖奇士,听说他深知‘五阴教’的内幕,诚意相询之下,他只说了三句隐语,立即走得无影无踪……”
秦岚峰抢着问道:
“疯伯伯,但不知这三句隐语如何说法?”
“他说的三句是‘龙游深水,凤栖峻岭,虎卧深山’,这三句话疯子我原来一句不懂,现在有些明白了。”
“哦!疯伯伯请快讲。”
“照我数日前被俘此处的情形看来,此处正符合‘虎卧深山’的隐语,如果疯子我所料不差,这三句隐语似是指‘五阴教’的外三堂而言!”
秦岚峰点了点头,接道:
“疯伯伯所言甚是有理,‘虎翼堂’设在这四处绝壁的深山之中,非常吻合‘虎卧深山’的隐语,据秦儿所想,另外的两句定是影射教外三堂中另外两堂。”
疯僧颔了颔首,道:
“疯子我也是这样想,而且还断定另外的两堂中,一个叫龙什么名堂,设在近水的所在,另一个叫凤什么堂,定然设在崇山峻岭之上,可是天不之大到何处去找这么两处地方呢!”
秦岚峰略一思忖”道:
“疯伯伯且请放心,有些线索总比没有的好。”
稍顿又道:
“疯伯伯,你可知道是何人将你老人家由后山洞内救来此处。”
疯僧摇了摇头笑道:
“不知道,疯子我迷蒙之中好像救我之人是个女娃儿。”
言此四下一望,又道:
“咦!不是你提起疯子我倒忘了,怎么不见她人影?”
至此,秦岚峰已然明了适才隐去的纤影,就是将疯僧救来此地之人,只是不明她因何见自己出现而故意隐去,遂将自己受托天神君指引,来此大破“虎翼堂”的经过说了一遍,疯僧听罢赞叹不已!
秦岚峰又道:
“疯伯伯,我们先离开此间再行设法追查‘五阴教’的根线,可好?”
“就这么办,走!”
走字刚一落音,二人翻过峭壁危崖,直朝山外纵去。
二人离开不久,五十丈开外的一条断崖后面,窜出一条纤影,竟是黄衣少女彭小倩。
黄衣少女望着二人去远的身影,凤目衔泪,自吟道:
“峰哥,你知道我适才多么的想出来招呼你吗?可是我竟没有出来!”
“倩丫头,为什么不出来?”
黄衣少女听了接话之声猛的一惊,回身看见半山上窜来一人,乃是神州三绝排尾的臭叫化。
姑娘家一肚子委屈,见到她化子叔叔如睹亲人,一头钻进老化子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老化子这下可慌了,连哄带骗的好不容易将黄衣少女引得破涕为笑,问道:
“倩丫头,是谁欺负了你,害得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还不是峰哥!”
黄衣少女遂将以“火灵芝”替他疗伤反被他误会,以及怒骂自己的事儿,凄凄切切的叙述一遍。
老化子不待听完,气得吹胡子瞪眼,“哇呀呀!”一声怪叫,怒道:
“倩丫头,走!找到丑小子由化子叔叔跟他拼命!”
话声一了,抓住黄衣少女就要出山而去。
黄衣少女临行之时忽地想起一事,道了声:
“化子叔叔在此稍候,倩儿马上就来!”
言罢,身如一缕轻烟,直向“虎翼堂”的一片山庄之内射去。
老化子本不晓得姑娘家耍什么堂,待见山院之中火光冲起半天,这才明了黄衣少女因将“五阴教”恨到极点,故而临走之时,放一把火将它烧光。
隔不多时,黄衣少女返回,与老化子相视一笑,遂即展开身形出山而去。
且说,秦岚峰与疯僧离了这座山区,一路上谈论着如何查探“五阴教”的步骤,不知不觉来到黄河渡口,远远望见约有十来人光景,似在河边为着争执某一问题无法获得圆满解决以致发生龃。
二人急抖身形,纵上前去一看——
原来是神州三绝排行第二的傻道士单独跟这批人发生争吵!
秦岚峰一眼看到不倒翁仇深及赛东施二人,亦在这群人中起哄,余皆不识,但是可以看出这批人俱非武林等闭之辈。
傻道士正感人单势孤之际,蓦见二人在此现身,气焰顿长,面向疯僧振振有词的道:
“疯和尚,你跟这个丑娃儿来给道爷我评评理!”
人群中一位干瘦老头插口道:
“评什么理?不行就是不行!”
“道爷我非说行!”
秦岚峰见傻道说话时气虎虎的神情,急忙从中劝阻道:
“请问傻老前辈,究为何事与他们争论?”
傻道指手划脚的嚷道:
“我们这多人全要渡过黄河,这只有一艘小船,无法乘载恁多人,道爷我提议将小舟劈碎,一人分一块木板,不料这批鼠辈硬说不行,道爷我怎么不为此事生气!”
疯僧从旁插道:
“气死人了,算你傻道士命短,此事本来就不行嘛!”
“疯和尚,你倒维护起外人来了,武林中有‘一苇渡江’,道爷我提议各仗一块木板,凭自己功力催渡黄河,为何不行?”
“武林中确有‘一苇渡江’这门功夫,但这是指内力轻功登峰造极之人,可以仗着一口真气,只要有点落足借力之物,即可渡过普通的水面而言,黄河宽逾数里,巨浪滔天,就凭傻子你居然想仗一块木板横渡黄河,岂不是异想天开!”
“道爷我仍想一试!”
“不怕掉进河里去喂王八,那就悉听尊便!”
傻道听罢此话,心中颇不服气,愣头愣脑中就朝河边停舟之处踱去,看光景他是非要将小舟劈碎,显露一下他的“一苇渡河”功力不成!
不倒翁仇深、赛东施、八位老者、四名壮汉晃前两步,一字排开,挡住傻道去路,不让他接近小舟。
原来,不倒翁仇深及赛东施二人,前些时因曾抢夺“火灵芝”未逞,反而吃了秦岚峰的大亏,今番在此相遇,立意一雪前仇,惟恐功力不及,遂向黄山四老及蜀中四鬼怂恿一番,正欲联手对付秦岚峰之际,见傻道人一意劈舟渡河,众人因有要事要去黄河对岸,对这惟一的渡河工具,岂能让其轻易毁去,见情只好拦住他再说!
傻道人见情大怒,双掌一翻,“呼!”的一声,就朝这堆人墙推去。
黄山八老一齐走出,也不怕人笑话,十六只臂会集一处,出招就挡。
八人联手,威力非同小可,傻道人立被狂激的劲风逼退五步。
秦岚峰闪身走出,用手一指众人,道:
“你等既为急用一艘小船,自可另设他法,如此大动干戈,岂非不值!”
黄山八老尚未开口,不倒翁走向前来,怒道:
“丑娃儿,我等本欲稍停找你算帐,不料你不知进退,在此多口,既然如此,那就先把我的事情了,结一下也是一样!”
赛东施晃着东瓜似的肥躯,踱进场来,道:
“你这丑鬼命倒不小,奴家十八岁行道江湖以来,敢说能在奴家‘冷香雾’下逃生之人,绝无仅有,你是怎么治疗好的?”
秦岚峰被她一问,勾起怒火道:
“为了解去你这贱人‘冷香雾’之毒,使在下吞食了留作救人性命用的‘火灵芝’,也因而得罪了彭小倩姑娘,劝你等尽早散去,再若在此噜苏,定讨无趣!”
赛东施神色一变,追问道:
“什么?你是说‘火灵芝’被你自己吞食了?”
“怎么?这也值得稀奇!”
这帮人一闻此言,顿时如丧考妣,面孔拉得老长,愣在当场!
不倒翁仇深猛有所思,道:
“丑娃儿,‘火灵芝’既已被你吞去,只要你答允一事,我等不记前仇,立即走开,不然……”
言此用手一指黄山八老等人,续道:
“我等如不得些甜头,誓不罢休!”
黄山八老、赛东施、蜀中四鬼一批人,闻言已知不倒翁仇深之意,齐声附和!
秦岚峰冷笑道:
“要怎样才能使你等满意?”
不倒翁仇深口露奸笑道:
“‘火灵芝’虽已被你吞食,但你血液之中定含‘火灵芝’的成份,没别的,我们这儿一共十四人,只要将你身上血液分给我们一人一碗,老夫不但不计较欠上次砸了老夫不倒翁的招牌,而且还保证从今后不找你麻烦,如何?”
秦岚峰虎眉一挑,冷笑道:
“可以,只要你们十四人联手能碰着在下一根汗毛,在下件件依从。”
“好狂的丑娃儿,黄山八老代你师长管教管教你!”
“仇兄请暂退,让我兄弟八人先会会他。”
“适才仇兄之提议,要答应现在还来得及,否则悔之晚矣!
秦岚峰又是冷笑道:
“黄山八老成名不易,在下奉劝贤昆仲勿为别人所诱,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听与不听,但凭你等!”
“黄口小儿,竟敢教训老夫来了!”
发话的干瘦老头,面朝另外黄山七老一使眼色,道了声:
“上!”
八人“呼啦!”一声窜至场中,一出手就将黄山派镇山绝学“八卦游魂掌”施将出来。
“八卦游魂掌”是黄山八老精研绝学,创研该掌之时,由八老中每人参研八招,卸敌时必须八人联手,将这六十四招掌法连贯应用,才能生发拳法中精奥!
黄山八老从不轻易使用这套掌法,因见秦岚峰神光内收的神情,晓得定是位绝世高手,不敢因其年少稍有轻敌之念,故将“八卦游魂掌”发挥至最高威力。
施至精奥之处,场中根本就看不见黄山八老的身形,映入眼帘的只是八团灰影,忽进忽退,左转右腾,夹带着漫天狂风,配合的节次有序,向秦岚峰身上涌到。
秦岚峰原来倒未将黄山八老放在眼内,心想就凭自己功力,折服这八个糟老头还有什么困难不成!不料,黄山八老竟将这套“八卦游魂掌”施得神出鬼没,威势惊人,丝毫不露隙缝,使人难窥破敌之策!
转眼过了十二招,秦岚峰不耐久缠,心忖不显奇功,定难取胜!
心念一至,意动功行,“飕!”的一声将身形猛拔三丈,半空中一个转身,立将“震天掌”中的一招“神农播种”挥了出来。
黄山八老就在敌人将身形窜入空中,正欲换招再攻的刹那间,蓦觉漫天掌影兜头盖下,既速又猛,只得先救自保,收招各退五尺。
秦岚峰如影随形,顺着身形落地的方向,疾朝前纵,伸手就扫黄山八老中的东边二老前胸。
二老急忙吸胸收腹,让招不能不算快,无奈,秦岚峰更快——
“噗哧!”两声!
二老前胸长衫顿被秦峰指锋扫落一大片,挂在前胸。
这总算秦岚峰心存仁厚,念黄山八老平素尚无大恶,不然二人焉有命在!
二人虽惊得浑身冷汗,僵立不动,但黄山八老中的另外六人可是旁观者清,见人家欺步近身,出手抢攻的那份干净俐落劲,自忖难以望其项背!
想是如此想,但武林中人将名头看得最重,恼羞成怒之下,顾不得计较利害得失,重振旗鼓,二次又向秦岚峰围去。
秦岚峰身形一变,将一〇八手“震天掌”施展开来。
掌山如影,威猛绝伦,夹着砭肤刺肌的狂风,十招一过,立将黄山八老圈在掌风之下,东躲西让,无力还招!
站立一旁观阵的不倒翁仇深、赛东施、以及蜀中四鬼等人,见黄山四老即将落败,一打招呼,齐涌而上!
生力军这一加入,黄山八老才有喘息机会,但仅是昙花一现!
秦岚峰这时已将一〇八手“震天掌”发挥至十成威力,处处占尽先机,逼得场中一十四名江湖好手团团乱转,胆颤心寒!
就连站立一旁的疯僧、傻道二人,也咸认乃毕生仅见的一场激战!
十四人联手战秦岚峰不下,蜀中四鬼立起歹意,伸手由怀中各掏一把“五毒夺命砂”散落满地。
秦岚峰劈飞蜀中四鬼之后,转眼瞑见赛东施伸手向怀中掏去……
吃次亏,学次乖,秦岚峰顿时想到赛东施又要仗着“冷香雾”取胜,那能容她毒计得逞呢!
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身形疾闪,出手如电……
“卡卡!”两声脆响,紧跟着赛东施一声杀猪似的号叫。
原来,秦岚峰含愤出手,未容赛东施将怀中洒了“冷香雾”的一大幅皎帕掏出,立将她双臂震折!
不倒翁仇深趁虚蹈隙,出掌就向秦岚峰身后大穴偷袭。
秦岚峰听风辨位,晓得后有人偷袭,身形一转,单掌疾抡!
不倒翁仇深偷袭未成,急忙倒纵七尺。
秦岚峰不待他身形立稳,身如附骨之疸,跟踪而至,出掌就劈。
不倒翁仇深躲过了前胸,未躲过左臂,被秦岚峰一掌扫中,痛彻心肺,一个拿桩不稳,当场滚出一丈。
不到半盏茶工夫,秦岚峰连折六名武林顶尖人物,干净俐落,一气呵成,惊得黄山八老瞠目结舌,愣立当场!
秦岚峰卓立就地,向黄山入老扫了一眼,道:
“八老如肯就此收手,适才冒犯之处,在下这厢有礼!”
说罢,双拳一抱。
这句场面话黄山入老焉能听它不出,晓得丑少年给自己找台阶下,那能不见好就收,八人互相看了一眼,急抖身形,如飞而去。
身受轻伤的不倒翁仇深翻起身来,背起双臂尽折的赛东施……
“喂!我说倒地翁,你怎么不争小船过河啦?”
不倒翁仇深对傻道奚落之言充耳不闻,掉头奔去。
傻道面向三丈开外倒地不动的蜀中四鬼大声道:
“喂!你们四人还不给道爷我鸡蛋和爪子,连滚带爬,仍旧赖在这儿干嘛!”
“说你傻偏不承认,他们四人早向鬼门关报到去啰,你穷嚷个什么劲?”
傻道并不以疯僧之言为然,趋前一看,见四人早已咽气多时,顺口自念道:
“这倒好,没人争道爷我的小舟啦!”
秦岚峰踱至傻道面前,恭谨的问道:
“请问傻老前辈,不知你老人家急欲渡河,意欲何往?”
“道爷我要去拔凤凰尾巴去!”
秦岚峰听在耳中,莫名所以,差点笑出声来!
疯僧一旁怒骂道:
“亏你恁大年纪,说话颠三倒四,到底要去何处?说清楚些!”
傻道怪眼一翻,道:
“道爷我要去破‘五阴教’的‘凤尾堂’,怎么……”
秦岚峰喜出望外,抢着问道:
“傻老前辈是说要去破‘五阴教’的‘凤尾堂’么?”
“谁说不是”
“‘凤尾堂’设在何处?”
“道爷我搞不清楚,只知道该堂在一座高可参天的山峰,”
傻道之言,正符合疯僧得自异人处的一句隐语——“凤栖峻岭”,不由得秦岚峰与疯僧二人不相信。
秦岚峰略作犹豫,道:
“我等不知道这所高山究在何处,不知二位老前辈有何高见?”
傻道颇不耐烦的道:
“不知道有什么要紧,只要过了河,哪处山高往哪处找!”
言至此处,踱至小舟停放之处,又朝二人道:
“此舟虽小,尚能勉强容得下我等三人,来!赶紧上船!”
说着,迈步就要跨上小舟……
“喂!那里来的野道士,竟想强占我家小姐的渡舟,赶快站住!”
声音起自左侧不远处的一遍树林,跟着一阵“吱吱扭扭!”车轮转动之声,出现了四名身着湖绿劲衣的少女,推动着一乘杏黄纱帏的凤辇,瞬息来自跟前。
四名少女放下车柄,其中一名用手指傻道,凶霸霸的道:
“野道士,趁早走回来,要是踏了我家小姐的船看能饶你才怪!”
傻道被她一顿喝叱,还真拿她没办法,只好晃着铁塔似的身子转了回来。
原来傻道平生从不跟女流斗口,碰上了只好认吃瘪,旋即面朝秦岚峰道:
“丑小子,替大爷我应付这几个小妞!”
秦岚峰颔了颔首正欲趋前答话之际,银铃划空般的声音由辇车上的杏黄纱帏中传出,道:
“金妞,休要中他金蝉脱壳之计,看样子他是想一溜了之,有话惟他是问,不准别人代答!”
金妞面朝辇车应了声“是!”转身又朝傻道问道:
“野道士,你因何想占用我家小姐的渡船,快快从实说来!”
傻道见人家指着鼻子要找自己答话,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这艘无主小船,乃是道爷我首先发现,道爷我爱用就用,你管不着!”
金妞闻言一愣,因为这艘小舟到底是不是她们小姐私有之物,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不过是受主人吩咐这样做而已。
一阵香风吹过,杏黄纱帏掀开之处,姗姗走出一位双十佳人,黛眉杏眼,皓齿朱唇,婷婷玉立,风韵万千,可惜的是她美眸频瞟之际,稍嫌狐媚了一点!
双十佳人来至场中,一伸玉手,轻轻扯开金妞珠走玉盘的面朝傻道言道:
“请问这位道长,你怎知这艘小舟乃是无主之物?”
傻道脸一红,微愣了愣,道:
“你先别问道爷我,先说说你怎能证明它是有主之物?”
双十佳人梨涡微露,道:
“当然能证明,因为它是姑娘我自用的小舟。”
“道爷我不能相信。”
“道长如不相信,请至船头一看便知。”
傻道见她说时一本正经,不由信疑参半,踱至岸边小船处一看……
似乎有所发现,晃了回来,口中叽哩咕噜的念道:
“奇怪!道爷我刚才因何并未发现呢?”
秦岚峰看了傻道的狐疑神情,口角衔笑,静立不动。
双十佳人微笑首道:
“请问道长,可曾看见船头上留有记号么?”
傻道颇不服气的道:
“道爷我倒是看见船头上有用‘梅花针’钉成的两个蝇头小字,但这不能证明小船即你私有之物!”
“如果我要是能道出那两个是什么字呢?”
“那就是你私有之物,道爷我掉头就走!”
双十佳人绽颜而笑,正欲道出船头上的两个小字时……
“慢着!”
秦岚峰喝止之声刚落,遂即踱前几步,面朝双十佳人道:
“请问姑娘,假如在下也能道出船头上用‘梅花针’钉成的两个小字,那又应当怎讲?”
双十佳人菱嘴一撇,显出不相信的神色,道:
“相公,只要你能说得不差,有理总是好讲的,请说吧!”
第十五章 吸针改字
秦岚峰遂也微微一笑道:
“既蒙姑娘让先,在下有僭了!”
稍顿又道:
“船头上用‘梅花针’钉成的两个小字,乃是‘秦记’,请问姑娘可对么?”
双十佳人摇了摇头道:
“相公,你说错了,船头上两个‘梅花针’小字乃是‘五凤’,那正是我常用的记号!”
秦岚峰反驳道:
“在下绝不相信!”
“那就请相公前去一看便知!”
“好!”
秦岚峰转身就朝小舟处走去……
傻道伸手一拦,垂头丧气的道:
“丑小子,别走啦,刚才道爷我看过那两个字,被你……”
别看傻道愣头愣脑,这点小聪明还是有的,“输了”两字未曾出口,蓦见秦岚峰以目示意,只好咽住不说,心说:难道这丑小子还耍什么花样不成?
秦岚峰推开傻道,来至船头,背朝众人,弯下身去一阵察看,瞬息走了回来,现露笑容,朝着双十佳人道:
“姑娘,在下业已仔细看过,确是‘秦记’二字,姑娘你输了。”
“真的!”
“姑娘不信尽管前去一看究竟。”
双十佳人莲步轻移,走至船头一看,顿时花容失色,喃喃吟了一声“秦记”,似是另有所悟,秀眉泛怒,玉面含威,面对秦岚峰道:
“你就是秦岚峰吗?”
“正是在下!”
双十佳人冷笑了笑,又道:
“姑娘我果然不曾猜错,除非是你,别人根本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掌力吸出‘梅花针’,晃眼工夫将‘五凤’二字重钉成‘秦记’!”
秦岚峰淡淡一笑,道:
“辱承姑娘谬赞,在下甚感荣幸,姑娘下辇之时,丝毫不露痕迹的洒出‘梅花针,’钉成‘五凤’二字,而又不使在场之人看破,在下也是敬服万分!”
双十佳人面泛薄怒,道:
“说话休要带尖带刺,洒针手法既然被你识破,姑娘我是认栽,不知阁下可知本座来历?”
“猜是猜到一点,惟不甚详细!”
“本座乃是‘五阴教’外三堂中的‘凤尾堂’堂主,人称霹雳海棠林茹慧,本座约个地方你可敢去?”
疯僧、傻道、秦岚峰三人同时一声惊“哦!”
秦岚峰虽由其“五凤”两字的记号中,猜到她定是与“五阴教”、“凤尾堂”有些关连,但绝未想到“凤尾堂”堂主竞是如此年轻的美貌佳人!
他与疯僧、傻道正愁无处寻找“凤尾堂”设在何处高山,顿时喜出望外,顺口问道:
“林堂主只要道出地方,龙潭虎穴在下也要一闯,请说吧!”
霹雳海棠粉脸紧绷,冷冷的道:
“笔架峰、摩天岭,正是本堂设坛之地,来者君子,不来小人,本堂主随时候教。”
说罢,闪动娇躯,坐上凤辇,四名湖绿色劲衣少女推动车把,疾向来路回驰,想是另外设法觅船去了。
傻道抱怨道:
“丑小子,即是‘五阴教’的‘凤尾堂’堂主,何不将她就地擒服,还要让她从容逸去,真是!”
秦岚峰对傻道埋怨之言毫不着怒,答道:
“傻老前辈有所不知,在下正欲深入该堂,希望多得些‘五阴教’的线索,是以不必急在一时。”
疯僧用手一整头上束发金箍,朝着傻道插口道:
“峰儿说得对,你这个傻道士懂些什么?”
傻道怪眼一翻,咧开大嘴道:
“疯和尚,你也不比道爷我好到哪里去,适才霹雳海棠洒针留字,以及丑小子吸针改字,道爷我眼瞎,疯子你瞎眼,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疯僧眼一瞪,急道:
“谁说的?刚才疯子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放在肚子里,没说出来而已!”
傻道不屑的道:
“哟哟哟!别朝脸上贴金啰,这种话只能骗傻子,道爷我不能相信。”
秦岚峰见这两位风尘异人又要拌嘴,惟恐耽搁时刻,急忙从中岔开道:
“二位老人家休为此事争论,上船吧!”
三人一同上了小舟,秦岚峰脚下暗施神功,将小舟摧动的迅疾如飞,直朝黄河对岸驶过去。
巨浪翻腾,狂风怒啸!
小舟行至中途,情势更加惊险,秦岚峰脚下又加两成功力,支持着小舟的平衡,排涛破浪,向对岸疾驶。
疯僧、傻道看了眼前的情况,也不由心中暗自打鼓,自付:今日若不是丑娃儿亲自驾舟,就凭自己这两块料,说不定准得掉下河去喂王八!
小舟一过黄河中心地带,风浪逐渐减轻,傻道忽地豪兴大发,道:
“疯和尚,道爷我一心想试试‘一板渡河’的神功,你可敢陪我一同施展?”
疯僧眨了眨眼道:
“傻道士,既是你不怕掉下去变王八,疯子我也不怕掉下河去捉王八,试就试!”
傻道也未注意疯僧话中占了自己便宜,溜眼向小舟中四下一看,道:
“真不巧,船中没有一块空板,道爷我壮志难酬!”
秦岚峰略一微笑,道:
“二位老前辈可是真欲一较轻功么?”
傻道眼一瞪道:
“这还难道假了不成,不服气你也算一份。”
疯僧一旁插道:
“峰儿,既是他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成全他,想法子找几片木板就行!”
秦岚峰用手一指小舟道:
“峰儿准备运集全身功力将小舟震碎,这样就不愁没有木板,二位老人家意下如何?”
“好!好!好!道爷我头一个赞成。”
傻道言罢,站立左侧一块,面朝疯僧道:
“疯和尚,你站右边舢板,站稳了让丑小子运功震船。”
疯僧闻言,只好站上右边舢板。
秦岚峰见这二位风尘老人已将身形立稳,仰天猛吸一口长气,逼归丹田,蓦地!舌绽春雷的一声:“开!”
“哗啦!”一声暴响,小舟立被秦岚峰盖世神功震得四分五裂,船板被震出的劲道与河中泡沫相激,带着水珠漫天飞舞,一直冲出二十丈开外,方才落于河面,随波流去。
就在小舟震碎的当口,疯僧、傻道、秦岚峰三人,各踏脚下一片木板,提足真气,摧动的迅疾如飞,直向对岸猛行!
三人中论功力,应数秦岚峰最高,傻道与疯僧难分高下,但比试这种绝顶轻功之时,显然傻道吃了不小的暗亏!
吃亏的原因,乃是傻道被生来铁塔似的身躯所累!
傻道一开始便已觉得吃了身高马大的亏,待至见碎舟之处离对岸足有七、八十丈之远,心中更加嘀咕不已。
秦岚峰脚踏一块木板,仍旧随定二人身后,向对岸疾驰……
其实,论功力他早可将二人抛后老远,但他虚怀若谷,不愿抢先,恐怕这二位风尘异人脸上无光。
离岸尚有三、四十丈之际,傻道人身沉气浮,似有支持不到岸边之虞!
疯僧看出破绽,急忙告诫道:
“傻道士,既然支持不住,你以轻功而言,只要足下借力一点,纵上岸去当无疑问,你这样死挡活挨的,难道真想掉下河去喂王八不成!”
傻道误以为疯僧出言讪笑自己,脸绷得通红,气道:
“道爷我偏要仗着这块木板直达岸边不行,偏不给疯子你留话柄!”
傻道这一开口说话,心神一分,脚上木板又已滑落两寸,鞋底尽湿。
秦岚峰见傻道意气用事,惟恐弄不好翻下河中,虽不致影响性命,但将来传了出去,定会贻笑武林!
思忖及此,仁念突生,好在他现在功力已至收发自如之境,一眼看到傻道身形更加摇曳不定,急施一招“推波助舟”,不露痕迹的暗朝傻脚下木板之处一推……。
傻道正值气浮神疏,心中暗念“要糟!”之际,突觉脚下木板一震,跟着一股猛锐无匹的劲气,催动着自己身形,疾如脱缀之马,越过疯僧,向着对岸直冲……。
疯僧看得如坠五里雾中,只道是傻道士功夫突飞猛进,故意留一着“杀手锏”最后跟自己一别苗头,只好加足功力猛追。
傻道身不由已,随波逐流,转瞬离岸仅只十丈,速度犹是有增无减,抬头一看,不由吓得吃了一惊,口中暗念“要糟!”
原来傻道直冲的方向,正有一群村姑在河边浣洗,如果这样冲上前去,那种场面还堪设想?
无奈,傻道想尽办法仍是缓不住自己的冲势,眼看距离只有五尺,只好咧开大嘴嚷声道:
“喂!那群小妞儿赶紧让开,道爷我冲过来啦!”
秦岚峰原本随在疯僧之后,对眼前形势并未介意,现经傻道一嚷,立即看得清清楚,急忙加足功力,疾如脱矢,向着傻道急追,想设法收住了这股冲动。
傻道也是急昏了头,应付这种紧急情况应该不要争强好胜,只要自己丢开木板,身形纵上岸去,眼前窘境迎刃而解。
但他没这么做,一个劲的神长了脖子穷嚷着,要这群小妞儿躲开。
说时迟,那时快,傻道业已冲至岸边不足一丈,秦岚峰赶上前来一把又没抓住,岸上洗衣村姑抬头看见这般光景,纷纷躲让之际,可惜晚了一步!
“哎哟!该死的老道!”
一阵乱嚷……
原来,傻道一个收势不住,一头冲进脂粉堆里,立将三、四名年十七、八岁的大姑娘,撞了几个四仰八叉!
秦岚峰及疯僧二人先后纵至岸上,看了这种尴尬场面,手足无措,僵在当场。
傻道翻身立起,脸跟大红缎子似的,朝着这群村姑结结巴巴的道:
“这个……道爷我……唉!”
说了半天,一句应该说的话也没说出!
被撞倒的三、四名村姑从地上站起,拍去身上泥沙,连向傻道翻了三、四个大白眼,只好自认倒霉,与其他村姑急急离去。
疯僧笑道:
“傻道士,你的这手‘一板渡河’的神功,真是旷古绝今,日后,疯子我定要向江湖中宣扬一番。”
傻道怪眼一翻,道:
“疯和尚,少说风凉话!”
“事实胜于雄辩,怎能说是风凉话?”
傻道被他再三取笑,抑制不住怒火,“哇呀呀!”一声怪叫,欺步近身,伸拳就向疯僧胸前捣去。
疯僧身形急闪,叠腰错步,游走七尺。
傻道不肯罢休,追上前去,举掌就扫。
秦岚峰急忙上前拦阴,劝道:
“傻老前辈休为此事耿耿于怀,看晚辈薄面,就此揭过如何?”
傻道面朝疯僧冷哼一声,道:
“今天不是看丑娃儿之面,道爷我定然不会将你轻饶,道爷我又不是成心想调戏人家大姑娘,倒要你乱起哄来了!”
疯僧一瞪,正欲还口之际……
蓦地,“哈哈哈!”一阵冗长的朗笑,响遏行云。
笑声一歇,蓦由左首不远处的一个黄土堆后面,转出一位番僧。
只见他肩披大红袈裟,手上拿了根粗如儿臂的月牙铲,长得一脸横肉,膀大腰圆步履沉稳的朝此处走来。
番僧走至三人跟前站定,用手一指傻道,道:
“适时尊驾你撞翻村姑之时,咱家看得一清二楚,如说不是存心轻薄,很难使咱家相信。”
傻道正愁一肚子气没处放,闻言怒道:
“不相信你能把道爷我怎么样?”
番憎也是性如烈火,见傻道出言不逊,怒道:
“臭道士这等出言无状,如再惹怒佛爷,定叫你月牙铲下溅血当场!”
傻道怪眼一瞪,叱道:
“何方秃驴,竟敢在道爷我面前乱冒大气,快快报上姓名,好让你到阎王爷处挂号!”
“井底之蛙,连西域银面罗汉竟不认得!”
“好!道爷我定将你打成‘泥面罗汉’。”
傻道就是有这股愣头愣脑的劲,话音刚落,欺步直踏中宫,“呼!”的一掌就朝银面罗汉胸口猛捣。
银面罗汉疾退五尺,双手一举重逾斤的月牙铲,泰山压顶,“呼!”的一声对准傻道当头砸下……
“砰!”的一声震天响,泥上四溅,地动山摇!
原来,傻道见来势猛烈,翻身纵出圈外,银面罗汉一铲划空,由于兵刃过于沉重,硬生生的将整个月牙铲砸入地中!
秦岚峰身飘如鬼魅,一晃抢至场中,伸足踏住月牙铲头,虎面一扬,道:
“老禅师乃佛门弟子,怎的恁般妄动肝火!”
“丑鬼,竟敢教训起罗汉爷来了,走开!”
银面罗汉说罢此话,双手紧抓铲柄,猛往回抽……
竟然纹风不动!
心中并未细想个中原因,只道是未尽全力所致,急忙将功力提高至……八成……九……十成,还是未能抽动分毫!
秦岚峰气定神闭的如同无事人儿一般,冲着银面罗汉微笑。
银面罗汉羞怒交加,提出浑身十二成功力,挣得脸红脖子粗,双手抱住铲柄,一个劲的猛往后抽……
秦岚峰趁着这个骨节眼,将脚一抬……
“蹬蹬蹬蹬!叭哒!”
银面罗汉用力过猛,铲头被踏之处忽然一轻,身不由己的一连倒退七尺,仍是拿桩不住,脸一扬,脚一翘,跌了个四平八稳的四仰八叉!
银面罗汉一向叱咤风云,那曾受过这等挫辱!
气得他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翻身站起,抡起手中月牙铲向着秦岚峰当头就砸!
秦岚峰视若无睹,连正眼也不看他一眼!
银面罗汉改招到半途,猛然撤回了。
原来他领悟到,刚才的亏就是吃在这种招式上,不敢重蹈覆辙。
银面罗汉招换式,双手压低了铲柄,“呼!”的一声疾铲秦岚峰中盘。
秦岚峰见他来势猛锐,双足轻弹,纵高八尺,待他铲头由脚下扫过,出手疾厉无匹,伸手就夺银面罗汉的月牙铲!
银面罗汉连闪带避,一连倒退八尺,不由动了真怒,双手狂舞,铲影似山,夹着惬魄惊魂的“呼呼!”劲风,朝着秦岚峰身上滚来。
秦岚峰艺高人胆大,见情不慌不忙,身形一变,闪、转、腾、挪,铲势虽猛,但却奈何不了他分毫。
正值二人激斗之际,河面有一小舟,疾泻而至。
舟上竟是不倒翁仇深,身上仍旧背着双臂尽折的赛东施,不待小舟靠岸,一个疾纵身跳上岸来。
原来不倒翁仇深在黄河对岸救走赛东施之后,另觅小舟,恰于此时赶到。
疯僧、傻道向他翻了一眼,并未开腔。
秦岚峰赤手搏击银面罗汉一根重逾百斤的月牙铲,十招一过,立即扳回主动,将全身功力运集双臂,趁虚蹈隙,怪招迭出,硬将银面罗汉逼得捉襟见肘,手中空拿了根月牙铲,就是舞不出招来。
银面罗汉做梦也没有想到丑娃儿功力出神入化到恁般境界,既惊且怒,由于全神贯注破解他凌厉的招式,故连不倒翁仇深来至场中甚久,他都不曾注意!
又过八招,银面罗汉力不从心,额角已在开始冒汗。
不倒翁仇深在旁招呼道:
“银面老友,赶快放下手中月牙铲,改用‘修罗掌’对付他!”
“住手!”
银面罗汉听得有人提醒自己,大喝一声“住手!”,身子一拧,纵后丈余。
秦岚峰存心要使他心服口服,闻言一收身形,卓立当场,看他有何花样可翻?
银面罗汉凶眼一瞟,看清了提醒自己之人,遂道:
“仇翁那道而来,背上何人?”
不倒翁脸一红,用手一指秦岚峰道:
“小弟曾两度受挫于这个丑鬼手下,身后乃是蜃楼魔姬九花娘老前辈的得意女徒,名唤赛东施,也是被他一掌震折双臂,银面老友速用‘修罗掌’对付他!”
银面罗汉斜睇了秦岚峰一眼,不屑的道:
“就凭这个丑鬼也配!”
“银面老友万不可轻敌,他就是江湖盛传曾得‘火灵芝’之人,功力非同小可!”
银面罗汉双目猛睁,精光暴射,转向秦岚峰,道:
“‘火灵芝’被你所得?”
“正是!”
“拿来!”
秦岚峰尚未开口,不倒翁仇深抢着道:
“银面老友,‘火灵芝’早已被他服下了。”
银面罗汉闻言一阵怪笑,口中念道:
“丑娃儿,既然吞食了佛爷我心目中的旷世仙品,佛爷饶你不得,让你尝尝佛爷我‘修罗掌’的味道。”
说话之间,双掌平放胸前,眼似铜铃,双脚陷地寸余,一步一步向着秦岚峰逼近!
疯僧见多识广,众闻西域有项佛门绝学,名唤“修罗掌”,力能开山裂碑,刚猛无比,非从小即以童子功扎紧根基者,绝难练成,看了银面罗汉这种穷凶恶极的神情,晓得他欲以此种绝学,将丑娃儿力劈当场。
虽然心知秦岚峰内功掌力达巅峰状态,但他犹是放心不下,急忙说了声:
“峰儿留心!”
说时迟,那时快,疯僧关照之声刚歇,银面罗汉业已踱至秦岚峰身前仅只三尺。
只见他倏地停住脚步,以骑马蹲裆式稳住身形,双掌往外一翻,“呼!”的一声朝着秦岚峰胸前就推。
秦岚峰口角含笑,双掌抖出六成劲道,迎势硬接……
“蓬!”的一声大响。
银面罗汉被掌力所震,当场退了三个快步!
秦岚峰并未占得丝毫便宜,也是被“修罗掌”震得两个一步半。
银面罗汉满面惊愕的紧盯秦岚峰,心忖:就凭这个二十岁不到的丑娃儿,竟能硬接得住这震惊武林的“修罗掌”?……
其实,这次算是银面罗汉鸿运高照!
原来秦岚峰适才空手与他月牙铲对招之时,犹是处处占尽上风,故在对掌之时,轻视了“修罗掌”,只用六成功力相敌,是以弄个旗鼓相当!
秦岚峰由于这次大意,警惕之心遂起,忙将心神一收,运气一周,自觉并未受伤,抬眼一看……。
银面罗汉泛起满面杀机,重又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踱来,看光景,像是他要以全身十二成功力,跟自己再拼一掌。
看罢,功行双臂,气纳丹田,提至九成劲道。蓄势待敌。
二人距离不足五尺,银面罗汉吐声开掌,挟起一片狂风向着秦岚峰汹涌而至!
秦岚峰舌绽春雷的喝了声:“着!”双掌一推,迎势硬拼……
“蓬!”的一声震天大响。
两股刚猛无比的掌力相接之下,激气成风,掀得场中沙石翻滚,就连站立旁边观阵的疯僧、傻道、不倒翁等人,均被劲风震得衣袂飘扬!
秦岚峰被银面罗汉“修罗掌”震得身形连晃,胸中气血翻悔赶忙运功调息,导气归元,片刻工夫,已然舒畅,完复如初。
银面罗汉可没这么惬意,一条身子被刚阳之劲卷飞丈余,“叭哒!”一声跌落尘埃,一动都不动。
秦岚峰看在眼中,心头掠过一丝歉意,暗怨自己不该出手恁重,以致使他重伤当场。
不倒翁仇深放下背上的赛东施,急忙将银面罗汉身子板起,让他跌坐地上,双手在他身上一阵推拿。
隔不了多久,银面罗汉“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瘀血,面色才由苍白中略转红润,眨了眨无神的双眼,怒瞥了秦岚峰一下。
不倒翁仇深轻声嘱咐道:
“银面老友请暂忍一时之气,先离开这儿再说!”
说话之间,重又背起赛东施,左手挽住银面罗汉,扭头向秦岚峰道了声:
“丑娃儿,今后在江湖上有你瞧的,你拭目以待吧!”
说罢三人跌跌撞撞,踉跄而去。
傻道闷了半天,颇为不耐,冲着渐去渐远的三人嚷道:
“功夫不到家,仅要嘴皮子,有什么好瞧的?只要有人找丑儿的麻烦,天塌下来有道爷我顶着!”
疯僧从旁插道:
“傻道士,大话可别说过了头,如果不是疯子我猜错,我想银面罗汉定与五十年前即已威震边塞的一个大魔头,有着甚深的渊源!”
傻道低着头沉思片刻,不知疯僧所指何人,问道:
“疯和尚,你指的是谁?”
“西佛蓝沙!”
“你凭什么猜他跟西佛蓝沙有极深渊源?”
疯憎用手一指银面罗汉留在地上的月牙铲,道:
“就凭这粗如儿臂的兵刃?”
秦岚峰一阵查看……
果见铲柄末端镌着一行小字——西佛亲赐。
疯僧道:
“照这行字的口气看来,银面罗汉可能就是西佛蓝沙的弟子。”
傻道脸一扬,朗声言道:
“道爷我不管什么东佛西佛,连赛东施的师父蜃楼魔姬九花娘一道算上,谁要敢动丑娃儿一根汗毛,道爷我便跟他们没完。”
疯僧不屑的道:
“傻道士,我看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尚且难保,他们两人中你一个也是惹不起,少在疯子我面前穷吹牛!”
秦岚峰惟恐二人又要抬杠,从中接道:
“二位老人家且莫为着此事争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是晚辈卖狂,蜃楼魔姬九花娘及西佛蓝沙功力固高,晚辈尚不致为其所慑,以后再说吧。”
言至此处,双腕暗运真力,搓苏糖似的硬将粗如儿臂的月牙铲从中弯了个尾对头,双手一扬,“呼!”的一声扔向半空,直向黄河中心坠去。
疯僧、傻道看得目瞪口呆,自忖本身没有这份能耐!
“好,道爷我今天才算是开了眼界啦!走!先拔了‘摩天岭’上的凤凰尾巴再说。”
傻道说罢此话,身形一抖,率先纵去。
秦岚峰与疯僧二人相视一笑,展开轻功,瞬息追上,三人身如轻烟,转眼消逝于官道尽头。
云飘奇峭的笔回峰,三峰环抱,高耸云表,层峦叠嶂,峭壁悬崖,峰顶终年笼罩着淡淡的烟雾,巍峨中透着神奇之感。
一个月明星稀的晚间,原野中现出两条人影,电掣风驰地朝该峰射去。
霎时,二人奔至峰麓,钉住身形,其中一个满身油泥的老叫化,扬首略一打量山路,转身朝着眼前绮年玉貌的黄衣少女道:
“倩丫头,丑小子既然破了‘虎翼堂’,必会赶来此处,少时见着他,化子定让他给你陪礼不可!”
黄衣少女樱唇轻绽着:
“化子叔叔,路上你又没跟倩儿说清楚,这儿到底是什么所在嘛?”
老化子用手一指最高之处,道:
“那就是‘摩天岭’,乃‘五阴教’‘凤尾堂’设坛之处,丑小子定然会来!”
黄衣少女凤目略转,疑道:
“峰哥会不会已经来过?”
“对,很可能,赶快上去瞧个究竟!”
二人心中有事,无心细赏沿途景色,仅只个把时辰,已然登上“摩天岭”。
“奇怪!怎么这儿一点防守都没有?”
黄衣少女自言自语的说罢此话,用手指着远处一遍灯火辉煌的精致阁楼,问道:
“化子叔叔,那儿可是‘凤尾堂’堂址?”
老化子略一张望,答道:
“不错,看样子此处并未受到干扰,可能丑娃儿还没来。”
此话刚歇,蓦地!一声冷哼,起自身后不远。
二人闻声知警,猛转身形,放尽目力四下一看……
“咦!”竟连半个人影不见!
老化子面色凝重的道:
“倩儿,我等行踪已落敌人眼中,诸事须加小心,随我来!”
说罢,挽住黄衣少女右手,一泻十丈,来至一棵巨松下面,隐住身形,楼阁上的情况,已较先前更加的清楚。
楼阁上虽是灯光如昼,但却静悄无声,看不出丝毫动静!
蓦然,全楼灯火突然关熄,面对二人隐身之处的一扇窗户,缓缓打开,出现了位风韶绝佳的美人,露出上半身,伸头向四下略一张望,像是并未发现什么,旋又将窗门关上,关窗之际,有意无意的向着二人隐身的巨松之处略为一瞟!
黄衣少女轻声道:
“化子叔叔,我们行踪已被她发现啦!”
老化子似早已有同感,闻言颔了颔首,低声答道:
“管他的,既然来此了还怕人发现!”
“化子叔叔噤声,那边有人来啦!”
老化子双眼神光暴射,循着黄衣少女手势所指之处一看……果见阁楼转角之处,窜来一条身影,疾如电光石火飘舞着满头银发,瞬息纵至二人隐身不远处站定。
黄衣少女一见心上人在此现身,顿时喜上眉梢,惊叫了声:“啊!峰哥!”身形一飘,扑上前去。
银发老人似是颇感意外,道:
“黄衣姑娘近来可好?”
黄衣少女纤足一蹬,娇嗔道:
“看你,又叫黄衣姑娘来了,不会叫倩妹吗?”
银发老人连“哦!”两声,遂即轻唤了声:
“倩妹!”
老化子站立一旁,见二人以前的一场误会,已然烟消云散,乐的“呵呵!”直笑,道:
“丑小子,你好好陪倩儿谈谈,化子我在四处查看一下,马上就来。”
说罢,身形一闪,晃眼不见。
黄衣少女悄声问心上人道:
“峰哥,你可是来破‘凤尾堂’的么?”
“嗯!是的。”
“情况如何?”
“大致不会有什么问题,倩妹,你且随我来。”
银发老人言至此处,一拉黄衣少女玉手,就要朝东面窜去。
黄衣少女急道:
“哪儿去,等会儿化子叔叔回来怎么办?”
“不要紧,稍时自会碰面,快随我来。”
银发老人也不待黄衣少女首肯,紧拉玉手,一晃而没。
隔不多时,老化子返回原地,见二人不在,只道是他们躲到别处谈情去了,当时并未放在心上,只好暂且等候些时。
岂料,左等、右等,整整等了半个时辰,还是不见二人返回,心中逐渐开始着急起来,因为此处乃是险地,恐他二人中了“凤尾堂”的道儿?
老化子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四处张望,希望发现二人。
正值此时,静寂的四周,突然震荡着一股冷漠之声:
“臭化子,你已隐身本堂主亲自摆设的‘玄女奇门阵’法之中,插翅难逃,四处乱看焉能于事有补,还是尽早受缚的好。”
老化子闻言,仰天一阵朗笑,随口答道:
“哈哈哈!少要大言唬人,化子有样绝活,那就是专门破阵,有什么鬼画符尽管使出来吧!”
“不知死活的臭化子!”忽又声调提高,响遏行云,讲了声:“众玄女听着,急速现阵!”
声音一歇,老化子远近周转,层层密密,原先疑是真景的树木花草,亭台假石等,瞬息不见,继而不知从何钻出来五、六十名玄衣少女,四面八方齐向老化子停身处围了上来。
至此,老化子方自大悟,心说:
“难怪涉此重地竟如无人之境呢,敢情早已落入人家圈套之中。”
老化子名列神州三绝之一,自不能为了眼前情势怯场,只见他双掌一翻,“呼!”的一声,就朝东面的一群少女推去。
这群少女不知用的何种身法,身形一闪而没,掌劲过后,倏地又在原地现身,老化子推出的掌力,如同泥牛入海,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老化子连发数掌,掌掌落空,心中暗自震骇不已,忖道:
“自己一个劲的妄用真力,连人家衣袖都碰不到一下,时间一久,别说闯阵,硬累也要把自己累垮!”
正值此时,峰腰上现出三道人影,捷若猿猴,直向此处奔来。
三人来至“玄女奇门阵”外,一眼看到老化子被困阵中,怠忙抖动衣袂,“飕飕飕!”一连三响,齐展“一鹤冲天”绝技,将身形拔高三丈出头,改打“千斤坠”,轻轻一滑,泻落阵心。
老化子正在黔驴技穷之时,秦岚峰、疯僧、傻道三个从天而降,老化子即精神大振,待见疯僧、傻道已在分拒阵外施来的压力,抽空问秦岚峰道:
“丑小子,你将倩丫头藏到哪儿去啦?”
秦岚峰会错了意,颇为不安的答道:
“晚辈自上次‘火灵芝’解毒事与她发生误会,致使她生气而出走之后,迄今未见芳踪……”
老化子眼一瞪,急道:
“什么?刚才不是你戴着那付捞什子人皮面具陪她谈话的嘛?”
“没有此事,晚辈与疯、傻二位老人家刚刚到此。”
老化子一闻此言,好似冷水浇头,顿时凉了大半截!
“臭化子,你怎么站在旁边穷发愣,也不来帮帮手,你是想成心看道爷我的笑话是不是?”
原来,“玄女奇门阵”式过深奥,疯僧、傻道联手之下,仍是丝毫找不出破阵的门道,傻道沉不住气,急得出声的讨教。
第十六章 情深似海
老化子恍如未闻,槌胸顿足的又朝秦岚峰道:
“丑小子,化子该死,上了人家大当,快快破了阵再说。”
话刚说完,窜至北面阵角举掌就劈。
秦岚峰虽未尽懂老化子之意,但已略为猜定是黄衣少女发生了祸事,眼前无暇细问,只好先破了此阵再说。
秦岚峰这一加入破阵行列,神州三绝立感全身一轻,四周的压力也逐渐减轻,但并未能将阵法自退分毫成了个僵持的局面。
敌人警告之声,又自空际传出!
“阵中之人听着,‘玄女奇门阵’神奥无穷,尔等如想突围而出,势比登天还准,我看还是跪地受缚,任由本堂堂主发落的好。”
秦岚峰与神州二绝立定破阵决心,对适才警告之语充耳不闻,并又将原先各攻一方的打法,改为合力齐向一处猛攻。
其实,这样一来愈弄愈糟!
原来该阵暗含相吸相引,水火相齐的神奇妙用,无论某一方向受敌,周围均可将功力会集一处,以御强敌故而四人联手合攻一处之力道虽然猛烈绝伦,但“玄女奇门阵”之反弹之力亦是更强!
秦岚峰首先窥破其中的道理,连忙停手,本想改用“神灯崖”底银发老人所传之“无形掌”,将该阵破去,但当一眼看到列阵之人尽是天真无邪的美丽少女时,心中遂又不忍出手,因为他晓得这群少女并非甘愿在此为虎作伥,必为不得已的情势所逼,按侠义道行为,应该替他们解决枷锁,还其原来之善良才对!
于是,他顿时隐入犹豫之中……
灵机一动,奇智突生!
秦岚峰猛的想起一〇八手“震天掌”中的一招“吸星撞月”,心中暗念:
只要用该招的半式,以黏字诀将阵角吸开了裂缝,自不难与神州三绝冲出阵外。
思念一过,意动功行,趁着南面十余名玄衣少女,发动阵势向前欺近之际,双掌运足真力,向回一吸……。
这群少女顿感身形不稳,跌跌冲冲直向北面撞去。
幸亏秦岚峰只用招中的“吸星”一式,即行住手,倘若再用“撞月”式,这群少女势必与北阵角的少女撞作一堆,不伤必死。
“请三位前辈冲阵!”
秦岚峰话声一落,不容敌人有堵塞阵角缺口之机,率先冲出阵外,向峰下急纵。
疯僧、傻道、臭叫化随后冲出,紧紧跟上。
四人冲至半山腰,回头见无人追赶,一同刹住身形。
老化子急着道:
“丑小子,据化子揣测,倩丫头定是被邱俊人这个畜生化装骗走,你得赶紧想法子将她找回,不然,化子定不与你干休!”
傻道一旁插道:
“臭化子,别不害臊,人是在你手里丢的,倒赖在丑娃儿身上了,道爷我不能服气!”
老化子眼一翻道:
“傻道士,少在一旁说现成话,丑小子要不是有一副跟他相同的人皮面具,化子我也不会上当!”
秦岚峰紧皱眉头道:
“二位前辈请勿争执,搭救彭小倩姑娘乃在下义不容辞之事,只是不知如何下手才好!”
“骗走黄衣女娃儿之人,不知系由何处现身,快快说将出来,让道爷我推理一番!”
老化子遂将适才银面老人由阁楼转角现身,诓走黄衣少女之事细说一遍。
秦岚峰一思忖,道:
“以晚辈推测,邱俊人早已伏阁楼之上,瞅准机会后,才出面将彭姑娘骗走的。”
疯僧诧异的道:
“这个畜生平常绝不轻易露面,既在霹雳海棠林茹慧闺楼上走动,难道他二人有不平凡的关系吗?”
“对!疯子所说,正与道爷我肚子里的话相同。”
傻道言至此处,得意洋洋,口沫乱飞,又道:
“道爷我有条以毒攻毒的妙计,虽不敢说准能将黄衣女娃儿救回,但多少总会得些确切的消息。
老化子不屑的道:
“就凭傻子你能想出妙计来,如果诸葛亮泉下有知,亦当气得大哭三场。”
秦岚峰见傻道眼睛一瞪就要争吵,急忙拦道:
“既然傻道前辈胸有鸿略,就请说出大家一听!”
傻道经这句话一捧,转怒为喜,道:
“道爷我这条以毒攻毒的妙计,是让丑娃儿戴起银发老人的皮面具,反充五阴教主的模样,利用霹雳海棠林茹慧跟他的一段不平凡关系,问她探个水落石出,众位以为如何?”
众人见他说的颇有道理,齐声赞同!
秦岚峰略一迟疑,道:
“晚辈冒充‘五阴教主’并无困难,只是万一不巧,若与真教主对了面,那便如何是好?”
老化子眼一瞪,佯叱道:
“丑小子,天下事全像你想的惩多,一件事也办不成,少噜苏,快去!快去!”
秦岚峰伸手掏出人皮面具往脸上一戴,道了声:
“三位前辈请在峰下待候,晚辈这就去矣!”
言轻,抖动身形,晃动着满头银丝,驭电追风,重向摩天岭上升去。
疯僧、傻道、臭化子直待秦岚峰身影在月色朦胧下消失不见,这才一同下峰而去。
片刻工夫,秦岚峰上得摩天岭,离阁楼尚有十余丈远,一声清啸,身如灰鹤掠空,纵上阁楼……
“哗啦!”一声!
原来,秦岚峰情急之下,顾不得细心寻找门户,双手一推破窗而入。
“啊!”
事出突然,吓得楼中人一声惊呼!但当他看清楚破窗之人后,惊魂遂定,娇嗔道:
“邱郎,怎么搞的?吓人一大跳!”
秦岚峰见霹雳海棠林茹慧以这等口气招呼自己,知她定与邱俊人有特殊关系,并又断定邱俊人骗走黄衣少女后,并未再回此处,心神遂定,趁机道:
“噢!我太莽撞了,慧妹莫怪。”
林茹慧杏脸生春,张起双臂,扑至秦岚峰怀中,娇柔的道:
“邱郎,适才乃随口之言,只要你不移情别恋,慧妹永远不会怪你的!”
说话之间,一张海棠春颊,向着秦岚峰脸上贴去。
幽香袭人,熏得秦岚峰心神一荡,又不好将她推开,恐起误会,只好将计就计……
林茹慧突地自动离开秦岚峰怀中,凤目流波,玉面含嗔,佯叱道:
“邱郎,看你,老是戴着这副面具,刺得人家面颊生疼。”
一声娇笑,抬起玉手就朝秦岚峰脸上揭去。
幸亏秦岚峰心中早有准备,一把将她玉手握在掌中,笑道:
“慧妹且勿如此,愚兄不愿真面目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可是现在只有你我两人……”仍然挣扎着要揭他面具。
秦岚峰连哄带骗道:
“慧妹之言虽是有理,无奈适才来此的敌人,俱为当今出类拔萃人物,虽被愚兄赶走,但不能保险彼等不再度重来,面具还是不取下的好,请慧妹谅我!”
林茹慧见他一口一个“慧妹”,似比往日对自己甜蜜得多,不由心花怒放,遂也不计较一定要他取下面具,又道:
“邱郎,刚才预备的菜全都要凉啦!来,慧妹替你把盏!”
说话声中,手拉秦岚峰,进了一间华丽的绣房……
珠帏纱幔,缎枕锦衾,奇香满室,撩人绮思!
房内高悬两只大型宫灯,临窗的一张小圆桌上放着四样精美小菜,金盏玉箸,考究得异常!
秦岚峰正自浏览室内摆设之际,耳边响起林茹慧娇声:
“邱郎,你怎么啦!又不是头一次来,乱看乱看的……”
翻了个亦喜亦嗔的大白眼!
秦岚峰猛然一惊,暗惕在举动上千万不能露出马脚,轻“哦!”一声,支吾过去,遂即来至桌前坐下……
林茹慧扬起玉腕斟了两杯“玉壶春”,一怀递在秦岚峰手中,笑道:
“邱郎,来!楚妹先敬你一怀。”
言罢,面带微笑,尚秦岚峰照了照杯子,凑近朱唇,一饮而尽!
秦岚峰暗中嗅了嗅杯中酒,觉无异样,这才陪她饮下。
轻尝浅酌,情趣横生。
林茹慧三杯落肚,芙蓉玉面,娇艳以花,眨了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含情脉脉地娇声道:
“邱郎,慧妹对你爱恋之情,海枯石烂,永志不渝,但是……有一件事情是我最怕发生的,邱郎,你可晓得么?”
秦岚峰略为一顿,反问道:
“不知何事使慧妹这等担心?”
“慧妹最怕你移情别恋!”
“哦!那是不会有的事情!”
“真的?”
秦岚峰被她一追问,神情顿时愣了一愣。
林茹慧嘴角一撇,喃喃的道:
“邱郎,看了你的表情,可以断定你在骗我!”
“哦!没有此事,慧妹休得多疑!”
林茹慧玉面凝忧,道:
“如果是真的就好,不过我晓得今晚你竟将一个貌比仙女的黄衣少女私自暗藏了起来。”
秦岚峰心头“怦!”的一跳,灵机一动,顺口接道:
“今晚来人中确有一位黄衣少女,因功力不敌被我撵走,慧妹何云‘私藏’二字?”
“邱郎,这种事情你是瞒不住我的。”
“慧妹,愚兄扪心自问,并无此事,既然你疑窦已生,那你就说出我将她藏在何处好了。”
事到节骨眼上,秦岚峰不由自主心跳加速,候她答复。
林茹慧横波斜瞪了他一眼,道:
“还不是老地方,有什么好说的!”
秦岚峰顿感大失所望,本想进一步追问,又怕忒过明显,引起她的疑心,事情反而弄僵,遂即站起身来,道:
“慧妹,时已深夜,愚兄别处有要事待办,告辞了!”
“不!邱郎……”
林茹慧站起娇躯,轻踱几步,张起玉臂,一把勾住秦岚峰脖子,娇声道:
“邱郎,今夜你一定要在这陪我!”
玉人娇羞万状,吹气如兰,熏得秦岚峰心摇神曳,差点把持不住自己。
但他乃顶天立地奇男子,绝不致跌进温柔乡里而抛正事于不顾!
只见他心神一收,轻轻推开林茹慧娇躯,安慰着道:
“慧妹且莫如此,今夜愚兄确有要事,明晚当来陪你!”
言罢略为一顿,抖起身形,穿窗而去。
林茹慧玉颊上流满了哀怨之泪,喃喃自语道:
“邱郎,你在欺骗慧妹,你不是有什么要事,而是喜新厌旧,要去会那黄衣少女……唉!希望不是真的才好,不然,我将不知道我会做些什么……”
言罢,猛将娇躯投向牙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且说,秦岚峰穿出阁楼,夜风扑面,神智一清,晃动身形朝山下赶去,一心想找神州三绝求对策!
个把时辰,秦岚峰来至“摩天岭”下,扬首望见三位风尘异人正坐山麓前促膝长谈,一个箭步,窜上前去。
疯僧最先立起身子问道:
“秦儿,适才事进行的如何?”
秦岚峰遂将此行经过向三人细述一番,又道:
“峰儿惟恐露出破绽,未敢过于明显的追问,只知彭姑娘被藏在一个‘老地方’……”
老化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嚷道:
“废话!废话!谁能知道什么所在是‘老地方’!”
傻道一旁插口道:
“丑小子,这么说来你这趟算是白跑了?”
秦岚峰虎面一红,嗫嚅道:
“晚辈生来愚笨,有负三位老人家所望,而且也对不起彭姑娘!”
疯僧插口道:
“峰儿,霹雳海棠林茹慧对你的情份如何,你总该知道啰?”
秦岚峰顿被提醒,急忙答道:
“哦!她一直拿我当作邱师弟,以峰儿观察,她对邱师弟情深似海,爱恋逾恒,临走之时,还紧留峰儿不放,峰儿无可奈何之下,答应明晚再去,方得脱身。”
三位风尘异人听至此处,俱为未能获得黄衣少女确切下落,而感心中不悦!
尤其老化子,既与黄衣少女先父有刎颈之交,人也是在他手中丢的,心中那份难过劲……简直不用提啦!
三人左思右想,一筹莫展,急得摇头晃脑,哼!嗨!连声,在场中大踱方步……
老化子忽然面现喜色,道:
“丑小子,刚才你说明晚还要前去?”
“那是晚辈临时敷衍她的。”
“不!明晚一定要去。”
“却是为何?”
老化子得意洋洋的又道:
“化子刚刚想出一条移花接木之计,管保霹雳海棠林茹慧醋海起风波,先让他们‘五阴教’来个窝里反……”
秦岚峰惊异的道:
“请问老前辈是何妙计?”
老化子睨了疯憎、傻道一眼,道:
“现在不能说,让他二人知道准保坏事!”
傻道怪眼一翻,怒道:
“臭化子,少弄玄虚,有什么怪主意趁早说出来,道爷我也要参与一份!”
“参与个屁,这种事你跟疯和尚全帮不了忙。”
此言一出,不但傻道吵着要问,就疯僧也是非明了究竟不可!
老化子烦透了二人喋喋不休,勉强道:
“好,既然你二人非要参与不可,那明晚你们就找一位貌美的青楼卖笑女子,前来做女主角好了。”
疯僧、傻道二人闻罢此言,顿时大眼瞪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敢情,二位俱是出家之人,叫他们到青楼里去找个卖笑女子出来应景,岂不要被人笑掉大牙!
傻道眼一瞪,怒道:
“臭化子,什么事不好派,偏要派道爷我跟疯和尚不能做的事,你这不是逼着公鸡下蛋么?”
老化子脸一扬,振振有词的道:
“化子我这条妙计任何不用,只有这一件事可做,既然你二人不便插手,那明晚你们二人就等着看戏好了!”
二人闻言无可奈何,只得颔首答应。
老化子遂又跟二人咬了一阵耳朵,疯憎、傻道才转怒为喜,老化子又道:
“记住了,到时你二人只准看戏,无论任何事情不得出声……”
二人不待他将话说完,一同应声:“臭化子少噜苏,明晚见!”声歇,转眼跑的无影无踪。
老化子直待不见二人身影,又朝秦岚峰一阵耳语,安排好明晚的步奏,直到秦岚峰点头答应,仍旧不放心的关嘱道:
“丑小子,明晚别忘了戴面具,出手不能过重,可也不能太轻,化子去也!”
身形一晃而逝。
秦岚峰望着老化子远去的身影,心中窃笑不已,自语道:
“只有这位游戏三昧的老人家,才能想得出这样缺德的主意!”
言罢,遂也悄然走去,准备明晚照计行事。
一宵无事,转眼又至次日黄昏。
天际一片残霞余晕,渐渐的褪尽了万缕彩芒,继而代替的是明月东升,将天地洒上一层迷蒙蒙的光辉……。
只见四周尽是断值频壁,积灰盈寸,到处结满了蛛网,夜蝠群飞!
怪的是这样荒无人烟的寺中,神案桌下神像后面竟然传出两人对话之声:
“疯和尚,臭化子可把我们两人整惨啦!你我一过晌午就躺在这条神案下面,直到现在连个屁也没见到!”
“傻道士,别发牢骚,疯子我躲在土地公后面也不好受,要看戏只好委屈点!”
“喂!疯和尚,你看奥化子会不会故意作弄我们?”
“不会的,”稍顿又道:“傻道士,趁早别出声,有人来了!”
此话一歇,庙堂中顿又恢复原来的沉寂。
隔不多时,庙门口突然出现两位穿着打扮极不相称之人,一个是年过半百满身油污的老化子,一个是身着黄衫,二八年华的红粉佳人。
二位伫立庙口,向里面端详了一会,黄衣佳人看了庙中凄凉的景况,心存慎意,踌躇不前……。
“姑娘放心进去,就凭化子我亲口答应之事,难道还能使你受了惊不成!”
黄衣佳人似乎颇知老化子来历,闻言胆气一壮,随定老化子走进庙来。
老化子找了个旧蒲团,用衣袖扫去灰尘,放在墙角之下,道:
“姑娘坐下暂息一时,适才所讲之人稍停即会前来陪你,化子另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迈步就朝庙外走去。
“老人家请留步!”黄衣佳人唤住老化子,又道:“老人家这样一走,空庙中只留下我一人……”
言时秀目一瞟四周,似有寒怵之意。
老化子停步回首道
“姑娘休得害怕,化子早已替你安排好两位帮手,潜伏在此。”
黄衣佳人又向四周瞟了一眼,毫无所见,道:
“老人家骗我……”
“女娃儿,臭化子没骗你,道爷我早已在这儿等了半天啦,还有疯和尚……”
乍闻此言,黄衣佳人猛然一惊!
老化子“呵呵!”一阵大笑,道:“姑娘,化子没骗你吧……”
言至此处,倏地目不稍瞬,作静聆之状,稍顷又道:
“男主角来啦,化子教你的那一套,演时须得逼真,记下了!”
一提身形,就朝庙外纵去……
老化子尚未跨出门槛,猛的回头,又朝神案下怒骂道:
“稍时正戏上场要是再随便出声,化子我定将你傻子头砸烂!”
言罢,急抖身形,绝尘而去。
老化子刚去不久,庙中油灯连闪动都不曾闪动,一晃之间,突然现身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
银发老人踱至黄衣佳人跟前,道!
“姑娘可是‘怡红院’中来的?”
“正是,老人家如何得知?”
“傍晚时化子前辈曾经跟我说过。”
“哦,那你就是秦相公啰?”
“不错,可是稍等你要称我为邱哥哥才行。”
“请相公放心,这个我自然省得。”
秦岚峰遂又与她谈些家常,知她原本书香门第,因被奸人所害,故而流落风尘,闻言不由心中暗自唏嘘!
夜阑人静,四野圆寂无声!
秦岚峰听觉敏锐,突觉远处有夜行人走动之声,渐来渐近,急道了声:
“姑娘准备,他们来了!”
言歇不久,庙门口人影一闪,忽又改朝庙后纵去,遂即传来老化子传音法的声音:
“丑小子,霹雳海棠林茹慧马上就到,关照黄衫姑娘一声!”
声响愈来愈细,瞬息即逝。
且说,“五阴教”“凤尾堂”堂主霹雳海棠林茹慧,今夜在摩天岭上苦等情郎不至,芳心万般苦恼之际,突被人巧妙的摆脱了“玄女奇门阵”,闯上阁楼,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身法在楼口一晃而逝,虽说来人并无敌对行动,但霹雳海棠自认重地任人来去自如,心实不甘,故而一路紧追不舍。
霹雳海棠追到离土地庙不远,突然失去了被追人的踪影,抬眼看见土地庙中透出光亮,娇躯一拧,纵上前去。
来至近前,突闻庙中隐隐传来男女嬉笑之声,心中甚感蹊跷,蹑手蹑足踱至窗口破洞处张目一看……。
这一看不打紧,霹雳海棠顿时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芳心内泛起一般猛烈的妒意,五内俱焚!
原来,她亲眼看到一位冰肌玉骨的美人,浑身上下只着亵衣,狐媚万状,风骚入骨躺在自己情郎怀中撒娇弄痴,与他尽情调笑!
霹雳海棠看在眼里,如在心头,恨不得马上将她碎尸万段,然后再责这个负心之人!
继而一想,不如暂忍一时之气,看他们下一步做些什么。
想罢,粉脸仍旧铁青,微颤着娇躯再向里面偷看……
只见那一美女伸出一双柔手,紧钩自己情郎的脖子,嗲声嗲气的道:
“邱哥哥,昨夜我已对你奉献了一切,不知你可是真心爱我?”
可怜!负心人竟然轻抚她的香肩,爱怜备至的应道:
“好妹妹,这你还用怀疑,我与你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海可枯,石可烂,但却动移不了我对你分毫的爱意!”
“真的?”
“此心惟天可表!”
“哦!邱哥哥,你真好!”
女的言至此处,扬起海堂玉颊,紧迷双眼,朝他面孔偎贴上去。
霹雳海棠看至此处,已是无法忍受眼前的刺激正欲穿窗而入……
女的忽将粉脸移开,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娇声道:
“邱哥,你以前的情人叫什么名字来?”
“霹雳海棠林茹慧。”
“你现在这样热恋于我,那你以后对她怎样打发?”
“哼,这种水性杨花的浪女人,一掌将她劈死也就算了。”
女的听到此处心花怒放,连声娇笑,挺起半露的酥胸,满脸荡意,扬起樱唇,双目微闭,示意让他……。
“哗啦!”一声……
窗扇暴裂,尘烟齐飞!
霹雳海棠穿窗而入,面白唇青,两行痛泪顺颊而下,颤声道:
“邱郎,我刚才听说你是想一掌劈死我?”
“不错,我是说过!”
“那你就动手吧!”
“还没到时候!”
霹雳海棠听罢这种绝情绝义之言,顿如五雷轰顶,魄散神昏,一条摇摇欲坠的娇躯,差点卧跌尘埃。
她突然机伶伶打个寒颤,精神为之猛振,咬碎金牙,切齿道:
“邱俊人,你这薄情寡义的负心汉,你骗取了我的感情,玩弄了我的身子,玩厌了,竟然另寻新欢,而且还说出这狼心狗肺的话来,我跟你拼啦!”
说话声中,一翻玉掌,伸手就劈!
“拍!”的一声脆响!
霹雳海棠一击不中,反被他掴了一记耳光,娇躯连晃,一连退后五步。
秦岚峰顿觉心中有些不忍,继而想到为了大局,只好硬下心肠,叱道:
“林茹慧,念你与我露水夫妻一场,望你适可而止,如再这样纠缠不休,且莫怪我心狠手辣!”
“心狠手辣又当怎样?”
“要以教规惩处于你!”
霹雳海棠闻言,当场惊退三步,目瞪口呆!
“五阴教”中冒犯教主的罚则,她知之甚详,那是断去四脚,挖去双目,割去舌头的一种不死不活的刑罚。
恐怖的意念一掠而过,霹雳海棠嘴角挂着血丝,厉声道:
“好,你这个铁石心肠的禽兽,有手段尽管使好了!我霹雳海棠林茹慧死后变作厉鬼,也不能放过你这薄情人!”
说时转脸朝他身旁半裸的女子怒瞥了一眼,骂道:
“在我未死之前,定要将你迷人的妖人撕成一片一片不可”
语声甫歇,出手就朝她颊上抓来。
出招奇速无比,吓得少女一声惊叫,急忙躲向秦岚峰身后。
秦岚峰信手一挥,立将霹雳海棠来势卸去。
霹雳海棠状若疯狂,凄厉的一声惨笑,出掌就朝负心人胸前猛推!
秦岚峰见时机已至,提足全身七成真力,迎势硬撞……。
“蓬!”的一声大响。
霹雳海棠被他一掌撞至门口,娇躯硬将庙门门板撞断,灰尘落得满头满脸,口中鲜血狂喷,跌坐地上!
经过这样一折腾,如花似玉的霹雳海棠,粉颊上经过泪、灰、血三样东西的揉合,顿时变成了形像狰狞的夜叉!
稍顿,霹雳海棠蓬乱着满头青丝,勉强立起身子,双眸直欲喷火似的怒视负心人,厉叱道:
“好个无情无义的邱郎,你真狠得下心,林茹慧有生之年,誓不与你共日月!”
言罢一扭转娇躯踉跄而去!
霹雳海棠刚走不远,老化子蓦由后窗窜入庙中,“呵呵!”直笑,口中连称:
“好戏!好戏!”
“好戏个屁,道爷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
傻道、疯僧分由神案下及神像后现身,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原来他二人身上满是蛛网与灰尘,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简直成了个三花脸!
“怡红院”中女倌人虽是身在青楼,当着恁多男人半裸着身子,总也不是味道,只见她一声娇呼,羞人答答的急忙将外衣穿好,听候安排。
老化子面朝秦岚峰笑道:
“老前辈,戏只唱了一半,下一半该是丑小子出面啦!脸上的面具,请你老人家取下来吧。”
秦岚峰伸手一抹,将面具揣入怀中,道:
“霹雳海棠受伤不轻,晚辈就此前去。”
说罢,身形一抹,瞬息不见。
“既然还有下半场戏没唱完,道爷我非去看到底不可!”
傻道晃着铁塔似的身躯,就要出门追去,突然老化子一把拦住,道:
“下半场戏你不能看,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办,先将这位姑娘送回再说。”
说完,一手抓住“怡红院”的女信人急忙出庙而去。
疯僧、傻道相视了一眼,纵身赶上。
且说,秦岚峰出得庙门,提足轻功,电掣风驰般直朝摩天岭方向急纵。
正行之间,蓦见小路转弯之处,卧伏着一位披头散发女子,走向前去一看……
正是受伤而归的霹雳海棠林茹慧,可能是重伤不支,倒卧此地。
秦岚峰急忙向前将她身躯翻转,见她脸如白纸,气如游丝,已然昏厥过去。
看罢,急将她扶坐就地,左掌轻轻抵住背心,将一股真气缓缓输入体中。
仅只盏茶时光,霹雳海棠体中气流畅游四肢百骸,伤势豁然而愈。
秦岚峰心头为之一松,轻声道:
“林姑娘,请问现时可有不适之感?”
霹雳海棠用手理了理散乱的云鬓,惊奇的看了他一眼,道:
“你不就是在黄河渡口吸针换字的秦相公?”
“正是在下!”
“刚才是你将我伤势医好的?”
“是的。”
“‘五阴教’跟你仇深似海,救了我不等于救了你的敌人?”
“君子不趁人之危,以后是敌是友全在姑娘一念之间!”
霹雳海棠点了点头,轻“哦!”一声,又道:
“今晚以前我们是誓不两立的敌人,从现在起我们应该变为同仇敌忾的朋友才对!”
秦岚峰故作不解的道:
“姑娘此言莫是为了在下替你行功疗伤?”
“你只说对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
霹雳海棠苦笑了笑,刚一立起身子,顿时理会到自己这种狼狈的景况,羞涩的道:
“看我这个鬼样子,如蒙相公不弃,请随来寒舍一叙……”
言罢,身似一缕轻烟,直向岭上升去。
秦岚峰随同霹雳海棠一路轻登巧纵,不到一个时辰,来至摩天岭上,进了画阁雕栋的精致小楼,霹雳海棠吩咐身边侍女将秦岚峰安顿在客厢奉茶之后,随即窜身进了绣阁,足有半个时辰,才又走了出来。
秦岚峰顿时眼前一亮,心中暗自赞美不已!
原来,霹雳海棠经过一阵仔细装扮,蜂首蛾眉,皓齿朱唇,风韶依昔的来至厅堂之中,眨了眨秋水为神的一双大眼,梨颊微涡,道:
“相公久等啦!”
秦岚峰点首为礼后,两人相对而坐。
霹雳海棠毫不隐瞒的将“五阴教”教主移情别恋的经过细述一遍,又道:
“明天起,我将自己所执掌的‘凤尾堂’遣散,愿助相公一臂之力,与‘五阴教’为敌,不知秦相公可肯收留?”
秦岚峰慌恐不安的道:
“林姑娘言重了,为武林除害乃我辈天职,在下正求之不得呢!”
霹雳海棠凤目微眨,道:
“说来惭愧,其实我这倒戈,可以说完全为了私情而起……”
秦岚峰不便再说什么,只有对她劝慰一番……。
霹雳海棠玉面一扬,道。
“秦相公,据江湖上传闻,相公你功力已至登峰造极之境,不知可肯显露一手使我开开眼界?”
秦岚峰虎面一红,道:
“那里,在下对武技一道只是略知皮毛,怎敢在林姑娘面前献羞!”
霹雳海棠微笑着道:
“相公休得太谦,在黄河渡口吸针换字的手法,敢说江湖上找不出第二人!”
第十七章 弃恶为善
“林姑娘过奖了。”
“这样吧,岭后有座‘坠金闸’,‘五阴教’中只教主一人能将闸门打开,明早相公可愿前去一试?”
秦岚峰本来倒不存显露功力之心,听她如此一说,雄心勃勃,正好藉此试试功力,究竟能不能胜过师弟,遂道:
“既是林姑娘吩咐,在下应命就是,力所不及,姑娘请莫见笑!”
“秦相公太客气啦!”
二人剪烛夜谈,直至四更鼓过,方才各自盘坐调息。
金鸡三唱,旭日初升。
二人调息完毕,精神饱满,容光焕发,霹雳海棠遣散了“凤尾堂”中的“五阴教”弟子,并劝导彼等今后当弃恶为善,重新做人,直待众人依依难舍的洒泪而别之后,一把火烧去了精致小楼,领着秦岚峰直向岭后而来。
不多久时光,二人来至一处两峰对峙的所在,中间横着一条宽约丈余的万丈深渊,霹雳海棠用手一指对面峭壁之上的一块平滑石板道:
“相公请看,那就是‘坠金闸’。”
秦岚峰顺着手势一瞧,见是一块厚约三尺的平滑石板,如方桌面,犹天生的嵌在峭壁之上,四周有极细的缝隙,峭壁上鲜苔满布,滑不留足,看后心已有数,道:
“林姑娘,如想攀至对岸,以壁虎游墙功夫贴住身形,再行运功击闸,以在下看来击开此闸的惟一方法,不外乎是使用劈空掌一类的功力,可是么?”
霹雳海棠嫣然一笑,道:
“是的,不过我怀疑还是有其他方法将它击开的!”
“哦,请问姑娘所想像中的击闸方法有那几种?”
霹雳海棠明眸一瞬,顺口答道:
“我想像的有两种,一是相公先前说的用劈空掌之类的功力将闸口震开,另一种方法则必须具有举世无匹的轻功与内功不可!”
秦岚峰略一思忖,立有所悟,忙道:
“姑娘所说的另一种击闸方法,可是由此峰纵至‘坠金闸’边级,全凭一口真气,足不借物,硬将身形停在空中一会,再以双掌推开此闸……”
霹雳海棠露齿一笑,抢着道:
“相公猜对了,综观当今武林,内功与轻功绝佳者大有人在,可是没听过有人能将身形悬空停留一会之事,所以我刚才说的,应该说是幻想,不但现在无人办到,恐怕以后也不可能!”
“不见得!”
霹雳海棠微微一愣,道:
“相公既出此言,难道有此功力?”
秦岚峰豪气干云的道:
“假如姑娘不以在下狂傲的话,在下愿以‘笑天录’中‘潜龙九腾’的功力,将身形停在两峰中间的深渊半空,再以‘无形掌’将闸门震开,紧跟着用‘旋身回影’轻功,纵回此峰!”
霹雳海棠闻罢此言,粉面露惊,瞠目咋舌,好半晌才说出话来。
“相公,你是说双足悬空能施展‘无形掌’而且还能倒纵回来?”
“怎么?姑娘不信?”
“哦!这真是匪夷所思之事。”
秦岚峰闻言微微一笑,遂将身子跌坐峰顶,双目微合,心收神凝将浑身真力运行一大周天。
盏茶时光,秦岚峰调息完毕,灵台明净,全身轻舒,立起身来踱至霹雳海棠身侧,双目神光暴射,向着对峰峭壁中的“坠金闸”略一凝视,道了声:
“林姑娘,看清了!”
语声甫歇,身形一晃,飘至深渊上空,力提丹田之气,竟真的悬空稳住身形。
说时迟,那时快……
霹雳海棠看了这种惊险镜头,一颗心似欲脱腔而出之际……
秦岚峰舌绽春雷的一声大喝,双掌朝定“坠金闸”一扬,推出一股无形掌力,紧跟着右足尖一点左足背面,身形忽的拔起两丈,身在空中一个变式,美妙无匹,快速绝伦,瞬息纵回原地,渊停岳峙,气不喘,脸不红……
“轰轰!”一声闷响!
就在秦岚峰纵回原地的同时,击出去的无形掌力才将“坠金闸”震开。
于此可见秦岚峰“旋身回影”的速度竟与劲气的速度不差分毫,真是骇人听闻?
霹雳海棠秀目圆睁,竟惊愕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岚峰踱上前来轻声道:
“雕虫小技,难入方家之目,林姑娘见笑了。”
霹雳海棠这才回过意来,惊“哦!”一声,道:
“秦相公,你真了不起,如非我亲眼得见,真难使人相信世上竟有这等绝学!”
“哼!孤陋寡闻,老夫若非中人暗算,似这样的功力易如反掌!”
秦岚峰与霹雳海棠俱为这意外的话声所惊,循声一望……
原来,“坠金闸”被秦岚峰一掌震开后,三尺宽的光滑石板向里面倒去,露出黑不见底的一条深长隧道,话声就从里间发出。
霹雳海棠看了秦岚峰一眼,道:
“我仅知道只要‘坠金闸’门一开,有条隧道直通岭外,没想到里面竟然有人。”
秦岚峰略为一顿,接道:
“林姑娘请紧随在下身后,进去看看再说。”
说罢,用手一挽霹雳海棠,轻轻一晃,纵了过去。
二人进了“坠金闸”沿口,运气护住全身要穴,以防意外暗算,小心翼翼的向隧道内展开搜索,以查话声来源。
洞中虽黑,难不住屡获仙缘的秦岚峰,二人正行之间,秦岚峰一眼看到三丈外有座石室,急忙窜了过去。
二人来至石室门前,秦岚峰右手护胸,左手挽着霹雳海棠,缓缓走了进去。
二人进得石室,举目一看——
只见石室中一根大石柱上,用铁链锁着一位气字轩昂的五旬老人,但现时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铁链的另端将老人颈项间之“锁骨”对穿而过,以致使他无法离开原地半步。
秦岚峰走至近前问道:
“刚才隧道中传出的话声,可是前辈所说?”
“正是老夫运功传出的话声。”
“晚辈震闸的功力前辈也会?”
老人闻听此言,脸一红,讪讪的答不上话来。
其实,老人适才自称亦有像秦岚峰这等震闸的身手,乃是故意吹嘘之词,用意乃是希望洞外人发现他受困此处,希望获得脱困。
秦岚峰见了老人迟迟不答,已经猜到隐情,不便再问,改口道:
“请问老前辈如何称呼,因何受困此处?”
老人目眦欲裂的恨声道:
“老夫是被一位自称什么‘五阴教’教主的银发老人锁在此处的!”
“前辈与他有怨?”
“老夫跟他风马牛不相干,根本不相认。”
秦岚峰略感惊异的又道:
“哦!那就奇怪了?……前辈可曾问过那‘五阴教’教主,为了什么?”
“问是问过,他说因我卖了一颗‘断命丹’给柔剑追魂的徒弟,他担心有人将此消息漏出去,对他不利!”
秦岚峰猛地一惊,急急问道:
“柔剑追魂老人家的徒弟?前辈可知是什么人?”
“邱俊人!”
秦岚峰听至此处,已然明了邱俊人杀师嫁祸的一切手法,虎目中恸泪双流,心中默念道:
“恩师在天之灵保佑峰儿,如不将此惨绝人寰的恶徒除去,羞见你老人家于九泉之下。”
倏地虎目圆睁,怒视老人,厉声道:
“你为何将此害人的毒物轻易卖人?”
老人一阵怪笑,仅道了两个字:
“为财!”
秦岚峰更形恼怒,叱道:
“你可知他用你的一颗歹毒药丸做了什么事么?”
“大不了将他恩师毒毙了!”
“哼,这样你太过惟利是图了吧?”
“这算不了什么,前两颗‘断命丹’将老夫亲生父母毒毙,老夫也没像你这样着急。”
秦岚峰勃然大怒,举掌就朝他天灵盖上拍……
霹雳海棠上前一拦,劝道:
“相公,这种人死有余辜,以我看来不如就让他留下一条狗命,在这暗无天日的山腹中忏恨过去的罪恶,你看如何?”
秦岚峰听她说的倒也有理,遂即颔首应允,又朝老人怒问道:
“就依林姑娘之意,饶你一条残生,但须报上你的名号!”
“老夫就是毒郎中!”
秦岚峰冷哼一声,掉头走出石室。
霹雳海棠紧紧跟上,道:
“秦相公,毒郎中常年被锁在此,不能动弹他的饮食问题不知如何解决?”
“他一生炼药,还不是曾经服过辟谷丹一类的东西。”
二人说说谈谈,足足两个时辰过后,方才走完了漫长的隧道。
出得洞来,霹雳海棠举目四纵,惊“哦!”一声,道:
“秦相公,可巧啦!这正是我要来的地方。”
秦岚峰顿了一顿,只得问道:
“林姑娘的目的是……”
霹雳海棠闪动一双明眸,答道:
“我已下定决心,暂将‘五阴教’外三堂所属机关各个击破,前晚邱俊人掳去的黄衣少女可能即被他放在附近的一个地方,然后再经一个秘密所在……”
秦岚峰抢断话头道:
“请问林姑娘,是何秘密所在?”
“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么,附近的一个地方呢?”
“乃是‘龙鳞堂’的一个分堂,秦相公,我们去了再说。”
言罢,向秦岚峰一眨眼神,双双急纵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二人来至一个山庄,刚到庄口,突由庄中涌出一批武林人物,为首之人年逾四旬,体格魁伟,双目有神,怀疑的投了秦岚峰一瞥,旋又向霹雳海棠躬身一礼道:
“‘龙鳞堂’黄河分堂堂主,金锏银梭王柏休参见林堂主!”
霹雳海棠见情,心知自己叛教消息尚不会传到此地,故而彼等仍以教中礼节对待自己,只得随机应变,道:
“王分堂主请勿多礼。”
金锏银梭应诺一声,抬头又朝秦岚峰瞧了一眼,心中暗自嘀咕道:
“此人分明是本教死对头,为何跟林堂主走了同道?……”
思将及此,本想开口询问,又恐触怒比自己阶级高的霹雳海棠,以致弄上个以小犯上的罪名反而不美,只好闷住不说,遂又面朝霹雳海棠恭谨的道:
“林堂主玉驾亲临,不知有何面谕!”
霹雳海棠玉面一扬,道:
“教中有令,本座须赴‘龙鳞堂’传达教务,今天乃是路过此地,顺便探望一二,惊扰王分堂主!”
金锏银梭慌不迭的道:
“哪里,既然至此,请堂主至花厅用茶。”
说罢,又行一礼,迳自在前引路。
众人来至花厅落座,金锏银梭立即吩咐摆筵,但当搬来一罐密封不动的陈年花雕时,霹雳海棠起身离座,跑至酒罐前亲手扯去封条,玉鼻猛嗅,连称好酒!
众人只疑为她贪闻开罐时的一股酒香,遂也未作其他理会。
秦岚峰眼帘下早已看出她暗中施了手脚,只不知她想耍什么花样罢了。
霎时,众人依次入席,震雳海棠举杯在手,向众人道:
“大家请为‘五阴教’的发扬光大,先干此杯。”
众人推脱不得,一饮而尽。
霹雳海棠趁着众人饮酒的当儿,以目示意秦岚峰,二人同时将杯中酒暗自泼去。
正值此时,花厅外突然窜进一形色张惶的教中弟子,瞪着惊惶的眼神向霹雳海棠和秦岚峰瞟了一眼,急忙凑至金锏银梭跟前一阵耳语。
金锏银梭闻言神色倏变。
霹雳海棠见情已是猜出根由,只是冷笑,静坐不动!
秦岚峰眼尖手快,不待金锏银梭出声传令,双掌一翻……
“乒乓!哗啦!”一阵乱响!
桌塌盘碎,酒溅肴飞!
秦岚峰双手捧起桌面,暗运神功,就势朝定大厅四周猛抖而出……
酒似酒箭,菜似菜雨,夹杂着碎碗碎碟的破片,四分八散,齐朝厅中“五阴教”众弟子身上溅去。
泼出之物虽然击伤十数名弟子,奇怪的是竟然未出一声,就连未被击中之人也是一并倒地不起。
“秦相公,彼等均中我混入酒中的‘散神砂’,可以不必大费手脚!”
霹雳海棠语音刚歇,厅中突地纵起一条人影,伸手朝墙壁上的机关按钮一掀……
“哗哒!”一声,紧跟着一声惨嗥。
粗如碗口的钢栅立将门窗等处封死,掀动机关按钮之人也在同时中了霹雳海棠一把“梅花神钉”,死于当场。
秦岚峰跳至壁上机关按钮处一看……
霹雳海棠纵至身侧,道:
“秦相公,开启钢栅的按钮在厅外,想个别的办法出去。”
正值此时,厅外人声鼎沸,约有百余名“五阴教”弟子,手执火把以及引火之物齐向大厅投掷!
秦岚峰见此光景,不敢怠慢,“铮!”的一声抽出背后青锋剑,手中潜运真力,跳至厅门钢栅之处一阵猛挥……
“嚓嚓……”几声过后,钢栅立断数根!
秦岚峰右手撩起一道斗大剑花,封住面门,“飕!”的一声窜出厅外。
霹雳海棠随后跟上,看清了众人俱是“五阴教”总舵的弟子,晓得自己叛教消息业已传出,乃是会合后前来帮同追拿自己,遂道:
“秦相公,请勿以妇人之仁贻笑武林,我们大开杀戒吧!”
言罢,双手各抓一把梅花针,以漫天手法洒出。
一阵惨叫过后,地上立即陈尸十余具!
秦岚峰更如煞星下降,舞起手中剑,青芒一绕,头颅飞滚……
这批江湖十八流的角色怎能经得起秦岚峰动剑嘛!
哀爹号娘,哭叫惊天,不到顿饭时光被他两人剑劈针刺,百余人悉数了帐,无一幸免。
秦岚峰插剑还鞘,心头一阵恻隐,长叹一声!
霹雳海棠急忙劝慰道:
“秦相公不必长叹,放纵恶人就是贻害良善,今后任重道远,杀伐之事正多着呢!”
秦岚峰颔了颔首道:
“话虽如此,但总要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才行。”
秦岚峰调开话题,问道:
“现在‘五阴教’三堂中已除其二,只剩下‘龙鳞堂’一个所在,林姑娘可能赐告堂址,在下愿只身前往!”
霹雳海棠粉面一绷佯嗔道:
“怎么?你不要我跟你去啦?”
“不是不愿,惟恐劳累姑娘过甚。”
“既然同仇敌忾,那就谈不上连累二字,何况‘龙鳞堂’非比寻常,两人一道有个照应总是好的。”
秦岚峰闻言颇觉有理,又问道:
“照姑娘所说,不知‘龙鳞堂’有何非比寻常之处?”
“说来话长,到时自知!”
“我们现在就去?”
“不,我要单独设法查访黄衣少女,十天后济南府见。”
霹雳海棠说罢此话,一展身形,就要离去……
“林姑娘,黄衣少女乃在下挚友,在下可否随同一往?”
“你是说黄衣少女跟你感情很好?”
秦岚峰俊面微红,低应道:
“正是!”
“我恨她的浪漫!”
秦岚峰知她另有所指,急声辩道:
“不,林姑娘误会了,不是你那天在土地庙里见到的黄衣少女”
“哦!你怎么知道?”
“这……”秦岚峰差点说溜了嘴,急忙搪塞道:“喔!我只不过猜猜而已,我知道她是受环境所逼,可不是你想像那种浪漫的女人!”
霹雳海棠颔首道:
“好,以后我改变对她的看法就是,不过她可能被藏的所在你不便去,我也不一定能找到,只能说碰碰运气,还是十天后济南府见好啦!”
言罢,直朝正东奔去。
秦岚峰恨不得马上将唐晓雯和黄衣少女彭小倩寻回,以卸肩上一项重担,尤其是师妹唐晓雯,身受阴寒掌力之伤,不知近况如何,而且又没别外找到愈伤圣品,凡此种种,都足以使人心神不宁!
茫无头绪,空急无益,只好十天内赶至济南,将“龙鳞堂”破去以后再说。
一日,秦岚峰路过一片柳林,听得林中有喝斗之声,急忙走了过去一看。
原来是傻道士跟三位西域番僧激斗正酣。
秦岚峰一眼看出,三位番僧中有一名是银面罗汉,另两人身穿一黑一白两件僧袍,看功力俱较银面罗汉为高!
傻道受三人围攻时间已久,颇感难以招架,气得怪眼连翻,一股劲的“哇呀呀!”连声怪叫。
秦岚峰晓得定是银面罗汉欲报黄河渡口之辱,邀来助拳之人,与傻道士在此不期而遇,缠斗起来,现见傻道士败象已露,怎能再不现身……。
“住手!”
秦岚峰抖足丹田之气一声暴喝,响若暴雷,惊岳撼山!
三位番僧被喝声惊得头脑嗡嗡直响,暴退一丈。
傻道一个箭步窜至秦岚峰身侧指手划脚的道:
“傻小子,这三个野和尚不讲理,硬要道爷我去捞被你丢下黄河的一根月牙铲,你说气人不气人!”
秦岚峰虎目扫了三人一眼,道:
“月牙铲乃是在下丢入黄河,劝你三人尽速离去,如再惹事生非,定不让你等全身而退!”
银面罗汉用手一指秦岚峰,朝着同来僧人道:
“二位师兄,他就是小弟口中道及的秦岚峰,毁去恩师所赐的月牙铲就是他!”
秦岚峰不待二人开口插言道:
“不错,正是在下所为,二位可有意见?”
二位番僧同时一声冷哼!
穿白的一位道:
“小子出言狂傲无状,可知佛爷我等来历?”
“愿闻其详。”
傻道在旁代答道:
“丑小子,人家是西佛蓝沙的两名当家弟子,称作黑白二金刚,可得小心点!”
其实,傻道说的原来是挖苦之词,黑白二金刚误以为是在捧他们,洋洋得意的道:
“井底之蛙,听到了没有!”
秦岚峰口噙冷笑道:
“说句狂话,你三人不是在下对手,回去告诉西佛蓝沙,有帐叫他直接到中原来找在下算就是了!”
黑金刚怒道:
“黄口孺子,大言不惭,恩师他老人家功参造化,岂能跟你这名不见经传之人动手,佛爷我难道还制你不住吗?”
说话声中,双掌一翻,“呼!”的一声朝着秦岚峰胸前就推。
秦岚峰不换桩,不换式,右臂随意一挥,发出的劲道立将来势撞斜!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银面罗汉与白金刚二人晓得黑金刚单打独斗不是对手,相互一使眼色,各摆身形,举掌就劈!
黑金刚掌法一变,配合二僧攻势,伸手就抓秦岚峰面门。
秦岚峰不愿与彼等久缠,心念一动,立将一〇八手“震天掌”施了出来。
只见他身形似电,掌势如山,夹着漫天狂风,“呼呼”生风,十招一过,立将三人圈在掌影之下,脱身不得!
三僧头上直冒冷汗,东架西挡,左闪右躲,搞得手忙脚乱,这才晓得实在差人太远!
秦岚峰力敌西域三僧,将他们圈在掌风之下,彼等明知不是对手,犹作困兽之斗,秦岚峰不由动了真火,遂将掌法一紧,更是逼得三僧团团乱转,目眩头昏!
又过五招,秦岚峰瞅定隙缝,双掌猛挥,狂风漫天!
三僧正在捉襟见肘之际,再也无法抵挡这举世无匹的掌风,胸口顿如遭遇千斤重压,一连几个踉跄,摔出八尺。
秦岚峰略一扫视,道:
“在下念你等佛门弟子,故而掌下留情,望你等返回西域,寄语西佛蓝沙,嘱其规诫门下,勿在中原轻易惹事,不然这座小桥就是尔等榜样!”
语音甫歇,转脸对准丈余外的一座小木桥,出手就是一记无形掌……
“咔嚓!”
腰杆粗的桥梁应声而折,塌落小沟中!
一记劈空掌力,将西域三僧吓得亡魂丧胆,各瞪一眼,抱头鼠窜!
傻道脸拉的比驴脸还长,气道:
“丑小子,道爷我对你这手遥空断桥的动机可不敢领教!”
“难道晚辈做错了么?”
傻道用手一指断桥,道:
“你来看,这座桥是唯一过官道的路径,现被你一掌劈断,行人将何以……”
秦岚峰不待续说,抢着道:
“哦!老前辈是指这桩小事而言呀!”
“呀!这件事还小吗?”
秦岚峰微微一笑,道:
“老前辈有所不知,此桥桥梁虽粗,可惜年深日久,被虫所蛀,早已腐朽不堪,此桥系来往要道,晚辈惟恐有人不慎坠入河中,是而以无形掌将此桥震垮,再予重修,岂不是一功德之事,请问,晚辈何错之有?”
傻道闻言一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
“丑小子,休要花言巧语,道爷我不能相信!”
“前辈倘如不信,请尽管上前一看便知。”
傻道口说不信,结果还是跑到断桥处仔细查看一番,果见桥梁折断处早已被虫蛀穿,这才转怒为喜,大声道:
“丑小子,真有你的,道爷我帮你修桥。”
秦岚峰走至一株巨松前,双臂暗运真力,喝道:
“起!”
一株合抱巨松连根而起。
秦岚峰反手抽出青锋剑,削去废枝,不过顿饭时光,豁然一根新桥梁放在眼前。
傻道走上前来,粗手粗脚的帮他将桥梁架好。
秦岚峰问道:
“老前辈要赴济南府么?”
“谁说不是。”
“这倒好,晚辈与老前辈目的地相同。”
“也是疯和尚跟臭化子约的?”
“不是,约晚辈之人乃是霹雳海棠林茹慧!”
“就是跟你一道演戏的那个女妖儿?”
“正是!”
秦岚峰遂将自己自土地庙离开后的一切经过,以及霹雳海棠脱离“五阴教”,散去“凤尾堂”的情形详述一遍。
傻道眼一眨,接道:
“疯和尚跟臭化子虽未言明约道爷我去济南的目的,可是,我道爷猜测定有要事,你我就此一齐动身,走!”
傻道人又犯了火烧毛的脾气,“走!”字刚说了一半,摆动身形,朝前就跑。
秦岚峰轻轻一笑,一抖身形,紧紧赶上。
二人来到济南府境地,秦岚峰腹中略一盘算,正是与霹雳海棠分别后的第八天,距相约日期尚有两天,时间倒也充裕,遂与傻道二人,在附近风景优美之处尽情溜达!
夕阳衔山,二人行至一处黄沙遍野之处,秦岚峰轻“咦!”一声道:
“老前辈请看……”
手向远处天际一指。
傻道顺他手势一瞧,遂也惊异不置。
原来,秦岚峰用手所指的远处天际,现出一片美仑美奂的亭台楼阁,若隐若现,似有若无……
二人看后,面面相觑,不知是何路道。
略一商议之下,展开身形,疾如流星,朝着这片幻影直奔过去。
奇怪,这片若幻若真的楼宇,距离愈近,看得也愈清晰了。
二人正欲冲进里面,以观究竟之际……
“站住!”
二人闻声止步,左侧大树后突地窜出一人,正是神州第三绝——臭化子。
老化子纵至二人面前,捶胸顿足。叹道:
“丑小子,疯和尚已经进入此处……”
秦岚峰乍闻此言,如受五雷轰顶,急忙问道:
“老前辈,你说什么?”
“疯和尚可能已经命丧黄泉啦!”
傻道抢过来道:
“哼!臭化子,话要说清楚了,疯和尚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可能死了?”
老化子忧心如焚,哼!嗨!连声的将适才之事道出。
原来,不久之前,疯僧及老化子二人一道来至此间,也是被这片似幻若真的景象所诱,赶至近前一观究竟,二人当时商议妥当,先由疯僧单独往探这片幻境,以半个时辰为限,不论结果如何,只要时间一到,疯憎即得出来与老化子碰头,不然,那就是遭遇了凶险!
讵料,半个时辰早已过去,老化子干着急,就是不见疯憎返回。
心中臆度他定是凶多吉少,正想闯进幻境拼个死活时,碰巧秦岚峰与傻道二人赶来。
秦岚峰听罢老化子所述经过,略作沉思,稍停问道:
“老前辈,这片幻景颇似传说中的沙漠奇景——海市蜃楼?”
傻道眼一瞪,接道:
“胡说,海市蜃楼乃是纯粹的幻影,可望而不可就,这片楼宇就在眼前,而且疯和尚能够进去,以道爷我看,不定是那个王八羔子搞的鬼画符名堂!”
骂声刚歇,空气中突然震荡着一股清细的声音,似由这遍楼宇中传出!
“死牛鼻子,现在尽管让你嘴皮子痛快,有种的进来再骂!”
“怎么?道爷我难道还不敢进去不成?”
傻道话未说完,愣头愣脑的抬步就闯……
老化子突有所悟,一把拦住傻道士,言道:
“傻道士,且慢乱闯,化于我想起这遍幻景的名堂来了。”
“有话快说,别耽误道爷我进去的时间!”
傻道应话声中,楼宇中突然射出一条白光,直奔三人疾射而来……
秦岚峰猿臂轻舒,伸手将来物抓在掌心,微笑不语。
老化子顿住话头,问道:
“丑小子,你手中何物?”
秦岚峰微笑答道:
“晚辈手中乃是一张小柬,请老前辈先说出设想之事,再看此柬如何?”
傻道头一点,转脸朝老化子催道:
“对!你先说。”
老化子取下酒葫芦猛灌一口,答道:
“化子我适才猛然想起,这幻景可能是蜃楼魔姬九花娘的独门玄术,名唤‘蜃楼迷魂’,九花娘从不轻涉中原,故而该项玄术只是在武林中听人说过,无人亲眼得见,不料今天在此碰到,以化子看来,疯和尚定然凶多吉少,唉!”
秦岚峰虎眉紧蹙,道:
“照此说来,这个祸全是晚辈闯出来的!”
“此话怎讲?”
“蜃楼魔姬九花娘进入中原,在此设施‘蜃楼迷魂’之术,不外乎想报晚辈在黄河渡口时,将其爱徒赛东施双臂震折之仇……”
秦岚峰话未说完,琼楼中又传出清细之声。
“丑鬼自抬身价,难道我们姊妹三人还制你不住?妄疑恩师她老人家玉驾亲征,凭你也配!”
三人闻罢此言,大吃一惊!
敢情,三人心中各自有数,暗忖:适才低声细语竟被人家听个一清二楚,不能说人家没有一点鬼门道!
秦岚峰叹口气,又道:
“万一疯伯伯有个三长刚短,晚辈岂不是百死莫赎!
老化子接道:
“丑小子,先别急,让我们来想破去此术之法……”
傻道大声插口道:
“想个屁,等你研究清楚,疯和尚骨头都要变成灰了!”
扭头又朝秦岚峰道:
“快将手中字束打开一看,看后我们三人一道闯,要死死在一道!”
秦岚峰无暇理会他的出言不利,忙将手中字柬打开……
“欲救疯僧,丑鬼跪缚来投。”
傻道看在眼中,气上心头,伸手抢过字柬,三把两把扯碎,怒道了声:
“简直胡扯,你们两人随道爷我闯!”
言罢,不管三七二十一,埋头就朝楼宇硬闯。
“蹬蹬蹬!”
傻道刚进楼宇,突被一股无形劲气,倒撞回来。
秦岚峰心头为之一愣,依样画葫芦,照着傻道适才方式再闯……
“蹬蹬蹬蹬!”也被逼了回来。
秦岚峰心中仍不服气,一股劲的朝着楼宇有门窗之处猛冲,岂知一连数次,毫无结果,急得他将浑身功力齐聚双臂,朝定楼宇,举臂猛砍!
讵料,推出去的掌力竟同泥牛入海,连一点反应全无!
蓦地!清细之声又从楼宇中传出:
“丑鬼!‘蜃楼迷魂’术高无边,任你用尽吃奶力气也是没用,现在我们由一数到十,数完如果你再不跪缚来投,我等定将疯僧大卸八块扔给你们,现在开始!”
三人听罢此言,心中忧恐万分,依照秦岚峰的意思,怎么也不肯让疯僧为他所累,本想答应她们要求,无奈,老化子跟傻道二人死命劝阻,正在左右为难之际……。
楼宇中念数之声业已响起耳侧:
“一、二、三……七、八、九……”
“停声,在下答应你们的条件。”
秦岚峰喝声一歇,双手朝后一背,面朝二人道:
“请二位前辈将晚辈缚上,不然疯伯伯要受折磨了!”
傻道怪眼一瞪,叱道:
“废话,答应了她们的条件,你不是也要照样受折磨,这种饮鸩止渴的办法道爷我不能苟同!”
“对,丑小子,你纵然跪缚往投,她们放不放疯和尚谁敢保险?”
老化子说罢此话,朝着楼宇大声嚷道:
“我说你们这批邪魔外道,有本事尽管施吧,化子我作主啦,不能答应你们的条件!”
楼宇中清细之声又起:
“现在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我们将适才的数目再数一遍,再不答应,后悔不及!”
稍顿,又开始了数号之声:
“一、二、三……七、八、九、十!”
“十”字一数完,秦岚峰等三人心乱如麻,连大气都不敢喘,静待结果……
“呼!”的一声,疾速无比,突由楼宇中抛来一物。
秦岚峰接至手中一看……
“哇!”的一声哭了半晌,倒金山,跌玉柱,“卜通!”一声翻跌尘埃,竟然昏厥当场了。
原来,楼宇中抛出之物是一条足蹬云履的大腿!
老化子跟傻道二人也是恸泪双流,急忙将秦岚峰救醒……
楼宇中又传出话声:
“丑鬼,这只是开头,好戏还在后面,要答应趁早!”
“答应……答应!”
秦岚峰声嘶力竭的应了两声,双手一背,匍跪就地,朝着楼宇膝地而行。
老化子及傻道二人冲上前去迎头拦住,不准秦岚峰掉入她们圈套之中。
秦岚峰情急之下,一反常态,举起双掌朝定二人就推!
二人猝不及防,被他狂猛无比的掌风所逼,“蹬……”一连退后五尺。
楼宇中人相逼过甚,突然于此时“呼!”的一声又抛来一物。
秦岚峰伸手捞住,竟是一条连带僧衣的左臂!
看后更加急怒攻心,猛咬钢牙,仍欲牺牲自己,以救疯僧。
老化子目光一触断臂,惊“哦!”一声,急忙止住秦岚峰。
第十八章 迷魂大法
老化子目光一触断臂,惊“咦”一声,急忙止住秦岚峰:
“丑小子,快快止步,其中有诈!”
秦岚峰闻言一惊,踱了回来,道:
“老前辈请勿再阻止晚辈,疯伯伯已然为我断去一腿一臂,决不能再让他老人家承受如此酷刑!”
老化子刚想开口,猛然想起万不可再被楼宇中人听去,急忙凑至秦岚峰耳边,叽哩咕噜向他一阵低语,就连站在身前的傻道人,他都不曾听得半句。
秦岚峰听罢,转忧为喜,道:
“真的?老前辈没看错吧?”
“绝不会看错!”
傻道被搞得满头雾水,气急嚷道:
“你们二人是否想出什么鬼计陷害道爷我?不然为何这般鬼鬼祟祟?”
秦岚峰觉得此事不应该将傻道蒙在鼓里,遂也凑在他的身前,低声转述一遍。
原来适才老化子看破楼中所扔出之断腿与断臂,乃是从另外人身上卸下来的,无论样子大小皆与疯僧四肢不同,据猜想她们如此做的目的,定是将疯僧留为人质,以达她们进行某项诡谋时,作为要胁的凭藉。
傻道听罢将头连点,突又咧嘴嚷道:
“可是我们三人进不去这鬼画符的所在,总得想个法子才行!”
正值此时,楼宇中又连续扔出一腿一臂,三人既已识破她们鬼蜮技俩,理也不理,一股劲的搜索枯肠,尽量的在想破去此“蜃楼迷魂”的法术。
红日西坠,月上柳梢。
三人想来想去,一筹莫展,急的如热锅上蚂蚁,空自走来走去!
蓦然,月色朦胧下,疾速无匹的窜来一条纤影。
瞬息工夫,纤影来至近前,惊喜道:
“哦!原来是秦相公在此!”
秦岚峰见霹雳海棠风姿绰约在俏立面前,喜道:
“林姑娘来的正好,在下空有一身功夫,连‘蜃楼迷魂’的门都进不去,真是惭愧不知姑娘可有良策?”
霹雳海棠眨动凤目,向着这片珑楼幻影扫视一匝,口角含笑道:
“这也难怪!相公乃武林正宗,当然不懂这种邪魔外道啰!”稍顿又道:“说出来惭愧,当年家母曾流落旁门左道,故而我略知破解之法。”
秦岚峰闻言喜不自胜,急急催道:
“既然如此,就请林姑娘助在下一臂之力如何?”
霹雳海棠点头微笑道:
“不过,我只能设法将‘蜃楼迷魂’术之门叩开,里面摆设的迷魂阵法还是要靠相公盖世功力去破才行!”
秦岚峰抱拳为礼,道:
“只要姑娘设法将门叩开,以后的情形由在下尽力而为就是。”
“那么,相公请少侯,容我去去就来。”
霹雳海棠话声一歇,娇躯一连几闪,顿失芳踪。
傻道用手一指霹雳海棠消失的方向,道:
“臭化子,你看她会不会耍滑头,作弄我们三人?”
“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化子我看不会。”
秦岚峰遂也在旁解释。证明霹雳海棠确已改邪归正,勿再对她怀疑。
三人谈论方了,霹雳海棠重又返回,手中不知在何处抓了条黑狗,三人看后,俱不知她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霹雳海棠随手由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三粒药丸,递至三人面前,道:
“‘蜃楼迷魂’大法,玄奇无边,平常人一入法术边缘,必定意乱神迷,失去理性,请三位将此药丸各含一粒,少时进了楼宇方不致被法术所迷。”
霹雳海棠秀目向四周围地上一瞟,俯身捡起一枚大型蚌壳,拔下头上银针,朝着黑狗胸间一刺,端起蚌壳接了一壳狗血,顺手将黑狗放下,黑狗“汪!”的一声疾窜而去,霹雳海向着三人一使眼色,道了声:
“随我来!”
言罢,扭转娇躯,纵至楼宇正门,连蚌壳带狗血抖飞了出去。
说也奇怪——秦岚峰曾以劈山裂狱的掌力,撞击不开的大门,此时溅了些黑狗血,有如逢到克星似的,豁然而开!
秦岚峰右手抽出青锋剑,左掌护胸,举步就朝里闯,老化子及傻道分随左右,霹雳海棠殿后,均皆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分神。
四人一进正门,顿如置身在另一个世界之中。
原来,一眼见到的尽是些奇花异卉,怪鸟异禽。布满在广阔的庭院之中,争奇斗艳,啄羽弄姿!
再往里看,花丛后面横着一条荷花池,池上建了座九曲桥,桥后才是建筑美仑美奂,巧夺天工的楼宇,此时已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可惜的是如欲达到这遍美境,只有一修长的约四丈的羊肠小道可通,除此而外,遍地荆棘,无路可走!
四人中傻道最是性急,看罢,举足就要跨上羊肠小道……
霹雳海棠急声唤止,用手一指四周荆棘,道:
“道长快请止步,要走从这儿走!”
傻道停步回身,顺着霹雳海棠手势一瞧,气呼呼的道:
“怎么?放着正路不走,想叫道爷我往刺猬窝里跑,道爷我又不是傻子!”
说着说着,抬步又朝小道上迈去。
霹雳海棠再想细加解释,无奈晚了一步!
“噗哧!哎唷!”
明明是路,傻道人竟一脚踹入臭水沟中,还算他反应的快,一觉有异马上将腿收回,饶是如此。仍旧膝盖以下俱被臭水浸透!
秦岚峰看的满腹狐疑,面朝霹雳海棠道:
“林姑娘可知因何有此现象?”
霹雳海棠答道:
“这就是‘蜃楼迷魂’大法的玄奥之处,凡是坠入法术之人,俱要被幻术所迷,尤其是视觉,黑的看成白的,坏的看成好的,常使人掉其陷阱之中。”
秦岚峰轻“哦!”一声,点首道:
“照林姑娘这样说来,我等如欲穿过这片幻景,应对准险恶的所在走去才是。”
“正是此理。”
“譬如说,要想穿过这条路径,我们要往荆棘堆里走,穿过那条九曲桥时,应该向着池塘里走,是不是这样?”
“相公说得正对,不过还要记住一点,沿途不论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理会它,所看到的任何影物,也不要去招惹它,这样就没事啦!”
霹雳海棠言至此处,转脸又向傻道人致歉言道:
“适才前辈举足踏入小道之时,都怪我出言阻止太慢,致使前辈你吃了些小亏,晚辈这厢告罪啦!”敛衽一礼。
傻道脸一红,道:
“哪里,怪只怪道爷我不信鬼画符,不能怨你,快请免礼!”
楼宇中突又传出清细之声:
“喂!你这贱人是否霹雳海棠林茹慧?”
“是又怎样?”
“随意道破‘蜃楼迷魂’大法诀窍,罪该万死,等会儿有你消受的!”
霹雳海棠闻言一声冷哼,正想顶口之际,突被秦岚峰低声劝止道:
“林姑娘休要理它,破去此术再说。”
说罢,迈开虎步,就朝荆棘堆里踏去。
老化子、傻道、霹雳海棠尾随秦岚峰身后,果然如履平地,丝毫未受干扰。
四人刚一跨越这遍荆棘,晚空中突地激荡起数种不同的怪异声音……
凄厉中夹杂着悠扬,宛若鬼哭神号,又似管箫笙琴!
高昂处如同江河倒泻!
优柔时恰似怨女泣情!
慷慨时使人热血奔放!
消沉时使人豪气全无!
四人俱被这阵情调极不相亲的魔音,震荡得头昏脑胀,心摇神曳!
但是,四人皆为当今武林高手,且又事先知道这种魔音乃是因幻而生,各自提起内功上乘心法,潜心一志,摒除杂念,用以平衡邪法的干扰。
片刻工夫,四人即感云台明净,志凝神清。
这股魔音似已发觉失去克敌之效,逐也渐趋沉寂,以至不复再闻!
“你这只可恶的大黄蜂,专叮道爷我的脖子,看你往哪里跑!”
傻道说话声中,扬起薄扇般的大手,“呼!”的一声朝定落在树干上的一只大黄峰用力就拍……
秦岚峰唤止之声未停,傻道已然拍个正着!
“哎唷!”
傻道痛的龇牙咧嘴,手心血渍淋淋,气得他“哇呀呀!”连声怪叫,口中大骂妖法害人不止……
原来,傻道眼中的大黄蜂乃是一只三寸长的钉子!
由于傻道两次遭受戏弄,四人更加提高警惕,对眼前一切景物,干脆来个不闻不问,遂得安全的走过了这段境地。
秦岚峰为首,四人一齐迈步跨入楼厅,楼厅中央并立着三位回装女子,年纪俱在二十五、六岁光景,倒也颇具姿色,想是因为四人闯越了她们所摆设的“蜃楼迷魂”大法之故,此时粉脸铁青,眼泛怒视之意。
中间的一位回女,面对秦岚峰冷声问道:
“你就是将小师妹赛东施双臂震折的秦岚峰么?”
秦岚峰见她三人俱较赛东施年轻,反而口称小师妹,晓得她三人定是食驻颜之类的妙品,故而看起来反而年轻,遂也未多作理会,答道:
“正是!不过在下乃是三番两次受她骚扰不休,方才略予薄惩的,三位姑娘芳名是……”
中间的一位回女冷哼一声,道:
“我等三人俱是恩师‘蜃楼魔姬’的弟子,你等枉在江湖上走动,连大漠三钗方凤、方云、方兰都不认得!”
回女这一报出名号,休说秦岚峰觉耳生,就连见多识广的老化子与傻道二人俱也不曾听得“蜃楼魔姬”尚有这么三位女徒!
霹雳海棠曾随其母在邪道中流落过一段时期,对大漠三钗所行所为知之甚详,凑近秦岚峰耳侧轻声道:
“秦相公,少时请多注意她三人的左手!”
方凤冷笑了笑道:
“注意也没用,大漠三姬‘摄魂烟’下从未有人漏网!”忽又朝秦岚峰厉声道:“快说,你将小师妹赛东施双臂震折的一笔帐究竟如何算?”
秦岚峰见她声势逼人,遂也斥道:
“哼!赛东施之事乃是她咎由自取,怨在下不得,你等不该使邪术将疯憎老前辈困住,劝你等从速将他老人家放出,一切恩怨化为灰尘,不然!在下亦非好惹之辈!”
“大漠三钗焉能受你大言恐吓!告诉你,疯僧自被我等卸去四肢,此时早已魂归地府了。”
“嘿嘿!鬼域技俩休来瞒骗于我!”
大漠三钗见奸计被人识破,神情微微一愣,方凤又道:
“信不信悉听尊便,别的事不提,就以你等擅闯‘蜃楼迷魂’大法来讲,也是罪该万死!”
言罢,向着左右二钗一打眼色,三姊妹衫袖齐挥,配合的颇有章法似的,向秦岚峰上中下三盘击来。
秦岚峰反应极快,见情忙将“震天掌”中的一招“大地飞霜”随手挥去……
飚风刺骨,地上微尘卷得漫天飞,大漠三钗发出的劲道立被吹的无影无踪,反震之劲使三人当场逼退三步。
大漠三钗除了心中暗自寒怵而外,晓得论真功实学不是人家对手,心念一过,歹意陡生……
只见大漠三钗一挽左袖,露出玉腕,各自摆动身形欺前一步,扬起玉手,连弹满涂寇丹的指甲……
“劈劈啪啪!”一阵轻微之声,紧跟着由三人的手指甲缝里,冒出十五缕细如蛛丝的黄烟,向着秦岚峰等四人疾射而至。
秦岚峰一举右掌,就想将这些黄烟拍散……
“不好!这是‘摄魂烟’相公快躲……”
霹雳海棠说话声中,一把将秦岚峰未发出的掌力推过一旁,身子也跟着斜了过去。
秦岚峰身后站的是傻道,这样一来,完全将他暴露了出来,使他变成首当其冲的局面。
傻道不管三七二十一,翻起蒲扇般的双掌朝定十五缕黄烟就推……
霹雳海棠再想出声阻止已然不及!
“咝咝!”几声轻响!
“摄魂烟”被傻道掌力所撞,突地散漫开来……
老化子见情不妙,一闪身避开正面。
傻道不知厉害,正想举掌再劈之际,“摄魂烟”漫涌而至嗅个正着,只觉脑门一轰,“卜通!”一声栽倒就地。
是时,“摄魂烟”流散的范围愈来愈广,又向三人迷漫而至。
霹雳海棠也不知破解之法,道了声:“快退!”身形一拧,首先窜出花厅。
秦岚峰一手挟起傻道,“咻!”的一声窜至院中,老化子也已随后跟出,再向四下一打量……
所立之处乃是一片黄沙无垠的荒凉之境,那里有什么亭台水榭奇花异禽,就连适才美仑美奂的楼宇亦是荡然无存!
霹雳海棠轻声道:
“大漠三钗已将‘蜃楼迷魂’大法撤去。”
秦岚峰尚未开口接话,空际中突又震荡着清细之声:
“傻道所中‘摄魂烟’天下无药可治,十二个时辰过后必死无疑,疯僧现由我姐妹三人带往大漠,以三个月为限,由秦岚峰亲来了断一下小师妹赛东施的断臂之事,倘如逾期,我等定会想个奇怪的方法将疯僧摆弄至死,切记!切记……”
声音渐去渐远,终至不可复闻!
三人愣立当地,一点挽回的办法都想不出来!
老化子一俯身,将傻道背了起来,面向二人道:
“化子我想起一位奇人,赶紧救傻道士要紧,以后见!”
说罢,一连几个纵身,消失在夜色朦胧中。
秦岚峰直待老化子身形不见,转脸问道:
“林姑娘探听黄衣少女之事怎么样了?”
霹雳海棠面泛忧容道:
“这些天来,我已确实探听到黄衣少女被软禁在一个极其隐蔽的所在……”
秦岚峰急不可待的抢道:
“什么所在?在下当即刻前往救她出险!”
霹雳海棠轻叹一声,道:
“谈何容易,这个所在把守紧严,凶险万分……”
“不!无论如何凶险,在下要冒百死将她救出。”
“相公请勿急躁,不如依我之见,将附近的‘龙麟堂’先行破去,如果在该堂能够得到一样东西的话,对于拯救黄衣少女之事,定可事半功倍。”
“什么东西?”
“‘五阴教’的至高信符——‘玄坛印’!”
“哦!”秦岚峰又问道:
“何谓‘玄坛印’?请林姑娘细解说一遍。”
霹雳海棠正色言道:
“‘五阴教’的最高信符就是‘玄坛印’,共有三颗,金印由教主执掌,另外两颗银印分由内外三堂两位首席堂主执掌,‘玄坛印’对教中弟子有生杀予夺之权,从来无人反抗,此次如能在‘龙麟堂’内将外三堂首席堂主的一颗‘玄坛印’得到手中,则拯救黄衣少女之事,定会便利很多。”
“你是说外三堂首席憩在‘龙麟堂’之内?”
“正是!”
“他叫什么名字?”
“玉面哪吒温子奇!”
“走!”
秦岚峰搭救黄衣少女心切,言罢连催霹雳海棠即刻动身。
霹雳海棠关切着道:
“秦相公,玉面哪吒温子奇神功益世,此行请相公小心才是。”
秦岚峰豪气干云的仰天大笑道:
“林姑娘着意关怀,在下铭感五内,非是在下卖狂,就连‘五阴教主’在下尚未放在眼中,何况那玉面哪吒温子奇,就劳姑娘引路吧!”
霹雳海棠玉面一扬,慨然道:
“好!既是相公如此豪迈,我当以死相陪!”
此声刚歇,夜空中突地传来第三人话声!
“哼!好个叛教逆徒林茹慧,难道你将教规忘了吗?”
霹雳海棠闻声机伶伶打个寒战!
秦岚峰动如狡兔,寻声四处一看……
不见任何动静,遂也心中暗叹此人身手不弱!
霹雳海棠似是不计一切后果,下定决心与“五阴教”为敌到底,银牙一咬,狠狠的道一声:“走!”
纤足一跺地面,“咻!”的一声向前窜去。
秦岚峰闲情逸致的紧随身后,始终保持着一肩之隔。
霹雳海棠偶而向后一瞟,芳心中佩服的无以复加,暗忖:
“就凭自己轻功一项来讲,可在江湖上属一流角色,如今同他一比简直差的太远……”
其实,秦岚峰根本未尽全力,不然霹雳海棠不知道要落后多远!
行约个把时辰,二人同时刹住身形,藉着月色四下一望……
正南面一遍十里方圆的湖水横阻眼前!
清风微拂湖面,月光照耀下闪动粼粼银波,耀眼生花!
霹雳海棠用手一指湖心道:
“秦相公可曾看清湖心的所在?”
秦岚峰顺手势一瞧,答道。
“看清了,有遍方圆十丈的小岛,还有一座七级浮屠……”
“不错,那就是“龙麟堂”堂址!”
秦岚峰微微一笑道:
“闻名不如见面,我以为此地赛过龙潭虎穴呢,原来竟是这样稀松平常的地方。”
霹雳海棠瓠犀微露,笑道:
“相公,你把这儿太看轻啦!”说时用手环指湖面一匝,又道:“请问相公,你预备怎样渡过广阔的湖面到达小岛上?”
秦岚峰顺口答道:“那还不客易,譬如说:找条小舟,轻功好找些浮物用‘登萍渡水’的功力,再不然囚水也可以到达呀!”
霹雳海棠口角含笑,螓首连摇,一连说了几声:
“不行……”
“请问姑娘因何不行?”
“相公请看!”
霹雳海棠话说之时,头顶上“呱!”的一声掠过一只夜鹰,只见她玉手一扬,夜鹰翅膀突告断拆,仆跌地上……
秦岚峰道:
“姑娘‘梅花神针’击鹰手法高强,难道这也与湖水有关?”
霹雳海棠俯身捡起受伤的夜鹰,笑着摇了摇头,又道:
“相公!你再看——”
说话声中,抖手将夜鹰向湖面飞掷过去……
“呱!呱!”两声哀鸣!
夜鹰顿被钉在湖面上,一阵挣扎,旋即死亡!
秦岚峰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湖水中还有一些鬼花样!”
霹雳海棠又笑了笑,道:
“此地整个湖面,被人巧夺天工的装上无数针板,仅差三寸不能突出水面,不知底细强渡湖者,船碰船漏,人碰人亡……”
“那么他们自己人出入怎么办?”
“自己人出入他们自会控制机关,撤去钉板。”
秦岚峰闻言不语,略作沉思之状……
霹雳海棠看在眼中,低声安慰道:
“相公,既然我们无法渡过这湖面,那就……”
秦岚峰虎目一睁,朗声道:
“林姑娘,你也忒以小看在下了,我若单身渡过这条湖水,简单易如反掌,我是在考虑有没有驮着你一同渡过的功力。”
“哦!”霹雳海棠惊哦声中,瞪大了凤眼,差点闭不拢嘴来。
原来,在她想像之中,恐怕秦岚峰没有渡过这条湖面的功力,现在竟听他说要驮着自己行功过湖,焉能不使她惊异不置!
“林姑娘,请伏于在下背上,在下欲拼足功力,施展‘潜龙九腾’神功渡湖……”
霹雳海棠面现难色,道:
“秦相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中途万一功力不济,后果不堪设想!”
秦岚峰突地面泛怒意,斥道:
“既然这样怕死,那就在下一个前去好了!”
声歇,一拧身形……
“且慢!”
秦岚峰突闻霹雳海棠唤止之声,停步回头一看……
只见她像是受了无限委曲似的,一双晶莹澄澈的凤目,满蕴珠泪,含情脉脉的紧视自己,朱唇轻颤,就是说不出话来。
看后心中颇为不忍,暗怪自己不该对她如此声严色厉,歉道:
“在下适才言语过重了,请林姑娘释怀!”
霹雳海棠扬起玉手擦去眼边泪渍,强展笑颜道:
“些许小事,相公不必挂齿,我乃残花败柳,生死二字根本就未放在心上,我是……”言此稍顿,倏地脸上现出一遍红晕,续道:“我是担心相公你的安全……”
秦岚峰听后未作深想,只是更感歉仄而已,遂也笑道:
“多谢姑娘关怀,在下肯负姑娘过湖,虽无十成把握,自量尚不致有多大凶险,既然姑娘以小心为上,那就让在下调息片刻,聚足功力,较为妥当。”
“相公放心,我当代你护法。”
秦岚峰当时跌坐就地,心神一敛,调息起来。
霹雳海棠双目一瞬不眨,小心防守四周,惟恐有人对他偷击。
顿茶时光,秦岚峰调息完毕,双眼精光四射,精神也更为饱满,连催霹雳海棠伏于背上,以便施展“潜龙九腾”神功渡湖面。
霹雳海棠悄声道:
“这样吧,请相公牵住我的臂膀,同时我也可以施展轻功,如此一来,相公定必省力不少,你看如何?”
“这样也好,请林姑娘留神!”
语声甫毕,秦岚峰左手扣住霹雳海棠左臂,足尖一点地面,舌绽春雷的一声:“起!”
霹雳海棠提足全身真气,右腿弓,左腿斜伸,配合着秦岚峰的摧带之力,姿态美妙绝伦,“咻!”的一声拔高足有五丈出头!
这样一来秦岚峰确实省却不少真力。
只见他身形拔高五丈后,人在空中一个紧急变式,迅若殒星,直向湖面泻去。
一泻之遥虽越五十丈,但是距离岛边尚远。
好个秦岚峰,就在身形坠向水面不及三尺之时,右足尖一点左足面,重又凌空而起,就这样一连九次腾升……
“不好!”
秦岚峰确已将“潜龙九腾”神功发挥至最高极限,但终因携带霹雳海棠凌空飞渡,以致威力大减,故而连腾升了九次,仍然离岛边尚有三丈!
是时,秦岚峰因为拼耗真力过巨,双眼失神,力疲筋乏,眼看就要坠落湖中,遭受那万钉钻身之苦!
霹雳海棠空着急帮不了忙,顿时万念俱灰,心说:就这样陪同这位宅心仁厚的忠厚少年到另一个世界也好!
想是这样想,口中还是喃喃的念了声:
“唉!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秦岚峰正值神游虚境之际,朦胧之中听了霹雳海棠这句哀叹之词,机伶伶打个寒战,人也跟着惊醒,双目神光凝聚,低头一看……
好险,足离水面已经不足三寸!
说时迟,那时快,秦岚峰突地有如神助,丹田气一振,身形重又腾起,使了个“海底掠波”的架式,勉强落在岸边。
秦岚峰双足一着陆地,顿觉神疏气散,脚软腰虚,“哇”的一声喷出一股血箭,一连几个踉跄,仆地不起!
须知,施展“潜龙九腾”神功最是耗费真力,何况他一连九腾之后再加一式,焉不因此累伤!
霹雳海棠正欲上前搀扶之际……
“什么人?”
霹雳海棠闻声知警,扬起玉手,“嘶嘶!”直响,循声洒出一把“梅花神针”!
银芒所到,但闻得两声闷哼!四周重又恢复寂静。
身入险地,霹雳海棠心急如焚,急忙将秦岚峰拖至一块巨石旁边,将他跌坐姿势摆正,就要替他行功推拿……
“呵呵呵!”一阵如枭鸣的阴笑响彻四周,尤其是夜深人静,更觉刺耳!
霹雳海棠倏地站起娇躯,秀目露出惊惧的神色,四下一看……
顿如冷水浇头,怀抱寒冰!
原来在眼前现身一共三人,外三堂首席堂主玉面哪吒温子奇居中,右首站着“龙鳞堂”堂主申公义,左边乃是“龙鳞堂”副堂主雪山猿贺心,个个虎视眈眈,向着自己紧盯不舍!
霹雳海棠看罢,心中暗自忖道:
“眼前三人一同现身,尤其又有顶头上司玉面哪吒在内,照情势来讲,倘如自己凭功力跟他们硬拼,定是空取其辱,何况自己又要兼顾正在调息内伤的秦岚峰,不如跟他们拖上一拖,或许能有转机也未可知!”
忖罢,凤目流波,给玉面哪吒送了个大媚眼,娇笑道:
“温郎,别来一向可好?”
玉面哪吒被她一声“温郎”叫得骨软筋酥,脸色也放缓了许多。
原来他早就动过霹雳海棠的歪脑筋,岂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常遭霹雳海棠的白眼,自从霹雳海棠误坠情网,被教主邱俊人视为禁脔之后,玉面哪吒怎敢在老虎口里抢肉,遂也断了这条念头,今见霹雳海棠一反常态,竟对自己情意绵绵起来,色迷心窍之下,早将她叛教之事忘的一干二净!
玉面哪吒满脸受宠若惊的神情,道:
“还好,慧妹夤夜来此,所为何事?”
霹雳海棠娇柔的道:
“温郎,我是专程找你来的。”
玉面哪吒更感混身轻舒无比,不料好景不常,突被癸阳手申公义对他一阵耳语,将他一团高兴立被冲散。
只见他神色一正,面向霹雳海棠严厉的道:
“林堂主,教主待你不薄,你因何做出叛教行为?”
“温郎,传闻之言,不可深信,我何曾有叛教行为嘛!”
癸阳手申公义冷笑一声,插道:
“林堂主,劝你休要花言巧语,本堂辖下的一个分舵就是毁在你的手中,罪证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
霹雳海棠原本也并未想掩藏自己叛教行为,只不过是想多拖延些时间,希望秦岚峰调息醒来时再跟他们硬拼,闻言只得强堆笑脸道:
“哟!申公堂主,照阁下这么一说,我是万死莫赎了。”
“关于这点自有教规惩处,今天我等少不得要将你拿获交差!”
霹雳海棠听至此处,故意慢条斯理的道:
“申公堂主,有道是捉贼捉脏,拿奸拿双,你不能血口喷人呀!”
“好个刁嘴的贱人,休说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就拿此人来说吧!”言此一指秦岚峰,续道:
“今夜勾引本教死对头偷偷至此,定有不良意图,念你我同僚一场,容你自行跪地受缚,以免伤了和气!”
霹雳海棠秀目连眨,笑靥迎人的又道:
“申公堂主适才说的尽是金玉良言,容我思忖思忖可好!”
言罢故作思虑之状,其实她已将全神贯注在维护秦岚峰身上。
三人中以雪山猿贺心比较刁黠深算,一眼看穿了霹雳海棠故意拖延时光,赶忙面向玉面哪吒温子奇恭谨的道:
“启禀首座,我等千万不能中了这个贱人缓兵之计,要拿人必须趁早,倘有差错则教主怪罪下来我等实在担待不起!”
玉面哪吒受当头棒喝,暗责自己险些误了大事!遂即吩咐道:
“拿人!”
癸阳手跟雪山猿应了一声,一左一右,纵上前去朝定霹雳海棠双腕就扣。
霹雳海棠双手左右一分,拨去二人来势,纵起身形,双足悬空一错,分向二人胸前“期门”大穴猛踢!
二人侧身让过,反掌硬切她双足背面!
霹雳海棠缩脚飘落地面,一翻双掌,狠命的朝二人胸前推去。
二人一掌切空,尚未来得及将双臂抽回,故而无法出力反震,只好顺势一挡……
“蹬蹬蹬……”
二人被霹雳海棠掌劲所震,一连退后八步。
须知,二人中无论任何一位皆不致如此脓包,只因二人吃了架式上的亏,有力用不出,故而被她一掌震退!
玉面哪吒踏前二步,向着霹雳海棠面现谲笑道:
“林棠主身手果不凡,难道你真要本席出手。”
霹雳海棠顿时心头一寒,明知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事到如今也只有咬牙一拼。
“姑娘我难道还怕你不成!”
霹雳海棠横起心肠,将全身十二成功力贯聚双臂,扑上前去举掌就推。
玉面哪吒反脸无情,毫无惜玉怜香之心,一翻双掌迎势硬蹦。
“蓬!”的一声大响!
霹雳海棠被他一掌震跌七尺开外,乌云散乱,檀口流血,已然内腑受伤。
玉面哪吒口噙阴笑,无动于衷的冷冷道了声:
“拿人!”
癸阳手应命声中,用眼瞅了瞅霹雳海棠,反朝调息未醒的秦岚峰扑去。
行功之人,最忌外界干扰,一指之力可以使其饮恨终生。
霹雳海棠一见此情,魄散神飞,顾不了自己死活,勉强支持着摇摇欲倒的身躯,朝定二人狠命就扑。
二人掌已举起,只要往下一落,秦岚峰绝无幸理,不料霹雳海棠竟硬往掌缘上冲,看她的意思情愿牺牲自己以救秦岚峰,气恨之下,又加了两成劲道,狠狠劈下……
“蓬!蓬!蓬!”一连三响!
紧跟着发出三声凄厉的惨叫,场中同时摔出三条人影,各跌一丈开外,口中鲜血狂喷,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摔飞出去的三条人影是霹雳海棠、癸阳手跟雪山猿三人。
第十九章 铁塔玄机
原来就在霹雳海棠挨了二人一掌的当口,恰巧秦岚峰行功完毕,见此光景,怒愤填膺,出手就是一招旷古绝学“无形掌”,朝准二人疾抡!
可怜!“龙麟堂”两位正副堂主武功俱有独到之处,在武林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想不到流年不利,碰上了这位煞星,根本连人家招式怎么出的都没看清楚,落得个五腑破碎,七孔流血而亡。
秦岚峰一招摔飞二人之后,怒瞪了玉面哪吒一眼,理也不理,自朝霹雳海棠仆地处走去……
“站住!”
玉面哪吒气得脸膛铁青,喝止住秦岚峰,说道:
“尊驾竟在本席面前出手伤人,看光景你根本就没把我看在眼中!”
秦岚峰鄙笑了笑,道:
“阁下猜得一点不错,我是没把你看在眼里……”
说罢,扭转身躯又朝霹雳海棠踱去。
玉面哪吒身窜至秦岚峰面前,迎头拦住,道:
“丑鬼!此地容不得人如此撒野,本席倒要伸量你究竟有多大道行!”
秦岚峰轻蔑的瞟了他一眼,道:
“你不怕步你两位伙伴的后尘?”
玉面哪吒闻言心中暗自一凛,适才秦岚峰出手毙敌于瞬息之间,他是亲眼得见,那份干净俐落劲,自认乃平生未睹,不由他心中不发毛!
但他位居“五阴教”外三堂首席堂主,自不能因此失去风范,只好色厉内荏的道:
“哼!乘人不备,出手偷袭,算不得磊落汉子!”
“以你之见又当如何?”
“如果阁下真个男儿本色,本席与你单对单走上三百招!”
“三百招?”
“怎么?”
秦岚峰仰天一阵朗笑,续道:
“尊驾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除非在下右手捆上,只以左手陪你玩玩,尊驾也许可以勉强走上三百招,不然你三招也受不了!”
玉面哪吒听了他这一番气势凌人的话,肺都要气炸了,怒道:
“好!徒作口舌之争于事无补,咱们今天不见真章不散,来!”
说罢,一亮架式,收气凝神,就要与他相搏!
“尊驾别性急,在下疗好林姑娘伤势,再斗不迟!”
秦岚峰说此话,自顾自的走至霹雳海棠身旁一看……
只见她脸如金纸,气如游丝,嘴边血渍斑斑,人事不知!
看罢!心中歉疚万分,晓得她如不为了救护自己绝不致落到如此光景。
秦岚峰本想以本身真元代她行功疗伤,又怕玉面哪吒乘机偷袭,只好赶忙将她身躯扶坐当地,运指如风将她混身要穴对闭,以防伤势恶化,又从她腰中掏出两粒疗伤药品,轻轻喂了下去……
玉面哪吒三番二次想乘他替霹雳海棠推拿之际,抢制先机,出手偷袭,终因秦岚峰神威凛凛,自己没有制胜把握不敢冒然出手,为恐落人笑柄,故示大方的道:
“怎么样!将她伤势医好阁下也可多个帮手。”
秦岚峰虎目一睁,威棱四射,道:
“尊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下与人交手从不以多为胜,尊驾也无须以话扣人,假如胆寒的话,你们这儿有多少人统统叫来一齐上好了。”
玉面哪吒“嘿嘿!”冷笑,道:
“阁下也是疑心太重了,本席住憩之所,除了几个贴身小厮之外,只有‘龙麟堂’两位正副堂主,现他二人已死,这以多为胜之名绝对安不到本席头上,你我二人正好在此各凭实学,以决生死!”
秦岚峰正值信疑参半之际,身旁传出霹雳海棠之声:
“秦相公,相信他好啦,我知道这儿不会再有外人了。”
原来霹雳海棠经过这一阵调息之后,人已苏醒过来。
秦岚峰见她面色已红润,大放宽心,低声安慰道:
“林姑娘,在下连累你受苦了!”
霹雳海棠淡淡一笑道:
“秦相公太客气啦,些许小事算不了什么!”
秦岚峰心中颇为感动,又道:
“姑娘就在此多调息些时,少停无论发生任何惊险场面,均请姑娘不要过问。”
“相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与玉面哪吒约妥单打独斗以判胜负!”
“硬碰硬比?”
“不!在下让他占些便宜,只以左臂迎斗!”
“哦!那太吃亏了吧!”
秦岚峰微微一笑,又道:
“在下心中早已发下誓愿,对付‘五阴教’外三堂首席堂主用左臂,到内三堂首席堂主用右臂。只有与他们教主相遇时,方肯用双臂相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中气雄浑,响彻云霄!
玉面哪吒待笑声一收,朗声道:
“阁下实在狂傲的可以,只恐怕大话说滑了会难以收场!”
秦岚峰踏前两步,道:
“在下言出如山,说这样就这样,不过今天你我之斗,总得加上点赌注才行!”
玉面哪吒心中暗自发笑,心忖:
“丑鬼实是自讨苦吃,自缚右臂只以左臂迎战,难道我还怕你打赌不成!”
忖罢,洋洋得意的道:
“无论什么赌注,本席件件依从,说吧!”
秦岚峰微笑着道:
“在下用左臂与尊驾相搏,以百招为限,索性便宜让你占到底,百招之内在下如不能将尊驾你折服掌下,纵然平手也算在下落败,尊意如何?”
这种便宜事那有不愿之理,玉面哪吒一连点了五、六次头,应道:
“可以,快将赌注说出来听听?”
“倘如在下赌输,自动跪地受缚,成全你大功一件。”
“那是自然!”
“百招之内倘若在下胜个一招半式的,在下对你绝不留难,只要你将‘玄阴教’‘玄坛印’献出即可!”
“这个……”
“否则你将‘五阴教’总坛之地供出亦可!”
“这个……”
一连两声‘这个’触怒了垣诚笃实的丑少年,只见他声色俱厉的道:
“什么这个那个,在下见你是一号人物,才以君子协定跟你以武论赌,不然!在下全力施为将你挫折之后,还不是任意所为!”
玉面哪吒听罢付道:
“他所提出的两样赌注,虽然每件俱能替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但是自己只要能保持百招不败,答应他又有何妨!”
敢情,玉面哪吒根本就不相信秦岚峰以左臂迎战能在百招之内将自己折服。
玉面哪吒思忖及此,慨然答道:
“好!倘若本席落败,定将‘玄坛印’奉上就是。”
秦岚峰见他应允声中面露狡色,警告道:
“君子一言,如白染色,到时尊驾如想反悔休怪在下出手无情!”
“阁下忒以多虑了,请!”
玉面哪吒倒也不失风度,一亮门户,蓄势待敌,并未出手抢先。
秦岚峰不慌不忙,解开腰间英雄带,将右手插入,重新紧紧,左掌护住前胸,道:
“还是尊驾先请!”
玉面哪吒待语声一歇,踏前三步,双掌外翻,向他缓缓推了过去。
秦岚峰一眼看穿他要以全身内力与自己单掌一较长短,怎会将他这如意算盘放在心上,忙将混身真气运至左臂,翻掌迎了上去。
二人掌力一接,顿时胶在一处,互用真力猛推!
就这样僵持了约有顿饭时光,俱都不曾移动分毫!也看不出谁有不支之像。
霹雳海棠坐在地上提心吊胆,一颗心整个关注在秦岚峰身上。
又过一段时光,两人仍旧相持不下,但是,秦岚峰脸色已在渐渐露出疲乏之色。
可是,玉面哪吒相形之下情况更惨!
只见他脸孔挣成猪肝色,额角上豆大汗珠滚滚而下!
倘如两人就这样拼下去,时间一久,玉面哪吒必定力竭而亡,秦岚峰也势必受到严重的内伤!
霹雳海棠伤势已然痊愈十之七、八,见情走至二人身前,道:
“秦相公,这样你们定会两败俱伤的,还是撤真力,换个方式比斗吧!”
千钧一发的关头,秦岚峰不敢分神旁顾,故而闻言未曾答腔。
霹雳海棠转脸又朝玉面哪吒叱道:
“喂!你听见了没有?不要命啦!”
玉面哪吒拼命死撑,马步已在开始浮动,心中确实恨不得秦岚峰马上将真力撤回,但他就是不敢开口。
霹雳海棠急的搓掌蹬足,又不敢将两人强行分开,恐怕弄不好反而害了他们!
蓦然,一眼见到玉面哪吒脸上神情渐渐轻松,看样子像是他混身所承受的压力已在开始减低,转脸再看秦岚峰……
他也是疲倦之态尽褪,神清气定,恢复了原有的光彩!
霹雳海棠秀目一眨,立刻悟到个中原因,遂即松了一口大气。
原来秦岚峰心地忒过仁厚,看了玉面哪吒狼狈的光景,心知他必不敢先行撤回真力,以防自己乘机将他震毙,而自忖在内力方面较他雄浑甚多,纵然自己先行撤回真力,也不致被他反震之力弹伤……
秦岚峰思忖及此,好在他功力收发由心所欲,遂渐渐将左掌真力往回一收……
玉面哪吒心骇他盖世的内力,已如惊弓之鸟,突感双掌所受劲道一轻,不由心中狂喜,哪敢再捣什么花样,遂也将本身真力往回轻轻一收……
秦岚峰顿时感到反应,晓得玉面哪吒也不愿继续死拼,遂又将真力再收一成!
如是,两人各将真力陆续撤回十之八、九,手掌将要分开之际……
“嗨!”
敢情,双方俱恐对手在此一瞬之间妄下杀手,各自不约而同向后倒纵八尺!
秦岚峰点头向霹雳海棠微微一笑,转脸又朝玉面哪吒道:
“这场比较内力算是平分秋色,我们最好再以掌法一较长短,尊意如何?”
玉面哪吒口里不说心中有数,不算胜负乃是人家抬举自己,当时玉面微红,讪讪的答道:
“只要阁下划出道来,本席一律奉陪!”
“尊驾请出手吧!”
“有请了!”
玉面哪吒一抱双拳,欺步进身,挥动双手奇速无匹的向他连攻六掌!
秦岚峰晃动身形,闪、转、腾、挪,一连躲过六招,并未还手。
玉面哪吒先机在握,身如附骨之疽,闪电般的又向他攻出一十八掌,踢了四脚!
秦岚峰仅以左臂迎敌,只能发挥平时四成功力,何况又被他出手抢攻,占尽先机,一开头就成为挨打的局面。
但他并未因此乱了步骤,气不浮,心不躁,聚精会神,遇式拆招,巧妙绝伦的化解他凌厉的攻势。
直待三十招过去,秦岚峰万才渐渐扳转颓势,抽空抡动左臂,就朝玉面哪吒胸腰之处猛扫!
霹雳海棠一直紧瞪秀目观赏二人激斗,直到这时才见秦岚峰有力还攻,遂即放下心中一块巨石,举手抹去了额前的一把冷汗。
玉面哪吒心中则是愈打愈怕,绝没料到他单掌对敌尚有如此功候!
秦岚峰又是纵起身形单掌直拍面门……
玉面哪吒侧脸闪身一让,抬起右腿,照准他小腹就踢!
秦岚峰撤回左臂,翻掌向他足踝猛剁!
玉面哪吒缩腿疾退七尺,身形尚未立稳,秦岚峰如影随形,紧紧跟上,奇速绝伦的拍出八掌踢了四脚。
至此,秦岚峰已然扳回主动,攻多守少!
八十招一过,距离赌约规定只有二十招不到,两人俱将压箱底的本领全部抖了出来,狂打猛踢,凌厉无比!
刚到九十招,秦岚峰一声清啸,身形急变,迅疾如飞,风车似的愈绕愈快,将玉面哪吒紧紧圈在核心。
玉面哪吒一见周围俱是敌人的身形,根本就分不清何虚何实,要还手也是无从还起,吓得亡魂丧胆,斗志尽挫。
但他不能就这样痴立圈中,只好抡起一双手散乱无章的穷挥瞎舞,心说只要拖到百招,你小子准得认输!
在旁观战的霹雳海棠也是紧张万分,尤其距百招之约仅剩最后几招,檀口中竟不由自主的数了起来: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糟了!霹雳海棠数完第一百招,见秦岚峰连玉面哪吒的边都没碰到,仅见他收住急转的身形,伫立不动。
看罢,不由心中暗自埋怨秦岚峰忒过轻敌,如不自愿以单掌相让焉有如此后果,赌约乃是不赢则算输,现今将如何是好……
“比武一道,点到为止,难道尊驾还不认输吗?”
霹雳海棠听了秦岚峰这句话,精神猛然一振,再向场中望去……
玉面哪吒神气活现的道:
“阁下所说甚是有理,但是本席并无一招之失,你叫我怎样认输?难道你自己赌输反想耍赖不成!”
“尊驾你真的没有输招?”
“那还有什么假的不成!”
“你看!”
秦岚峰话声至此,抖手向空抛出一物,重又伸手接住。
月色之下看的十分清楚,乃是一块佩玉。
玉面哪吒一见此情,目瞪口呆,混身整个凉了一半,低头一看……
“完啦!”
敌人手中所执正是自己腰中一块佩玉。
玉面哪吒羞成红脸哪吒,连头都抬不起来。
“拿去!”
秦岚峰这里抖手飞出佩玉。
玉面哪吒只得伸手接住。
霹雳海棠芳心一乐,粉面生春,掌伤也跟着整个复原。
秦岚峰面朝玉面哪吒微笑道:
“首座,尊驾有无意见?”
玉面哪吒怒瞥了他一眼,气道:
“说话休要冷言冷语,既然失招本席认输就是。”
“拿来!”
“什么?”
“我们的赌注——‘玄坛印’。”
玉面哪吒口露谲笑,用手一指宝塔顶层,道:
“‘玄坛印’在第七层塔项之上,阁下不会自己去取!”
说完掉头就走……
“站住!”
秦岚峰将他身形喝止,又道:
“我警告你,休怪在下出手狠毒!”
玉面哪吒气道:
“奇怪!本席业已认输,阁下何以如此咄咄逼人?”
“我是要你的赌注——‘玄坛印’!”
“不是告诉你在塔顶之上吗?不信问她!”说着用手一指霹雳海棠。
霹雳海棠姗姗踱前几步,接道:
“错是不错,可其中大有文章!”
秦岚峰闻言一愣,问道:
“林姑娘,你可是说塔中有机关埋伏?”
“相公猜对啦!
“破掉它!”
“自从有塔之日起,尚无人闯越过塔中的机关。”
“从外放火烧掉它。”
“塔是用整个钢精烧成的。”
秦岚峰闻至此处,扭头朝玉面哪吒道:
“这样说来倒要劳动首席你的大驾啰!”
“怎么?”
“要你将机关撤去!”
玉面哪吒“哈哈!”一阵大笑,道:
“我当阁下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想不到也是胆小如鼠之辈,竟然畏惧机关来了,好!那我替你撤去就是。”
说罢,迳向宝塔走去。
“站住!”
秦岚峰喝止住玉面哪吒温子奇,傲然道:
“限你即刻离开此岛!”
“怎么!不让我代你撤去机关啦?”
“在下如不破去塔中机关,情愿葬身在此!”
“你不后悔?”
“少废话,快滚!”
“好!明早本席替你收尸!”
玉面哪吒言至此处,仰天一阵大笑,走到湖边一块大青石前用手一按机钮,撤去了湖中钉板,俯身检根树枝,抖手抛落湖面,纵身踏上,全凭丹田真气,在水面疾驰如飞,瞬息失了身影。
霹雳海棠粉面凝忧,低声道:
“秦相公,你真的要冒险去取‘玄坛印’?”
秦岚峰颔了颔首,道:
“是的,为了便于拯救彭姑娘,不得不如此!”
“哦!你很爱她?”
秦岚峰神情猛然一怔,道:
“林姑娘误会了……”
“那她何以值得你如此关怀?”
“道义!”
“道义?”
“是的,她为了追随我弄的丧亲毁家,历尽艰苦……”
“这么说她是在爱你!”
“哪里,彭姑娘秀外慧中,岂是在下这等庸俗之流所能高攀得上的!”
“相公此言差矣!真正的爱不是只看外表,最主要的是内心美。”
秦岚峰稍顿了顿,续道:
“林姑娘之言颇有道理,但是能有多少人摆脱得了世俗眼光呢!”
“最少有两个人。”
“谁?”
“彭姑娘是其中之一。”
“另外一位呢?”
“……不知道……”
霹雳海棠别转娇躯,螓首微垂,一个劲的在抚弄衣裙。
秦岚峰岔开话题道:
“林姑娘,我们暂且不谈这些,在下想立刻往取‘玄坛印’,就请姑娘在此等侯在下……”
霹雳海棠缓缓转过身来,道:
“不!我愿随相公同往。”
秦岚峰摇了摇头,劝慰道:
“姑娘既知塔中机关重重,还是不去为是。”
“林茹慧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这个我知道,倘如姑娘一道前去,万一在下照顾不及……”
“哦!你是怕我连累了你。”
“林姑娘说哪里话来,在下只是怕于事无补,怎会怕姑娘连累!”
霹雳海棠略作思忖,点头道:
“好!既然这样,我依从相公就是。”
言至此处,扬面一观天色,又道:
“相公可否依我一条意见?”
“姑娘请讲!”
“现在正是四更时分,相公可否再等个把时辰?”
“却是为何?”
“因为塔中机关重重,相公虽能黑夜辨物,但总不如白昼的清楚,我的意思是请相公天亮后再去,比较稳妥。”
秦岚峰感她关怀之忱,不便执拗,顺口答道:
“在下依从姑娘就是。”
“相公随我来!”
霹雳海棠芳心大慰,向他招了招手,姗姗朝着湖边走去。
秦岚峰随她身后踱至一块大岩石旁边,将身躯向上一靠……
霹雳海棠用手理了理被晚风吹散了的云鬓,道:
“相公,除了彭姑娘外,你对哪位姑娘感情最好?”
秦岚峰现出回忆的神情,道:
“家师妹唐晓雯!”
“爱她?”
秦岚峰点了点头,又道:
“不过她恨我刺骨。”
“哦!那是为了什么?”
秦岚峰轻叹一声,遂将前后因果以及她至今下落不明的情形细说一遍。
霹雳海棠顿了一顿,惋叹着道:
“相公放心,林茹慧有生之年,当不计生死,设法将唐晓雯姑娘下落查明,使有情人终成眷属,以报相公前次相救之情!”
秦岚峰接道:
“林姑娘盛情,在下感激万分,如谈相报二字,在下实愧不敢当!”
“唉!”霹雳海棠另有所感,轻轻的叹了口气,旋又用手指着面前的一块大青石,道:
“眼看就要天明,相公就在石上调息一会,明早还有一场狠斗呢!”
“林姑娘也是一夜辛劳,而且曾受掌伤,应该你先调息才对!”
二人让来让去,直待霹雳海棠答允一同调息,秦岚峰方才跌坐在青石上,运功调息起来了。
其实霹雳海棠乃是诓他之言。
因为她恐怕秦岚峰调息之时遭到意外干扰,故而一直目不稍瞬,警戒四周。
东方泛曙,晨风袭人!
秦岚峰调息醒来,正值旭日初升,睁眼一看……
霞光万道,碧波千顷,微风阵阵扑面,使人气爽神清!
秦岚峰矫若游龙,倏地站起身来,一眼看到霹雳双眸微红,露出彻夜未眠的倦容,心中大为感动,忙道:
“林姑娘,你这是何必……”
霹雳海棠嫣然一笑道:
“宝塔中机关重重,没有允沛的精力,难以应付,我只是为你护法,使你有足够的精力,没有什么,现在你该进塔去取那‘玄坛印’了。”秦岚峰歉意的一笑,两人就向那宝塔奔去。到了宝塔门口,他向霹雳海棠一摆手,嘴角含笑一点头,人就向塔中走去。
霹雳海棠却是秀眉微颦,轻道一声:
“秦少侠,要多加小心。”
秦岚峰进入塔内的第一层,方一进门,蓦然之间,轰然一声大响,塔门已关,截去了归路,任他秦岚峰艺高人胆大,也吓了一跳,幸好别无其他埋伏。
一直走到第四层塔中,所遇到的情形皆与以前一样,除了断去下楼的归路以外,更无其他动静!
秦岚峰见塔中机关如此稀松,不由暗骂玉面哪吒温子奇故意危言耸听,遂又踏上第五层楼梯……
“不对!”
秦岚峰突地止步,又忖道:
“不要是设计机关之人故意安排的骄敌之计罢?”
思忖及此,自认可能性极大,并推想最后三层之中定有凶险毒辣的埋伏,遂即更加小心的踏上第五层塔楼。
秦岚峰刚一踏上第五层楼,顿时怵目惊心,停步不前。
原来,他一眼看到两位形态威猛之人,当门而立,正好堵死上塔之路。
两人怒睁着铜铃似的双眼,紧盯秦岚峰,一瞬不眨……
秦岚峰暗奇之下,再一仔细审视……
“嗨!”
两人竟是无知的机械铜人,只因雕塑精细,又由精工巧匠着意粉饰外形,故而看在眼内栩栩如生!
秦岚峰见这两个机械铜人完全是“哼哈二将”打扮,一左一右,挡住要路,心知如欲冲过这关口,必有一番惊险,只是不知二人究要耍何花样?
思忖及此,不敢轻易乱动,遂将左脚尖抬起,轻轻向前一探……
机械铜人仍旧是那付样子,理也未理!
左脚落地,右脚向前再探……
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秦岚峰绝未因此松懈了注意力,相反的,他更加提高警觉,双目炯炯出神,凝视着它们准备应变,同时脚下仍旧一步一步的向前跨进。
就在秦岚峰距离“哼哈二将”不足三尺,脚下所踏花砖突感一软之际……
“哧……哧……”
“哼哈二将”一由鼻孔,一由口内,箭射般的喷出两道白烟,上下交叉着直向秦岚峰射来。
说时迟,那时快,秦岚峰就在发现脚下花砖有异之际,已然心知不妙,足尖借势一弹,身形凌空而起,“哼哈二将”所喷出的白烟,恰巧由他脚下射过……
秦岚峰身悬半空,双脚一错,照准“哼哈二将”铜头就踢……
“卡崩!卡崩!”两响!
“哼哈二将”颈项弹簧被他双脚踢断,辘辘连声滚至一旁。
不好!
“哼哈二将”头颅一断,突由颈项中连贯不断的狂喷白烟!
秦岚峰必须将“哼哈二将”铜躯移走,方可冲上六楼,四楼归路又被铁板堵死,故而进退两难!
“哼哈二将”这一狂喷白烟,霎时弥漫了每个角落。
秦岚峰欲避无门,迎面嗅个正着,混身一打冷颤,顿如泡在冰窟之内,躯体奇寒,硬硬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秦岚峰虽然混身僵木,但他尚未失去知觉,迷蒙中除了感觉冰寒澈骨而外,自觉并无中毒现象……
心念至此,猛然想起自己曾服“驼龙胆”与“火灵芝”两种刚阳热性的灵品,不如试行运功将药性畅游全身,或能将所中寒气逼出也未可知?
想念上乘内功心窍,混身真气一流,立见神效!
秦岚峰心头大喜,立即摒险杂念,继续运功,约莫将近半个时辰,冻僵了四脚已能伸缩自如,再过片刻,混身寒意尽褪,温暖如春,寒气已被全部逼出。
原来“哼哈二将”所喷出之白气名唤“寒雾”,乃寒潭之水与冰山之雪溶制而成,平常人如被喷中,寒气立即浸入五腑,活活冰毙,也算秦岚峰吉星高照,曾经服用过的“驼龙胆”与“火灵芝”混入血液之中,产生了无比的御寒作用,故而“寒雾”虽冷,就是无法浸入他五腑之内,反被他运功硬将寒气逼出体外。
“哼哈二将”已经喷尽腹中“寒雾”,经过这长时间,“寒雾”也渐渐被空气中暖流溶蚀。
秦岚峰站起身来向四击扫视一匝……
总觉得如不将这两个断头铜人移开,无法上得第六层塔楼
只见他插剑还鞘,略一提神收气,一双掌左右一分……
“轰通!轰通!”两声大响,机械铜人顿被他劈翻当场。
秦岚峰越过地上铜人,又朝第六层塔楼迈进。
刚一踏进楼里,顿如置身佛寺大雄宝殿之中,原来此楼安装着十八尊铜罗汉,成半圆形分布在塔楼之中,作围击之状。
秦岚峰看在眼中,提足真气护住全身要穴,一方面暗作戒备,就想绕过这十八尊铜罗汉直赴塔顶。
不料,最靠近楼梯口的一尊铜罗汉,出手迅疾无匹,“呼”的一拳直向他右侧捣来,幸亏秦岚峰早有准备,不明虚实情况之下,未敢出招硬接,足尖一点楼板,“咻”的一声倒纵七尺。
他当时心中暗自嘀咕道:
“这明明是仿照少林寺十八罗汉堂的布置嘛!假如真是这样那倒不错!”
原来,“十八罗汉掌”乃少林寺七十二项镇山绝艺之一,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传少林寺门人出师之日,必须有打出十八罗汉堂的能耐,方能称得上少林弟子,不然,不是逐出师门,就是仍留山上苦学一生,由此可见“十八罗汉掌”绝非肤浅之学。
秦岚峰根本没跟少林派高手递过招,也不晓得“十八罗汉掌”高至何种程度,心说不如趁此机会印证一番,反正武术一道殊途同归,只要火候功力到家,不晓得对方招式亦无大碍。心念至此,精神猛振,忙将全身真气运行一周,功聚双臂,气纳丹田,对准伏虎罗汉欺步进身,出拳就捣!
秦岚峰出招虽快,铜制伏虎罗汉也比他慢不了分毫!
只见它抡起铜臂,朝定秦岚峰右小臂就磕!
秦岚峰不愿被它碰实,刚一将拳收回,四周劲风突起,拳影似山,齐向周身中上下两盘击来。
事出仓促,秦岚峰根本就没有挡架闪避的余地,还亏他反应的快,急抖身形,拔高七尺,虽然躲过了凌厉无比的猛击,左小腿却被笑罗汉掌缘扫了一下,痛得他龇牙咧嘴,身躯摔落八尺以外。
笑罗汉似是一招得手,高兴非凡,冲定秦岚峰笑意更浓。
秦岚峰心里气笑皆非,暗恨竟然中了无知铜人的道儿,下定决心,少时定时与这十八罗汉大战一场不可!
片刻时光,秦岚峰腿痛消失之后,立即决定以一〇八手“震天掌”与“太极绵掌”两种绝学,揉合一刚一柔两股劲道,对付这十八尊可恨的铜罗汉!
思忖已毕,秦岚峰挺身而上,“呼……”一阵风响,霎时对十八罗汉攻出三十余掌!
十八罗汉无论出招避势,均皆配合得井然有序,或攻或守,丝毫不紊!
秦岚峰显然动了真怒,只见他身形一变,掌法愈变愈快,怪招迭出,刚柔并济,三十招过去,十八铜罗汉立被他劈倒九具。
可是,他也被铜罗汉在肩头与手臂之处击了三掌,痛激心肺!
秦岚峰牙一咬,展尽绝学,左劈降龙,右扫伏虎,又过了四十余招,才将这九具铜罗汉推翻尘埃。
可是,他也好似混身骨节松脱,软瘫在地上。
须知,少林寺弟子出师时之必须打出罗汉堂,乃是与十八具机械罗汉个别出手,像秦岚峰这样力敌十八罗汉联手相攻,休说少林弟子,就是少林掌门亦无如此功力。
第二十章 趁机暗算
但是,秦岚峰不明其中细节,只道自己功力不足,虽然打倒了十八罗汉,自己已经力尽精乏,差点也跟着完蛋,不由感叹连声。
顿饭时光,秦岚峰方才缓过气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十八具铜人,又朝塔之最后一层走去。
上了第七层楼,立即看到一颗银光灿灿的方印,用一根绵绳悬吊在塔梁之上,其余空无一物。
看后心中奇异万分,刚想用手去取……
忽然想起二、三、四层塔楼均被铁板堵死,“玄印”到手后将用何法出塔?
而且又想到这取印的最后一关,不知有何意想不到的凶险?
管它!如此畏首畏尾焉能算七尺男儿,拿了它再说!
秦岚峰心念至此,伸手抓住“玄坛印”用力一顿,锦带从中而断……
“不好!”
锦带折断处突地冒出一缕火花,“哧哧!”直响,瞬息燃至塔顶!
秦岚峰一见情形不妙,急纵身形,跃下六楼。
“轰……”的一声震天大响!
猛的一股硫磺火药气冲人欲呕,就在秦岚峰刚一嗅着的同时,人也遂被震天动地的响声震昏,紧跟着一阵因爆炸而起的风暴,将他身躯卷入半空,有如星丸泻地,直抛落二十丈开外的草坪上,动也不动。
经过一段很长时间,秦岚峰迷蒙中悠悠醒转,睁眼一看……
顿时惊得瞠目咋舌!
原来他一眼看到宝塔之六、七两层,被爆炸的力道整个掀去,而自己被卷飞此地,竟然全身无伤,真是奇迹!
理智一清,他顿时想到了霹雳海棠。
“林姑娘……林姑娘……”
秦岚峰连叫数声,未见回音,顿有不良预感袭上心头!
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形,纵跃如飞,搜遍了小岛上每一角落,就是找不到霹雳海棠林茹慧,急的他紧皱虎眉,伫立当地一个劲的直发愣!
“是了!定是玉面哪吒适才返回查看情况时,顺便将她掳走!”
秦岚峰忖念及此,忧心如焚,跑至湖边弯身捡了块木板,抖手向湖面飞掷,身形跟着疾追,趁着木板落于水面间,用足借力一点,身形重又拔起,“潜龙九腾”神功仅只施展了六式,安然飞过了湖面。
秦岚峰站立湖边举目四纵,看不出丝毫端倪,不知从何方追赶!
蓦然,左前方五丈外的地上有一精巧物件,正在迎着日光闪闪发亮。
秦岚峰走向前去捡起一看,原来是女子所用的一根金钗。
他立即意味到此物可能就是霹雳海棠头上跌落之物,旋即循着金钗落地方位,猛展身形,忽追而去。
追了半个时辰,仍旧不见踪迹,忽听不远处有喝斗之声,纵上前去一看……
原来是十三省绿林道总瓢把子五邪瘟神冯捕,带领一批“五阴教”徒在跟童家堡堡主闹海金熬童空,以及该堡总管豹子头周宏等发生聚殴。
秦岚峰走向前去将双方喝止,朝定闹海金熬一抱双拳,道:“在下秦岚峰拜见童堡主也。”
闹海金熬童空惊“哦!”一声,道:“原来是秦少侠,老朽失敬了,前些时敝堡遭难时,多蒙一位银发老人出手相救,这位老前辈临行之时,曾一再解释老朽对秦少侠所发生的一场误会,老朽至今思之,犹觉汗颜,就此向秦少侠谢罪了!”说时抱拳为礼。
秦岚峰晓得他所指乃是因该堡“分水珠”被盗的一场误会而言,因为调解这件事的银发老人即为自己假扮,至今思之不由哑然失笑,遂即还礼道:“哪里,此事已成过去,请童堡主不必耿耿于怀。”言此虎目一瞟五邪瘟神,又道:“请问童堡主因何与彼等发生争执?”
闹海金熬童空言道:“秦少侠有所不知,适才老朽遇一自称玉面哪吒之人,肋下挟着一名女子,老朽见其行迹可疑,正待出面拦阻之际,他们出来一搅……”
秦岚峰急插道:“玉面哪吒过去多久?”
“盏茶时光。”
“在下正欲追他,童堡主后会有期!”
言罢,一拱双手,翻身就纵。
“丑鬼哪里走!”
五邪瘟神冯捕迎头拦住去路,翻着一双斗鸡眼朝他紧瞪!
秦岚峰心有急事,人也正在气头上,那能容他猖狂。
只见他口中厉喝了声:“孽畜找死!”
喝叱声中,身如鬼魅一晃而至冯捕身前,抡掌疾挥……
“蓬!”的一声闷响!
五邪瘟神连人家招怎么出的都没有看清,身躯一直滚出两丈,腿一伸,顿时了帐!
秦岚峰理也不理,疾纵身形而去。
吓得“五阴教”徒屁滚尿流,抱头鼠窜。
闹海金熬童空也被震慑的愣了半天,心想,五邪瘟神曾经统率十三省绿林黑道称雄江湖,算得上是武林一、二流人物,竟被他举手投足之间立毙当场,真是骇人听闻!
付罢,直待秦岚峰身影在眼帘下消失不见,方才率众离去。
且说,秦岚峰一路紧追,足足有半个时辰,已然远远望见有人肋下挟物飞奔,正是玉面哪吒的身影!
秦岚峰见此光景,抖开身形,驭电追风,转眼追成了首尾相接!
玉面哪吒轻功本就远逊于他,而且又挟了个大活人,更是力不从心,回头看见秦岚峰离身后不足一丈,反正跑不掉了,眉头一皱,歹计突生,收住冲势转脸将霹雳海棠挡在身前,右掌抵住她后背心,面冲秦岚峰道:
“阁下如再妄进一步,本席将她立毙当场!”
秦岚峰急忙刹住身形,一眼看出壁雳海棠早已被他点了昏穴,人事不知,又见他用这种卑鄙的方法要胁自己,心中泼然大怒!
假如照他的嫉恶如仇个性,恨不得立将玉面哪吒剖腹开膛,终因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冷笑着道:
“在下错把尊驾你当成一号人物,故而比武之时手下留情,想不到你这等寡谦鲜耻,竟仗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作为护身之符,说!你准备将林姑娘携往何处?”
玉面哪吒道:
“她乃本教叛徒,本席是她上司,要往何处,阁下管不着!”
秦岚峰冷哼一声,道:
“大路不平,众人修,‘五阴教’倒行逆施,为害江湖,在下将其犁庭扫穴犹嫌不足泄心头之愤,这件小事因何管不着!”
“那你就尽管试试!”
“难道我不敢?”
秦岚峰应声未了,闪动身形,举掌就……
可是,他又将未劈出的掌力撤了回来。
因为他看到在面哪吒目露凶光,将按在霹雳海棠背心上的右掌一紧,像是真要用力震她的样子,只好停步不攻。
这怎么办?自己倘如全力施为,自信五十招内定能将玉面哪吒立毙当地,但是,霹雳海棠势必首先丧生!
不,绝不能不计林姑娘死活,必须另有良策才行。
秦岚峰想了半天,仍是一筹莫展!
“哈哈哈!阁下别想做护花使者了罢!现在你听我吩咐,如不应命本席定将她五腑震碎,让她七孔流血给你看看。”
玉面哪吒满脸奸笑,稍顿又道:
“现在你仔细听着——往后退一步!”
秦岚峰无名火冒三千丈,辫子抓在人家手中,没办法,只好退后一步。
“再往后退一步!”
秦岚峰又退了一步。
“转过身去!”
秦岚峰目露恨意,刚要转身之际……
突然发现了希望,面上喜色一掠而过,故意拖慢了声调,提足丹田真气,大声道:
“玉面哪吒,告诉你,今天在下算是认裁,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总有碰面的日子,到时……”
“住口!”
玉面哪吒见他高声朗叫,震岳撼山,头脑震得嗡嗡乱响,急忙喝止后,又道:
“阁下休得在此穷嚷,惹怒本席定叫你后悔不及!”
“不许动,不然后悔的就会是你!”
玉面哪吒突闻第三者声音响自身后,而且来人手掌已经按在自己背心穴上,心知上了人家大当,不由暗骂自己该死,怎会有人潜至身后竟然不会发觉。
其实,不是玉面哪吒听觉不灵,而是秦岚峰先前刚要转身之际,突然发现托天神君俞健侯在此现身,故而有意提高嗓门遮去了其他声响,掩护了托天神君的行动,以致玉面哪吒有此一失。
托天神君用手一紧,道:
“快将右掌移开,将那一女子放手,不然……”说话时微一用力。
玉面哪吒狠声道:
“哼!别打如意算盘,你如不将手掌先行撤回,本席愿与她同归于尽!”
敢情,玉面哪吒一意认为彼等不致于置霹雳海棠生死于不顾,故而有恃无恐的不愿失去主动地位。
姜还是老的辣,托天神君久闯江湖,虽不识霹雳海棠何许人也,但是看光景定与秦岚峰有些渊源,心中下定决心,绝不能使她有所闪失!
托天神君想是这样想,但是绝不能露出声色,故意相反的道:
“嘿嘿!老夫与那女子素不相识,阁下既有此意,那你们就同归于尽也好。”说时手中又加上一份力道。
玉面哪吒不信的道:
“既是阁下跟她素昧平生,因何出手救她?”
“老夫最恨以强凌弱之人,她已明明失却知觉,你尚如此对她,老夫焉能袖手不管。”
托天神君言至此处,稍顿又道:
“阁下听着,老夫现在从一数到三,数完阁下如再不将手掌移开,会变成怎样的情况,你心中自然有数。”
玉面哪吒满面狐疑,仍旧不敢深信!
秦岚峰见景生性,故意加油加醋的道:
“那老匹夫听着,劝你趁早先将手掌移开,不然,倘若因此损了林姑娘一根汗毛,在下誓将你这老匹夫挫骨扬灰不可!”
托天神君面对秦岚峰一挤眼,附和着道:
“不知死活的丑娃儿,毙了他再跟你算帐!”
他两人这样一吹一唱,倒真把玉面哪吒唬的直发愣!
思忖之中,耳边响起了托天神君数数之声:
“一……二……”
玉面哪吒心头狂跳,已然沉不住气,抢道:
“且慢数三,本席应允就是。”
“既然应允,因何手掌还不移开?”
“本席如先将手掌移开,倘你趁机暗算,本席岂不上了大当!”
“老夫不是那种小人。”
“素无一面之缘,本席不能轻易深信!”
“不信就先毙了你,一了百了!”说时故意再加上一分掌力。
“且慢,这件买卖本席愿意让步,只要你发个重誓就行。”
“好!老夫依你。”稍顿又道:
“倘如老夫背信,日后定遭五马分尸!”
玉面哪吒事到如今不信也得信,只好将按在霹雳海棠后背心的手掌轻轻移开,左手一松,霹雳海棠软绵绵的倒在尘埃。
托天神君右手一松,左掌朝他肩头一用力,将他推出三步。
玉面哪吒肺都要气炸了,翻转身来,举掌就劈!
秦岚峰早料他有此一着,身形一晃而到,抬臂硬挡!
玉面哪吒中途撤招,疾退七尺。
敢情,昨夜比斗之后,玉面哪吒吓破了胆,再也不敢跟他硬拼。
秦岚峰并未追击,口噙冷笑道:
“在下杀你易如反掌,留你条活口回去寄语邱俊人,是好汉叫他出面与在下约时决斗,还不快滚!”
玉面哪吒强忍一肚子闷气,怒瞥了一眼,转身疾纵而去。
秦岚峰向着托天神君抱拳为礼道:
“如非俞帮主凑巧赶来,在下真不知如何应付此一僵局,就此多谢了。”
“秦少侠太客气了,这位姑娘是?”一指霹雳海棠。
“哦!”秦岚峰顺手解了霹雳海棠被点穴道,又将她脱离“五阴教”的经过,向托天神君细述一遍,听得托天神群连连颔首不止。
霹雳海棠穴道被解,人也清醒过来,惊喜道:
“秦相公,又是你救我的么?”
秦岚峰微微一笑,指着托天神君答道:
“此番能使林姑娘脱离魔掌,全亏这位俞帮主,请姑娘上前见过。”
霹雳海棠嫣然一笑,敛衽为礼,道:
“多谢俞帮主出手相救,小女子没齿难忘!”
托天神君连忙摆手道:
“林姑娘快别多礼,老朽托天神君俞健侯,顺手之劳,不敢当谢,倒是姑娘你深明大义,能够及早摆脱‘五阴教’,老朽实是敬服万分!”
“俞帮主谬奖了!”
秦岚峰从中插问道:
“俞帮主请问今欲何往?”
托天神君道:
“还不是到处打听‘五阴教’的总坛地址,惭愧的是一无所闻,现今欲往兖州附近走走,不知秦少侠可有差遣?”
秦岚峰慌恐不安的道:
“俞帮主言重了,在下也是四处打探‘五阴教’总坛的线索,俞帮主以后如有消息,请至河北童家堡留个口讯可好?”
托天神君颔首道:
“就此一言为定,老朽先行一步了。”
声音一歇,猛转身形,疾驰而去。
霹雳海棠望着托天神君远去的身影,问道:
“秦相公,他可就是以前的‘罗生帮’帮主?”
“不错,可是‘罗生帮’现在已经片瓦无存了。”
“哦!”霹雳海棠忽的想起一事,岔开道:
“秦相公,‘玄坛印’可曾到手?”
秦岚峰伸手由怀中将“玄坛印”取出,并将惊险的经过说了一遍。
霹雳海棠惊喜交集,伸手接过‘玄坛印’,自语道:
“哦,有了此印,不怕救不出彭姑娘!”
秦岚峰顺口接道:
“仗着它作护身符,有失英雄磊落作风!”
“这是什么意思?”
秦岚峰续接道:
“林姑娘,在下不想仰仗此印去救彭姑娘。”
霹雳海棠闻言一愣,道:
“依你怎样?”
“凭自己功力,硬闯硬斗!”
霹雳海棠螓首连点,赞道:
“秦相公守正不阿,豪气干云,令人钦敬万分,不过,在此云谲波诡的江湖上,以你这样正直作风,难免到处吃亏!”
秦岚峰傲然笑道:
“林姑娘之言虽是有理,但在下总觉得事情做得对,失败也是成功,事情做得不对,成功也是失败,林姑娘以为然否?”
霹雳海棠微笑着道:
“不错!相公立论绝对正确,只是稍过刚直了些,这样罢……”
言至此处,一把将“玄坛印”揣入怀中,又道:
“既是相公不肯仰仗此印以防落人笑柄,那就由我来用它!”
“你要用它?”
“对!我不怕丢人!”
霹雳海棠言至此处,秀目打量四周一匝,辨明了方向之后,道:
“相公,随我来。”
言罢,纤躯一连几纵,瞬息十丈开外。
秦岚峰一抖身形,转眼跟上,与她并肩而行。
餐风露宿,仆仆风尘!
一日,二人接连窜过几座山头,到至一处风光绝佳所在,举目四望……
千岩竞秀,万壑急流,烟波浩渺,碧水萦回!
秦岚峰迎着微风吸了口长气,多日来的旅途辛劳一扫而空。
霹雳海棠玉手一扬,摇指远处的一遍湖沼,道:
“秦相公,你可知那是什么地方?”
秦岚峰看了半晌,摇头道:
“在下没来过此地。”
霹雳海棠面色凝重地道:
“那就是传闻已久的惊险之地——‘鳄鱼潭’。”
“哦……”
“‘鳄鱼潭’过去三里之遥,有所更凶险的地方,名叫‘虎狼谷’,彭姑娘就被软禁在那里!”
秦岚峰神情一怔,惊问道:
“请问林姑娘,‘鳄鱼潭’怎样惊险?”
“潭中鳄鱼成群,如想渡过这条水面,凡是生物势必被它吃光,可是,只有相公你不怕这群可恶的东西。”
“怎么?它们不吃我?”
“不是,放眼当今武林,只有相公的‘潜龙九腾’神功可以飞渡而过。”
秦岚峰点了点头,稍顿又道:
“那么,‘虎狼谷’呢?”
“谷中狼虎无数,见人就要生裂活吞,从无幸免之人!”
“人类何以不能杀它?”
“杀百有千,杀千有万,累也要将人累死!”
“这样一说,彭姑娘岂不……”
霹雳海棠轻轻一笑,又道:
“相公休要担心,彭姑娘被软禁在一间关闭了的石室之中,狼虎之类是闯不进去的。”
秦岚峰顿了一顿,又道:
“那她的饮食用具岂不是成了问题?”
“听说石室中另有地道,有人按时送给她,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走!我们先看看‘鳄鱼潭’。”
说罢,二人同时纵身奔去。
瞬息时光,二人来至‘鳄鱼潭’边一看……
河中黑鸦鸦,灰沉沉,挤满了数不尽的狰狞怪物,张口扬腮,待人而噬!
有些甚至挤上潭边,饥饿难耐似的,朝定二人爬来。
秦岚峰反手一抽……
“铮!”的一声将青锋剑握在掌中,朝定临近身前的几条鳄鱼疾挥而出。
血光迸现,腥气扑人!
附近几条鳄鱼立被他拦腰斩断!
秦岚峰一摆身形就朝河上冲去。
霹雳海棠上前扯住衣袖,道:
“相公预备怎样?”
“将这些可恶的东西斩尽杀绝!”
“相公,水面不像陆地行动方便,鳄鱼多至不可胜数,万一失着,殊为不值,而且纵然被你诛尽,势必要费很长一段时间,还要耗去真力不少,我看还是用“潜龙九腾”神功飞渡过去,留下精力应付‘虎狼谷’的野兽,你意下如何?”
秦岚峰略一思忖,颔首道:
“姑娘言之有理,走!”
话声一歇,左手挽着霹雳海棠右臂,“咻!”的一声腾升三丈。
“鳄鱼潭”远不及“龙鳞堂”湖面广阔,秦岚峰带着霹雳海棠,身在半空施展了五个腾龙式,安然越至彼岸。
二人落地略一歇息,又朝“虎狼谷”方向奔去。
翻山越岭,跨谷穿涧!
霹雳海棠首先刹住身形,秦岚峰也跟着停步,环首一打量四周……
绝峰冲霄,峭壁陡立,断涧回绕,幽谷千寻!
形势惊险无伦,尤其是近侧的一遍悬崖,围绕着深逾三十丈左右的一个绝谷,怪石嶙峋,万径断绝,使人触目惊心!
霹雳海棠扬手一指道:
“相公,这就是‘虎狼谷’。”
“哦!”
霹雳海棠又用手指着谷中央的一座石屋道:
“相公再看,彭姑娘就被软禁那间石屋之中!”
秦岚峰看得清切,不由全身血液沸腾,恨不得立即跳下去将黄衣少女救出,以慰别后相思!
蓦地——
虎啸狼嚎,震岳撼山,空谷回音,震得人头皮发炸,毛骨悚然!
一阵兽吼之声过去,谷中多个隐暗角落,陆续出现了成群的虎狼,一齐涌至谷中央石屋周围,有的低声吼叫,有的张牙舞爪对准石屋乱挖,看光景它们像是晓得石屋中藏着美食,恨不得立将石屋抓垮,以快朵颐!
秦岚峰看在眼中,心头狂跳不止,忙道:
“林姑娘,石屋眼看要被它们搞垮,救彭姑娘要紧,快走!”拉着霹雳海棠就要下谷。
霹雳海棠人却未动,笑道:
“相公放心,虎狼虽凶,可是它们搞不垮石屋的。”
秦岚峰忧心如焚的道:
“话虽如此,但必须早将彭姑娘救出险地才是。”
“当然!但还是事先筹划一下的好,免得到时手忙脚乱!”
秦岚峰心中虽急,但不能不佩服霹雳海棠的临危不乱,又问道:
“请问林姑娘有何高见?”
霹雳海棠眨了眨秀目,道:
“秦相公,以你绝世轻功,带我下谷无困难,但是,将彭姑娘救出石屋之后,要再携带我跟彭姑娘两人平空腾升三十丈返回此地,相公,说句泄气的话,恐怕你力所不及!”
秦岚峰颔首道:
“此处尽是断崖峭壁,足无借力之处,在下确无如此功力,但石屋中既有地道可通,我们可不必为归路问题烦恼!”
霹雳海棠摇首道:
“石屋中虽有地道,是否有利我等通行尚未知之数,我等必须在此留一退步,方能有恃无恐。”
秦岚峰听后连点头不止,心中暗赞她稳重沉练,心细如发!
霹雳海棠顺手在附近扯了些长春藤,捡特长者系在一起,一头拴在崖边的巨松根部,另一头扬手一扔……
刚好落离谷底不足一丈,倘若人在谷底,伸手轻轻一纵,即可抓住藤身。
霹雳海棠满心欢喜,又道:
“秦相公,归路问题已经解决,剩下的则是下谷后与虎狼群斗,以及用掌力震开石屋之门两件事情,这只好下谷后随机应变,相公,我们准备下谷吧!”
秦岚峰感佩着道:
“林姑娘冰雪聪明,机曾过人,在下真是敬服万分!”
“别说风凉话啦!彭姑娘、唐姑娘,我一个也比不上。”
“姑娘忒谦了……你我就此下谷吧!”
秦岚峰话声一歇,左手拉住霹雳海棠玉腕,轻轻一纵,空中换式,一个头下脚上,直向谷底斜射而下。
将要落地之际,两人不约而同,身形一挺,轻飘飘落于谷底。
“吼……吼……吼……”
二人身形早被谷中虎狼发现,一阵地塌山崩的厉吼声过去,倏地涌来一群虎狼,总有三、四十头之多。
秦岚峰“铮!”的一声反手抽出青锋剑……
同时,霹雳海棠玉手一连几扬……
“丝丝……丝……”破空之声一起……
阳光照耀下,闪动万缕银丝,两把“梅花神针”脱手而出。
又是一阵狂吼惨嚎!
立有二十余头虎狼被“梅花神针”射中双目,痛得它们仆地翻腾,虎尾刷得地面“叭叭!”直响。
尚有十余头虎狼兽性大发,对准二人猛扑而到。
秦岚峰三十六路“天荡剑”一出手,遮云盖日,凌厉无比,一时之间惨吼之声大震,立将十余头虎狼劈的半头不剩!
这批虎狼被解决,左右两侧狂风“呼呼!”又涌来百余头之多。
“秦相公,快些冲向石屋,由我断后!”
“林姑娘小心了!”
秦岚峰一抖身形,电掣风驰,直向石屋射去。
霹雳海棠双手连环扬起,一连洒出六把“梅花神针”,边打边走,遂也冲到了石屋不远处。
百余头虎狼被她射中大半,剩余四十余只凶焰大收,低吼连声,踟蹰不前。
霹雳海棠双手又扣满两把“梅花神针”,它们不扑,她也不发。
“开!”秦岚峰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功聚双臂,猛推而出。
“轰隆!”一声震天价大响!
石屋之门被他一掌震开,尘烟四起,碎石乱飞。
“林姑娘快进来!”
秦岚峰说话声中一把将霹雳海棠拖进石屋,奋起神力又将石门堵好,转过身来四下一看……
顿感心头一凉!
原来,石屋中除去一张石榻而外,一无所有,更别说黄衣少女的倩影!
秦岚峰垂头丧气的道:
“林姑娘所得消息是否可靠?”
“可靠呀!”
霹雳海棠秀目四下一瞟,轻“咦!”了一声,伸手由石榻捡起一块黄绫布,略凛一眼,转手递给秦岚峰,道了声:
“相公请看。”
秦岚峰伸手接过,竟是一张血柬,上写道:
峰哥:
我晓得早晚你总会来救我的,可是我现在要被解送到另一个所在,如果你来得是时候的话,请循着我沿途所洒的梅花瓣追踪,不然,我可苦啦!
小倩留
秦岚峰看到此处,热泪盈眶,暗恨自己何不早来一步!
“秦相公,黄绫上血迹未干,彭姑娘定是刚走不久,我们赶快设法追踪才是。”
秦岚峰被霹雳海棠一言提醒,急忙走到地道口一看……
不由暗自叫苦不已!
原来地道口早已被人封死。
秦岚峰情急之下,发动神功,猛劈数掌!
石屋被震得轰轰直响,灰尘纷飞,地道口却是纹风不动。
霹雳海棠从旁提醒道:
“秦相公,既然劈它不开,还是由原路返回崖上,另想他法,以免在此延误时光,于事无补!”
秦岚峰认为有理,道了声:“对!”伸手就将石门移开。
霹雳海棠早就想到石门打开后的景况,果然一眼看到成群结队的虎狼齐在门口徘徊,扬手又是两把“梅花神针”。
秦岚峰跟着跳了出来,抡起手中剑,最具威力的一招“阳光普照”随手而出。
靠近门旁的虎狼立被斩去十余只之多。
霹雳海棠跟着跳出,手向囊中一掏……
“不好!”
梅花神针只剩下不到两把!
霹雳海棠全数扣在掌中,暗自决定,不到万不得已时决不再轻用。
秦岚峰在前引路,二人边打边走。
蓦然——
四周突又涌来数十只虎狼,向二人疾扑!
秦岚峰挥动青锋剑狂扫猛舞,虎狼前仆后继,使得他应接不暇!
霹雳海棠无法顾及太多,两把仅剩的“梅花神针”全数射出。
虎狼见同伴死伤太多,野性大发,齐向霹雳海棠猛扑!
秦岚峰挥剑拦住大半,但是,仍有七、八只窜至霹雳海棠身前。
霹雳海棠神针洒尽,只好以空掌拼斗……
“哧……”霹雳海棠一个不小心,被一只吊睛白额虎抓了一下,欺雪赛霜的玉臂顿时现出数条血痕!
秦岚峰见情大震,一把抓住霹雳海棠粉臂,“咻!”的一声拔高三丈,直向谷边射去。
二人落至谷边春藤附近,后面虎狼又已赶至,秦岚峰搂起霹雳海棠腰向上一送,霹雳海棠抓住春藤,急速向上猱升。
秦岚峰回手一剑诛去了四只猛虎,趁空一纵,捷若猿猴,转眼升至崖上。
谷中虎狼瞪着凶眼,向上望了几望,无法可想,只好含着怒意各自走开。
二人翻至崖顶,惊魂遂定,霹雳海棠由怀中掏了些伤药,敷在臂上,秦岚峰他撕下一块衣襟替她裹好,担心的道:
“林姑娘,伤势可要紧么?”
霹雳海棠心头一甜,笑道:
“些许外伤,算不了什么,还是找寻彭姑娘要紧!”
秦岚峰急得直搓手,道:
“一点头绪全无,叫我如何找法?”
“相公不必着急,我想石屋中地道出口必定离此不远,彭姑娘也是离开石屋不久,要追快追,走!”
霹雳海棠言至此处,扯住秦岚峰,直向正北纵去。
二人一连探查了几处路径,均未发现可疑痕迹,又往前寻!
蓦地——
秦岚峰眼角下,突然瞟见了一片梅花瓣,就在身前不远,喜出望外,弯身捡了起来,循着落瓣的方向一看……
果然每隔十余丈光景,地上均有散落的花瓣!
“林姑娘,随我来!”
秦岚峰身如脱弦之箭,话声一歇,瞬息十丈开外。
霹雳海棠一拧娇躯,提足十成功力,跟后就追。
无奈,秦岚峰心系黄衣少女安危,将绝世轻功全部抖擞了出来,只见他好似足不沾地,渐渐将霹雳海棠的身影愈抛愈远。
不到半个时辰,秦岚峰奔驰之中,抬眼一看……
前头数丈之遥,烟尘滚滚,正在向前狂驰!
秦岚峰看至此处,立即意识到黄衣少女定在马车之中。
心念及此,再加两成劲道,电射般直追过去。
五十余名“五阴教”徒虽然觉察后面有人追赶,怎奈马车速度总不如单骑快捷,因而影响了前奔的速度,不多大时光,已被秦岚峰渐渐赶上。
秦岚峰由后赶至,眼看不足一丈,蓦地一声清啸,将身形拔高两丈出头,“咻!”的一声由马队上空窜向为首的一乘骑,迅速无匹,伸手扣住马缰往上一抖……
“唏聿聿……”一声长嘶!
马儿受惊,前蹄人立,差点将为首之人掀下马来。
这一来不打紧,后面数十匹健马,因而冲势受阻,骤然受惊,顿时一遍混乱,嘶声震野,人仰马翻!
“尔等为首之人上前答话!”
原先被他扣住马缰之人,正无名火起之际,闻言扬起手中马鞭,喝了声:
“丑鬼找死!”
马鞭抖的笔直,“啊!”的一声向他当头罩下。
秦岚峰口噙冷笑,直等鞭身离头顶不及五寸,出手迅疾无伦,一把抓住鞭梢,运真力一抖……
有如钓中大鱼似的,“叭哒!”一声将马上人提下马背,摔在身前。
秦岚峰抬起左脚踏住了他的后背,厉声道:
“马车中坐的何人?快说!不然一足将你踏成肉酱!”脚下故意稍一用力。
被踏之人痛得龇牙咧嘴,连声哀嚎,尚未来得及开口说话……
这阵响声早已惊动车中之人,马车前帘突然由里往处掀开,露出一张黛眉凤眼,皓齿朱唇的芙容玉面,正是黄衣少女彭小倩。
黄衣少女一眼见到心上人神威如昔,前来搭救自己,顿时喜极欲泣,凤目中闪动滚滚珠泪,只唤了声;
“峰哥……”
其他话再也说不出来,清泪顺颊而下!
五十余“五阴教”徒,因领队被秦岚峰踏在脚下,未敢轻举妄动,只是紧紧将马车围得水泻不透!
秦岚峰看了黄衣少女的神情,怜惜万分,提醒道:
“倩妹,以你的功力而言,怎的还不窜下马车!”
黄衣少女急形于色的道:
“不行!我的双腿让他们用钢环扣住啦!”
两人这一对话,顿时将‘五阴教’徒从梦中提醒,“唰……”一连抽出十根长剑,抵在黄衣少女胸前,更使她无法动弹!
秦岚峰见情心中大急,用足轻踢了脚下所踏之人一下,低叱道:
“快些吩咐手下,如敢妄动那位姑娘一根汗毛,定叫你骨断筋折!”
这位仁兄身受胁制,只得大声道:
“兄弟们,千万不可伤了那位姑娘,不然本舵主也要完蛋!”
马车边一位执剑之人道:
“舵主放心,我等自有安排。”
秦岚峰厉喝道:
“什么安排不安排,赶紧放了那位黄衣姑娘,否则跺死你们舵主!”
马车边执剑之人冷笑道:
“嘿嘿!你敢吗?如果不怕这位姑娘乱剑穿身,你就试试看吧。”
秦岚峰一听比言,顿时机伶伶打个寒战!心忖道:
“人家说的一点不错,纵然自己功力再高十倍,就凭人家十几支长剑抵住彭姑娘胸口,也是无法抢救。”
思忖之中,心头顿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马车边执剑之人险沉老练,一眼看破秦岚峰的心思,逼着道:
“丑鬼,限你马上将我们舵主放回,否则我们就先刺她几剑!”
秦岚峰怒道:
“哪有这样好事,只要你们先放黄衣姑娘,在下保证你们舵主安全。”
马车边执剑之人又是一阵冷笑,道:
“丑鬼尽打如意算盘,告诉你,只要你敢不先放我们舵主,我们情愿以舵主的生命换她灿烂的年华,倘如不信,我等先将她的珑瑶玉鼻割下来给你看看!”
话声一歇,竟然真将长剑锋刃,架上了黄衣少女的玉鼻!
黄衣少女功力虽高,此时被十几支长剑指着前胸,腿又不能动弹,只有听任摆布。
可怜她自幼娇生惯养,那曾受过这等屈辱,羞愤之下,闭上了双眼,伤心之泪如江河倒泻,滚滚直流。
秦岚峰看在眼中,痛在心头……
马车边执剑之人突又追逼着道:
“要放我们舵主必须尽早,不然我们动手了!”
说话之间,手上稍一用力,黄衣少女鼻梁上已被他割了条小口,鲜血直流。
“住手!”
秦岚峰气得钢牙猛咬,目眦欲裂,喝罢,紧接着大声道:
“在下答应就是,不过我得警告你们,我放了你们舵主之后,倘如再要动了黄衣姑娘一毫一发,在下不将你等劈成粉,誓不为人!”
话声一歇,抬脚放一被踏之人。
这位舵主就势一个“懒驴打滚”站起身形,阴笑道:
“丑鬼果沉不住气,适才他们不过是故意威胁于你,假如真将她秀鼻割去,教主他老人家怪罪下来,定将我等挫骨扬灰,现在你已失去救她的机会了,还不快滚!”
秦岚峰急怒交加,叱道:
“怎么!你等出尔反尔竟想不放黄衣姑娘?”
“简直痴人说梦,我看你今生休想!”
“不见得!”
二人对话声中,突然插进了霹雳海棠的声音。
霹雳海棠被秦岚峰抛后老远,此时方才赶到。
霹雳海棠左手高举“玄坛印”,严肃的道:
“‘五阴教’弟子还不参见‘玄坛印’!”
五十余名“五阴教”徒一见此情,个个俯首躬身,听候发落。
霹雳海棠乘机大声道:
“外三堂首席堂主转奉总坛钧谕,押解黄衣姑娘之事不须尔等劳神,命尔等尽速返回住所,不得有误!”
众虽曾耳闻霹雳海棠有叛教行为,但均非亲眼得见,又见她手拿‘玄坛印’传出旨意,均皆不敢不听!
“遵谕!”
众人躬身一礼,翻身跨上马鞍,一抖缰绳,绝尘而去。
秦岚峰急忙走至马车前,伸手扣住锁在黄衣少女玉腿上的两只钢环,提足丹田之气,猛喝了声:
“开!”
紧跟着“蹦蹦!”两声,粗如鹅卵的钢环应手而折。
黄衣少女悲喜交集,一头扑至秦岚峰怀中,“嘤咛!”一声饮泣了起来。
秦岚峰轻拍香肩,安抚道:
“倩妹快别如此,今既脱险,应该高兴才是。”
黄衣少女伸手抹去眼边泪渍,破涕而笑,温柔的唤了声:“峰哥!”似乎有千言万语,就是说不出来。
秦岚峰晓得她是兴奋过度所致,笑着将她拉至霹雳海棠身侧,遂替二人引见了一番。
黄衣少女敛衽一礼道:
“小妹多亏林姐姐相救,就此多谢啦!”
霹雳海棠虽是女性,见她温慧贤良,人比花娇,也不由得心头爱煞!拉住黄衣少女玉手,亲热的道:
“彭妹妹若如此说,这样就见外啦!哟……”
霹雳海棠言至此处,忽然发现了她玉鼻上的血槽,急忙掏出怀中伤药,用手指沾了些朝她伤口一抹……
也不知霹雳海棠的伤药是何仙品,一经涂抹,黄衣少女的珑瑶玉鼻马上恢复如昔,连一点痕遗迹全看不出来。
黄衣少女跑至小溪边对水照了一照,芳心大喜,口中不停的在念着:
“林姐姐的药真妙……”
秦岚峰提议道:
“我们三人就在前站歇息一宵,明晨再定行止,不知林姑娘跟倩妹意下如何?”
“那敢情好啰!”
黄衣少女应罢,与她林姐姐手挽手,姗姗向前走去。
秦岚峰见离前镇不远,不能扫去二位姑娘雅兴,遂也一同慢慢而行。
霹雳海棠虽是满面春风,一路之上有说有笑,可是,她内心中已在起了另一种作用,那就是秦岚峰唤黄衣少女“倩妹”,而将自己唤作“林姑娘”,显然生分不少!
日薄崦嵫三人来至镇上开了三间上房,叫了一桌精美酒菜,轻尝浅酌,情趣横生,尤其是黄衣少女,那份高兴劲简直无法形容!
霹雳海棠像是有意回避似的,刚起初更即已辞二人回房安憩。
黄衣少女数杯落肚,灯光之下,娇艳欲滴,打开话匣子,天南地北,恨不得将别后相思之苦,一股脑儿说给她峰哥听……
直到三更过后,二人才各自回房调息。
金鸡三唱,旭日东升。
秦岚峰正在院中散步,黄衣少女晨装已毕,容光焕发跑了出来,笑道:
“峰哥好早啊!”
黄衣少女四处一瞟,不见霹雳海棠,问道:
“林姑姐呢?”
“可能还没起床!”
黄衣少女嫣然一笑,埋头向霹雳海棠房中窜去。
过了半晌,黄衣少女面带忧容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小柬,盈泪欲滴的伸手递给秦岚峰:
“林姐姐走啦!”
“哦!”
秦岚峰突为此言所惊,接过字柬一看……
秦相公:
别了,我已帮你找到彭姑娘,关于唐姑娘的下落,我当跑遍天涯海角寻访,如能使你们重新欢聚,我会很快乐的!
苦命人 林茹慧
秦岚峰看罢,愣愣不语!
黄衣少女低声道:
“峰哥,你可知林姐姐困何单独出走?”
“她是为了探访家师妹的下落。”
“不!既是为此尽可明言,何须不辞而别呢!”
秦岚峰突地心头一跳,忙道:
“倩妹休要乱猜,林姑娘怎会爱我嘛!”
“你不信?”
秦岚峰并未答腔,仅只摇了摇头。
黄衣少女续道:
“要不要我解释给你听听?”
“哦!说吧。”
“除去她对你言行之间露出爱意不算,这张字柬的语气配合着她署名‘苦命人’三字来讲,我更敢断定她在爱你!”
秦岚峰听不透话中含意,遂也不愿继续再问,低念道:
“林姑娘确有段凄凉身世,但愿她能有好的归宿!”
言罢,遂又将她摆脱“五阴教”的一段情节讲了一遍。
黄衣少女听罢颔首道:
“这样真是难得,以后见着她,一定要和她多多亲热些,不要让她感到这个世间在摒弃她!”
秦岚峰颔了颔首,又道:
“倩妹可有另外要事!”
黄衣少女辈首连摇,道:
“没有,我现在无依无靠,峰哥,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言罢,玉面微晕,一个劲的低头抚弄衣角。
秦岚峰轻叹一声,道:
“在下身系数件大事,今后岁月中必然浪迹江湖,如此一来,岂不连累倩妹吃苦!”
黄衣少女螓首微抬,温柔的道:“峰哥,只要跟你在一起,任何苦我都不怕。”
秦岚峰心中颇为感动,道:“好!那我们就动身吧!”
“到哪里去?”
“到大漠天山一带走走。”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出了旅店,直奔天山方向赶去。
刚一走上官道,黄衣少女又问道:
“峰哥,我们到天山去干嘛?”
秦岚峰放慢了脚程,边走边答道:
“蜃楼魔姬九花娘的女弟子大漠三凤,用‘蜃楼迷魂’大法将疯僧掳去,限期三月,要我前去断跟赛东施的一段过节,现今算来已有一个多月,天山路途遥遥,不得不即刻前往!”
“哦!那我们就快些走吧!”
二人使出上乘轻功,电掣风驰,直向西北而发。
行不一日,二人渐渐接近边塞,突然感到路上武林人物行色匆匆,俱向玉门关方向涌去,偶而由彼等口中听到,好像是赶赴天山看什么“天灯大会”,不知是何名堂?遂也未加理会,续奔征尘。
正行之间,秦岚峰一眼看见路旁茶棚之内,坐着位矮胖老头,甚觉面熟,仔细一看,竟是不倒翁仇深,心说:他怎么也来啦?
心念未了,不倒翁仇深一晃出了茶棚,走上前来,阴阳怪气的道:
“怎么?你也是来参加‘天灯大会’来的。”
秦岚峰正好不明所以,趁机问道:
“‘天灯大会’?”
“嗯!”
“什么是‘天灯大会’?”
“怎么?你竟不知道?”
第二十一章 天灯大会
“在下不知!”
不倒翁仇深突然仰天一阵大笑,阴沉沉的道:
“丑小子,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咱们前头见!”
声歇,晃动肥躯,一闪而逝!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听后面面相觑,疑云满腹。
“走,赶至玉门关再说。”
秦岚峰用手一挽黄衣少女玉腕,抖动身形,疾射而去。
不多久时光,二人来至玉门关口,抬头一见天色还早,心说:不如趁此时间再赶一程,赶到关外留宿也是一样。
忖罢,遂与黄衣少女出了玉门关,放眼一看……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
古人诗句诚属不虚。
关外一眼无际,尽是滚滚黄沙,片草不生,与关内翠柏千葱成一强烈对比!
秦岚峰一眼看罢,偕同黄衣少女又往前赶。
黄昏尽褪,玉兔东升。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均未到过大漠,只道与中原一样,十里一集,五里一镇,岂料这一贪赶路程,再也看不见一处镇甸,现时饥饿难忍,身上又未带干粮,不由万般着急起来。
“峰哥,你看!”
秦岚峰顺着黄衣少女手式一瞧……
咦!三里之遥竟有火光闪动!
二人看罢,同时摆动身形,赶上前去。
片刻时光,二人来至火光近前,立见有两位中原武林人物,正在火堆上翻烤一只乳鹿,奇香扑鼻!
两人俱都一脸正气,其中一位年约三旬之人招呼道:
“二位可是赶过了宿头么?”
秦岚峰微笑点头道:
“不错!适才惊扰二位,就此告罪!”
言罢,一抱双拳,手拉黄衣少女转身就要离去。
“二位请留步!”
三旬之人喝止二人后,又道:
“既然同为武林中人,彼此应该互相照顾,就请二位一同尝尝我兄弟二人烘的乳鹿味道如何罢!”
说话声中,伸手撕了一片鹿腿,递了过去。
秦岚峰虎面一红,道:
“萍水相逢,怎好骚扰!”
三旬之人朗声大笑道:
“少侠如此相拒,难道我华山双英不配高攀么?”
秦岚峰见他甚是豪迈,遂也不再客套,伸手接过鹿腿,道:
“在下秦岚峰,以后尚请二位兄台多多指教。”
三旬之人惊诧的道:
“哦!阁下就是将‘五阴教’外三堂整个挑垮之秦少侠么?”
“不敢!正是小弟。”
三旬之人又是一阵朗笑,道:
“秦少侠神功盖世,独力使‘五阴教’外三堂瓦解冰消,英名早已传遍江湖,今日一见真乃三生有幸!”
“兄台过奖了,还没请教……”
三旬之人答道:
“哦!在下孔靖。”
言时一指同伴道:
“他是吾弟孔林,武林中抬爱,赐了个华山双英的绰号,请秦少侠不要见笑!”
“久仰!久仰!”
秦岚峰一拉黄衣少女,遂也与他们介绍一番。
四人席地而坐,秦岚峰手中鹿腿撕下一半分与黄衣少女,四人俱是饥肠辘辘,各自大嚼起来。
孔靖边吃边问道:
“秦少侠与彭姑娘此次出关,可是为了赶赴‘天灯大会’来的?”
秦岚峰忙道:
“请问孔兄何谓‘天灯大会’?”
“秦少侠不晓得?”
“在下不知,请孔兄略示一二。”
孔靖丢下手中骨碴,擦了擦嘴,道:
“其实在下只知道‘天灯大会’乃是蜃楼魔姬九花娘安排的一个新奇玩意,会中究竟有何节目,很少人清楚内幕,据想定不是什么好路道,这次她邀请中原武林人士前来参观,恐怕有什么阴谋也说不定!”
秦岚峰点头道:
“哦!原来如此。”
“秦少侠既不是专赴‘天灯大会’而来,不知还来大漠有何贵干?”
秦岚峰本想道出疯僧被掳的一段经过,因恐被人讪笑,故而避重就轻的道:
“在下乃是为赴蜃楼魔姬另外一场约会而来的。”
“什么约会?”
“乃是在下与她女徒赛东施的一段过节,限定三月之期来作一了断。”
“三月之期?……距今尚有多久?”
“七天?”
“正是。”
“咦!”孔靖惊异不置的道:
“这正是‘天灯大会’大会之期嘛!”
秦岚峰也是微微一愣,又道:
“孔兄是说‘天灯大会’之期,距今也是七天?”
“一点不错!”
“奇怪!”
秦岚峰虎眉轻蹙,正在沉思之际,黄衣少女从旁插道:
“峰哥,这样说来,‘天灯大会’跟你三月之约定有甚大关连!”
孔林半天没接口,突然插道:
“彭姑娘所料不差,不然时间不会这样凑巧!”
秦岚峰颔了颔首,转头又问孔靖道:
“孔兄可知此地离蜃楼魔姬召开‘天灯大会’之处尚有多远?”
孔靖略一盘算道:
“蜃楼魔姬召开‘天灯大会’之处是在天山最高峰顶,距此约有五日路程。”
秦岚峰站起身来,一抱双拳,道:
“在下心中有事,想连夜紧赶一程,就此拜别了。”
华山双英虽曾苦留,秦岚峰惟恐耽误正事,未作应允,辞别二人之后,携同黄衣少女连夜直奔天山。
一连两天紧赶了五百路程,二人俱露疲乏之色,到了旅店,歇息下来。
这家旅店生意比往日特别兴隆,想必是因为赶来参加“天灯大会”之故,所以住的全是中原武林人物,本地行商反而难以见到!
晚饭时分,秦岚峰与黄衣少女一同来至店前饭厅落坐,正在候菜的时候,附近临桌三五成群,七口八舌,俱在谈论“天灯大会”的事情。
秦岚峰顿时注意起来。
左边临近桌上一位与同桌之人言道:
“这次蜃楼魔姬开的‘天灯大会’究竟是什么名堂,哪位知道?”
同桌的一位胖汉道:
“嗨!顾名思义,还不是跟上元佳节一样,扎些新奇花灯,热闹热闹而已。”
同桌另一位六旬老人,驳道:
“照你说的这样稀松平常,蜃楼魔姬也会大张旗鼓的邀请中原武林人士前来参观?”
胖汉脸一红,讪讪的道:
“除此而外,难道还有什么特别花样不成?”
“当然!”
“请说来听听!”
秦岚峰听至此处,更加全神贯注,侧耳细听。
六旬老人洋洋得意的道:
“据老汉所知,蜃楼魔姬的最小女徒赛东施,前些时在中原被人震折双臂,蜃楼魔姬气怒难忍,立派大漠三钗去到中原,将出手震折赛东施双臂之人的一位长辈掳走,当时并定下三月之约,否则即对被掳之人予以加害!”
胖汉突又插口道:
“这档子事跟‘天灯大会’有连带关系?”
“正是,‘天灯大会’就是惨绝人寰的一种酷刑。”
“请道其详!”
“蜃楼魔姬准备将人烧成一根巨大的人油蜡烛,只要三月限期一到,定约人又不露面,她便会将人油蜡烛燃着,硬将人由头烧到脚……”
“这样惨酷刑罚,反而取名字叫作‘天灯大会’!”
“谁说不是!”
秦岚峰听得咬牙切齿,连饭都忘记用了,侧耳再听。
胖汉又道:
“再请问,那位闯祸定约之人可会赶来大漠?”
“这倒不清楚,假如他后天以前赶来倒还无妨,不然就惨啦!”
“咦!‘天灯大会’不是距今尚有五天嘛?”
六旬老人颔首道:
“错是不错,但是人油蜡烛必须三天以前开始烧,方能赶得上会期应用,倘如定约之人来晚了,纵然能将人救回,也是救回个半死之人!”
“为什么?”
六旬老人不耐的道:
“这还用问,活活的一个人硬被热蜡浇透,烫也烫成半死啦!”
胖汉听的脸上一阵抽筋,遂不再问,自顾自的大吃起来。
秦岚峰忧心如焚,匆匆忙忙吞了个半饱,将黄衣少女唤回房中,轻声道:
“倩妹,适才那般人所说之事,你可曾听清?”
黄衣少女满面凝忧的道:
“听清楚了,峰哥,疯老前辈怎么办哪?”
秦岚峰低头思忖了好半晌,虎目一挑,毅然道:
“倩妹,今夜我准备单独一探天山最高峰,你留在饭店内等我可好?”
黄衣少女不依道:
“峰哥,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要去一同去。”
秦岚峰忙又劝止道:
“倩妹,此去乃是探查一下疯伯伯的下落,又不是与人邀斗,人多反而碍事,请你不要同去可好?”
黄衣少女仍旧不依,秦岚峰几经劝解之下,方使她勉强应允。
“倩妹就请早点歇息,天亮前我定当返回!”
秦岚峰话声一歇,抖起身形,穿窗而出。
黄衣少女望着心上人远去的身影,默祷着让他平安归来。
且说,秦岚峰出得旅店,展开绝世轻功,捷若猿猴,直向天山最高处升去。
约莫个把时辰,秦岚峰上得天山,停立高处,举目四望……
尽是连绵不绝的天山山脉,看不见丝毫灯火,也未发现蜃楼魔姬栖息之所。
他只好在山区中轻登巧纵,仔细查看了一遍……
仍旧无所发现!
秦岚峰抬头一看天色,已是四更时分,惟恐黄衣少女心中担忧,决定暂时返回,即遂展开身形,返回店中。
黄衣少女自他走后,六神无主,一直坐等到将近天明,方见他回转,不由芳心大慰,笑迎道:
“峰哥,人家等的急死啦!”
秦岚峰歉道:
“有劳倩妹久等,不料我竟白跑了一趟。”
“怎么啦?”
“跑遍天山最高所在,就是不见蜃楼魔姬栖息之处!”
“那疯老前辈的安危岂不难测啦!”
“不要紧!我准备明夜再去探查一番。”
黄衣少女小嘴一嘟,磨着道:
“峰哥,明晚可得让我陪你同去啦!”
秦岚峰低声劝道:
“倩妹,这里的底细我们不太清楚,我不让你去是为你安全着想,明晚还是我一人前去,现在请回房歇息去吧!”
黄衣少女听了此话,心中颇为受用,遂也不再坚持要去,轻笑了笑,迳自回房歇息。
次日晓间,秦岚峰独自一个又在天山周围搜索了一遍,仍是一点头绪都摸不着,心沉似铅的重又返回店中。
他心中已经开始着慌起来,明天再若不能寻到疯僧下落,疯僧即会被热蜡所浇,不死也得重伤,更何能等到开“天灯大会”之日再去救他!
第三日,天刚摸黑,秦岚峰不敢错过这最后的一天,辞了黄衣少女又向天山方向出发。
黄衣少女这两天见他愁眉不展,芳心中也跟着大为不安,故而秦岚峰刚走不久,她即跑到市集以外的一座小山边,等候她峰哥的消息。
凉风阵阵,月影西斜。
眼看即将天明,黄衣少女更感心急!
蓦地——
天山山脉方向,迅疾无论的窜来两条人影!
黄衣少女眼力甚是敏锐,两条黑影离停身之处尚有十丈之遥时,马上认出前面就是心上人……
“呀!”
黄衣少女再向后面黑影一看时,顿时惊讶万分!
原来后面跟的竟是银发飘飘的“五阴教主”邱俊人!
黄衣少女前次上了大当,今又见他似是追赶秦岚峰的样子,心中哪能不急!
只见她一拧纤腰,疾如脱弓之简,“咻!”的一声窜上前去,绕过她峰哥,举掌就劈银发老人。
银发老人并不还招,闪身让过,可是也未开口。
“倩妹不要误会了。”
秦岚峰口中打着招呼,身形一晃,来到近前,拉住了黄衣少女。
黄衣少女一连几挣,未能挣脱秦岚峰手掌,口中连嚷着道:“峰哥,快别拉我,上次他害得我好苦,我跟他拼啦!”
说话声中,仍旧是一个劲的拼命挣扎。
秦岚峰急道:
“倩妹,快别失礼,这位前辈不是‘五阴教主’。”
黄衣少女神情一愣!
秦岚峰忙又解释道:
“这位前辈乃是刚才在天山附近相遇,他老人家愿助我等破去‘天灯大会’,但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故而我将银发面具借与他用,倩妹上前见过。”
黄衣少女这一听出头绪,顿时玉面红晕,不由暗责自己太过莽撞,遂即走向前去敛衽一礼道:
“晚辈刚才失礼啦!请老前辈莫怪。”
银发老人仍不开口,大模大样的将手一摆……
黄衣少女心中颇为不乐,秀鼻一皱,心中暗道:
“哼!好大的架子!”
扭头来又问秦岚峰道:
“峰哥,今夜有没有探出疯老前辈的下落?”
秦岚峰摇摇头道:
“没有!”
黄衣少女闻言一愣,急道:
“那怎么办?疯老前辈岂不惨啦!”
“女娃儿家别信口开河,有我老人家在保险他惨不了。”
黄衣少女听了银发老人硬憋着气,阴不阴阳不阳的插了这句话,心中气笑皆非。
秦岚峰微笑道:
“倩妹放心,这位隐世前辈既作此语,定然错不了。”
“但愿如此啦!”
黄衣少女说话之间,用大眼梢又白了银发老人一下。
秦岚峰看了黄衣少女的神情,站立当地,微笑不语。
“唉!万一疯老前辈有个三长两短的,看你怎样交待!”
黄衣少女语声一歇,气鼓鼓的直向旅店中窜去。
秦岚峰面朝银发老人道:
“老人家,离‘天灯大会’尚有三日,我们趁此时间养精蓄锐,到时好好地看场热闹。”
“对,回店去。”
二人各摆身形,齐向旅店中赶去。
三天易逝,转眼到了‘天灯大会’正式会期,刚过中午,各路武林人物齐朝天山方向涌去。
秦岚峰与新近结识的无名老者,竟像将这档事忘了似的,一点也不着急,直待黄衣少女一连催促数次,方才闲情逸致的一同走上天山。
三人来至山顶,已是黄昏时分,放眼一打量四周……
“嘿!”蜃楼魔姬为了“天灯大会”确实费了一番心血!
原来,山顶上一片四十丈方圆的平地,新建了好几十排长椅,想是为了参观之人坐位问题赶制而成,长椅正对面搭了一座木台,高约丈余,长宽各八尺,台上站着十六名番女,靠近台口左侧立着一口长方型的木匣子,有一人多高,想是时辰未到,蜃楼魔姬与她的女弟子大漠三钗等人均未露面。
黄衣少女秀目向左一瞟,惊咦了声,道:
“峰哥,快来,化子叔叔他们也来啦!”
秦岚峰顺她手式一瞧……
果见化子与傻道二人坐于左侧最后一排,正在指手划脚,似在谈论某件事情。
看罢,遂与黄衣少女及无名老者一同踱了过去。
黄衣少女一头扑进老化子怀中,老化子见她已然脱险,也不由老怀大慰,呵爱备至的问道:
“丫头,这次又是丑小子救你出险的?”
“是,还有霹雳海棠林姐姐。”
秦岚峰踏前一步,面朝傻道施礼道:
“老前辈所中大漠三钗‘冷雾’之伤,现已痊愈啦?”
傻道愣笑了笑,道:
“上次中毒之后,臭化子将道爷我背到一个糟老头处,胡乱吃了些黑丸子,出了身臭汗,就没事啦!”
言罢,抬头看了秦岚峰身后立着位银发老人,顿时猛的一惊!
老化子也在同时看到,心说:
“这不是‘五阴教主’嘛?”
心念所到,面色倏然一变,出掌就劈。
秦岚峰笑着向前一拦,道:
“老前辈休要误会,这位老人家乃是晚辈最近相识,他老人家这次是来助破‘天灯大会’来的,并非‘五阴教主’。”
老化子与傻道虽然经他如此解释,仍旧满腹狐疑的用眼紧盯银发老人面部。
秦岚峰又补充道:
“哦!这位老人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故而晚辈将银发面具借与他用。”
“哦!”
二人听罢,遂即漠然冰释,老化子双手一拱,道:
“请问尊号?”
“无名老人。”
无名老人故意憋着喉咙答话,声音特别冷漠!
老化子与傻道二人心中不乐,扭头又朝秦岚峰:
“我二人刚刚到此,丑小子,你是否探到疯和尚的下落?”
秦岚峰遥遥一指台上的长方木匣道:
“他老人家已被浇成人油蜡烛,就放在那里面!”
二人一闻此言,大惊失色,眼一瞪,道:
“真的?”
“不致有差。”
“那你还在这儿卖什么愣!赶紧将他救出……”
声歇,二人一抬脚步,就要朝台上冲去。
秦岚峰扯住二人道:
“二位前辈休要心急,等人油蜡烛点上再说。”
傻道怪眼一翻,怒叱道
“胡说!点着了疯和尚岂不变成一堆飞灰!”
老化子也是心中不满,插言道:
“丑小子,现在你好像变了!”
“晚辈不会。”
老化子更提高了喉咙道:
“那你怎么对你疯伯伯的安危如此漠不关心!”
秦岚峰用手一指无名老人,答道:
“老前辈有所不知,不是晚辈不关心疯伯全的安危,乃是这位老人家有万全之策,疯伯伯定当安然无恙。”
老化子与傻道同时瞄了无名老人一眼,见他脸上一无表情,根本对这件事无动于衷,心中怀疑万分,扭头又秦岚峰道:
“你敢相信?”
秦岚峰颔了颔首,道:
“不仅深信,晚辈敢担保万无一失!”
“化子我十分怀疑。”
“道爷我根本就不相信!”
无名老人听至此处,冷“哼!”了一声,朝他二人怒瞥了一眼。
秦岚峰又道:
“二位前辈请勿操心,万一疯伯伯稍有差错,向晚辈问罪就是。”
说罢,推推攘攘的五人一道落坐。
蓦地——
空气中突然传播出疯僧传音人密的清细之声,直向老化子及傻道二人耳中钻去:
“我把你这两个毫无道义可言的臭化子跟傻道士!疯子我大难临头,你们二人竟坐在那里等着看戏来啦!唉!交朋友真寒心。”
老化子神情一愣,道:
“傻道士,适才疯和尚以传音入密功夫向我呼救,不知你可曾听到?”
“道爷我听的一清二楚,不管他们如何,我们先下手为强!”
站起身来又要向台上冲去……
秦岚峰刚想伸手拦阻时,无名老人阴腔阳调的插道:
“哼!别拦他们,原来神州二、三两绝竟是这般愚蠢之辈,真让我老人家笑掉大牙!”
老化子与傻道二人闻声止步,怒视无名老人道:
“你这老匹夫笑我二人愚蠢?”
无名老人冷冷的道:
“难道你们二人竟以为自己不愚蠢?”
傻道首先沉不住气,怒道:
“你倒是说说看,道爷我跟臭化子笨在什么地方,说不清楚打掉你满嘴狗牙!”一屁股重重的重又坐下。
无名老人刚要开口,黄衣少女恐他三人言语冲突,急忙从中温和的道:
“化子叔叔跟傻老前辈先勿动怒,这位无名老前辈所言并非无理。”
老化子脸色一沉,道:
“丫头!你又帮着外人说话来啦!”
黄衣少女微微一笑,道:
“化子叔叔,并非倩儿帮着外人说话,适才疯老前辈传音入密之声倩儿也曾听到,不过……”
“既然听到那还不过什么?”
“因为声音来源颇为蹊跷!”
“哦!你说说看?”
黄衣少女稍为一顿,续道:
“化子叔叔,你想,不论武功多高之人,既被热烛浇成人油蜡烛,又装在木匣之中,我想他是无法施展传音入密神功的!”
老化子与傻道二人,顿被此话堵得哑口无言!
“听见没有,这么大把年纪怎么活的,连女娃儿家都不如!”
无名老人在旁冷言冷语,老化子与傻道气虽气,终因自己理短,只好硬将一股怒气往肚里咽。
秦岚峰开口插道:
“二位老前辈关怀疯伯伯心切,适才可能是心急神驰,乃是一种幻觉。”
“咦!峰哥快看。”
黄衣少女插话声中,用手向山坡前一指,秦岚峰顺她手式望去。
只见山坡下,由八名番女抬着一乘软轿,疾行如飞,向山上赶来。
不多久时光,软轿停至台边,在场之人立即起了一阵骚动!
大漠三钗中的二、三两钗方云、方兰分立轿侧,大钗方凤并未现身。
软轿刚一停稳,方云、方兰两人用手一掀轿帘……
“唷!”
全场数百武林人物,顿被蜃楼魔姬的风仪震的暗声喝采,全场鸦雀无声!
因为照年龄讲,蜃楼魔姬应是六十出头之人,可是她仍旧面如芙蓉,肤若凝脂,柳膘婷袅,芳姿绰约,简直就是一个花信年华的大美人。
蜃楼魔姬出得轿门,用眼一扫在场群雄,低声问方云、方兰道:
“怎么凤儿还没回来吗?”
方云、方兰齐声应道:
“启禀师傅,大姊三天前有事外出,今日尚未返回。”
蜃楼魔姬一沉思,道:
“中原武林人士已然到齐,怎可为她一人延误时辰,吩咐开会!”
言罢,身形一晃,轻飘飘的上了会台。
方云、方兰跟着纵上台,二钗姗姗走至台中央,面朝台下敛衽一礼,道:
“这次‘天灯大会’,蒙诸位武林前辈不远千里而来,家师深感荣幸,再说,穷乡僻野比不得中原城市,一切简陋之处尚请多多包涵!”
二钗方云交待了这番场面话之后,立即获得一片掌声。
她稍为一顿,续道:
“我现在将‘天灯大会’的内容,向各位先行宣布一下。”言至此处,用手一指台侧的长方木匣,又道:
“这里面装的乃是神州三绝之首的疯僧,他已被浇成一根人油蜡烛,稍停时辰一到,打开木匣将烛点着,让各位以广眼界!”
此言一出,台下立时起了阵骚动,乱哄哄的交头接耳,俱在纷纷议论这件事情。
老化子及傻道二人尤为心急!
秦岚峰与无名老人竟然不闻不问。
黄衣少女因深信心上人必有救疯僧的切实把握,故而神情并不激动。
傻道终于沉不住气,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我问你们这批番婆子,疯和尚跟你等有何深仇大怨,你们竟用这般恶毒刑法惩治于他,快说!”
二钗方云冷笑一声,道:
“哟!阁下不是身中‘蜃楼迷魂’大法‘冷雾’之毒的傻道士嘛?”
“嗯,道爷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只好干瞪眼!”
“干嘛说话恁大火气?”
“要让道爷我没火气,除非你等将疯和尚马上放出!”
二钗方云向他鄙笑了笑,又道:
“尊驾说话未免忒过轻松,告诉你,只要秦岚峰出面了结一下小师妹赛东施的折臂之仇,定然让你如愿!”
秦岚峰倏地立起身躯,朗声插道:
“在下来此多时,你等欲如何了断,就请直说吧!”
“云儿后退!”
蜃楼魔姬接过话碴,面朝秦岚峰道:
“你就是秦相公么?”
秦岚峰见她言语温和,遂也客气的道:
“正是晚辈,特来问候前辈玉安。”
蜃楼魔姬淡谈一笑,道:
“你因何将老身最小弟子赛东施双臂震折?”
“因为她不该趁晚辈运功调息之际,妄想抢夺晚辈怀中的‘火灵芝’!”
蜃楼魔姬脸色微变,道:
“哼!据老身所知,劣徒既然讨不到你怀中的‘火灵芝’,当时将她赶走也就罢了,你不该赶尽杀绝,二次相遇之时,你又将她双臂震折,你不嫌有些过份么?”
秦岚峰闻言微怒,又道:
“前辈之言未免过于恕己责人,当时她对晚辈死缠不休,晚辈不得不略予薄惩!”
“哼,这样说,你跟本就没将老身放在眼中?”
“当时晚辈不知她是前辈令徒!”
“要是晓得呢?”
秦岚峰微微一笑,傲然道:
“晚辈最恨豪取强夺之人,假如晓得她是名震寰宇前辈你的门下……”
“怎么样?”
“哼!我出手可能还要重些!”
蜃楼魔姬气的粉脸铁青,又道:
“好!现在长话短说,你如愿意自折双臂,老身网开一面,不究既往,你可愿应允?”
秦岚峰斩钉截铁的道:
“晚辈碍难应命!”
“你不怕老身下令燃点‘天灯’?”
“晚辈倒要见识见识这项新鲜玩意!”
此言一出,不仅老化子跟傻道二人怒不可遏,凡是在场之中的武林人物,俱对他有所不满!
“丑娃儿,你居然说出这种不关不痛痒的话来,道爷我先劈了你再说。”
语声一歇,傻道出掌猛疾无伦,朝着秦岚峰面门就劈!
秦岚峰伸手托住傻道将要劈下的手臂,急道:
“请老前辈暂息雷霆之怒,晚辈先前已再三保证疯伯伯之安全,稍待自有分晓。”
“傻道士,暂且听他的好啦!倘如有所差错,化子我也不能饶他!”
傻道听老化子如此一说,重又坐回原处。
“燃灯!”
台上八名番女,听得蜃楼魔姬一声令下,七手八脚的将长匣子木板打开,露出了一根巨型蜡烛。
另两名番女手执火把,就要朝灯蕊上点去……
蜃楼魔姬用手式止住,又朝秦岚峰道:
“秦岚峰,你不后悔?”
秦岚峰仍然口角噙笑的道:
“后悔的恐怕是前辈你!”
蜃楼魔姬只道他所出此言,乃是暗指烧死疯僧之后,彼等必与自己一拼而言,遂也未作其他设想,忙又吩咐了声:
“燃灯!”
两名番女不敢怠慢,拿起手中火把点着了“天灯”。
“天灯”灯蕊粗如儿臂,全场顿时亮如白昼。
蓦地——
一股焦肉烂肤之气,薰人欲呕,直向四周散漫开来。
蜃楼魔姬及一干番女微笑着站在台上,竟如无事人儿一般。
台下中武林人士,个个掩鼻捂口,心中暗骂蜃楼魔姬蛇蝎心肠,竟拿这种惨无人道的刑罚当作儿戏!
过了半晌,人油蜡料业已燃去一大半,秦岚峰仍与黄衣少女及无名老人谈笑风生,对这档子事置若罔闻!
老化子与傻道二人心中早就犯了嘀咕,可是,人油蜡烛已然烧去大半,急也没用,心说:
“丑小子……丑小子,等到蜡烛燃光,你若是无法交出个完整的疯和尚,到时准叫你吃不完兜着走!”
蜃楼魔姬久在江湖历练,察颜观色自是高人一等,一看秦岚峰等这种沉着的神形,顿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思念一至,大声问道:
“秦岚峰,你对老身这项‘天灯’的节目观感如何?”
秦岚峰重又站起,朗声道:
“精彩绝伦,只是太过残酷了一点!”
“你在后悔了?”
“不错,我是在替你后悔!”
“替你后悔?”
“正是。”
“此话怎讲?”
秦岚峰略为一顿,又道:
“常言说得好,虎毒不食儿,师徒如父子,你却将你心爱的女徒点了‘天灯’?”
蜃楼魔姬一闻此言,神情倏地大变,急道:
“胡说,‘天灯’明明是用疯僧浇塑而成,丑鬼休来欺蒙老身!”
“怎么,你不信?”
“信口开河,自难使人深信。”
“好!事实胜于雄辩,待我介绍位武林前辈与你一见。”
秦岚峰言至此处,扭头对无名老人道:
“老人家,蜃楼魔姬前辈想与你老人家一见,就请展示真容如何?”
无名老人闻言站起身形,向脸上轻轻地一抹,取下了面具,转手交给了秦岚峰。
“呀!”场中武林人士均皆惊讶万分!
老化子跟傻道二人更是喜出望外,口中连称:
“丑小子,真有你的。”
黄衣少女也是惊喜之中,心中暗念:
“怪不道峰哥有恃无恐!原来有此一着呀!”
独有蜃楼魔姬跟她两位女徒,形同泥塑木雕般的站立台上一个劲的发愣,张大嘴巴就是说不出话来。
原来,取下面具的无名老人,就是神州三绝之首的疯僧。
大漠二、三两钗方云、方兰,急忙扑灭即将燃完的“天灯”,用手剥去外面蜡衣,仔细一看……
两人“哇!”的一声嚎哭,立即昏厥当场。
蜃楼魔姬亦在同时看到了剥去蜡衣的烛心之中,现出了两只半截小腿,一只纤足,正是首徒遗肢!
看至此处,气得她粉脸色变,玉体直抖,颤声道:
“这样也好,老身誓必大开杀戒,替徒儿报仇,所有中原武林之人,今生休想下得天山!”
蜃楼魔姬言至此处,一手一个挟起方云、方兰,“咻”的一声拔高五丈,空中一个转式,飘如鬼魅,直向山下泻去。
在场数百中原武林人物,俱被她超尘绝俗的身法震慑当场。
就连秦岚峰等也是心中暗自钦佩不已!
台上所有番女不敢在此多作逗留,一齐返身朝山下逃去。
场中气氛顿形剑拔弩张,因不知蜃楼魔姬将要使何杀手,三五成群,纷纷议论,混乱一团!
秦岚峰大声道:
“众位武林先辈,此祸全系在下所闯,除了深致歉意外,万望众位齐心一志,闯下天山!”
众人异口同道:
“秦少休要自责,蜃楼魔姬既然为了此事移怒整个中原武林,我等只好兵来将挡,水至土掩,如蒙秦少侠不弃,我等愿听调遣!”
秦岚峰见众人这样拥戴自己,不由热血沸腾,虎泪盈眶,急忙一抱双拳,环场施礼,言道:
“在下辱蒙众位先进如此厚爱,感愧交集,只是这调遣大局之事,在下才疏识浅,不敢承当,还请众位多多原谅。”
“秦少侠神功盖世,深为我等仰慕,值此生死关头,请勿再客套,免使我等失望,就请作一定夺罢!”
至此,秦岚峰再也无法推诿,遂道: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定当全力以赴就是。”
语声一歇,环首向山下四击一望……
蓦地——
整个天山山麓四周,冒出了滚浪白烟,铺天盖地般的向山顶卷来。
若以真功实学狠拼硬斗,秦岚峰绝然不惧,惟对蜃楼魔姬旁门邪法,心中不由顾忌三分,故而看在眼中,不由心头一怵!
众人也是惊恐张惶。
傻道吃过这种“鬼画符”的亏,急的一个动催促疯僧快拿主意……
疯僧怒哼一声道:
“前次疯子我一时大意,中了她们‘蜃楼迷魂’大法的道儿,这次看我整治她们……”
黄衣少女上前插道:
“疯老前辈,你老人家可是想念‘金刚经’驱散邪术?”
“算你聪明!”
疯僧转脸又朝秦岚峰道:
“打硬仗你带头,破邪法我领先,现在看我的!”
“峰儿尊命!”
疯僧扭头环顾众人道:
“各位现在看到的白烟滚滚,定是蜃楼魔姬的邪法,不外乎是冷雾毒焰之类,疯子我准备口念‘金刚经’将其驱散,请各位摆成一字长蛇阵,尾随疯子身后,我想定可破去邪术,安然下山。”
黄衣少女微笑首从旁插道:
“疯老前辈,这样恐怕不行!”
疯僧神情一愣,道:
“怎么!你怀疑佛门‘金刚经’不能驱除邪法?”
“不!晚辈是说你老人家带领众人下山的方法不行。”
黄衣少女用手环指场中一周,道:
“疯老前辈请想,场中武林群雄不下数百之多,一字长蛇阵摆将下来,怕不由山顶一直摆到山脚,而且邪术纵然惧怕佛家‘金刚经’,你老人家只能顾到头,而顾不到尾,简而言之,也就是说,‘金刚经’传诵得到的地方,邪法自被驱除,声浪传播不到之处,岂不是仍为所扰么?”
疯僧听她说得有理,急道:
“依你之见呢?”
黄衣少女秀目连眨,道:
“依晚辈之见,你老人家不妨尽量大声念诵‘金刚经’,再由在场群雄用另一破邪之法相配合,方保无虞!”
“用何方法配合?”
“在场所有之人,咬开中指,以中指之血冲破邪法,此乃屡试不爽之事实,我等不妨在此一用。”
“好!依你!”
疯僧放开喉咙又向群雄道:
“适才女娃儿的鬼主意可曾听到?”
“我等俱皆听清!”
“照计而行,走!”
疯僧语声一歇,带头就向山下冲去,口中不停的大念“金刚真经”。
是时,蜃楼魔姬以邪术放的白烟已然漫过半山。
众人随定疯僧身后,迎头冲去,各将中指咬开,手一摔,数百道血箭直向烟幕四周射过去。
说也奇怪,彻地弥天的白烟不仅惧怕疯僧的“金刚真经”,而且一与群雄疾射而出的中指血迹相遇,立即云消雾散,与平时一样。
下山正道白烟尽褪,众人哪有心情再理山后山侧的白烟冷雾,齐展轻功,蜂涌般朝山下窜去。
蓦然——
山下火把亮成一遍,猛一看,没有一千也八百!
火光闪动中,人影幢幢,个个手执雪亮兵刃,喊声震天,俱在迎候着一场惨厉的厮杀。
秦岚峰一马当先,“咻咻咻!”疾如殒星下坠,将要来至山脚,举目一看……
蜃楼魔姬站立最远处指挥阵式,督促千余名塞外武士,要与中原武林一拼胜负!
打蛇打头,擒贼擒王!
秦岚峰心念及此,一声清啸,展出绝世轻功,硬从这批武士头顶飞越,直向蜃楼魔姬停身处疾射而去。
神州三绝及黄衣少女为首,数百中原武林人士紧紧跟随,下得山来,一窝蜂似的“呼啦!”一声,与塞外武士混战起来。
喊声震野,动地惊天!
只杀得鬼哭神嚎,日月无光!
场中刀光闪闪,人头飞抛,到处残脚断臂,肚破肠流。
黄衣少女心中挂念着秦岚峰安危,又见此处中原武士稳占上风,遂即一晃身形,直向秦岚峰处纵去。
来至近前一看……
秦岚峰赤手空拳,正在独搏蜃楼魔姬手中的一根云帚,以及方云、方兰的两根长剑。
看罢,惟恐她峰哥吃亏,一声娇叱,上去缠住了方云、方兰的两根长剑,抡动一双玉掌跟她们斗作一处。
秦岚峰眼角瞟处,也是怕她空手难敌双剑,“铮!”的一声抽出背后青锋剑,口中道了声:
“倩妹接住!”
声尚未歇,“唰!”的一响,将剑飞掷过去。
黄衣少女一伸玉手握住剑把,朝他投以感激的一瞥,抡起手中剑,“唰唰唰!”一连三剑,分取二人胸前大穴。
二人顿被她一连逼退五步,略一迟疑,挺身又攻。
再说,秦岚峰展开架式,以一〇八手“震天掌”迎斗蜃楼魔姬手中一根云帚,二人各展绝学,出招迅疾无匹,招招惊险绝伦,稍为一不注意,毫里之差即得饮恨终生!
蜃楼魔姬意料不到秦岚峰竟有恁高功力,确系平生仅遇对手。
秦岚峰亦认为蜃楼魔姬乃是自己出道以来所遇之最大劲敌!
转过了十五招,蜃楼魔姬杀机突浓,刚一让过秦岚峰发中盘的一掌,借势纵起身形,道了声:
“你再接老身一招‘天女散花’试试!”
说话声中一个“举火烧天”的架式,将云帚竖得笔直,趁着身形下落的当口,“唰!”的一击……
云帚上千百根马尾,被她用真力,震成万缕银线,迅疾无比的直朝秦岚峰面门刷来。
这要让她一下扫中,脸上非变成蜂窝不行!”
好个秦岚峰,见情,心不慌意不乱,既不躲,也不让,暗运真气,摔手一掌……
“呼!”的一声,立将满蓬迎面而来的银丝,撞成散乱无章!
蜃楼魔姬身形也被他掌风带的一个踉跄,斜退三步!
她急忙立稳身形,正欲再扑之际……
“我命休矣!”
蜃楼魔姬听是二徒方兰呼救之声,无心恋战,翻身扑上前去,带起方云、方兰身躯。一连几个纵跃,落荒而逃。
须知,黄衣少女身负东海绝学,不到二十招立将大漠二钗方云右臂划破,吓得方兰大声惊叫,这才惊动蜃楼魔姬出手来救援。
其实黄衣少女心地仁慈,伤了方云根本就未作赶尽杀绝之想,不然,二、三两钗性命俱难保全!
秦岚峰用偷天换日的手法使大钗方凤燃了“天灯”,事后想来也于心难忍,故而存心让蜃楼魔姬师徒逃走,以求心灵上的平安,要不,恐她三人俱都插翅难逃!
蜃楼魔姬师徒三人身影消失之事,黄衣少女道:
“峰哥,我们到那边看看!”随手递还了青锋剑。
“倩妹,随我来。”
秦岚峰话声一落,顺手插剑还鞘,一挽黄衣少女玉手,急抖身形,直向另拨战场冲去。
以神州三绝为首的中原武林人士,与塞外武士经过这久时光激战,双方死伤狼藉,惨不忍睹。
尤其是塞外武士,仗着些蛮力,焉能抗得过中原武功正统,故而死伤数目不知比中原人多了好多倍。
但是,双方俱都斗红了了眼,仍然不顾一切的拼命厮杀!
“住手!”
秦岚峰赶来场中,舌绽春雷的一声大喝,势同地塌天崩,双方正在激斗之人,俱都震得耳鸣头昏,停止互殴,各退七尺。
秦岚峰卓立场中,面朝塞外武士道:
“各位与吾等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场厮杀的形成,完全是各位受了蜃楼魔姬的纵恿,现今她已丢手走开,各位可肯就此罢手么?”
塞外武士群中乱哄哄的七嘴八舌道:
“不行,我等死伤恁多亲友,那能就此罢手……”
“对!血债血偿,我们非拼到底不可!”
“当然!要不怎能对得起死伤的同伴!”
“……”
“住口!”
秦岚峰心中早已猜出良言相劝彼等必不肯善能罢干休,喝声一过,“铮!”的一抽出青锋剑,大声道:
“既然良言相劝尔等不听,在下只凭单人独剑,你们就一齐上吧!”
此言一出,不仅敌人认为他过于胆大妄为,连中原武林人士亦都嫌他忒过狂傲!
惟独神州三绝及黄衣少女并不觉得此言过份,因为秦岚峰的功力他们知道的非常清楚,心说:
“就是凭这般会两手三脚猫功夫的塞外武士,到了他的手上,再加一倍也是白搭!”
第二十二章 一场杀孽
在场的塞外武士人数总有四百余人,闻言个个狂怒,如真的一齐动手对付秦岚峰一人,事实上也不可能,因为这样一来,势必变成了自己人挤自己人,有很多人根本就插上手了。
塞外武士群中最前一排,约莫三、四十人,气恼之下,一摆兵刃峰涌而上。
秦岚峰早就存心显露一下神功,想使他们知难而退,一见众人涌至身前,出手疾速无伦,“唰唰唰!”一连三剑。
“当啷……当啷……”一连串乱响。
所有临近身前之塞外武士,手中兵刃俱被他神剑扫折!
这批塞外武士只得后退,第二批又峰涌般向他攻到。
秦岚峰本想不再伤人,现见他们意欲以车轮战法因扰自己,心说:“不让他们挂点彩,难以震慑全场。”
心念一至,抡动手中剑,一招“拨雾撩云”随手挥出。
临近身前的十余名塞外武士,蓦觉一片光华罩顶,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顿觉头皮一凉……
个个头顶连发带皮被削去一大片。
吓得受伤之人亡魂丧胆,用手捂紧头皮,翻身就逃。
其余武士虽然无恙,但也被他震慑的愣立当场,踟蹰不前!
秦岚峰一收剑势,道:
“尔等倘不迷途知返,适才之人即是你等榜样!”
塞外武士闻言略一盘算眼前形势,晓得妄想逞狠无异螳螂当车,只好强忍一肚子怒气,“呼啦!”一下分头散去。
秦岚峰见他等去远,回首反视了一下战场上的死伤人数,虎目不由自主的现出一片泪光,喃喃自语道:
“唉!想不到我竟惹下恁大杀孽!……”
黄衣少女轻移莲步,来至近前劝道:
“峰哥,这怎能怪你呢!怪只怪蜃楼魔姬不该指使他们前来堵击我们。”
秦岚峰不以为然的道:
“话虽如此,但我如不将大钗方凤代替疯伯伯燃了‘天灯’,蜃楼魔姬也不致如此大动干戈!”
疯僧上前插道:
“峰儿,照你这样说,要是疯子我被点了‘天灯’,那就没有这场厮杀啰?”
秦岚峰道:
“不!假如真的如此,峰儿将不会放过蜃楼魔姬门下任何一人!”
“蜃楼魔姬仍是驱使一干塞外武士与你缠呢?”
“那时峰儿也无法顾及许多。”
“着哇!”
疯僧接声续道:
“说来说去还是免不了这场厮杀,简单的讲,这叫做‘劫数难逃’!”
老化子从旁插道:
“世上很多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是非很难下一定论,化子我认为‘存心为善不为善,无心为恶不为恶’这两句话颇有道理。”
言至此处,转脸又朝秦岚峰道:
“丑小子,为了情势所逼造成的这场杀孽,只要不是你存心好杀,也无须过于自咎,江湖上恩恩怨怨,就是这么回事!”
傻道怪眼一翻,从中插道:
“我说你们尽在这儿婆婆妈妈的耍嘴皮子,到底还要不要回中原了?”
黄衣少女秀目一眨,抢道:
“三位老前辈请与众位武林先进先回中原,峰哥要陪我欣赏欣赏塞外风光,多则一月,少则半月,我们在河北童家堡会面好啦!”
老化子呵呵一笑道:
“好吧!你二人长点见识也好,只是别闯祸!”
言罢,朝着疯僧、傻道以及中原武林群雄一打招呼,各抖身形齐奔归途。
众人身形片刻之内在眼帘消失,黄衣少女却嘟起小嘴,纤足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踢路边小石子,也不理峰哥!
秦岚峰奇道:
“倩妹,看你好像是跟谁赌气的样子?”
“那还用问!”
“跟谁?”
“这儿还有谁?”
秦岚峰闻言一惊,又道:
“这就奇了,我自问不曾得罪于你。”
黄衣少女憋了半晌,突然道:
“谁叫你将疯老前辈冒充无名老人前来骗我?”
“咦!倩妹原来是为这件事跟我赌气呀!”
“知道就好啦!”
秦岚峰看了玉人娇嗔的样子,不由心头一甜,笑道:
“妹快别生气,听我解释。”
言至此处,一拉黄衣少女玉手,同坐在道旁大青石上,又道:
“我不是一连三夜出去探寻疯伯伯的下落吗,直到最后一次,发现他老人家被一群番女拖进一个山洞之中,全身包着白布,身旁放着一锅热蜡,正欲将他老人家浇成‘人油蜡烛’,当时我心中大急,正当此时,大钗方凤却从山洞口走来,我伸手点了她的昏穴,并用调虎离山计,将洞内番女全数诱出洞外,用掉包计将大钗方凤换回疯僧并解去他被点穴道,这才一同赶回。”
黄衣少女仍旧不乐的道:
“那你为何让他带上人皮面具,冒充什么无名老人?”
“倘不如此,万一消息传入蜃楼魔姬那边,岂不是白费一场心机!”
“哦!我明白啦!你是怕我做奸细,会去给蜃楼魔姬报信!”
秦岚峰闻言一愣,忙道:
“倩妹说哪里话来,我绝无此意……”
“那你为何瞒着我呢?”
秦岚峰微微一笑,道:
“我是想让你感到一次意外的惊奇。”
其实,黄衣少女原本就是愿意在心上人面前发发娇嗔,哪是真的生气,既听他如此一说,忍俊不住,“噗哧!”一笑。
秦岚峰遂也被她一笑,笑得雨过天晴,又道:
“倩妹,现在夜已深,我们赶回旅店歇息一宵,明晨陪你尽情浏览大漠风光,算是向你陪礼,可好?”
黄衣少女芳心大乐,凤目流波,向他一笑道:
“那敢情好啰!”
秦岚峰挽着黄衣少女玉腕,急向旅店走去。
次日天明开始,二人形影不离,游遍了大漠几处名胜区域,遇见了很多奇风异俗,均与中原截然不同,不由心中泛着新奇之感!
一日,二人正行之间,迎头碰见不倒翁仇深,形色匆匆向东方疾奔。
不倒翁仇深行至二人面前之时,用眼瞅了瞅二人,冷哼一声,又朝前奔。
“站住!”
秦岚峰喝声刚歇,不倒翁仇深停步转身道:
“为何唤止老夫?”
秦岚峰踱前两步,问道:
“‘天灯大会’之期,为何不见你露面?”
“这你也管得着!”
“我再问你,蜃楼魔姬摆设的‘天灯大会’,当夜一败涂地之后她们师徒三人遂即逃逸无踪,你可知她三人现在何处?”
不倒翁仇深怪眼一翻,道:
“怎么?你想赶尽杀绝?”
“你错了,在下从不追杀败军之将!”
“老夫难以深信!”
秦岚峰轻轻一笑又道:
“你想让我证实?”
“有此意思。”
“好!”秦岚峰续道:
“就拿尊驾你来做一明证,在下如想杀你,易如反掌,但是数次相遇,只要你不相犯在下,在下却也并未动你分毫!”
不倒翁顿被他说得老脸一红,遂道:
“那你问我则甚?”
“在下深悔一时气愤,致使大钗方凤点了‘天灯’,想向她劝慰一番。”
不倒翁仇深“哈哈哈!”一阵仰天大笑,道:
“阁下的想法简直荒唐之极,毁了人家徒儿,妄想耍嘴皮子化干戈为玉帛,你想,行得通么?”
秦岚峰觉此事难以周全,又道:
“行不行在其次,在下愿勉力一试!”
“好!老夫就告诉你。”
不倒翁仇深言至此处,稍顿又道:
“蜃楼魔姬就在‘天灯大会’一败涂地当夜,亲携二、三两钗赶赴中原,前去投奔‘五阴教’去了。”
秦岚峰闻言一愣,道:
“你是说,她们投奔‘五阴教’了?”
“蜃楼魔姬誓报毁徒之仇,又感本身人单势孤,不是你的对手,只好去投奔这跟你誓不两立的组织。”
秦岚峰闻言愣了愣,又道:
“不管如何,在下以后与她相见,定要尽力向她劝解一番,致于能否化去一场恩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好听命安排!”
不倒翁仇深冷冷一笑,道:
“以老夫看来阁下尽可打消此意。”
“却是为何?”
“休说她与你有杀徒之恨,即老夫被你砸倒五十年来金字招牌——‘不倒翁’三个字来讲,老夫今生势难与你干休!”
“势难干休又当如何?”
“不瞒你说,老夫此行即是步蜃楼魔姬后尘,加入‘五阴教’与你以死相敌!”
秦岚峰不经意的点了点头,冷笑道:
“你这样坦率供出实情,不怕在下出手先毁了你吗?”
“假如你惧怕‘五阴教’势力行将扩充的话,那你尽管出手!”
敢情,姜是老的辣,不倒翁仇深色厉内荏的用这句话一扣,纵然秦岚峰有出手将他剪除之意,也是反而难以动手。
秦岚峰傲然一笑道:
“在下不致如此小气,以后是敌是友任你选择,如果尊驾一个劲的死钻牛角尖,则请转告‘五阴教’一声,就说在下近日重返中原,希望他们教主能够亲自露面,与在下彻底作一了断,勿要多连累无辜,天色不早,上路去罢!”
“后会有期!”
不倒翁语声一歇,晃动短肥身躯,直向中原方向赶奔而去。
依黄衣少女之意还要游玩几天,秦岚峰想起恩师深仇,师妹的下落……非欲即刻赶回不可!
黄衣少女只得依他,双双施展绝世轻功直向玉门关赶去。
一日,二人经过一座大镇,镇中约有千户人家,奇怪的是是竟有上百户的人家在办丧事,沿路呼爹哭儿之声,动人心弦,秦岚峰不明究理,急忙走至人多处略一探听,可惜,当地竟无听懂汉语之人。
黄衣少女秀目四下一扫,道:
“峰哥,看光景此处好像发生瘟疫似的。”
秦岚峰闻言点了点头,刚想开口之际……
“这位姑娘说的不错,这儿是发生了瘟疫!”
秦岚峰顺声一瞧……
答话者是位身着汉装的五旬老人。
秦岚峰抱拳为礼道:
“请问老人家,此处遭了何种瘟疫?”
老人一声轻叹,道:
“本镇‘鼠瘟’猖獗,现已死亡两百余人,怕只怕时日一久,本镇三千多居民中,将有十之七、八受到传染,二位乃过路之人,还是赶快远去为妙!”
秦岚峰惊“哦!”一声,转脸向黄衣少女道:
“倩妹身上可曾带有治病灵药?”
“有!”
黄衣少女伸手由怀中取一玉瓶,递过去,顺口道:
“此乃东海绝传秘方配制而成,除瘟避毒,专治一切疑难杂症,只须半粒,药到病除,统统拿去吧!”
秦岚峰伸手接过,拔开瓶塞一看……
嘿!装的满坑满谷,少说也有七、八百粒之多。
秦岚峰转手递与老人道:
“老人家,请将此药带去,让全镇之居民四人分食一粒,必可免去‘鼠瘟’之传播,已经感染之人则吞食半粒,定可挽此劫难。”
老人喜极欲狂,颤抖着双手接过玉瓶,道:
“相公对本镇恩比天高,请留大名,我等当晨昏膜拜,不忘大德!”
“患难相助,乃是我辈天职,怎敢妄想居功,在下就此告辞了。”
秦岚峰话声一歇,顾不得惊骇俗,一拉黄衣少女玉手,电掣风驰,直朝镇外纵而去了。
老人将药如法分给全镇居民分食之后,果然药到病除,‘鼠瘟’遂告扑灭!
且说,秦岚峰紧拉黄衣少女出得镇外十里刹住身形,道:
“倩妹,你替我完成了一件功德,使得因蜃楼魔姬支使塞外武士,也可说因我造成一场杀孽,让我获得了补赎的机会,我不知当如何谢你才是!”
黄衣少女听了此言并不欢心,小嘴一撇,道:
“哟!峰哥,这样小事也要谢,那不是太见外啦!”
言罢,螓首微垂,心念道:
“傻子,只要你肯开口,倩妹人都是你的,一瓶药还要谢……”
黄衣少女心念至此,不由自主,玉面上倏地飞出两朵红晕!
秦岚峰看了这种光景,可不晓得姑娘家肚里卖的什么药,不知如何对答才好,口好喃喃道:
“倩妹,我……”
黄衣少女螓首微抬,笑着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说的,峰哥,我们还是赶紧返回中原吧!”
秦岚峰实在摸不透姑娘家这种忽喜忽怒的个性,闻言只好傻笑了笑,与她一道施展轻功,急往前奔。
行不一日,进了玉门关,踏上中土,走了不过十里路程,突于一座小山转角之处,被一身穿蓝缎长衫之人拦阻去路。
秦岚峰见他年约四旬,两太阳穴高鼓,不问可知是位武林高手,奇怪的是他胸前绣着五枚银色骷髅头,摆成梅花瓣状,被一条大红丝线绣成的锁链穿在一起,使人怵目惊心!
秦岚峰看了半晌,看不出他属于何派,或是哪帮会组织,遂即问道:
“阁下那路高人,现身拦路,不知有何见教?”
蓝衣人一声冷哼,皮笑肉不笑的道:
“在下奉命在此恭候秦少侠多时了!”
“哦!”秦岚峰甚觉惊奇的问道:
“在下自认与尊驾素昧平生,可愿赐告尊号?”
“眼前无此必要,秦少侠日后定然自知。”
秦岚峰见他话声冷酷,不由微微动怒!
“既然如此,阁下有何见教,就请直说罢!”
蓝衣人神态忽转肃穆,言道:
“在下奉本教新任外三堂首席堂主之命,命你将前首席堂主玉面哪吒丢失的‘玄坛印’,在半个月之内亲自送返鲁西五指山,逾期不至,万死不赎!”
秦岚峰仰天一阵大笑,声震云霄,立将蓝衣人当场震退三步。
笑声一敛,秦岚峰朗声问道:
“阁下可是新近加入‘五阴教’不久?”
“正是!”
“听你之言,贵教三堂像是经过新近改组?”
“不错!”
“首席堂主是谁?”
“鲁西五指山还印之日,你便自知。”
秦岚峰略为一顿,又道:
“好!回去禀告你家首席堂主,就说秦某绝不失约,不过‘玄坛印’却不一定能够随同带去!因为此印现时不在秦某身上。”
蓝衣人神色一愣,追问道:
“秦少侠此言可是当真?”
“在下从来不打诳语。”
“那么,‘玄坛印’现在何处?”
秦岚峰怎愿道出‘玄坛印’带在霹雳海棠身上,闻言报复的道:
“眼前并无告诉阁下的必要,日后阁下或能自知!”
蓝衣人闻言无可奈何,强忍着怒气,又道:
“好吧!不管有印无印,但愿勿忘五指山之约便好!”
言罢,展开身形,如飞而去。
黄衣少女怒气不休的道:
“峰哥,此人既是‘五阴教’教徒,你何不痛惩他一番,再让他回去?”
“擒贼先擒王,不至万不得已之时,何必跟这种摇旗呐喊的小丑一般见识。”
言至此上,抬眼一看天色,又道:
“倩妹,半月之期甚是紧促,你我星夜赶至童家堡,会着疯伯伯等略作交待之后,再去赴约,你意如何?”
黄衣少女蜂首连点,道:
“就依峰哥!”
“走!”
秦岚峰一拉黄衣少女玉腕,暗自输过一股真力,急抖身形,双双如飞而去。
童家堡路程虽远,可是,秦岚峰连获绝世仙缘,轻功已至登峰造极之境,黄衣少女身怀东海绝学,论轻功,除去不及秦岚峰之外,武林中尚难有人与其颉颃,现又经她峰哥暗渡一股真流,更是如虎添翼。
两人这一连夜紧赶,仅只七日时光,已然进了河北境界,离童家堡仅只半日路程。
正行之间,突见路边废墟之上,并排躺着三具尸体,走上前去,仔细一瞧……
秦岚峰顿时如泥塑木雕,愣立当场,虎目中落下两行泪来。
原来,躺在地下看样子是自击天灵而亡的三具尸体,秦岚峰依稀认得乃是“太极派”同门弟子,既属同宗,那能不恸!
秦岚峰愣了半晌,心中狐疑万分,不知门人因何自绝於此?
黄衣少女见了他这番神情,心知有异,问道:
“峰哥,难道这三人与你有甚渊源么?”
秦岚峰点头道:
“他们是我‘太极派’同门之人!”
“哦!”黄衣少女略一沉思,道:
“峰哥,既已至此,不如暂时将他三人埋葬,以后再行设法探寻根由。”
秦岚峰也正如是想法,闻言点了点头,反手抽出青锋剑,片刻之间,挖了一个小坑,将三人草草埋葬,叹了口气,喃喃自念道:
“三位同门请暂安息,秦岚峰有生之日,誓当探出你等致死根由,以慰你等在天之灵!”
言罢,抹去眼边泪渍,又与黄衣少女直向往童家堡大道紧赶而下。
顿饭时光,童家堡高耸的堡楼已然在望,蓦听右侧小竹林一声凄厉的吼叫道:
“天哪!‘太极派’门人全毁在疯子我一人之手,我还有何面目偷生人间……柔剑追魂老友,请你稍等一会儿,疯子我陪你来了……”
“不好!”
秦岚峰听得疯僧凄厉的嚎叫之声,语音中透着不祥之意,晓得若不及时赶到,定有祸事发生!
心念一到,意动功行,“咻!”的一声平地腾空,直向话声来源飞射而去。
秦岚峰穿至小竹林之际,一眼见到疯僧悲愤交集,右手已然举起,正欲自击天灵,顿时吓得三魂出窍,七魄飞天,倘若纵上去劝阻,惟恐时间不及,情急之下,伸掌发出一招劈空掌风,直向疯僧小手臂撞去。
就在疯僧掌心离他自己头顶不足两寸之际,蓦被一股劲气猛撞手臂,酸痛难忍,身躯也跟着一连几个踉跄,横退七尺,险些仆跌地下!
“疯伯伯,峰儿适才情急之下,冒犯你老人家,峰儿在此领罪。”
疯僧老泪纵横,摇头道:
“这不能怪你,适才疯伯伯一念之差,先想举掌自绝,以赎因我替‘太极派’留下的滔天大祸,峰儿,经你这一阻拦,疯伯伯我倒想开了。”
疯僧言至此上,仰首叹了口气,又道:
“我要留下这三寸气在,誓死补赎这次过愆!”
秦岚峰问道:
“疯伯伯究竟何事如此着恼?”
疯僧用手一指小竹林,道:
“你进去看看。”
秦岚峰一走走小竹林,顿时被惊的目瞪口呆!
原来,竹林之内,横七竖八,倒着三十余具尸体,俱是举掌自击天灵的死状!
秦岚峰走至近前略一辩认,竟然全部是‘太极派’门人,不由气愤填膺的重效走出竹林,道:
“疯伯伯,峰儿在前途不远之处,曾见到三位同门死状与此相同,只不知何事使他们掌击自绝?”
疯僧又叹了口气道:
“峰儿,这还不算惨,据疯伯伯所知,现在大江南北所有‘太极派’门人,均遭同一命运,已然悉数被人用恶毒的手段消灭殆尽了。”
秦岚峰目眦欲裂的道:
“请问疯伯伯,究竟何种力量,使他们甘愿自绝的?”
疯僧悔愧交加的道:
“唉,千不是,万不是,疯子我不该因柔剑追魂之死,误会是你暗中加害,以致轻易将‘太极派’掌门信符,交给了邱俊人这个畜生,前些时,因为‘五阴教’的外三堂被你一手搞翻,他于羞怒交加下,竟然昧杀天良,亲自派人手执印符,硬逼‘太极派’门人击掌自绝,作为报复!”
疯僧言至此处,又是一声长叹,续道:
“可怜!‘太极派’门下弟子,俱为崇师尊道之人,见了信符如见祖师,只好含恨自击天灵而亡,你想,疯伯伯做了恁大错事,怎么对得起你恩师在天之灵……”
言至此处,已是语不成声!
黄衣少女踱前来劝道:
“疯老前辈不必过份自咎,化子叔叔曾说‘无心为恶不为恶’,我想柔剑追魂老前辈在天之灵,定会谅解你老人家的!”
疯僧强止悲楚,痴立当地,仍是欲语无言。
秦岚峰忽的想起一事问道:
“峰儿在玉门附近,遇着‘五阴教’外三堂新改编的弟子口头传讯,据说该教重振旗鼓,倾力加强外三堂,并另请高人担当外三堂首席堂主,疯伯伯可知此事?”
疯僧点头道:
“略知一二,我们回去再谈。”
言罢,三人一道,直向童家堡走去。
不多久时光,三人进了童家堡大厅,堡主闹海金鳌童空,立命总管周宏,吩咐下人摆一桌好翅席,替秦岚峰及黄衣少女洗尘,家人一同落座,推杯把盏,宾主之间喜气洋溢,独有秦岚峰愁眉深锁,勉强应酬。
闹海金鳌童空道:
“秦少侠何事忧闷,可否说将出来,我等或可替你分忧也未可知。”
秦岚峰正欲开口,疯僧插口道:
“他是为了‘太级派’门人惨遭杀害而愁。”
老化子叹口气道:
“数日前我等接获消息,大江南北‘太极派’门人,除却外出公干之人得以幸免外,其余均被恶徒以掌门信符硬逼着自绝而亡,恶徒手段固然毒辣无比,但是,我等应设法早日查出‘五阴教’的总坛,将他们来个犁庭扫穴,永绝后患,才是正理,光发愁有什么用场?”
疯僧道:
“哦!忘记告诉众位,适才疯子在堡外闲游时,在小竹林边见到三十余‘太极派’门人遭害……”说着用手一指秦岚峰,又道:
“适巧碰着他赶回,他也看见了。”
秦岚峰怒声道:
“他们的手段太毒太狠了,我发誓不消灭‘五阴教’,誓不为人!”
他话声未落,大厅外突有一个冰冷的声音道:
“好大的口气,不过你得先接掌门印符。”
话落人现,乃一位五旬年纪的黄衣老人,手持太极门掌门印符,出现在大厅门口。
秦岚峰最重师门威信,一见掌门信符,立即跪倒,恭谨的道:
“弟子秦岚峰参见掌门——”
那黄衣老者朗声道:
“秦岚峰听着,掌门印符令下,命你杀尽童家堡中之人,不得有误!”
秦岚峰一听,他可就犯了犹豫,他怎能去杀害童家堡的人呢,疯僧可就忍耐不住了,大喝一声道:
“你这老匹夫,妄想以阴毒之计残害善良,疯子我头一个不答应!”
说话之间,伸手就抢掌门印符。
五旬黄袍老者身形一闪,轻轻避过,又向秦岚峰道:
“掌门印符二次令下,命你除去所有扰乱掌门印符威信之人!”
“疯子我就不信这一套!”
秦岚峰站起身形,右掌迅疾无论,朝着疯僧双臂就撞!
疯僧不注意之下,“蹬……”一连被他撞出八步。
秦岚峰脸部一阵痉挛,痛苦的道:
“疯伯伯请成全峰儿一片崇师孝道,万勿阻拦才好啊!”
黄衣少女凤目中“簌簌!”直流清泪,心如刀绞,但她晓得心上人的刚直个性,万不能阻拦,遂即心肠一横,准备心上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绝以身殉!
众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只有静待恶运降临!
五旬黄袍老者突又大声道:
“掌门印符三次令下,命逆徒秦岚峰即刻自绝!”
至此,秦岚峰已是万念俱灰,含恨举起右手,正要向自己天灵击下之际……
“秦相公住手!”
人随声至,场中人影一晃,顿时多了位绝色佳人!——霹雳海棠林茹慧。
霹雳海棠面对秦岚峰轻声道:
“秦相公,林茹慧不能使你变成欺师忘祖之人,但请稍待片刻工夫,待我办件事情之后,自会任听凭掌门印符处断!”
言至此处,攸地由怀中取出一物,高举过头,大声道:
“‘五阴教’众人听着,外三堂最高信物‘玄坛印’到,尔等快来参见!”
在场‘五阴教’人见情大吃一惊!
须知,他等虽是新加入‘五阴教’组织,而且也明明晓得‘玄坛印’乃是上届外三堂堂主丢失之物,但教主从不曾说过该颗‘玄坛印’以后无效,故而按照武林传统规矩而言,他等只好肃手恭迎,不然就是叛教!
於是,两名黄袍老者为首,齐声唱“喏!”,一声“呼啦!”跪倒一地。
场中形势这样一变,神州三绝及黄衣少女等人,个个大喜。
霹雳海棠粉面紧绷,又朝‘五阴教’教徒大声道:
“‘玄坛印’令”,命尔等即刻集体自绝当场,不得有误!”
所有‘五阴教’人一闻此言,顿时混身凉了半截!
黄袍老者如丧考妣,仰面乞怜道:
“这位执印姑娘,不知我等身犯何罪,竟以‘玄坛印’将我等置於绝地?”
霹雳海棠冷笑道:
“哼!‘玄坛印’至,如同教主亲临,既命尔等自绝,无须要什么理由!”
五阴教众人磕头如捣蒜,齐声道:
“话虽如此,但总得让我等死后瞑目才是!”
霹雳海棠用手一指五旬黄袍老者道:
“既知追问理由,那么,你仗‘太极派’掌门印符,硬逼秦相公举掌自绝的理由是什么?”
五旬黄袍老者闻言一愣,鼠目眨了眨,遂道:
“此乃我等奉命行事,无法违抗。”
“这不是理由!”
霹雳海棠言此稍顿,又道:
“因为我也可以用你等所持同样理由,命你等集体自绝!”
“倘如吾等违命,姑娘又待如何?”
“我倒无所谓,你们教主为了昭示城信,明晓得你等委曲,但也不得不将你们按教规处分!”
“难道此事就无转圜余地,非令我等自绝不可?”
“有!”
“姑娘请讲!”
霹雳海棠用手指着道:
“你等如将‘太级派’掌门印符送还秦相公,我即放你们一条生路。”
五旬黄袍老者连连摇头道:
“此乃是敝上慎重交付之物,老夫无法依从!”
“那你等就按照‘玄坛印’之命行事,集体自绝吧!”
“好,但老夫在未自绝之前,必以掌中印符,勒令秦岚峰掌击天灵……”
五旬黄袍老者言至此处,站定身子,高举‘太极派’掌门印符……
老化子一看情形不对,急忙走至场中,拦住五旬黄袍老者话头,道:
“阁下可愿听我化子一言?”
五旬黄袍老者原本就是虚张声势,现见有人愿打圆场,那能不见好就收,遂道:
“有话请讲!”
老化子又道:
“你们双方如恃印符要胁对方,拼下去必定落个两败俱伤,以化子看来,不如你们双方将印符换过来,以使物归原主,然后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再以真功实学拼个你死我活,不比你们这样婆婆妈妈的强得多吗?”
霹雳海棠毫不考虑的点头同意。
五旬黄袍老者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言道:
“不行,老夫不敢将敝上交付之物,擅作主张!”
黄衣少女闪至场中插言道:
“这样吧!既是你不同意交换印符,那就改为今天双方不用印符,各自收回成命。你意如何?”
五旬黄袍老者低头略一思忖,遂即答道:
“这倒使得,做如定要交换印符,你等可到鲁西五指山一行,此事由敝上决定,不知道这位姑娘意见如何?”
说时用手一指霹雳海棠。
霹雳海棠只要秦岚峰身无凶险,其他的事全可商量。
于是二人同时大声撤回了印符所发之令。
五旬黄袍老者忖度眼前情势,必知再若动武定然不能讨好,道了声:
“各位倘如有胆,过几天我们鲁西五指山再见!”
言罢,率同手下,一哄而去。
黄衣少女笑面迎人的走至霹雳海棠身前,拉着手笑道:
“林姊姊,多亏你及时赶至,不然依照峰哥的性子,真使人不敢设想!”
秦岚峰遂也走向前来,道过了谢,问道:
“林姑娘,可曾查到家师妹下落?”
霹雳海棠刚要开口,堡主童空呵呵一笑,插言道:“现下夜深露冷,各位请至厅内再谈再罢!”
众人遂又重新返回大厅。
时近四鼓,总管周宏忙又咐咐下人端上了点心,众人边吃边谈……
霹雳海棠喝完了碗中莲子汤,这才转身转归正题,道:
“秦相公,这些时间以来,我仍然未能寻获令师妹的下落,请相公原谅!”
秦岚峰心情一沉,应道:
“林姑娘说哪里话来,为了此事连累你涉山历水,虽然目前尚无下落,但在下感激的心情绝不因此稍减。”
霹雳海棠微微叹了口气,又道:
“相公放心,待我陪你前去将鲁西五指山之事解决之后,再去查访唐姑娘的下落,我想总会有些头绪的。”
黄衣少女笑着插道:
“那太好啦!有林姊姊你一同去,必要时就用‘玄坛印’钳制他们。”
秦岚峰摇了摇头道:
“在下不愿用此奸诈手段。”
黄衣少女小嘴一嘟,伴嗔道:
“这样说,假如他们再用‘太极派’掌门印符摆布你,那么怎办?”
“为了成全师道,在下只有忍受。”
霹雳海棠不以为然,摇头道:
“秦相公此言差矣!”
“何差!”
“倘若贵派掌门印符不是被狡徒利用,我自然不敢这样说,现今情势不同,相公不可墨守成规,徒为狡徒所逞!”
秦岚峰点头道:“林姑娘之言甚是有理,但是我若违抗掌门印符,江湖上必定以讹传讹,在下难逃欺师灭祖之臭名。”
霹雳海棠又道:“不错,我与彭妹妹的意思并不是让你违抗掌门印符,而是遇着他们用掌门印符要胁你时,我们以牙还牙,也用‘玄坛印’去钳制他们,就跟适才的情形一样。”
黄衣少女连连点头道:“林姊姊说对了,我也就是这个意思。”
秦岚峰略一思忖,道:
“这倒使得,不过我总想以‘玄坛印’换回本门印符为佳,因为这样不但在下不再受他们钳制,而且对师门也能有所交待。”
霹雳海棠道:“相公既存此意,等到达五指山之后,我当尽力周全。”
众人谈至此,天色已然微曙,堡主童空遂即安顿众人至客厢歇息。
这批武林顶尖人物俱有雄浑内功基础,只要半个时辰静心调息,顿又精神焕发,疲劳尽除。
天明之后,秦岚峰心急鲁西五指山之约,马上就要出发。
黄衣少女、霹雳海棠、神州三绝等一干五人,自是义不容辞,非去不可,而堡主童空及八面貔貅也是定要跟同前去不可,秦岚峰屡劝不止,只得一道成行。
鲁童家堡有的是千里良驹,众人一同跨上雕鞍,各抖缰绳,带动滚滚尘烟,电掣风驰般直朝鲁西而发。
一日清晨,东北方尘烟弥天,继而面现八匹骏骑,迅疾如飞,直向山脚驰来。
为首一骑正是秦岚峰所乘,只见他瞬息驰至山麓,右手一勒缰绳,马儿受惊“唏聿聿!”一声长嘶,前蹄人立,缓住冲势,秦岚峰遂即翻身下马,抬头一看……
正值此时,身后七骑也亦赶到。
黄衣少女七人一同跨下马背,踱至秦岚峰身侧,霹雳海棠首先言道:“相公可曾看出山中有何蹊跷?”
“不曾!”
黄衣少女用指着盘旋於山中上空的一群飞鸟道:
“看这群鸟儿徘徊的飞来飞去,像是它们的巢穴就在山中,不知因何不敢返回?”
霹雳海棠浅浅一笑,道:“那是因它们受了‘五阴教’教徒众的干扰所致!”
黄衣少女轻“哦”了一声,道:“这样说‘五阴教’早已埋伏在山中啦?”
“岂止埋伏,而且人数定然不少!”
霹雳海棠言至此处,扭头对秦岚峰道:“秦相公,我等此来目的,为了是换回贵派掌门印符,倘无意外节枝,请相公尽量不与他们翻脸为上。”
秦岚峰闻言不解,遂道:“林姑娘此言何意?”
霹雳海棠正色言道:“相公,不是林茹慧胆小怕事,自古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因为该教自从重整外三堂以来,网罗了不少绝世高手,外三堂首席堂主以及几名新任堂主,我等俱不知是何来路,此番敌暗我明,论真功实学我等自然不惧,但这批鬼魅魍魉难保不用歹毒暗计,我等不得不防!”
第二十三章 红袍堂主
众人听后,都认为霹雳海棠心细如发,言之有理。唯独傻道不是这样想法!
只见他一瞪怪眼,拉高嗓门嚷道:
“我说林姑娘,都像这样小心打个屁仗!道爷我不敢苟同!”
声尚未歇,晃着铁塔似的身躯,埋头就向山上冲去。
霹雳海棠听得气笑不得,好在深知他的个性,遂也并未放在心上。
众人见他愣头愣脑直往上冲,只好紧紧跟上。
顿饭时光,众人来至半山中间,突见左侧闪出十六名“五阴教”徒,为首之人秦岚峰一眼认出,正是在玉门关附近传讯的蓝衣人。
蓝衣人迈步上前,道:“秦少侠果是信人,敝上恭候多时了。”
秦岚峰傲然一笑,道:“在下言出必行,此间纵是刀山油锅,在下也不致于失信于人的。”
蓝衣人又道:“不知少侠可曾将‘玄坛印’带在身旁?”
秦岚峰道:“带是带在身旁,不过不会这样轻易交还贵教。”
蓝衣人哈哈一笑道:“秦少侠说的对,至於如何交法,应由敝上作主,在下自是无权过问,众位就请上山,会见敝上好了。”
说罢,扭转身去,自管自的在前引路。
秦岚峰突然无意之间发觉老化子不知去向,举目四下张望……
黄衣少女凑至身前低声道:“峰哥,化子叔叔想在四周查看,叫我关照你无须为他着急!”
秦岚峰点了点头,遂即跟同蓝衣人直向山中走去。
个把时辰,蓝衣人将秦岚峰等引至一座山头,遂即停住身形,秦岚峰扭头一看……
山头上有一遍广场,占地颇大,场中站着两排“五阴教”弟子,两排的顶头站着一位年约七旬的老人,身穿红缎长衫,胸前绣着“五阴教”徽,头顶光秃秃的没有半根头发,双眼开合之间,精光熠熠,不问可知,定是位内外兼修的绝顶高手,而且亦即“五阴教”新任外三堂首席堂主。
红袍老者身起立着五名黄袍老人,在童家堡惹事的两位也在其中。
秦岚峰正在打量之际,蓝衣人神态肃穆的面朝红袍老者一躬到地,禀道:“启禀首座,弟子已将秦岚峰等引到,敬请发落。”
“你且站下。”
红袍老者冷冷的喝退蓝衣人,双眼寒芒暴射,向着秦岚峰由头到脚扫视一遍,冷漠之极的道:“丑娃儿,你就是屡次三番与本教作对的秦岚峰么?”
秦岚峰闻言微怒,道:“正是在下,你这老儿就是自愿为虎作伥的新任外三堂首席堂主啰?”
红袍老者闻言“哈哈哈!”一阵大笑,声若洪钟,震得所有在场之人,俱都气浮心慌!
少顷,红袍老者笑声一敛,大声道:“老夫隐迹五十年来,从无人敢对老夫说话如此无礼,丑娃儿,你的胆气可真不小!”
秦岚峰见他倚老卖老,更加恼怒,冷哼一声,道:“哼!真真胆气大的时候你老儿尚未见到,倘如今日之事你老儿不作公平了断,那少侠我就不妨让你见识见识!”
此言一出,顿时恼怒了后面五名黄袍老人,齐道了声:“孺子说话如此放肆,我等倒要识识你究有多大胆气!”
说话之间,“呼啦!”一声,举步走出。
“你等暂且退下!”
红袍老者轻轻喝退五人,又朝秦岚峰道:“丑娃儿,我先问你,‘玄坛印’你今日可曾带在身边?”
“现在身上!”
“拿来!”
“你也拿来!”
红袍老者微微一愣道:“老夫问你索还‘玄坛印’,你向老夫索取何物?”
秦岚峰鄙夷的笑了笑道:“少装蒜,想要收回‘玄坛印’,就得奉还本派掌门印符。”
“胡说!‘太极派’掌门印符乃是本教教主亲手交付老夫,焉能随便还你!”
“胡说!‘玄坛印’乃是少侠我冒九死一生之险而得,岂肯轻易给你!”
红袍老者听至此处,怒极反笑,道:“好好好!老夫本想只要你将‘玄坛印’双手奉还,今日暂且放你等一条生路,不想你这样不知好歹,老夫定叫你等来时有路,去时无门。”
秦岚峰嘴角噙笑道:“听你之言,想是要动武啰?”
“不错,假使怕的话现在还可挽回!”
秦岚峰纵声大笑道:“在下尚不知道‘怕’字作何解释,这样吧,索性让你占点便宜,咱们来个先武后文,你意如何?”
“何谓先武后文?”
秦岚峰踱前两步,续道:“无论兵刃、掌法、轻功、内力,只要你划出道来,在下一律奉陪,这叫做‘先武’。”
“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玄坛印’无条件双手奉上。”
“好!老夫同意。”
“倘若你这老儿输给在下一招半式的,又当如何?”
红袍老者闻至此处,脸一绷,道:“丑娃儿,少来杞人忧天,那是不会有的事情!”
秦岚峰淡淡一笑,道:“但愿如此,可是万一在下幸胜,你便怎么办?”
“到时再说。”
秦岚峰不屑的道:“老儿休得狡词闪避,在下曾经说过让你占点便宜,这样吧!倘如输给在下,在下不逼你交出本派掌门印符,再给你‘文比’的机会,这样你已便宜很多,不知可肯允诺?”
红袍老者忙不迭的点头道:“可以,请问何谓‘文比’?”
“其实,在下所说的‘文比’似觉欠通,不如改作公平的交换为宜,你来看!”
秦岚峰言至此处,用手一指“五指峰”东西两端的山头,又道:“你我分将两件印符,派人放在那边山尖上,然后,你我二人同时同地出发,你奔东边的山头取回‘玄坛印’,我奔西边的山头取回本门印符,你看可好?”
红袍老者略为一顿,道:“这样岂不变成互相交换了?”
“不错!”
“只是交换,为何要费此周折?你我手递手换过来不就结了!”
秦岚峰微笑道道:“在下并不坚持己见,适才的方法乃是为你着想。”
“为老夫着想?”
“正是,因为手递手交换印符,倘如任何一方存心不良,而又内力雄浑的话,可以趁机运用真力将对方震伤……”
“这怎能算替老夫着想?”
“因为在下自忖内力较你雄浑!”
红袍老者一闻此言,顿时气的老脸铁青,恨怒不已!
秦岚峰又道:“所以在下想了这个交换印符的办法,而且顺便亦可比较一下轻功。”
红袍老者心头狂怒,恨声道:“好!老夫就依从你,我们现在开始武比!”
秦岚峰仍旧挂着浅笑道:“是比试掌法……还是……”
红袍老者打断话语道:“不!比试内力,不见真章不算数!”
“为何这样拼命?”
“老夫叫你永远得不到交换印符的机会!”
“你自信内力方面有致胜的把握?”
“当然!”
“哈哈哈哈!老儿,你将后悔莫及!”
秦岚峰言至此处,踏前两步,脚下摆好子午桩,又道:“既然这样,你就抖足混身真力,硬劈在下三掌试试!”
说话之间,已将真力运行一大周天。
红袍老者杀机突现,心忖:“你个丑娃儿简直找死,老夫‘烈阳掌’潜修了四十余年,功力开山裂碑,看不将你劈成粉屑才怪!”
心忖之间,口露阴笑,一步一步朝前逼近。
双方观阵之人,俱皆暗捏一把冷汗,替二人担心已极!
秦岚峰表面上未见作势,实际上已将七成真力贯注双臂。
红袍老者踱至秦岚峰身前不及五尺之际,蓦地一翻双掌,朝他胸口就推……
掌未到,热浪先至,灼肤如焚。
秦岚峰不敢再事犹豫,翻掌一迎!
“蓬!”的一大声!
两股劲飚相撞,激气成风,双方观阵之人竟被热浪逼退三步。
秦岚峰但觉得胸口一闷,一连几个跟跄,后退七尺。
红袍老者也是被他反震之力所弹“蹬蹬蹬”一连退后四个大步,混身气血迸留,心中震骇不已!
只见他,赶忙心神一敛,运功调息起来。
经过这会儿功夫,秦岚峰早将微浮的气血平止下去,看了看红袍老者的神情,并未趁他之危,出手抢攻。
少顷,红袍老者缓过气来,见秦岚峰伫立场中,面不改色,不由心中嘀咕不已!
因为他绝没料到秦岚峰竟能硬接他“烈阳掌”八成功力的一击!
秦岚峰又笑了笑道:“还有两掌,你老儿动手罢!”
红袍老者嘴里不说,心中早已直冒凉气,晓得再拼两掌,自己仍无法占到便宜,闻言突阴笑了笑,道:
“照老夫估计,再拼两掌仍然是半斤半两,我们就到此为止好了!”
秦岚峰晓得他这是自圆其说,遂也不愿过份使他难堪,哂笑了笑道:
“这样说,‘武比’就到此为止啰?”
“正是!”
“那么‘文比’?”
“照约而行!”
红袍老者随手取两块绫缎,一块交给秦岚峰,另一块交给身后的一名满脸奸诈的黄袍老人,吩咐道:“你将‘太极派’掌门印符用黄绫包好后,放置在五指峰西边山头,不得违误!”
黄袍老人面露诡笑,伸手接过。
红袍老者转脸又朝秦岚峰道:“丑娃儿,你派何人前去放置‘玄坛印’?”
秦岚峰尚未开口,霹雳海棠举步走出,道:“秦相公,让我去。”
言罢,伸手接过黄绫缎,神秘的笑笑,低声道:“相公放心,我不会误事的。”
秦岚峰遂也谢了声:“有劳姑娘了!”
就在此时黄袍老人也已准备就绪,好在这儿距离东西两座山头一样远近,於是,霹雳海棠与黄袍老人各自施展身形,分向两座山头纵去。
两人轻功似在伯仲之间,众人远远看去,犹如两道清烟,直向山头,前后虽然差不了多少,可是,霹雳海棠究竟是比他灵巧的多!
两人登上山项,各将手中之物放下,重又翻身疾纵而下。
不多久时光,二人返回原地,霹雳海棠先他而到,黄袍老人随后跟至,不由他不老脸一红,自认轻功方面输了一着!
众人也未注意这些琐事!秦岚峰向红袍老者道:“现在两颗印符已然放置就绪,你我一同动身罢!”
红袍老者用手止住:“且慢,我们现在的情况虽然是交换印符,不如趁此之便,顺便比一比轻功,再加一点另外的彩头,你意下如何?”
秦岚峰慨然应道:“你我同时去取印符,以先返回者为胜,倘如在下占先,你即得低头认输,尊意如何?”
“假如老夫抢先返回呢?”
“当然是在下作为败论。”
“胜者加些什么彩头?”
“老夫得胜,你得自缚双臂,任由本教处置!”
秦岚峰笑着点了点头道:“好!但是你若落败,在下只需你道出贵教总坛之地即可,这样的便宜赌注,量你定无推却之理?”
红袍老者鼠目一连眨了几眨,道:“老夫依允就是。”
“真的?”
“真的。”
秦岚峰颔了颔道,攸地虎目猛睁,威凌慑人,警告着道:“在下与人打赌一向尽量让人占巧,但是,倘如遇着轻毁诺言之人,在下定然不肯将他放过,希望你能言出如山才好。”
红袍老者“呵呵呵!”阴笑道:“就凭老夫忝掌外三堂首席主的身份,岂能失信於你!”
“好!那就开始吧!”
“请!”
红袍老者“请”字尚未落音,身似一朵红云,一泻十丈。
秦岚峰对他这种鬼祟行为一笑置之,直待红袍老者身形已在二十丈开外,猛的一声清啸,急抖身形,驭电追风,直向西边山头扑去。
二人轻功造诣均至登峰造极境界,所有观阵之人俱都瞠目咋舌!
红袍老者起步在先,自是便宜不少,他已抢至东边山头抓住黄绫包,秦岚峰犹是相差五丈不曾赶至西边山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红袍老者翻身回纵之际……
秦岚峰急展“一鹤冲天”升至山顶,伸手抓住掌门印符!足尖猛点山头,身未转,势未变。迅若殒星,硬生生的直向山腰飞泻而下。
就在他身形下降尚未着地之时,这才猛的一个拧身,“嗖嗖嗖!”一连几个猛纵,疾如闪电,瞬息超过红袍老者两丈出头。
红袍老者情急之下,提出混身十二成真力,拼命追赶……
无奈!心有余而力不退,秦岚峰赶返原地之时,红袍老者犹是被抛十丈之后!
少项,红袍老者面红气喘的返回原地,想是自觉老脸无光,竟未开口。
秦岚峰道:“在下侥幸占先一步,快请说出贵教总坛设在何处,以重诺言!”
红袍老者以笑遮羞,道:“丑娃儿,你想的太便宜了!”
秦岚峰闻言大怒,厉声道:“怎么,你想自食其言?”
“不是老夫自食其言,我们先来办完正事,再来清理这些闲帐!”
红袍老者至此时,仰天大笑转手将将黄绫包递给身后黄袍老人,伸手又从怀中取出一物……
秦岚峰一见此物顿时大惊失色!
原来红袍老者由怀中取出之物,才是真的‘太极派’掌门印符。
急得他伸手将黄绫包打开一看……
糟!中了人家鱼目混珠之计,包内毫是块破石头!
秦岚峰火冒三千丈,随手将手中废物抛上半天,怒叱道:“想不到你这老鬼竟用这种奸诈手段欺瞒于我……”
红袍老者奸笑了笑道:“兵不厌诈,此之谓也!”
言罢,仰面朝天,纵情大笑声中夹杂着得意的话声,道:“丑娃儿呀……丑娃儿,如今我以破石头换回了‘玄坛印’,‘太极派’掌门印符仍在我的手中……”
“哈哈哈哈,除非你愿做欺师忘祖之人,否则你将任凭老夫宰割,哈哈哈哈!老夫也因此替本教建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哈哈哈哈……”
秦岚峰雀激怒的目眦欲裂,双眸直欲喷出火来!
黄衣少女俱皆怒愤填膺,惟独霹雳海棠却是无动於衷!
又过片刻,红袍老音笑声渐渐趋於沉寂,继而面现杀机,看光景,他似要再以“太极派”掌门印符,将秦岚峰处之死地。
霹雳海棠却在此时,踱前轻快的步伐,走至场中,面朝红袍老者不冷不热的道:“老头儿,你笑够了吧!”
红袍老者脸一绷,道:“女娃儿家说话不可如此无礼!”
霹雳海棠充耳不闻,自顾自的道:“你可晓得什么叫做乐极生悲?”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不觉你高兴的有点过早了么?”
“老夫获此大胜,难到现在还不该高兴?”
“不该!”
“照你讲,老夫应该何时才能高兴?”
“看清了‘玄坛印’过后!”
红袍老者闻听此言,神情猛的一楞,急忙由黄袍老人手中抢回黄绫包裹,慌手慌脚解开一看……
里面躺着块四四方方,端端正正的“玄坛印”。
红袍老者更忘形得意的取了出来,向着霹雳海棠照了照,道:“看,这不正是‘玄坛印’么!哈哈哈哈哈!”
霹雳海棠见此光景,紧瞪着一双凤目,惊讶万分!
她突又伸手向怀中一模,顿时松了口气,脸上惊容虽褪,但是仍旧疑云丛生,当时心忖道:“奇怪!我明明将一块四方烂铁包在黄绫之内,怎会变成了银光粼粼的‘玄坛印’?……而且真的‘玄坛印’仍在自己怀中……”
忖念及此,狐疑满腹,刚想掏出“玄坛印”以辩真伪之际……
蓦地——
空气中震荡出一阵洪亮的熟悉声音:“红袍老鬼且慢得意,你那颗‘玄坛印’是假的,真的在化子这儿哪!”
语音一歇,东边山头上迅疾如飞窜来一人,正是神州第三绝的臭化子。
老化子来至场边,兴致勃勃的由怀中掏出黄绫包,慌里慌张的解了开来,根本也来得及看,冒冒失失的高举过头,大声道:“‘玄坛印’到,‘五阴教’弟子赶快参见!”
“五阴教”众人起先倒是一愣,但当看清老化子手中所拿之物以后,顿时哄然一声大笑起来。
“臭化子,连道爷我的威名全让你丢光了,拿过来吧!”
傻道说话声中,伸手抢过了化子手中黄绫包,朝地上一丢!
化子这才看清,竟是一块生了锈的烂铁!
老化子惊讶的朝霹雳海棠道:“林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霹雳海棠微笑道:“交换印符之初,我就晓得他们存心不良,故而用这块烂铁混充‘玄坛印’,放在东边山头,它是怎样到了前辈手中的?”
老化子闻言尴尬的的笑了笑,道:“化子我也是早有先见之明,故而在中途镇甸打尖时,抽空跑出去定制了一颗白铜伪印,一进此山我即掩藏了身形,丑娃儿跟他们谈判交换印符之一切情况,俱都看在化子眼中。化子唯恐你一时不察,上了大当,所以马上用黄绫将假印包好,偷换了下来,当时我只顾往怀中一揣,也未细看,唉!想不到竟换了颗烂铁,化子栽到家啦!”
化子将前因后果一说,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黄衣少女喜笑颜开,檀口中连赞化子叔叔和林姊姊高明!
秦岚峰遂也因此放宽了心。
此时,红袍老者在发现老化子所言不虚之后,早已将手中假印抛出九霄云外。
只见他,气得光头闪闪发亮,怒声道:“霹雳海棠,你这叛教贱人,竟敢用这种狡猾段对付老夫!”
黄衣少女看着有些不服气,讥讽道:“这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
“住口,谁跟你这女娃儿讲话!”
红袍老者喝叱声中,转脸又朝秦岚峰道:“丑娃儿,如不趁早将‘玄坛印’归还,你等休想出得此山!”
“哼!你这老鬼如不将本门印符还给在下,刚才你下面的话算是替我说的!”
“这样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啰?”
“这正是我要说的话。”
“好!你们看……”
红袍老者言至此处,用手一指四周山头……
秦岚峰环首四望……
嘿!四周山头,人影幢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尽是“五阴教”徒!分成四个方向,一齐涌身而出。尤其是四面为首之人,俱是他的死冤家,活对头!
东面是玉面哪吒温子奇。
南面是蜃楼魔姬九花娘。
西南大漠二钗方云。
北方大漠三钗方兰。
不倒翁仇深他夹在中间,各率百余名“五阴教”弟子,渐渐将包围圈缩小,齐向场中逼近。
秦岚峰艺高人胆大,丝毫不为眼前阵式所慑!只见他,撕空裂云的一阵傲笑,仰首自叹道:“在下本不想多造杀孽,情势逼人,徒唤奈何!”
言罢,虎目一睁,神光暴射,逼的红袍老者心头一寒!
秦岚峰突地收敛了眼神,正色道:“你这老儿是否妄想以多为胜?”
“老夫正有此意。”
秦岚峰沉着的点了点头,又道:“既然如此,在下定然奉陪,只是一件……”
“说吧!”
“请将蓝袍以下弟子驱退一旁,勿让他等动手。”
“这算何意?”
“在下体上天好生之德,因为他们不堪一击。”
“阁下未免言之过分!”
“不信你就试试!”
红袍老者冷哼一声,扭头朝一群白袍弟子道:“你等走出八人与他走上几招!”
此声一歇。“呼啦!”一阵,窜出八名白袍弟子,怒瞅了瞅秦岚峰,拉开架势,出手就攻。
秦岚峰暗中有数。晓得不展开神功,绝难震慑全场!
心念至此,八人已经欺进身前。
秦岚峰心肠一横,意动功行,出手就是一〇八手“震天掌”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大地震涌”……“蓬……”一连数声闷响!八条白色人影箭射而出,胸前殷红一片,倒地身亡。
这下可把红袍老者惊的连大气都喘不过来。
他原来的想法,白袍弟子乃是教中舵主身份,在江湖中算得上二、三流角色,纵然功力不济,合八人之力抵挡十招当无疑问,想不到仅只一个照面,对方立将八人交待的清清楚楚,似此功力,简直匪夷所思,焉不使他心寒!
红袍老者愣了半晌,晓得人家牛未吹炸,蓝袍以下再多也是白搭,不如保留元气,以免他们全数受诛。
忖念及此,高声言道:“本教舵主级以下弟子暂且后退,没有本席命令,不得妄自插手,违令者,按教规处分!”
此言一歇,众人唱诺,紧跟着“呛啷啷……”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俱都将兵刃握在手中,散立四周。
蜃楼魔姬、玉面哪吒、不倒翁仇深、二钗方云、三钗方兰,一齐涌至场中,连同一红五黄十二蓝一道算上,“五阴教”方面共为二十三人。
秦岚峰等仍是在场八位。
红袍老者左右一看,见己方在人数上仍占绝大优势,遂即放心不少。
双方这一明阵对垒,顿形剑拔弩张!
红袍老者“呵呵呵!”连声怪笑,道:“丑娃儿,眼前情势摆的非常显明,适才老夫所开条件,从则生,违则死,希望你等三思!”
“什么三思四思,道爷我一思也不思,看掌!”
傻道根本不待秦岚峰开口,抢着闪身而出,说完此话,一举蒲扇般的双手,照准红袍老者,连攻三掌。红袍老者闪身急让,一缓气,立即还攻六拳,踢出三脚。
傻道连躲带闪,被他以快迅的掌法,硬生生的逼退五步。
秦岚峰一眼看出傻道不是红袍老者对手,抡起左臂,就往上挡!
他这一领头出手,双方“呼啦!”一声,斗作数堆。
蜃楼魔姬心怀杀徒之恨,率领方云、方兰帮同红袍老者合攻秦岚峰。
其余“五阴教”人应数玉面哪吒温子奇最强,黄衣少女迎上前去与他们斗在一处。
闹海金鳌童空上前缠斗不倒翁仇深。
神州三绝、霹雳海棠以及八面貔貅合挡五位黄袍老人及十二名分堂主级的蓝衣人。
于是,场中展开了惊天动地的一场鏖战!
黄衣少女独斗王面哪吒,堡主童空独战不倒翁仇深,这两对算得上棋逢对手,一时之间,难判输赢。
神州三绝等五人力拼五黄十二蓝,虽在人数上吃了亏,但五人中除了八面貔貅功力略差外,其余四个俱有真功实学,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可比,故而仍能支持大局,有攻有守。
且说,秦岚峰独挑“重头戏”以一套一〇八手“震天掌”,力拼两位魔头及方云、方兰四人,仍是毫无惧色,攻多守少。
红袍老者与蜃楼魔姬用的钳形攻势,分攻秦岚峰左右两侧,方云、方兰因功力较弱,不能硬拼实斗,只能抽空偷袭一招两招,发生不了多大威力。
转眼过了十五招,秦岚峰神威凛凛,怪招迭出,左挡魔姬,右劈红袍,掌风飒飒,劲气逼人,使这两个盖世魔头愈打愈心寒,锐气全挫!
依照秦岚峰的功力而言,早可将方云、方兰二人劈翻当场,只因他悔恨自己不该将大钗方凤点了“天灯”,心中一有愧咎,不由自己手下留了三分情意,是以方云、方兰曾经数次露出破绽,他都点到为止,不愿立下杀手。
再说,黄衣少女身怀东海蓬莱岛旷世绝学,掌法奇诡,身法玄奥,与玉面哪吒仍旧是平分秋色。
另一场堡主童空与不倒翁仇深这战,这不倒翁仇深内功稍差一着,此时出招,已不像原先凌厉!
神州三绝那面除了八面貔貅挡不住人多,出招缓慢,漏洞百出而外,霹雳海棠粉额之上,也在开始冒汗。
秦岚峰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除了应敌之外,所有场中情况,他都一目了然。
“丑娃儿,你再接我这招试试!”
红袍老者说话声中,双掌挟着狂猛劲飚,直向秦岚峰右肩斜臂而下!
蜃楼魔姬趁此机会,配合着红袍老者的掌法,猛扫秦岚峰中盘。
方云、方兰也在同时转至秦岚峰身后,一击后及脑,一击背心,并以连环腿疾向下盘猛扫过去。
秦岚峰处此状态,前、后、左、右,以及上中下三盘,俱都同时受敌,除去将身形拔高而外,没有其他让招方法。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敌方群招出手之际,秦岚峰一声清啸,“嗖!”的一声拔高了九尺。
“还我爱徒命来!”
蜃楼魔姬料到秦岚峰有此一着,双手暗扣一把“五毒追魂钉”,趁着秦岚峰身形悬空之际,抖手而出。
这丛蓝汪汪的“五毒追魂钉”所射方位,正是秦岚峰腰腹之处。
大凡练武之人,身体悬空之时遇有此类急变,只好使身形斜纵,或是打“千斤坠”重落地面,但是,这两种身法仍是危险万分,因为坠落地面倘如过於缓慢,虽难避去腹腰之危,胸颈与头部则可能首当其冲。要是斜纵的话,因为蜃楼魔姬的“五毒追魂钉”系向半空平射而出,亦可能击中敌人腿部,所以这种毒辣的暗器手法,武林中如非深仇大怨,均皆忌用。
可是,蜃楼魔姬仍是打错算盘!
就在秦岚峰身形悬空,一眼看到毒钉直向腰间射来之际,忙提丹田之气,右足尖一点左足面,悬空借势,“嗖!”的一声又将身形拔高一丈,毒钉已由脚下穿过!
这种骇人听闻的绝世轻功,蜃楼魔姬与红袍老者别说见,连听都未曾听过,因此惊奇的痴立当场,直发愣!
且说,秦岚峰身形二次纵起之时,一眼瞟见八面貔貅,被一名蓝衣人用指锋扫了一下右肩,身形正踉跄后退,蓝衣人有趁势追击的模样!
看罢心头大骇,急忙中一个变式,头下脚上,直向那边泻去。
蓝衣人如影随形,八面貌貅马步尚未站稳,他又跟踪而至,举掌就劈。
不料,蓝衣人掌缘只离八面貔貅胸前不足七寸之际,蓦觉劲风压顶,“不好”二字尚未叫得出口,顿被秦岚峰凌空下扑的一击,劈飞丈外!
场中这一发生骤变,另拨蓝衣人齐涌而至。
秦岚峰又是一招“大地震涌”推了过去。
这次算他手下留情,只用了四成功力。
饶是如此,仍有五名蓝衣人被他击的骨断筋折,倒地哀嚎!
八面貔貅此时也已缓过气来,道了声“谢”,重又纵至霹雳海棠那边与敌人缠斗起来了。
蓝衣人被秦岚峰毁去一半,霹雳海棠与八面貔貅均感轻松不少,但是,五名黄袍老人中突地腾出一位,补充了上来。
秦岚峰抬眼又见红袍老者及蜃楼魔姬等朝此处冲来,扭头迎了上去。
四人这次不似原先的左右攻击,改为迎面一字摆开。
秦岚峰刚一欺身向前,四人合力就是一掌。
掌力软绵绵的毫无劲风,形同虚招!
秦岚峰不知他们搞什么名堂,急晃身形,闪至四人身后。
“着!”
四人翻身疾速无比,双手一连数扬……
蓝汪汪,青森森,夹着“咝咝!”破风之声,一蓬暗器直向秦岚峰周身重穴疾射至。
秦岚峰一见此情,怒火直冲三千丈,吐声开掌,一招“倒海移山”顺手推出。
狂飚突起,风卷云残!
千百点淬毒银芒,被他一掌扫飞半空,直落百丈开外。
红袍老者趁虚踏隙,双掌一翻,朝他右肋就劈!秦岚峰也是动了真怒,提足八成真力,回掌疾抡!“叭达!”一声。
红袍老者被他一掌抡中左肩头,痛澈心肺,一连滚出八尺。
秦岚峰又施一招“回身摆柳”,左掌顺势一带,方云、方兰应手而倒。
红袍老者刚想翻身纵起,秦岚峰出招疾速无伦,伸手扣住他左腕脉门,又向他背后一转,痛得红袍老者龇牙咧嘴,看光景,他如不是顾及身份,准会叫出声来。
另外数场激斗,遂也因此停止下来。
秦岚峰手指红袍老者,声色俱厉的道:“出尔反尔,轻毁允诺,看你如今尚有什么花招!”
所有“五阴教”人俱想出手抢救,但是不敢轻举妄动。
黄衣少女以及神州三绝等人,也都全神贯注,监视他等行动。
红袍老者心中十分明白,人家只要向人背后一点,自己即是不死,也要落个终身残废,只好哀告着道:“少侠快请放手,有话只管好说!”
秦岚峰冷笑了笑道:“你等鬼蜮行为,狡计多端,应我一事之后,自然放手!”
“不论何事,本席一概应允,就请快说!”
“速将本门印符呈出!”
“好!好!好!”
红袍老者口中不说心中有数,人家跟他要算是客气,不然,一掌劈翻之后,还不是任取任为。
所以,他速应几声之后,伸手将“太极派”掌门印符掏了出来。
秦岚峰伸手接过田符,顺手一推红袍老者左臂……
“蹬蹬蹬蹬!”
红袍老者拿桩不住,屁股跌了个四仰八叉!
不仅黄衣少女等人笑他窘态百出。就连“五阴教”弟子,也都全笑他没有骨头!
秦岚峰转脸又向霹雳海棠道:“请林姑娘取出‘玄坛印’。”
霹雳海棠伸手由怀中掏了出来,递了上去。
秦岚峰顺手接过,“呼!”的一声抛向红袍老者前,道:“在下从不恃技凌人,‘玄坛印’仍然照样还你,望你等革面自新,并设法通知你们教主,叫他出面与在下一决生死,下次再见你等助纣为虐,绝不再让你等如此的轻松!”
红袍老者低头不语,脸比他的长袍还红!
秦岚峰转脸又向蜃楼魔姬道:“在下自认处置大钗方凤稍嫌过份,故而尽量对汝等忍让,为赎前愆,今后在下决定容你等三次不死,这是第一次,以后能否化去这场恩怨,完全操纵在你手里,请你们详细斟酌一下。”
言至此处,虎目一扫全场,突又大声喝道:“你们还不快走!”
所有“五阴教”人俱被震山撼狱的喝声,惊得心神一怔!
红袍老者翻身由地上爬起,揣好‘玄坛印’,投以秦岚峰怨毒的一瞥,一声令下,率同“五阴教”人疾朝山下窜去。
蜃楼魔姬手牵方云、方兰,满脸怨恨的道:“秦岚峰,任你花言巧语,俱为枉然,除非你将凤儿复活,否则,今生与你暂不两立!”
言罢,纤足一跺地面,连接几个疾闪,绝尘而去。
秦岚峰望着三人远去的身影,摇头轻叹!
突然——
他想起了手中之物——“太极派”掌门印符。
睹物思人,顿时他勾引起师徒之间的一段回忆!
只见他,颤抖的双手,虎泪夺眶而出,忙将印符恭谨的放在一块山石之上,匍跪就地,大拜了三拜,“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同时念道:“恩师……峰儿万死莫赎……师妹的下落至今仍未寻到,你老人家责罚我吧!”
疯僧老泪纵横的踱向前来,扶起了秦岚峰,道:“峰儿,掌门印符由我手中误交逆徒,你却将它追了回来,此事让你恩师身在九泉之下免去了一件牵挂,就是疯伯伯我也感激难言!”
“疯伯伯,可是师妹她……”
“晓雯丫头的下落我等只好加意探访,空急无益!”
黄衣少女也是眼眶通红的向她峰哥劝慰一番。
“咦!”秦岚峰眼泪模糊中,突然发觉霹雳海棠不在场中,急道:“林姑娘呢?”
黄衣少女低声答道:“林姊姊走了。”
“何时走的?”
“当你适才跪地念及唐姊姊尚无下落时走的。”
“哦!”
“她曾悄悄告诉我,此行仍是探访唐姊姊的下落去的。”
秦岚峰轻叹一声,道:“难得她为在下之事,受尽煎熬,此番她身上无‘玄坛印’作为护身符,‘五阴教’又恨她入骨,诚令人担心!”
疯僧突地将“太极派”掌门印符捧在手心,面朝秦岚峰正容道:“峰儿跪下!”
秦岚峰双膝一屈,神态肃穆,跪在当场。
疯僧又道:“从今日起,疯子我代传柔剑追魂遗命,命你接掌‘太极派’门户,重振‘太极派’声望,追杀逆徒邱俊人,望你好自为之!”
秦岚峰磕罢了头,双手接过印符,揣入怀中。
老化子上前言道:“柔剑追魂只有一条亲骨肉,而今下落不明,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如不探个水落石出,死后难见柔剑追魂之面,化子提议即刻到处搜寻,疯和尚跟傻道士意下如何?”
疯僧、傻道俱皆点首同意,八面貔貅跟堡主童空也要硬算一份,於是,五人略一商谈之后,辞别秦岚峰及黄衣少女,急急下山去。
众人离去之后,秦岚峰低声道:“倩妹,在下欲在金陵拜谒先师墓陵……唉!可怜他老人家仙逝之后,竟连扫墓之人全无!”
黄衣少女抢着道:“江南景色怡人,我早就想去啦!”
秦岚峰点了点头道:“既是倩妹不辞旅途劳苦,那就一同上路吧!”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下了五指山,顿在山麓下发现由童家堡骑出的马儿,尚有两匹正在草地上徘徊,不由心中大喜,遂即顺手牵了过来,交给黄衣少女一匹,两人同时翻身上马,各抖缰绳,向南疾驰而去。
行不多远,二人听得路人纷纷传说,俱云黄河渡口出了大事,秦岚峰遂与黄衣少女略一商议,决定耽搁些时光,弯路过去查看一番。
一日,二人驰离黄河渡口不远,一眼看到成群的百姓,扶老携幼,肩挑手提,犹如遭受兵灾的似的,脸部充满痛苦表情,俱向远处迁徙。
黄衣少女心肠甚软,勒住马缰,忧虑的问道:“峰哥,这是怎么啦?”
“不晓得,我们闷问看!”
秦岚峰说话声中,翻身下马背,迎头碰见一位老丈,躬身一礼,问道:“请问老人家,此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呀!这儿要发生水灾啦!”
“水灾?你们事先会知道有水灾?”
老丈叹了口长气,又道:“不错!天生的水灾我等事先不会知道,但是……唉!这是人为的水灾!”
言至此处,急又挑篮而去。
黄衣少女秀目眨几眨,问道:“峰哥,什么是人为的水灾?”
“不知道,我们再到前面问问。”
奏岚峰重又翻身上马,急朝百丈开外一座茶棚驰来。
二人来至茶棚翻身下马,拣了个座位坐下,伙计泡上一壶香茗,二人刚润了一口咽喉,只听棚内有人粗犷的道:“他妈的,不知那个小子,将这批秃驴的铁棍子扔下了河,害得恁多百姓颠沛流离,我要晓得他是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挖他的眼。”
忽又另外一个声音,插口道:“喂!我说黑旋风,既然你这样厉害,你何不将那些番和尚赶跑?”
被唤为黑旋风之人又道:“哼!大爷我即刻起程前往少林寺学艺,一定将他们秃头打开!”
“废话!等你少林寺学艺回来,黄河两岸的老百姓全被淹死光了!”
众人一闻此言,顿时哄堂大笑。
秦岚峰回头一看,身后正有一位黑脸大汉,脸膛已被人家笑成了酱紫色,正在讪讪不安了。
他忙将两人对话一推敲,又用眼打量一下四周的地形,顿时想起一事,急忙至旋风身前,抱拳为礼道:“适才兄台提及的一批番僧,可知他们何人为首?”
“当然知道。”
“是谁?”
“稀饭烂酸!”
众人听了这句愣话,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秦岚峰听至此处,已中已然透亮,又道:“适才兄台所说番僧为首是人,可是西佛蓝沙?”
“对对对!就是这个秃驴……”
黑旋风言至此处,忽又自言自语的道:“只不知丢他铁棍子的小子是谁,不然,哼!……”
秦岚峰微微笑道:“不是铁棍子,乃是一柄月牙铲。”
“你怎么知道?”
“因为就是在下扔的!”
黑旋风闻听此言,三尸神暴跳,七窍生烟,“哇呀呀!”一声怪叫,对准秦岚峰胸口,抡拳就捣!
秦岚峰轻而易举的扣住黑旋风的手腕,道:“在下无心闯出此祸,兄台有胆尽管带我去找他们算帐!”
“真的?”
“当然!”
“走!”
黑旋风人傻心不傻,就恁秦岚峰适才扣他手腕的那一招,自忖以前学艺的那批师父、师祖们,俱都比他差上十万八千里,故而闻言大步跨出茶棚。
走至半途,秦岚峰觉得黑旋风人虽粗鲁,但却满脸正气,心地也甚忠厚,遂即将他唤住,道:“兄台,我等此去难免与番僧们动手,我观兄台武艺平常,为恐到时吃亏,在下有意传你三招,以为防身之用,兄台意下如何?”
黑旋风满脸惊喜的一把抓住秦岚峰道:“此话是当真?”
“在下从不骗人!”
“师父在上,徒儿叩头!”
黑旋风声尚未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要叩头。
秦岚峰慌不迭地拉他起身来,道:“兄台万万不可如此,在下承受不起!”
黑旋风是个直性子,秦岚峰既然如此,他也只好随和别人的意思!
秦岚峰又道:“我现在传你三招,第一招‘分花拂柳’,这是一手应付人多的招式,第二招‘风变云幻’,是一招奇诡的掌法,有鬼神难测之机,和三招乃是败中取胜的招式,名唤‘倒转乾坤’,兄台如能在短时间内将此三招学成,在下虽不敢说有克敌致胜的把握,最低限度可求自保,现在就请兄台看清了。”
言罢,亮开架势,将此三招缓缓的一连演练三遍,遂即收住身形,叫黑旋风照样练习,试试究竟行与不行。
黑旋风一本正经的苦学习,足有一个时辰,又经秦岚峰扳手扳足的纠正一番,才算勉强可以应付。正值此时,突由路上窜出一条红影,人未到,声先到,嚷道:“傻小子,等一等,待道爷我替你加上一招!”
来人正是身穿半截风火道袍的傻道人。
傻道来至场中,也未招呼秦岚峰及黄衣少女,一拉黑旋风道:“来来来,道爷我再教你一招‘转眼无踪’,……”
黄衣少女忍俊不住,“噗哧!”一笑,插道:“傻老前辈,你这‘转眼无踪’是什么想式嘛?”
傻道怪眼一翻道:“女娃儿家少见多怪,少时你即自知!”
言至此处,转眼又朝黑旋风道:“适才丑小子教你的三招虽是举世难求之学,但是你因时间关系,只能学到点皮毛,等会儿打不过人家还不是干瞪眼,所以道爷我给你补上了一招。”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招‘转眼无踪’?”
“正是!这招学会了后,万一打不过人家,保险你跑的比谁都快!”
秦岚峰听清他这招“转眼无踪”之后,也不由暗自发笑。
傻道可不管人家笑不笑,迳自在场中踏开双步,左一踩右一踩的演练起来。
原来他这招“转眼无踪”,竟是套玄妙的步法。
霎时,傻道将步法走完,飕的一个箭步,窜出十丈有余!
傻道遂即停住身形,走了回来,直冲着黑旋风道:“傻小子,这就是‘转眼无踪’,练练看!”
黑旋风又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将这套步法学会。
秦岚峰踱至傻道身前,问道:“老前辈怎么来此?”
“道爷我本是去访唐家丫头的下落去的,路过前面,听说西佛蓝沙欲掏空黄河之水,捞取你丢下去的月牙铲,道爷我怎能容他猖狂,是以赶了前来。”
秦岚峰见他所说与自己料想相同,遂道:“既是前辈来此,我等应尽速将其制止,以免百姓受灾才是。”
“那是自然,走!”
四人一道,展开身形,奔向黄河渡口。
顿饭时光,四人来至黄河渡口,秦岚峰顿惊异不置!
原来西佛蓝沙为了一把月牙铲,不惜劳师动众,雇了成千的民工,正在月牙铲丢失的两端十丈以外,动用巨石意欲将水源堵死,然后再将这遍范围之内的河水设法吸干,以便他捞取失物,而且也不惜造成水灾,为害黎民!
秦岚峰看到此处,大惑不解!
黄衣少女轻轻一笑道:“峰哥,放心吧,黄河不会因此泛滥成灾的。”
“倩妹因何得知?”
黄衣少女续道:“原先我以为西佛蓝沙定是功高莫测,玄机通天之人,今见此情。实在是个傻里傻气的糊涂虫!”
秦岚峰刚想开口相问……
突然——
“哈哈哈!”一声荡人心魂的笑声起自近侧,面前顿时多了位光头青面,身穿大红袈裟的西域番僧,正是威名赫赫的西佛蓝沙!
在他身后站立三名番僧,秦岚峰一眼认出,正是些他掌下游魂,黑白二金刚及银面罗汉。
西佛蓝沙笑声一敛,面朝黄衣少女叱道:“女娃儿家信口开河,怎么说佛爷我是糊涂虫?”
黄衣少女仍旧嘴角挂笑道:“因为你用这笨办法捞取月牙铲,将永远不能成功!”
“怎么会不能成功?”
第二十四章 宝藏秘图
黄衣少女用手一指黄河两端,道:“你来看,黄河水势汹涌,这些人用来打桩的巨石,不待落下至河底早被急流冲走,试想,你这两道水坝何年何月方能完成?”
西佛蓝沙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黄衣少女又道:“再说,纵然你能将两道水坝打成,但这水坝中间的河水,你即使再添十万民工,恐怕也不能在三年五载之内将河水抽干,想想看,你是不是糊涂虫?”
傻道突然插口道:“对”岂止是糊涂虫,简直比道爷我还傻!”
西佛蓝沙并未答理傻道,又朝黄衣少女道:“照你说,用何方法才能捡回佛爷我的月牙铲?”
“没有方法!”
秦岚峰突于此时插口道:“如有童家堡的‘分水珠’,或可一试。”
西佛蓝沙闻言一喜,接道:“丑娃儿,听说佛爷我的月牙铲是你扔下去的?”
“不错!”
“好!那你设法向童家堡借‘分水珠’一用,替佛爷我将那根月牙铲找回来,以往之事一笔勾消,不然惟你是问!”
秦岚峰略为一顿,又问道:“请问老禅师,为了一根月牙铲,因何如此大张旗鼓?”
“因为佛爷我最近才晓得,月牙铲关连着一武林藏珍。”
秦岚峰并非贪婪之辈,闻言故未动容,又道:“这样说来,在下似应成全於你!”
“那是自然!”
“可惜眼前办不到!”
西佛蓝沙闻言一愣,急道:“为何办不到?”
“因为‘分水珠’不在童家堡中。”
“现在何处?”
“早被‘五阴教主’冒在下之名盗走!”
“‘五阴教主’现在何处?”
“不知道,在下亦正在找他。”
西佛蓝沙冷冷一笑又道:“丑娃儿,你是虚言搪塞?”
“无此必要!”
“此话怎讲?”
“在下根本就不怕与你动手过招,何须虚言推诿!”
西佛蓝沙“哈哈!”一阵大笑微怒道:“丑娃儿,你竟如此狂傲!”
“真话不听,逼得在下如此。”
西佛蓝沙更形恼怒,厉声道:“好!暂且撇下‘五阴教主’不谈,佛爷我要先教训教训你,倘如你能接佛爷三掌,佛爷愿陪你一同寻找‘五阴教主’。”
秦岚峰答道:“老禅师既是与在下力拼三掌,在下自当奉陪,至於你敢不敢去找‘五阴教主’,那又另作别论。”
西佛蓝沙怒道:“胡说,佛爷我怕着谁来,‘五阴教主’纵然三头六臂,也不在佛爷我的眼中,少废话,比过三掌再说!”
秦岚峰一指成千的民工道:“老禅师请看,你我在此比掌,就不怕惊世骇俗么?”
“这有何难!”
西佛蓝沙遂即吩咐银面罗汉等放弃了原先打捞计划,前去解散民工,转眼又朝秦岚峰道:“走,我们找个清静之处去比。”
“就依禅师!”
于是,两人一抖身形,众人紧随身后,直向东边土岗上纵去。
片刻工夫,众人来至土岗,四下一看,正是比武好场合,遂即四下站开,只留秦岚峰跟西佛蓝沙站立中央。
秦岚峰抱起双拳道:“在下有话,须先说明!”
“讲!”
“无论在下接得住接不住老禅师三掌,以后只要能找到‘五阴教主’,向他讨回‘分水珠’,在下自信不必征得童家堡主之同意即可替你寻回月牙铲,但是一件……”
西佛蓝沙催道:“何事快说!”
“眼前在下必须江南一行,老禅师纵然在此须时间之内探出‘五阴教主’下落,亦请待至在下返回之后,再去向他追讨‘分水珠’!”
“为何佛爷我不能直接向他追讨?”
“惟恐老禅师不敌,打草惊蛇!”
其实,秦岚峰讲的倒是实话,西佛蓝沙却认为他是在故意讥讽,狂怒之下,大喝一声:“丑娃儿大胆,先接我一招‘擂鼓震山’……”
话声未了,掌风如涛,出手就向他胸前推来。秦岚峰一翻双掌,只用六成功力,迎势硬挡。
“啵!”的一响,双方一触即分,各退了三个大步。
西佛蓝沙这一掌试了下来,不得不将秦岚峰另行估计!
因为他体会到对方掌力竟出乎意料的雄浑!
于是,他决定要在第二掌上,加足功劲,力挫对手。
秦岚峰心中不愿因以前一点小过节,与他们裂痕愈扩愈大,故而在对掌之时,捏准了分寸,不使对方占巧,也不愿使对方吃亏!
是以,当他见到西佛蓝沙二次运掌的神情,遂也将功力加上了两成。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欺步进身,“轰”的一声又拼了一掌。
西佛蓝沙“蹬蹬蹬!”一连退后八尺,胸口已在起伏不平!
秦岚峰也是退后了七尺有余。
但是二人神情却有显著的不同。
西佛蓝沙脸色苍白,气息不匀!
秦岚峰却是嘴角噙笑,毫无力乏之状。
西佛蓝沙看在眼中既羞又怒,看光景似是下了狠心,额角青筋暴起,混身骨节“克绷!克绷!”直响,一步步朝着秦岚峰身前逼来。
秦岚峰见他意欲拼命,心念急转之下,立即用手止住道:“老禅师暂请收掌!”
西佛蓝沙不解何故,遂即松了混身劲气,道:“丑娃儿,你可是不敢拼斗最后一掌!”
秦岚峰微笑道:“老禅师掌力雄浑,在下已然领教,但尚谈不到‘不敢’二字。”
“那你为何停掌不接?”
“因为我看老禅师适才情形,显然欲以毕生修为,与在下拼这性命攸关的一掌,以在下看来此举殊为不值!”
“为何不值?”
“因为在下与老禅师,并无恁大怨恨。”
西佛蓝沙心中以为然,何况还要与他合作,方能追讨“分水珠”,用以劳取月牙铲,藉以才能发掘武林藏珍,故而闻言之后,并未出声。
但是他仍然摆脱不了好胜心理,忽又问道:“照你这样说,第三掌难道就罢了不成?”
秦岚峰答道:“能罢则罢,万一老禅师一定要比,那就换个方式,较为妥当。”
“换何方式?”
秦岚峰四下一看,发现离身前不远,有两块四尺多高的巨石,大小相同,心中遂即定主意,言道:“老禅师,我们用这两块巨石作为靶标,以决你我掌力之高下,尊意如何?”
西佛蓝沙用眼一扫两块巨石,顺口应道:“好!如何比法?随你便!”
秦岚峰道:“你我同立此地,各劈一块巨石,各限一掌自可分出强弱。”
“使得,佛爷我先出手,你等看清了。”
西佛蓝沙话声至此,双腿一弓,拉好骑马蹬裆式,双臂一圈,猛喝一声:“开!”跟着双掌往外一吐……
“噗通!”一声震响!
狂飚急卷,碎石纷飞!
小山般的巨石从中而裂,硬被劈为两半。
场中人俱皆惊服不已。
西佛蓝沙面现得意之色,转向秦岚峰道:“丑娃儿,现在看你的了。”
秦岚峰笑着点了点头,口中说道:“在下献丑了。”
说话之间,既不作式,亦未运功,一伸右手,朝定另块巨石遥遥一按,遂即一包双拳,又朝西佛蓝沙道:“雕虫小技,难入方家之目,老禅师请勿见笑!”
西佛蓝沙听他口气有异,说:“丑娃儿你这算什么名堂?”
“咦!我们不是比试掌力么?”
“这么种变戏法的架式,既无掌风,亦无响声,石头连动也未动,这能叫做掌力?”
秦岚峰微微笑道:“哦!老禅师可曾听过‘无形掌’?”
西佛蓝沙闻言一愣,诧道:“听过!如非内功已入化境之人,绝难练成‘无形掌’,你现时提它则甚?”
“适才在下发的就是‘无形掌’!”
西佛蓝沙闻言狂笑,道:“丑娃儿,无端出此狂言,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么?”
“老禅师信与不信,一看便知!”
西佛蓝沙见他说话神请不似儿戏,信疑参半的走至巨石旁边,用手轻轻一推……
“哗啦……哗啦”一声。
恁大巨石碎如细砂,顿时塌成一片!
原来此石早被秦岚峰内力震为粉屑!
西佛蓝沙这才相信人家所言不虚,对他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功候,不由敬服万分,赞了一声“好!”又道:“佛爷我承认掌力差你甚远,关于追讨‘分水珠’之事,照你所说而为就是。”
言罢,率同门人,绝尘而去。
西佛蓝沙率领门人去远之后,傻道也要告辞,又因与黑旋风甚为投合,愿意收为弟子,传授衣钵,黑旋风无牵无挂,自是满心欢喜,好在傻道不拘礼,胡乱磕了四个响头,算是行过拜师大典,遂与傻道一同而去。
黄衣少女突然道:“峰哥,适才西佛蓝沙输掌之后,我真担心他会恼羞成怒,因此仇恨愈结愈深,那就不好啦!”
秦岚峰微笑道:“起先我也担心如此,没想到西佛蓝沙性格豪迈,居然能当场认输,将来如能追回童家堡的‘分水珠’,定要帮他找回月牙铲才对。”
黄衣少女秀目一眨,又道:“峰哥可晓得月牙铲连着什么武林藏珍?”
“这倒不晓得,我想,既然西佛蓝沙这样郑重其事,谅来不会虚假!”
秦岚峰言至此处,仰首一观天色,已是日落崦嵘!
黄衣少女言道:“峰哥,此番江南之行,我们不妨日夜紧赶,缩短些旅途的日程,不然,万一往返过久,耽误了正事,那就不好啦!”
“倩妹说的是,我们就此上道。”
言罢,遂与黄衣少女寻回了两匹骏马,跨上雕鞍,如飞而去。
三日之后,西佛蓝沙的月牙铲,关连着一件武林藏珍之事,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江湖。
不仅如此,而且武林中更进一层的传出消息,据说这项藏珍,乃是武林人梦寐难求的一种至高武学,倘能获得,即可於短时间内独霸江湖,任何门派之武功,均将不一击,是以,无论黑白两道。甚多人俱存觊觎之心。
但是,这批人也晓得没有“分水珠”,徒自兴叹!
其中又有些不死心之流,经常在黄河渡口徘徊,挖空心思,在想捞取月牙铲的另一种方法,但亦俱都废然而返!
又过两天,是一个月色昏黯的夜晚,时已三鼓,四野空寂无声……
蓦然——
荒野上出了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
只见他环首略一辨识方向,抖动身形,直朝黄河渡口窜来。
银发老人来至黄河渡口,辨准了方位,伸手由怀中掏出一颗莹光闪亮的珠子,大如龙眼,朝口中一含,一个“鲤鱼穿波”的架式,直向河中钻去。
说也奇怪,银发老人身躯刚一接触水面,汹涌澎湃的水势,突地左右一分,急让三尺,故而他竟然水不湿衣的直入河底。
不到半个时辰,“哗啦!”一声水响,银发老人重又冒出水面,跳至岸上。
可是,他手中却多了根弯曲的月牙铲!
银发老人撕空裂云的一声纵情大笑,晃动着满头银丝,展开身形,扬长而去。
要叫人莫知,除非己莫为!
银发老人行动可算是诡秘已极,可是仍然有位武林人物发觉了他今夜的行径!
谁?托天神君俞健候。
托天神君江湖阅历广博,老谋深算,自从得到了这项消息之后,仔细一盘算,因为童家堡的“分水珠”落入“五阴教主”之手,只有他能仗此下河一探,而且也料定他早晚必来,所以一直在此附近隐匿了身形,等待于他。
皇天不负苦心人,托天神君一发现银发老人,遂即断定必是“五阴教主”假扮。
他受“五阴教”毁帮之痛,恨之入骨,终因武功一项差人太远,小不忍,乱大谋,遂即强忍满腔怒,准备悄悄跟踪,查看他月牙铲到手后意欲何往,或者能够追出“五阴教”总坛所在,到时再行与秦岚峰连络,共往剿之。
所以,自从“五阴教主”冒出水面,得意洋洋的飞纵之时,他远远的跟踪而去。
不多久时光,“五阴教主”经过一座大山时,突然停下身来,左右一看,遂即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将手中弯得不成形的月牙铲,翻来覆去,仔细检查起来。
松涛绕耳,山瀑雷鸣!
大自然的音响帮了托天神君很大的忙,使他行动得到了掩护。
於是,他更接近了“五阴教主”的距离,迳在丈余远近的一块岩石后隐身,偷窥他的行动。
银发老人将手中月牙铲检查了半晌,似是看出了头绪,双手暗运神力,捏麦糖似将月牙铲一截一截的揪断!
蓦地——
月牙铲中段突地露出一物,掉在地上。
银发老人双目射出冷电般的光芒,仔细看了一遍,自言自语的道:“咦,这分明是‘猿人山’的‘梦仙峡’嘛!”
念此稍顿,忽又得意忘形的一阵狂笑,又念道:“丑鬼呀……丑鬼,眼前功力我呈差你一筹,未便正式露面找你算帐,可是,当我发掘了这个藏珍之后,也就是你的死期到了呀!”
念罢,又是一阵大笑,急忙揣好“羊皮图”,丢了手中无用的月牙铲,站起身来,疾纵而去。
托天神君仍旧远远的盯随,但在转过一座山角之时,瞬息失去了他的踪迹!
於是,他立即登临高坡,举目四处扫了一遍……
仍无发现!
“‘猿人山’……‘梦仙峡’……”
托天神君一连低念了好几遍,记熟之后,翻身下去。
他心知“猿人山、“梦仙峡”这个所在,定与这项武林藏珍有着莫大的关连。
现在刻不容缓,必须将消息告诉秦岚峰,以讨对策。
但是,他现今不晓得秦岚峰确在何处!
他立即想到了童家堡,不管秦岚峰在与不在,那里却是个连络之处,去了再说。
托天神君忖念及此,一抖身形,如飞而去。
天亮不久,托天神君突在官道上遇上了老化子,急忙上前问道:“化子道友可曾看见秦少侠?”
“他与彭丫头到江南去了。”
糟!
托天神君搓了搓手,急将昨夜之事细述一遍,又道:“此事急如星火,化子道友不妨多约高手注意‘猿人山’‘梦仙峡’的动静,俞某尽快赶赴金陵通知秦少侠返回,告辞了。”言至此处,双手一拱,急纵而去。
老化子遂也朝童家堡奔去。
江南景色如画,气候宜人。
金陵城郊官道上,出现两匹骏骑,直朝钟山疾驰,马上人正是秦岚峰与黄衣少女。
行将来至钟山,两人俱都收住奔势,策马徐行。
黄衣少女初到江南,一眼看不尽的奇花遍地,绿草如茵,不由芳心大乐,笑绽双颊的东眺西望,并不时向她峰哥问长问短。
秦岚峰却是心沉似铅,怅怅满怀!
过不多久,二人来至一处墓陵前翻身下马,秦岚峰一接触墓碑上,“柔剑追魂唐子彬之墓”几个大字时,顿时悲从中来,一阵心酸,虎泪夺眶而出!
黄衣少女跟着红了眼圈。
秦岚峰跪在墓前,拜了三拜,回忆往日孺慕之情,哀恸欲绝,祷告道:“恩师,峰儿无能,至今仍未访到师妹的下落,不过,眼前已经知道做此灭绝人伦事儿的恶徒,就是邱俊人师弟,所以峰儿特地来此享告一声,不久之将来,峰儿定当踏遍天涯,誓死将邱师弟擒来墓前祭灵,然后峰儿再於你老人家墓前结庐,守孝三年,以报栽培之恩,恩师,请你老人家暂且安心吧!”祷告至此,潸然泪下。
“哇!”的一声!黄衣少女被他哀祷声勾动愁怀,想起了偌大的东海蓬莱岛,一夜之间被“五阴教”化为灰烬,双亲遭戮,不由伤心欲绝,“噗通”一声跪倒地上,嚎哭起来。
两人哭了半晌,秦岚峰首先收住悲声,又将黄衣少女劝止,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墓陵。
黄衣少女童心未泯,伤恸一过,立又恢复天真娇憨之态,遂道:“峰哥,江南景色恁般迷人,你得陪我多玩几天才行。”
秦岚峰脸色沉重的道:“倩妹,不是我不答应陪你多玩几天,怕只怕西佛蓝沙等万一查出‘五阴教主’下落,与我连络不上,岂不误了正事!”
黄衣少女玉颊微现不悦,低头不语。
秦岚峰只得迁就着道:“既是倩妹初次来至江南,当然未便使你忒扫兴,今日我就陪你作整日之游,明日一早北返,这样可好?”
一日时间虽甚短促,秦岚峰身积数项要事仍能作此允诺,黄衣少女自是心中感到满足,绽开了笑颜道了声:“峰哥真好!”
言罢,一拉秦岚峰,轻快的朝前走去。
湖光潋滟,碧波千顷!
二人走进玄武门,来至一条美丽的湖畔,沿着湖畔长堤,携手漫游……
湖边杨柳垂波,迎风摇曳!
湖心荷花沾露,莲藕生香!
黄衣少女粉靥生香的手一指道:“峰哥,我们划船到湖心去看看。”
“好!”
秦岚峰拉起黄衣少女玉手,走没多远,向湖畔船娘们租了一艘小舟,打起双桨,直向湖心轻轻荡去。
小舟划至一遍浓叶丛中,黄衣少女伸手了几株莲蓬,剥出莲子,剔去莲心一个劲的朝心上人手中塞!
“倩妹自己也吃点才是,”
秦岚峰遂又重把剥好的莲子,分出一半塞入黄衣少女手心。
二人心中俱有说不出的一番甜意,相视一笑,遂即一边剥食莲子,一边喁喁款谈,慢慢沉醉於大自然的情调之中。
蓦然——
一丝轻微的声音,起自左侧五丈之遥!
秦岚峰听音辨位,手一扬,莲子划出两缕青光,疾射而出。
“啵!啵!”两声轻响。
莲子落空,落於湖中!
五丈之外有人发出轻笑,道:“秦岚峰,今夜我在‘采石矶’相候,你可敢来?”
秦岚峰循声一望……
只见蜃楼魔姬九花娘,柳腰娉婷的俏立一朵荷花之上,但却满面严霜的注视此处,似在听候回话!
“她怎么到江南来啦!”
秦岚峰思忖未了,黄衣少女扬起粉面代道:“‘采石矶’位在何处?”
“丑鬼自然知道,不要你这贱人饶舌。”
黄衣少女泼然大怒,一声娇叱,就要扑向前去。
秦岚峰一把将她扯住,转脸朝向蜃楼魔姬道:“既是你等缠绕不休,在下准时前去就是了。”
“好!”
蜃楼魔姬应“好”声中,用手指了指黄衣少女,又道:“最好带她同来,你们也好做对同命鸳鸯!”
言罢,一连几声冷笑,扭转身去,足尖连点一排出水荷花,恍如一道清烟,直向上纵去。
黄衣少女气的粉面铁青,玉手连扬,将所有剥好的满手青莲子,一股脑儿向着蜃楼魔姬背影打去。
秦岚峰见她气的嘴唇掀起老高,笑道:“倩妹莫要恼怒,蜃楼魔姬‘剪空掠影’身法已臻上乘,打她不着自在意料之中。”
黄衣少女仍是气嘟嘟的道:“有什么稀奇,东海‘清风幻影’身法比她强的多啦!”
秦岚峰又是一笑道:“不错,东海绝学确是神奥难测,可是要知道,蜃楼魔姬适才施展这种身法,乃是足尖立於荷花之上旋展的,当然较平地难上十倍,而且还有一点,不知倩妹可曾注意到?”
黄衣少女略一凝思,答道:“峰哥可是说她双足立在荷花尖上的火候么?”
秦岚峰点头道:“正是,因为能在细微物体上面立定身形,除了本身轻功超绝还是不够必须内功已至炉火纯青之境,能够强提一口真气,方不致使身躯下坠,蜃楼魔姬不但办到此点,而且能在行功之时开口说话,这点更是不易!”
黄衣少女嘴角一撇,道:“峰哥,休要长她人志气,我就不信会比她差到儿去,现在就试试好啦!”
言罢,“嗖”的一声……
身似一缕黄烟,拔高三丈,旋又一个转腾,轻飘飘的落在一枝荷花尖上!
秦岚峰见她犹如仙子临凡,不由心中暗自喝彩,脱口而出叫了声:“好!”
黄衣少女好胜心切,心上人喝彩之声未落……
只见她闪动娇躯,穿花蝴蝶似的纤足轻点湖中荷花,衣袂飘舞,疾行如飞,待至后来只能看见一转黄影环场飘舞……
秦岚峰更是赞不绝口!
黄衣少女突地停住身形,娇躯重又纵起,纤足朝准湖面荷叶一连三点,轻飘飘的纵回舟中。
秦岚峰笑赞道:“东海‘清风幻影’身法,倩妹已然练至登峰造极之境,今天算是让我饱了眼福,以我看来,蜃楼魔姬确要输你三分!”
“不来啦,峰哥尽说瞎话!”
黄衣少女佯嗔声中,翘起小嘴,一付生气的神情,但却露有笑意。
秦岚峰微微一笑,道:“倩妹千万莫气,刚才我说的是真话。”
“鬼才相信!”
“咦!这就奇了,你倒说说为何不信?”
黄衣少女凤目微睁,道:“适才施展身法之时,我曾数次想开口说话,但是,一动此念即觉身躯要往下沉,所以一直开不了口,这点我就不如蜃楼魔姬。”
秦岚峰点了点头,道:“情妹此言不差,蜃楼魔姬的内功有六十年火候,纵然比她稍逊亦在情理之中,可是另外一点你却比她强过甚多,倩妹,不知你可曾发觉?”
黄衣少女秀目一连几眨,疑惑的道:“这……倒不曾注意,峰哥快说!”
秦岚峰缓缓言道:“第一——你施展身法时,比她要快速的多,第二——你最后改用‘蜻蜓三点水’的式子,足尖轻点荷叶返回之时,鞋尖不曾被水浸湿。由这两点证明,你的轻功身法实比她高!”
黄衣少女急忙抬起纤足一看,果然鞋尖不湿,稍作思忖,又道:“峰哥,你怎么知道蜃楼魔姬鞋尖湿了呢?”
“哦!我并未说蜃楼魔姬鞋尖被水浸湿。”
“咦!你刚才说的意思……”
秦岚峰轻轻一笑,道:“我是说蜃楼魔姬临去之去时,曾经数次舍近求远的不踏荷叶,而尽在露出水面尺余长的荷花尖上借力……”
黄衣少子抢着道:“那她既然足尖未踏荷叶,你又怎能断定她倘如踏上了,鞋尖必湿呢?”
“哦!”
黄衣少女突又转开话题道:“峰哥,今夜‘采石矶’之约,你预备怎样应付?”
“现在难以预料,只好到时随机应变,反正我曾经自允饶她三次不死,所以此去最主要的还是要开导她一番,尽可能不与她动手。”
“她如果一定要干戈相见呢?”
“那我也只好点到为止。”
黄衣少女摇了摇头,清眸含忧,道:“峰哥,这样的打法,我真替你担心!”
秦岚峰也有同感,点了点头道:“这点我深深知道,但我不能轻毁诺言,到时再看看吧!”
小船轻荡,情意绵绵!
二人沉醉在大自然的怀抱中,差点忘记了时辰!
秦岚峰仰首看了看月色,道:“倩妹,时已不早,我们动身吧!”
“好!”
秦岚峰遂将轻舟靠了岸,还给船娘,牵住黄衣少女玉手,双双展开身形,直朝“采石矶”疾奔而去。
“采石矶”乃是一处临江的所在,形势险峻,怪石嶙峋!
今夜却笼罩着重重杀机!
正值子夜时分,远处突地现出两道身形,快逾闪电,直朝谷口冲来。
正是秦岚峰与黄衣少女二人如时赶到。
二人站立谷口,举目四望,似正相看周围的形势。
黄衣少女低声道:“此处尽是怪石,容易中人伏击,峰哥小心了!”
秦岚峰点了点头道:“这个我自能理会,倩妹也要到处小心才是,来来……”
说话之间,挽定黄衣少女玉腕,提气猛纵!
秦岚峰忽又一个转式,黄衣少女随他轻飘飘的落在一座高峰之上。
二人再又藉着月色,放目四处搜寻……
咦!看了半晌,仍无丝毫动静!
难道蜃楼魔姬自己毁约!
秦岚峰忖及此,抖足丹田真气,对空嚷道:“在下已按时赴约,主约之人为何还不露面?”
夜深人静,空谷回音,像是有千万张口在说同一话儿,此歇彼起,响彻四周。
过了半天,迥声已告沉没,但是场中仍无动静!
秦岚峰继又大声道:“既然无人答腔,在下可要告辞啦……”
话音刚了,迥声正在渐趋微弱之中……
空气中震荡着得意的笑声,扣人心弦!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均皆微微一震。
少项,笑声过后,突又传出蜃楼魔姬的话声,道:“你二人已经陷我‘乱石大阵’之中,大罗神仙难以出困,就请安心待死吧!”
话声讲至此处,蜃楼魔姬突又换了一种声调,自念着道:“凤儿,你死的虽惨,可是为师马上就要替你雪仇……了……”
言至后来,语音中已呈凄凉意味!
秦岚峰冷哼一声,道:“蜃楼魔姬听清了,劝你休要危言耸听,讲什么‘乱石大阵’不‘乱石大阵’的,在下自信尚难不住我二人。”
这时四下查看,仍是不见蜃楼魔姬踪影!
空气中传出蜃楼魔姬接话之声,道:“秦岚峰,你太自满了,不信你朝来路看看!”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闻声同时朝来路一看……
咦!
除了一眼无边的怪石嵯峨之外,根本就没有路径。
秦岚峰见此光景,不由心头微震!
黄衣少女却是不屑一顾,闪动娇喉对空言道:“蜃楼魔姬,这就是你的‘乱石大阵’吗?”
“不错,你以前见识过么?”
黄衣少女冷嗤声中,又道:“想必芳驾黔驴技穷,所以才用这种骗小孩子的手法瞒人吧!”
“听你之言,谅必定有破阵之法啰?”
“就恁你这座‘乱石大阵’,东海蓬莱岛三尺孩童也将不屑一顾,你想,你能困住我们么?”
黄衣少女此话说完,场中顿时沉寂无声!
须知,东海绝学包罗万象,其中尤以八卦易理及五行生克之学,素来传遍江湖,蜃楼魔姬不会没有耳闻,是以久久答不上来。
黄衣少女半天未见回音,娇笑了声,又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以我说,芳驾趁早勿作班门弄斧之想,速速撤去此阵,你与秦相公的一场过节,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好!”
空中突又传出蜃楼魔姬话声,道:“哼!你这贱人休要信口雌黄,我就不信你对‘乱石大阵’这等轻视!”
黄衣少女虽被骂了一声“贱人”,但却隐忍未怒,续又道:“芳驾既然不信,那么我将破阵之法说出可好!”
“可以。”
黄衣少女轻抬玉手,一面指划,一面言道:“由我们停身之处向右数起第九块拱形巨石即是生门,进了生门之后,左转十八弯,搬去坤位上的巨石,再向右转十八弯,移开乾位上的巨石,这样一来,芳驾的这个‘乱石大阵’不攻自破,我说的可对么?”
想是蜃楼魔姬被她一言拆穿,故而未见回声。
黄衣少女又道:“再如不信,我还可说出你藏身之处!”稍顿又道:“你是隐身在西首第十块巨石后面,我看芳驾还是露面吧!”
言罢,静候场中变动。
“轰隆!轰隆!”两声巨响!
方云、方兰各将坤、乾两位上的巨石移开,现出身形。
蜃楼魔姬遂也在黄衣少女适才所说之处缓缓踱出!
只见她粉脸上布满怒容,显然是因黄衣少女道破了她的一切,使她恼怒成这般地步。
秦岚峰一扯黄衣少女衣袂,二人飘然落下岩石,迎了上来。
蜃楼魔姬停住脚步,用手一指黄衣少女,怒道:“你这贱人,无端道破阵法,今夜首先容你不得!”
话音刚歇,一伸双指,就朝黄衣少女双目点来,黄衣少女飘身让过,蜃楼魔姬正欲再攻之际,秦岚峰从中插手,轻轻一挥,化去她的攻势,道:“在下前次在五指山掌下留情,难道你等恁不知进退么?”
蜃楼魔姬面现杀机,怒道:“杀徒之恨,永生难忘,就凭你花言巧语,焉能使我罢了不在!”
秦岚峰又道:“依你之见,难道此事就没有圆满的和解办法?”
“有,除非是血债血还!”
“你自忖有置在下於死地本领?”
“事在人为,我已拿定主意,不达目的誓不罢手,少废话,看招!”
蜃楼魔姬说话之中,伸手就向他面门抓来。
秦岚峰举掌一扫,蜃楼魔姬立即斜退三步。
蜃楼魔姬怒火中烧,拳脚交加,重又向他周身上下猛打猛踢!
方云、方兰扭动身形,也纵左右两侧出掌联攻。
秦岚峰一连躲过蜃楼魔姬这阵快攻,左挡方云、右拒方兰,用的全是护身招式,并未还击。
蜃楼魔姬师徒三人却是得理不让人,使出混身解数,抢制先机,一个劲的接二连三向他猛攻!
黄衣少女在旁观至此处,有些按捺不住心中怒气,刚要挺身上前……
“倩妹请勿动手!”
秦岚峰关照声中,黄衣少女随即收势不动。
但她却绷紧了粉颊,站在一旁赌气!
转眼过了二十招,蜃楼魔姬师徒三人自忖凭真功实学定难使秦岚峰受挫,此念一过恶意陡生!
三人心中一有默契,立即改换招式,变攻为守,一个劲的撤身后退。
秦岚峰心中暗觉怪异,但当他一眼看出三人面露谲色之后,马上意会出三人必有所图!
忖念及此,只见他猛一展动身形,迅速绝伦,急向三人扑去。
蜃楼魔姬师徒三人亦在此时伸手向怀中就掏……
秦岚峰见情更不怠慢,出手如电,疾点三人右手脉门!
快的程度难以想像,蜃楼魔姬师徒三人只觉指影在面前一晃,突感右腕一麻,刚掏出的喂毒暗器“哗啦!”一阵洒落尘埃,人也跟着僵立不动。
“峰哥,她们尽想暗中伤人,打她两个耳聒子!”
黄衣少女话声未落,走向前来伸手就要打……
秦岚峰用手将她止住,面冲蜃楼魔姬道:“在下曾答应饶你三次不死,这是第二次,深望你等回头是岸,快些走吧!”
言罢,环向三人各拍一掌,将她们穴道解开。
蜃楼魔姬满脸怨毒的向他瞥了一眼,狠声道:“秦岚峰,任你说破三寸舌尖,老身还是难饶你,咱们以后再瞧!”
言至此处,率同方云、方兰,疾展身形直向谷外驰去。
蜃楼魔姬师徒三人去远后,黄衣少女嘟着小嘴埋怨道:“峰哥,你不该这样轻易将她们放走,依我看来,她们并无丝毫感悔之心,以后还是要到处找你为难!”
秦岚峰不以为意的道:“只要我对她们尽到感化的责任,至於她们态度能不能因此改变,那就随便她们了。”
言此稍顿,调开话题又道:“倩妹,这些时来,西佛蓝沙查寻‘五阴教’总坛之事,不知有无下落,我想即时北上,倩妹意下如何?”
黄衣少女难得来次江南,游兴正浓,本当磨着秦岚峰再陪她多玩几天,继而一想倘若真的因此误了正事,自己岂不是百罪难赎,是以立作应允。
二人寻到来时所乘两匹健马,雇舟渡过了长江,跨上马背,放辔疾奔,直向冀鲁一带匆匆赶回。
入了境,二人正朝洪北官道纵马疾行之时,迎头碰上了托天神君俞健候,正自展足轻功向南疾奔。
“俞帮主哪儿去?”
秦岚峰招呼声中,勒马停步,翻身下了雕鞍。
托天神君遂也回转身来,大喜过望,道:“秦少侠,我正想赶往江南寻找少侠,碰巧在此相遇,真是运气!”
黄衣少女也在此时下得马来,与托天神君各见一礼。
秦岚峰问道:“俞帮主行色匆匆,不知寻找在下有何要事?”
托天神君慌忙的道:“秦少侠,此事急如星火,我们路上再作细谈吧!”
言罢,连催二人上马。
秦岚峰道:“那么就请俞帮主与在下共乘一骑吧!”
托天神君双手连摇道:“不!少侠只管与彭姑娘上马,俞某只要紧跟一程将原因说明之后,纵然落后亦无甚紧要,快请上马吧!”
秦岚峰推托不得,只好与黄衣少女重新上马,托天神君伸手各拍了一记马臀,二马一声矫嘶,朝前狂窜!
托天神君抖动身形,不离二马左右,遂将“五阴教主”捞走月牙铲以及必定前去“猿人山”、“梦仙峡”寻找武林珍宝的经过详述一遍。
秦岚峰急问道:“‘猿人山’‘梦仙峡’是什么所在,俞帮主可知?”
“不甚清楚,秦少侠可先赶回童家堡,定然能明究竟!”
“既然如此,请恕在下先行一步了!”
“正事要紧,少侠只管请!”
托天神君话音一落,秦岚峰及黄衣少女不约而同,忙将双腿猛夹马腹,一抖缰绳,马儿受惊“唏聿聿!”一声长啸,摔开四蹄,如飞而去。
托天神君仍旧放开脚程,直朝童家堡方向紧赶。
且说,秦岚峰踏破铁鞋,终难获得“五阴教主”下落,今竟有此线索可循,怎肯轻易错过,是以,一连数天紧赶,披星戴月,废寝忘食,终在一个清晨,与黄衣少女一同赶至童家堡。
二人刚到堡门,尚未来得及下马,总管周宏匆匆由堡中走出,道:“秦少侠来得正好,童堡主与神州三绝等不知少侠今日返回,已於昨日联袂赶赴‘猿人山’‘梦仙峡’,临走之时惟恐少侠不识路径,故而命我留此听候差遣,请问少侠有何咐咐?”
秦岚峰端坐马背问道:“周总管可知‘猿人山’‘梦仙峡’的方向?”
“知道!”
“快请备马领我前去!”
“好!”
总管周宏应声未落,堡丁早已牵上三匹健马,秦岚峰与黄衣少女二人之乘骑沿途过于疲乏,遂又换乘了两匹,与总管周宏一同离了童家堡,直朝正西方向绝尘而去。
“猿人山”,本是一座人迹罕见的荒谷,终年云雾迷漫,处处断壁峭崖,飞鸟难渡,走兽绝迹。
山中有条断涧,宽约在三丈,跨过断涧乃是一条峡谷,形势极为险峻,此处乃是进入‘梦仙峡’的惟一隘口。
照说这种荒山僻径,绝无人烟才是正理,可是不然!
自打清晨开始,眼看现时已至申牌,“梦仙峡”谷峡口上,却有一群人不知正在为了何事,一直争执不下。
这批人一共分成三派,神州三绝、闹海金鳌童空及八面貔貅丁鏊等二十五人算作一伙,“五阴教”中则有身着教服的一红、五黄、十二蓝及玉面哪吒温子奇等,一共是十九位能手,另一帮人则是既要与“五阴教”为敌,又对神州三绝等怀着鬼胎的西域僧人,由西佛蓝沙为首,连同黑白二金刚及银面罗汉,一共四人。
争执的原因起自於西佛蓝沙,因为他不管青红皂白,冲定“五阴教”的新任首席堂主红袍老者硬要讨回他的月牙铲,红袍老者也是一口承认月牙铲确为他们教主所得,但是如欲讨还,必须候至他们教主亲自到此后,当面向他交涉才行。
西佛蓝沙一想也有道理,又因月牙铲不在他们手中,所以只好死等!
疯僧等则坚欲进入“梦仙峡”先行查探一回,西佛蓝沙虽然同意,无奈“五阴教”人既不同意也不反对,进不进入“梦仙峡”任由这两批人自行决定,他们则是拿定主意非在谷口等候教主到来不可!
如此一来,疯僧与西佛蓝沙等双方皆不敢轻举妄动,惟恐“五阴教”人玩弄花招,将他们摔脱,是以一直候至现在,仍是举棋不定。
西佛蓝沙反背着双手,在谷口踱了两个来回,转脸朝定红袍老者大声道:“你们教主今天到底来不来?”
红袍老者为“五阴教”外三堂首席堂主,那能任他这等喝叱,遂也厉声道:“跟你讲过多次,教主今日必到,这信不信由你,何故这等追问!”
西佛蓝沙被他说得一愣,又道:“那么他究竟何时才来?”
“无可奉告!”
“我劈了你!”
西佛蓝沙说话声中,举掌就劈!
红袍老者翻掌硬接!
“啵!”的一声轻响。
二人各皆用了四成功力,饶是如此也是各被掌劲所震,身形一连晃了两晃。
“你再接我一掌试试!”
西佛蓝沙二次举掌,又要向他劈去!
老化子上前道:“我说大和尚,现在不是比掌的时候,留着劲道等正主来了再说。”
西佛蓝沙眼一瞪,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老化子见他态度不善,反唇讥道:“等不等在你,化子我是好言相相劝,你犯不上发恁大的火!”
敢情,西佛蓝沙适才话一出口,遂也感到发火找错了对象,所以虽受老化子言语顶撞,也只好闷声不响。
正值此际,遥闻蹄声得得,由远而近,瞬息发现三匹骏骑,电掣风驰,直朝“梦仙峡”谷口冲来。
三骑冲至断涧边缘,骏马矫如神龙,四蹄驱空,一越而过。
来人正是秦岚峰与黄衣少女以及总管周宏。
三人下得马来,走至场中,秦岚峰先向神州三绝等见过礼,虎目一扫全场,面朝红袍老者道:“为何不见你们教主?”
红袍老者前次在五指山领教过秦岚峰的身手,现见他突然赶至,不由心中暗自打鼓,色厉内荏的道:“放心吧!再等些时必然前来。”
秦岚峰转脸又朝疯僧言道:“疯伯伯,我等何不进入‘梦仙峡’先行查看一番!”
疯僧用手指着“五阴教”人答道:“我等本想进去,但因他们不肯离开此地,不知耍何名堂,是以只好钉住他们,寸步不离,免得他们花样百出!”
秦岚峰闻罢此言,又用眼扫了“五阴教”人一周,回头对疯僧言道:“武林藏珍在‘梦仙峡’”中,谅他们在此玩不出什么花样,我们进去相看一番才是正理!”
“不错!”
疯僧转脸又向老化子等商议一会,均认为秦岚峰所说有理,惟独西佛蓝沙一帮人提出异议。
西佛蓝沙道:“要进‘梦仙峡’你等只管先去,我非钉住这些家伙不行!”
红袍老者等则是仍旧微笑不语!
“好!那我们就先进去看看。”
秦岚峰说话声中,带领黄衣少女及神州三绝等人迳向峡谷中走去。
红袍老者见此光景,表面虽然故作镇静,但是已然稍露慌恐之色!
眼看秦岚峰等一批人,已经全部进入峡谷,红袍老者更是沉不住气,向着身旁五名黄袍老人眯了一眼,道:“走!我们也进去看看。”
说罢,踏步向着峡谷走去。
“站住!”
西佛蓝沙大声唤止后,又道:“原先我等提议进去查看,你却故意洋洋不睬,如今有人真的进入‘梦仙峡’,你却又急急想法跟入,难道你们想掉什么花枪不成?”
红袍老者叱道:“笑话!进不进入‘梦仙峡’在我,跟不跟进来在你,难道你还想限制我们行动不成!”
说罢,掉头向‘梦仙峡’中走去。
西佛蓝沙神情一愣,遂又朝着黑白二金刚及银面罗汉摆了摆手,道:“我们也走!”
说话之间,迈步就朝红袍老者等人跟去,口中自念着道:“想耍花枪可没这么便当,佛爷我跟定你了。”
红袍老者在前不闻不睬,片刻工夫,走完了峡谷,进入‘梦仙峡’中。
‘梦仙峡’里烟雾迷漫,五丈之外即分不出人的面目,红袍老者及西佛蓝沙等人进入此中,顿时不知秦岚峰等人的去向。
西佛蓝沙更是寸步不离的紧跟红袍老者身旁。
红袍老者停步怒声道:“你为何这样紧紧钉牢我?”
“那还用问,当然是怕你跑掉!”
“好!那你就钉钉看。”
红袍老者言至此处,扭头吩咐十二名蓝衣人道:“你等赶紧前去把守‘仙猿洞府’,待我先把这批野和尚打发掉,随后就来。”
“谨遵钧谕!”
十二名蓝衣人应命声中,“呼啦!”一声向左侧弯去。
“那里走!”
西佛蓝沙见情大急,跳上前去就想阻止!
红袍老者伸手一拦,道:“你不是想钉牢我们吗?因何又要拦阻他们?”
西佛蓝沙冷笑道:“你们想仗着人多,故意将力量分散,好让我们兼顾不周,哇……告诉你,办不到!”
红袍老者满面怒容,叱道:“撒野的和尚,不给你点厉害,谅你不知天高地厚,去你的!”
话尚未歇,“呼!”的推出一掌。
西佛蓝沙瞟眼看见十二蓝衣人已然形影消失,那有心情恋战,闪身让过攻势,虚挡一招,返身就追。
因为遭受雾气的弥漫影响,视界不能放宽,故而西佛蓝沙拐弯抹角走了半晌,仍然未发现十二蓝衣人的踪迹,也没看见有何山洞!
蓦地——
西佛蓝沙听见前面有争吵之声,心中一喜,循声追了过去。
来至近前,最先触目的乃是一座藓苔满布的山洞,沿门口上隐约可见有“仙猿洞府”四个大字,洞前乃是秦岚峰等与十二蓝衣人正发生争吵!
十二蓝衣人一字排开,堵住洞口,其中一人面朝秦岚峰道:“你若再出掌劈打洞门,莫怪我十二人联手与你一拼!”
秦岚峰朗声大笑道:“你等说话忒也不知天高地厚,纵然集合你十二人之力,你等也接不住在下一掌。劝你等赶紧让开,不然我可要出手了!”
其中一人又道:“我等奉命在此把守,纵然血洒当场,也不能让你劈此洞门。”
秦岚峰不想多造杀孽,闻言陷於犹豫之中。
闹海金鳌童空插道:“秦少侠,既然他等这般桀傲不驯,为了武林前途着想就劈了他们。”
“对!道爷我首先赞成。”
第二十五章 声东击西
跟着傻道人附和声中,众人皆无异议。
秦岚峰面朝十二人蓝衣人再次警告道:“我再给你们一个最后的躲开机会,不然悔之晚矣!”
“少废话,有能为只管施吧!”
“既然如此,怨不得在下了!”
秦岚峰话声一歇,双臂缓缓抬起……
“住手!”
喝声起自身后,秦岚峰扭头一看……
正是红袍老者等一干“五阴教”人向着场中走来。
红袍老者来至近前站定,面朝十二蓝衣人道:“你等不妨散开,他若自忖能用掌力劈开洞门,那就让他试试好了!”
说罢,轻蔑的扫了秦岚峰一眼!
十二蓝衣人应诺一声,遂即走到五名黄袍人身后站定。
秦岚峰面朝红袍老者微笑道:“不错!照估计洞门的厚度当在两尺以上,重逾千斤,难道你就估量在下劈开它不开了么?”
红袍老者面露奸笑道:“哼!纵能劈开也要累成半死,不信你就试试!”
秦岚峰又朝洞门上下看了一眼,再朝红袍老者道:“在下自信三掌之内能将洞门劈开,尊驾可敢打赌?”
“此事无须打赌,劈不开洞门自然不说,纵然你能将洞门劈开,不管任何人,要想进入洞里,先得闯过本席这一关方行。”
西佛蓝沙曾见秦岚峰在黄河渡口跟自己比掌之时,能将巨石一掌震成齑粉,故而对他自称能将洞门劈开一点,深信不疑,待至听清红袍老者后来之言,不由勃然大怒,踏上一步,道:“秦少侠,你只管行功劈洞,劈开后如有人敢拦阻我等进入,不用你动手请看佛爷我治他们。”
说罢,眼角瞟了红袍老者一眼。
红袍老者视若无睹,也未出声。
秦岚峰道了声:“好!那就让在下我来劈劈看。”
言至此处,微一凝神敛气,将混身功力运集双臂,翻掌朝定洞门一推……
掌劲软绵无力,连一丝惊人的劲气全无!
红袍老者正在暗自讪笑之际……
“轰通!”一声震天价大响!
碎石纷飞,重逾千斤的洞门被他一掌劈垮,推出去的劲飚这时才被倒卷回来,吹得所有在场之人衣袂飘舞,身形不定。
这一掌下来,顿将红袍老者等一干“五阴教”人震慑当场,连大气也喘不出来。
西佛蓝沙自也敬佩万分!
秦岚峰神采飞扬的面朝西佛蓝沙道:“在下虽未能将老禅师月牙铲物归原主,如今既将武林藏珍之洞府劈开,在老禅师面前也算了却一桩心愿,现在就请老禅师一探‘仙猿洞府’,至于防患有人阻拦,在下愿一力承当!”
一番正义凛然的言词,听得西佛蓝沙点头钦佩不已!
红袍老者却在一旁口衔谲笑,丝毫没摆出阻拦的架式!
西佛蓝沙只道他畏于秦岚峰威势,也未深作理会,双拳抱向秦岚峰道了声“谢”,率领黑白二金刚及银面罗汉,向着“仙猿洞府”之中走去。
黄衣少女此时突向秦岚峰插口问道:“峰哥,你怎知‘仙猿洞府’即是这项武林藏珍之所?”
秦岚峰神情猛为一愣,答道:“咦!既然此洞不是藏珍之所,干嘛‘五阴教主’派恁多人来此护卫?”
黄衣少女螓首连摇道:“既然这样,那他们现在的神情不似在此护守洞府,而是在此看我们的笑话!”说时用一指红袍老者等人。
此言一出,秦岚峰顿感心头一震!
疯僧等也在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俱认黄衣少女之有理!
正值此时,蓦由雾气弥漫中窜来一人,正是托天神君俞健候。
托天神君走至近前,看了看四周的景况,面朝秦岚峰道:“秦少侠,请问何事在此争论?”
秦岚峰急道:“俞帮主现在来的正好,请问这座‘仙猿洞府’可就是藏珍之所?”
托天神君又向“仙猿洞府”四周端详了一番,摇头道:“不像!那天‘五阴教主’月下展着羊皮地图之时,俞某曾经远远偷瞄一眼,不是眼前这种景况。”
众人一闻此言,顿知上了大当!
惟独红袍老者等“五阴教”人,脸上笑意更浓。
蓦地——
烟雾迷漫中,半空传来一阵朗然大笑:“哈哈哈哈!你等中了本教主声东击西之计,武林藏珍现时已在本教主的手中,顺便在此通知秦岚峰一声,三个月后本教主定当出面与你决一死战,那时本教主神功已然练成,到时你只有等死而已!哈哈哈哈!”
笑声渐去渐远!
秦岚峰只闻话声,不见人影,情急之下一抖身形,循声就追。
追了约莫盏茶时光,仍是不见踪影,无可奈何只得重又返回“仙猿洞府”。
秦岚峰返回原地之时,适逢红袍老者仰天大笑,道:“你们这般蠢物,中了我家教主安排的声东击西妙计,武林藏珍被我家教主轻易携走,你等不自责无能,反倒怪起本席来了,好好好!既然如此,你们有什么道道尽管划出来,本席我一律接住!”
“住口!”
秦岚峰怒喝声中,用手一指红袍老者面门,又道:“在下向来以诚对人,不似你等挖空心思,尽使鬼蜮伎俩阴谋陷人,自然难免被你等所逞,现在警告你,西佛蓝沙师徒乃是因为相信在下,所以才冒然进了‘仙猿洞府’,倘若他们因此身遭不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红袍老者微微冷笑道:“阁下休得这样盛气凌人,真正一拼尚不知鹿死谁手,话不要说的太满了!”
“不服气你就试试!”
秦岚峰盛怒之下,“呼!”的一掌推了过去。
红袍老者深知对方掌劲雄浑无俦,不敢硬接,虚虚一挡斜纵七尺。
饶是如此,他仍旧被秦岚峰掌风扫的一连两、三个踉跄,骇惊万分!
老化子紧走两步上前道:“丑小子,这里的事不用你管,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还能绊住他们,我看你赶紧带着彭丫头进入‘仙猿洞府’,查看一番西佛蓝沙师徒的下落要紧!”
“峰哥,走!”
黄衣少女不待秦岚峰答腔,拖着他就朝“仙猿洞府”走去。
场中走了“五阴教”的克星——秦岚峰,红袍老者胆气突壮!只见他,大模大样的朝着手下人等一挥手道:“走!我们回去。”
老化子急声阻止道:“慢着!回去可没那么容易!”
红袍老者怒瞥了老化子一眼道:“就恁你们也想拦阻本席!”
“不错!有这个意思。”
红袍老者突地一阵大笑,继又脸一绷,怒道:“夜郎自大的臭化子,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出此狂语,先接本席一招试试!”
语声甫歇,欺步进身,迎面就是一掌!
老化子侧身一让,反手就扣敌脉门,红袍老者一缩手,老化子欺身直上,瞬息间攻了八拳,踢出四脚。
二人这一交上手,其余人等遂也“呼啦!”一阵斗作数堆!
疯僧伸手挡住玉面哪吒温子奇。
傻道与托天神君力搏五名黄袍老人!
堡主童空率总管周宏,以及八面貔貅丁鏊,与十二名蓝衣人缠在一起。
於是,双方分成四拨,杀得难分难解,日月无光!
且说,秦岚峰与黄衣少女一进“仙猿洞府”,即感洞中霉气薰人,四处无光,若非秦岚峰一双神眼能够黑夜辨物,那真寸步难行!
秦岚峰抓紧黄衣少女玉腕,左掌护胸,以防发生骤变,直朝洞之深处走去。
不料此洞深长无比,二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方才走出另端洞口,所可庆幸者就是二人不曾遇到任何意外。
二人出得洞口,眼帘顿为一亮!
千岩竟秀,万壑争流,与“梦仙峡”另端洞外之烟雾弥空相比,真是判若霄壤。
美景当前,黄衣少女童心顿起,雀跃三千!
当她一眼看离左侧不远的一颗矮树,结满了鹅卵大小的鲜红果实时!
“峰哥,快去摘一些下来!”
说话声中,拉住秦岚峰就向矮树面前拖!
秦岚峰仍立原地未动,温言劝道:“倩妹,我们赶紧查访西佛蓝沙师徒下落要紧,你说可对?”
“哦!”
黄衣少女被一言点醒,玉面微晕,歉道:“是的,峰哥,我现在不该贪玩的。”
黄衣少女这一虚心认错,秦岚峰倒反觉得有些不忍,伸手摘了四枚红果,递了过去。
黄衣少女芳心一甜,伸手取了两枚,爱不释手,竟舍不得往口中送!
秦岚峰微笑着走向前来,将自己的两枚红果,伸手塞入黄衣少女檀口。
黄衣少女知情识趣,晓得峰哥疼她,遂也将自己手中两枚红果送入了秦岚峰的口中。
红果一入口,顿时滑落腹内,满口芬芳,甜入心脾!
但是,二人互感对方情意,较此尤甜十分!
黄衣少女用手一指矮树道:“峰哥,你看这批红果眼看就要凋谢,多么可惜,倒不如多采一些,带化子叔叔们尝尝,找寻西佛蓝沙固然要紧,可是也不差这一会工夫嘛!”
秦岚峰见她这般娇憨之状,只好含笑点头应允。
黄衣少女掏出身上大幅罗帕,笑嘻嘻的采了一大堆红果,刚刚包好……
蓦地——
一声奇异的长啸,起自右侧小山背后!
“倩妹快来!”
秦岚峰闻声知警,一拉黄衣少女玉手,飞纵而去。
转眼翻过小山,抬眼一看……
休说黄衣少女芳心鹿撞,就是秦岚峰也是大吃一惊!
原来一棵参天古树上面,攀着四个惊恐万状之人,正是西佛蓝沙师徒!
树下立着一个身长丈二的人猿,头如笆斗,混身金毛,咧开血盆大口,双手抱着树干一个劲的乱摇,看光景像是它因体躯笨重,不上了大树,故而想将大树摇断,让西佛蓝沙师徒摔将下来,供牠任意摆布!
秦岚峰看至此处既惊又喜,喜的是西佛蓝沙等并无伤亡,惊的是人猿臂力凶猛无俦,万一将大树摇断,四人不死也得重伤!
人猿此时已将树干摇得“吱吱!”直响,时间一久,大树必折无疑!
“铮!”的一声龙吟!
秦岚峰拔剑在手,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身形直向人猿射去。
人猿猛为所惊,刚一扭转身来,秦岚峰业已电射而至,拦腰就是一剑!
秦岚峰情急出手,暗中将真力贯注剑身,威力岂同小可。
剑芒暴长三尺,青华一片,人猿吓得一声惊叫,暴退丈余!
“哗啦!”一声!
人猿急怒之下,顺手在身边将一棵碗口粗的小树连根拔起,泰山压顶般的对准秦岚峰当头压下。
秦岚峰一提气,向左上方斜纵七尺,趁着人猿尚未收招之际,揉身直上,照准人猿心窝拧剑就刺。
别看人猿体躯高大,行动还是真的不慢。
只见它不闪不让,双臂抡起小树,迅捷无匹,“呼!”的一声朝准秦岚峰连人带剑就是一招猛扫。
它这一扫端的惊人无比!
因为小树连枝带叶整整一大遍,又经人猿猛力狂扫,等于遮住了半片天,倘若秦岚峰再不撒招躲让,青锋剑固可刺中人猿要害,但是,秦岚峰纵然不死,也要被它扫成骨断筋折!
是以,秦岚峰一见来势凶猛,立马中途变式,窜出三丈!
“飕飕飕飕!”一连四响!
西佛蓝沙师徒见秦岚峰到来,胆气遂壮,跳下大树出掌就劈人猿!
人猿竟未躲让,“砰……”一连数声,挨个正着。
可是牠却连身形都不曾晃动一下。
但却气得牠咧嘴狂吼,抡起小树就朝四人猛捣!
四人被牠威势所慑,立退两丈开外。
黄衣少女趁着这个当口,“呜!”的一声洒出一遍红果,直朝人猿脸部砸去。
人猿不知是何暗器打来,左爪一捂脸,闪身斜退七尺。
秦岚峰趁虚踏隙,举剑向牠胸前劈来!
人猿疾朝后退,无奈稍为慢了一步,被秦岚峰剑芒扫落一遍猴毛,吓得牠“吱!”的一声大叫,又退七尺。
秦岚峰如影随形,跟着纵起身形,一招“甘霖普降”,激起漫天光华,向着人猿当头罩下。
人猿欲躲不及,吓得一闭眼睛,抛去小树,双手抱头,“哇!”的一声哀啼,“噗通!”一声跪倒地上。
秦岚峰仁心顿起,撒招收势,飘落尘埃!
黄衣少女好奇心重,走上前来问道:“你这个大猴子可是守洞神猿?”
人猿此时已是凶气尽敛,见问乖乖的连连点头。
秦岚峰见他能懂人言,心中甚喜,遂又问道:“适才可是有人在此取走物件?”
人猿又点了点头。
“你可知在何处被他取走?知道的话就请带领我等前去一看。”
人猿翻身爬起,用爪向身后一指,遂在前面引路。
秦岚峰、黄衣少女,以及西佛蓝沙师徒一共六人,紧紧随定人猿向另一处北边走去。
盏茶时光,众人随着人猿来至另一洞,豁然看见洞口躺着另外一头人猿,已然气绝身亡!
“这一定是‘五阴教主’适才来此盗取武林藏珍时下的毒手!”
众人均皆如此猜想。
人猿满目落泪的将地上同伴抛至不远之处,双手挖坑,意欲将牠葬埋!
众人看在眼中,心头遂也掠过一阵恻然。感叹声中踱进了山洞。
洞中简陋异常,除却一张石榻而外,别先一物。
西佛蓝沙仍旧不死心,到处又寻遍,仍是空无所有。
黄衣少女开口问道:“峰哥,被‘五阴教’取走的武林藏珍,不知究竟是何物件?”
秦岚峰略一沉思道:“据我想,可能是练功秘笈一类的古书!”
西佛蓝沙插道:“是不是还有其他奇珍异品,等会问问人猿即知……”
话声未歇,人猿业已葬好了同伴,踱进洞来。
黄衣少女悄声问道:“大猴子,刚才来人在这里拿走什么东西你可清楚?”
人猿伸出两爪,在胸前略一比划,口中“吱吱!”直叫,就是不会说话。
黄衣少女轻“哦!”一声道:“你是说拿走的是本书。”
人猿见黄衣少女懂得牠的意思,猿头连点,咧嘴直笑!
黄衣少女转脸看了秦岚峰一眼道:“果然不出峰哥所料,是一本书。”
秦岚峰面朝人猿又问道:“你可知此间洞府附近,可还藏有其他珍奇物品?”
人猿又点了点头,并用猿爪向洞外一指!
秦岚峰追问着道:“你是说另外的地方还有藏珍?”
西佛蓝沙抢着道:“有就领我们去看看。”
人猿遂又领先出了洞口,向洞后走去。
众人随定人猿来至另一处山洞一看……
此洞虽较前洞略小,靠近右洞角的地上却放了一口大箱子。
西佛蓝沙走向前去猛一打开……
霞光万道,彩气千条!
箱里装的尽是金珠玛瑙,古玉翡翠一类价值连城的宝物。
西佛蓝沙泄了气似的又将箱盖阖上,面向秦岚峰道:“秦少侠,这一箱俗物,佛爷我没兴趣,你若想要尽管拣取!”
秦岚峰微笑了笑:“在下也不是贪财之辈,既是老禅师不要,那我们就将此箱原封不动,将来遇有百姓疾苦之时,用它作一善举,真是功德无量,不知老禅师意下如何?”
西佛蓝沙点头道:“秦少侠高见,老衲同意就是。”
“我来封!”
黄衣少女插话声中,走向前来就要将箱子封死!
但她在偶而无意之中,掀动一下箱盖,瞟了一眼……
“咦!”黄衣少女顺手又将箱盖打开,道:“峰哥,请快来!”
秦岚峰走向前来向箱中张望一眼。
黄衣少女指着躺在箱子里的一对霞光粼粼的金锏道:“峰哥,傻老前辈新近在黄河渡口收的弟子黑旋风,为人憨直可爱,这对金锏不若带回去送他作个称手兵刃,你看可好?”
秦岚峰道:“此处所有藏珍,照理全数应为西佛蓝沙禅师所有,倩妹不可擅作主张!”
黄衣少女闻言小嘴一嘟……
西佛蓝沙朗笑道:“彭姑娘如欲送给黑旋风一点小礼物,老衲怎敢有所异议!况且无主之物,见者有份,请尽管自取好了”
黄衣少女这才转嗔为喜,忙将箱中金锏拿了出来。
“哟!好重呀!”
黄衣少女重又将箱子封死,随手将金锏递向秦岚峰面前。
秦岚峰伸手接过金锏,掂了掂份量,估计每根总在四十斤左右,暗忖正好能称黑旋风之手,遂向西佛蓝沙道:“在下先代黑旋风向老禅师致谢了。”
“秦少侠且莫如此说,免使老衲惭愧!”
黄衣少女插口道:“峰哥,我们快些出洞去吧!化子叔叔跟‘五阴教’人不知怎么样了?”
“倩妹说的是,我们现在就走!”
秦岚峰遂即领头向来路走去。
众人走出了漫长的“仙猿洞府”抬头一看……
嘿!
经过恁久时间,双方仍在以死相搏。
八面貔貅及总管周宏臂上已经挂彩!
“五阴教”蓝衣人也有两位受伤。
其余双方各人俱因消耗真力过度,脸上已露疲乏之色。
秦岚峰看到此处,心说不能再使双方这样缠斗下去。
“住手!”
舌绽春雷的一声大喝,双方倏地收招疾退七尺。
红袍老者见秦岚峰及西佛蓝沙等人安然返回,老脸突呈骇异之色!
秦岚峰用手向他一指,厉声道:“今日放过你们,望你回去告诉你们教主,就说他先前提及的三月之后定与在下决一死战之事,在下万分欢迎,叫他决定地点好了。”
红袍老者面泛怒容道:“哼!既然你等不及的要死,本席定然代你传禀。”
“少啰嗦!还不快滚!”
秦岚峰喝叱声中,红袍老者率领手下鼠窜而去。
西佛蓝沙环场打一稽首,道:“‘五阴教’抢走老衲应得之武林奇书,老衲心实不甘,从即日起,老衲当尽其所能查探出他的行踪,设法追还,就此告别了。”
“老禅师珍重!”
众人答话之声未歇,西佛蓝沙师徒身影已在烟雾中消失不见。
老化子叹口气道:“武林奇书落入这个畜生之手,将来武林前途实在堪虑!”
傻道抢问道:“这本书中究竟记载些什么武功?”
疯僧气道:“尽问傻话,根本都没有看见,谁能知道?”
傻道被他堵的哑口无言!
闹海金鳌童空上前插道:“事已至此,我等空急无益,就请各位移驾敝堡,再行从长计议,众人意下如何?”
“如此又要骚扰童堡主了!”
“秦少侠说出此话,岂不是太见外了!”言此又朝众人一抬手,续道:“天已不早,就请各位上路吧!”
众人遂即一同离开“梦仙峡”,出得狭谷口外,秦岚峰等所骑的三匹健马,不知了去向。
秦岚峰心中猜想定为“五阴教”人顺手牵走,遂也不再寻找,急与众人跨过断涧,各展轻功,直向童家堡大道奔驰。
众人均具上乘劲功,所以不到上灯时分,已然回到童家堡。
沿途秦岚峰已将黄衣少女欲送黑旋风一对金锏之事,告诉过了傻道人,故而众人刚一踏进堡门,他即嚷起破锣似的嗓门,高声叫道:“傻徒弟呢?快来!快来!”
傻道穷嚷声中,众人已于花厅落坐。
黑旋风“呼!”的一头闯了进来,也顾不得向众人见礼,忙向傻道问道:“傻师父,你老人家唤我何事?”
傻道眼一瞪,怒叱道:“师父就师父,什么傻不傻的,真混帐!”
黄衣少女“噗哧”一笑,向着秦岚峰低声耳语道:“你看傻老前辈,只准他叫傻徒儿,不准人叫傻师父。”
秦岚峰微笑未语。
傻道伸手向黄衣少女取过一对金锏,递给黑旋风道:“这是人家彭姑娘给你的。还不上前谢过!”
黑旋风接过金锏随手一舞……
金光闪闪,威势惊人,而且刚好合手,不重不轻!
黑旋风喜的咧嘴直笑……
突然——
他马上想到送锏之人!
只见,倒金山,跌玉柱,“噗通”一声跪在黄衣少女面前,纳头便拜。
黄衣少女窘的玉靥绯红,慌忙站起娇躯,侧身一让,口中连称:“不敢!不敢!”
众人皆被这幕趣剧逗得哄堂大笑!
欢笑声中,大厅之上业已摆好一桌上好酒席,众遂即依次就坐,一时之间猜拳行令,觥筹交错,举怀把盏,宾主之间洋溢着一片欢悦之声。
酒过三巡,莱换五味,众人随即开始了商讨对付“五阴教”教主之策。
老化子首先发言道:“据化子揣测,‘五阴教主’如今得了这本武林奇书,眼前必定躲向一处极其秘密的地方,学练书中所载的武功,三月之后他便天下无敌,那时他若到处肆虐,我们应如何与其相抗?”
傻道插道:“臭化子休得杞人忧天,三个月之后,道爷我就不信他能比丑小子强了多少去!”
疯僧从旁道:“话不是这样说,武学一道,究竟能够高至何种程度,我们俱皆估量不出,丑小子武功造诣眼前算得上天下无双,可是,三个月之后‘五阴教主’倘能够参透武林奇书的旷世之学,武功驾凌孔小子之上也并非不可能之事,所以我等不能就此高枕无忧,必须想一对策才是。”
众人听了疯僧一番话,俱皆颔首称是。
黄衣少女插道:“晚辈认为挽救这场劫难的最好方法,乃是能够在‘五阴教主’未完成书中武学之前,查出他的下落,将他诛除,此乃上上之策。”
老化子猛灌一口酒,接道:“彭丫头,依化子看来,你这是下下之策。”
“化子叔叔此话怎讲?”
“根本就找不到他的影子,你说怎样将他诛除!”
黄衣少女微笑道:“不错!但是我的意思是,天下既然有他这样一个人,必然有个使他存身的地方,我们应当在此最短时间之内,倾尽全力,到处搜查,纵然难如大海捞针,也不得不将人事尽到,至于能否找到,那就要靠天命啰!”
傻道人翻了翻怪眼,问道:“如果仍然找不到呢?”
秦岚峰却于此时插口道:“以晚辈之见,彭姑娘适才所提办法必须尽力以赴,纵然找他不到,晚辈为了先师的血仇,三月之后他在武学方面纵然旷古绝今,晚辈亦绝无退缩之理,此点先请众前辈放心!”
老化子点头道:“好,我们就这样决定。明日一早分头出发!”
于是,这场酒终因众人心中有事,遂即匆匆结束。
次日一早,神州三绝、托天神君、堡主童空、八面貔貅以及总管周宏等七人出了童家堡,分头探访“五阴教主”的下落而去。
本来秦岚峰与黄衣少女定要一道出发,疯僧及老化子二人执意不允,照他二人意思,是要秦岚峰留在堡中,尽此三月之期调练功力,养精蓄锐,则纵然查访“五阴教主”行踪之事落空,亦不致使秦岚峰废了功候之进展!
黄衣少女也是被神州三绝坚命留下,因为秦岚峰调息之时,必须要有绝顶高手代其护法才行,不然出了意外,抱恨终身!
黑旋风因功力太差,去了反而误事,所以也被留在堡中练功,神州三绝又嘱秦岚峰假时对他多加指点,希他武学能有进展。
黑旋风还是真能下工夫,这些天来,从早到晚,他都在练武场上,将一双金锏舞得风雨不透,拼命苦练。
而秦岚峰也定下心来,将本身所有武学,从头至尾拼命温习,并不时掏出“笑天录”来,与黄衣少女一同仔细钻研。
一天,秦岚峰行功完毕,又指点了黑旋风几个招式之后,黄衣少女陪他出了童家堡,一路闲溜,想在田野间散散胸中的忧闷!
黄衣少女边走边问道:“峰哥,据你想‘五阴教主’三月功成之后,究能进展至何种境界?”
秦岚峰轻声答道:“这就很难估计,因为我们不知那本书,究竟记载了什么武功,所以无法估透!”
黄衣少女道:“我认为武学一道,殊途同归,纵有临古绝今不世之学,倘若练武人资质秉赋不够,或是不曾服用过伐毛洗髓的绝世珍品也难有所大成,峰哥,你说可对?”
秦岚峰颔首道:“不错!你这话可是影射‘五阴教主’而言?”
“正是!”
秦岚峰又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论资质秉赋而言,‘五阴教主’强我甚多,如今他既得了这本奇书,不会没有成就!”
黄衣少女道:“但我却敢相信在仙缘遇合方面,他却比不上你。”
“倩妹是说?……”
“我是说你连番吞服‘驼龙胆’与‘火灵芝’两样珍品,倘若他无此相等巧遇,在内功修为上,一辈子也赶不上你。”
秦岚峰点了头,道:“不错!但是我却晓得他曾藏有一颗功抵一甲子的‘回元丸’在他身上。”
“‘回元丸’?”
“嗯!那是已故的前辈回春手精心炼制之物,就是因为讨取此丸,‘五阴教主’才起的毒心将先师毒毙;现在这颗‘回元丸’想必早已被他服用了。”
“哦!”
秦岚峰又道:“除此而外,以后他有无巧遇,我就不知道了”
正值此时,二人抬头看见有一纤影,像是受伤的模样,一跌一撞的朝准童家堡方向踉跄而来。
黄衣少女看清那步履踉跄纤影之后,惊呼道:“哦!是林姊姊!”
“不好!玉面哪吒在追她!”
秦岚峰语声未歇,身形似电,迎头赶去。
霹雳海棠身受严重内伤,全凭一股生命挣扎力,勉强支持逃到此处,又因追赶之人已离身后不足五尺,惊骇之下,顿觉眼中金星乱冒,头昏目眩,气散神虚,“噗通!”一声,栽倒尘埃!
玉面哪吒心狠手辣,丝毫不因霹雳海棠受伤而生怜惜之念,窜上前来,脸上满布杀机,举掌就劈!
此时,秦岚峰身形尚离霹雳海棠倒卧之处足有丈余,情急之下,出手就是一记劈空掌,掌飚直向敌人撞去。
玉面哪吒掌缘已离霹雳海棠后脑不及五寸,突觉劲风迎面而至,砭骨刺肌,虽然结果霹雳海棠仅需一瞬之间,但这些微时刻的耽误,自己头颅也也将为秦岚峰掌劲震碎。
忖念及此,急忙撤回右掌,身形一拧,斜纵八尺。
秦岚峰来至场中,站定身形,面朝玉面哪吒怒视不休!
黄衣少女也于此时赶到场中,急忙俯身就地,将霹雳海棠身躯翻转一看……
只见她,脸如金纸,气如游丝,嘴角上血渍一片,已入昏迷之境。
黄衣少女花容失色的惊呼道:“峰哥,林姊姊不行啦!”
“左手捏人中,右掌抵后心,暂且护住她的心脉再说。”
秦岚峰言至此处,转脸朝着玉面哪吒叫道:“你为何将林姑娘伤至这般光景,而且还要斩尽杀绝!”
玉面哪吒色厉内荏的道:“你管不着!”
想是他明知遇着这位煞星自己定难讨好,故而语音刚歇,翻身就朝回路飞纵!
秦岚峰动如猛虎,腾起身形由他头顶飞过,飘身落地,用手一拦,道:“嘿!阁下想这样一走了之可没那么容易!”
“你想怎样?”
玉面哪吒为他威势所慑,说话声中,身形连退两步。
秦岚峰哈哈一阵朗笑,轻蔑的道:“怎么,阁下有点害怕?”
“胡说!”
秦岚峰连声冷笑道:“现在害怕已经来不及了,你三番五次欺凌林姑娘,今天非得警戒你一番不可!”
话声未了,晃身欺前三尺,抡起右掌朝他面门就劈!
玉面哪吒斗志虽寒,处此情况之下,只好咬紧牙关,一翻左腕,就想朝他右手脉里猛扣。
秦岚峰不撤式,不让招,以扣反扣,迅疾无伦的反抓他左手脉门。
玉面哪吒见情大急,慌迭的缩手暴退七尺。
秦岚峰如影随形,伸手又向他胸前“期门”大穴点去!
玉面哪吒身子向左一侧,翻转右手,“唰!”的一声,用掌缘向他小手臂猛切!
须知玉面哪吒以往既能掌管“五阴教”外三堂首席堂主职位,其武功亦自有独到之处。
适才他这一切之势,又疾又猛,秦岚峰也不得不换招撤式,后退五尺。
二人这一交上手,来来往往,瞬息过了十七、八招。
玉面哪吒功造诣虽然甚高,但若与秦岚峰相比,仍是差了一筹,只因秦岚峰想生擒活捉,希望能够逼问出“五阴教主”现在何处藏身练那武林奇书所载的武功掌法,故而一直不曾用重手法相搏,是以玉面哪吒仍能支持至今不落败象。
但是,二十招一过,玉面哪吒仍是被他奇奥绝伦的掌法,缠住了身形,左冲右突,总是脱不出掌风之外,已经没有逃走的希望!
玉面哪吒亡魂皆冒,额角汗珠滚滚而下,慢说还招,就是挡架已然力不从心。
“躺下!”
秦岚峰瞅准空隙,暴唱声中,一招“秋扫梧桐”向他中盘疾挥而至。
玉面哪吒慌恐之事,拔起身形,就想让过此招。
他快!人家更快!
秦凤峰趁他足尖离地五尺之际,改招换式,迅疾绝伦的一把抓住他的脚肘,撒手一抖……
“呼!”的一声,玉面哪吒身躯一直被他抛出五丈开外。
幸而玉面哪吒急中生智,就在身子将要坠地这时,赶忙顺着被扔出的劲道,头脚一弓,落地一阵翻,才算没被摔的骨断筋折。
饶是如此,脸上还是擦脱了一大层皮!
秦岚峰不待他翻身站起,走向前来,一脚踏住了他的胸膛,厉声道:“识相的,趁早说出你们教主现在何处练功,林姑娘被你掌伤之事则从此揭过不谈,不然!在下只要轻轻一踩,管叫你骨折肉糜,快说!”
出乎人之意料,玉面哪吒丝毫不作挣扎,眼一闭,来个相应不理!
秦岚峰盛怒之下,脚下稍一用力,痛的玉面哪吒滚地哀嚎,边滚边骂道:“丑鬼,我今日技不如你,要我死就给我来个痛快,你这样糟蹋我,我死后变作厉鬼也不与你善罢干休的!”
秦岚峰脚下松了一松,怒道:“哼!要你死跟踏毙一只蚂蚁同样的便当,不过在下不想让你这样便宜,你究竟说是不说?”
“不说!不说!就是不说!”
“好!我倒要试试你的骨头有多硬!”
秦岚峰言至此处,弯下身去,用出分筋错骨手法,向他混身一敲……
“噢!噢!噢……”
玉面哪吒杀猪般的嚎叫,叫了半晌实在忍不住这项酷刑,遂也顾不了他那过了期的外三堂首席堂主身份,只得告饶道:“少侠快将分筋错骨手法撤去,温某愿讲就是。”
秦岚峰遂将分筋错手法收回,催道:“快讲!”玉面哪吒狼狈不堪的抹去额角汗珠,嗫嚅道:“秦少侠明鉴,我们教主行踪迷离,尤其我又是失宠之人,请想,他焉能随便将行踪告诉于我,此点还望明察!”
秦岚峰察言观色,谅他所言不虚,又问道:“那么,有谁知道他的行踪?”
“据温某猜想,除了本教内三堂首席堂主三眼毒枭于俊之外,恐怕没有第二人能够知道!”
秦岚峰闻言一喜,又道:“那么三眼毒枭于俊现在何处?”
“现在定是跟邱教主在一道,练功时替他护法!”
“废话!这不是等于白说。”
秦岚峰心知逼死他也是逼不出什么实情,调开话题又问道:“那你为何将林姑娘伤至这般沉重?”
“在下奉命行事,身不由己……”
“住口,少说这些搪塞之言,今天再饶你一次,以后倘再不知悔改,嘿嘿!……你自己去想吧!”
秦岚峰言至此处,扭头看了看霹雳海棠,见她面色已转红润,谅无大碍回头又朝玉面哪吒叱道:“在下适才之言望你记住,还不快滚!”
玉面哪吒爬身来,羞容满面,抱头鼠窜。
秦岚峰至霹雳海棠身前,略一看她的伤势,道:“倩妹请起,让我来替她疗伤。”
说话声中,蹲下身去将黄衣少女替了下来。
黄衣少女站起娇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全神贯注在替他们护法。
秦岚峰伸出右掌,抵住霹雳海棠后心,将本身真气传了过去。
顿饭时光,霹雳海棠出了身冷汗,眨了眨眼皮:“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瘀血,人遂清醒过来。
黄衣少女急忙温言问道:“林姊姊,你现在还有何处不适么?”
霹雳海棠淡淡一笑,道:“多谢彭妹妹关怀,现在已不妨事了。”
言至此处,扭头又向秦岚峰投过感激的一瞥!
突然——
霹雳海棠猛的忆起一事,站起身来,四下一望……
“咦!他人呢?”
黄衣少女插问道:“林姊姊,你在说谁?”
“玉面哪吒温子奇!”
“被峰哥打跑了。”
“哎呀!多么可惜!”
黄衣少女心中奇道:“林姊姊,什么事这样可惜?”
霹雳海棠唏嘘一声,道:“彭妹妹有所不知,我是探到了唐晓雯的下落,才被他……”
秦岚峰倏地跳起身躯,急问道:“林姑娘,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我访到了唐晓雯姑娘的下落……”
“真的?”
“当然!”
黄衣少女上前劝道:“峰哥,能有唐姊姊的下落,当然是一件喜事,但也要问清了根由才能决定如何着手,看你,林姊姊一开口你就将她话头打断,这怎么行嘛!”
秦岚峰轻叹一声,激动的道:“在下身受恩师栽培之德,恩师仙逝之后,只留下这么一点亲骨肉,而且她又失踪了恁久时光,现在一有消息,我怎能不惊喜若狂呢?”
言此稍顿,又朝霹雳海棠歉道:“适才在下有些失态,请林姑娘莫怪!”
“那里,此乃人之常情,我林茹慧不致恁般的胸地狭窄,请相公放心。”
黄衣少女插道:“林姊姊,快请将访出唐姊姊的详细情形说出来吧,不然他可要急坏啦!”
说话声中,凤目斜瞟了秦岚峰一眼!
敢情,黄衣少女虽然与唐晓雯甚是投缘,心中也非常希望唐晓雯能够马上脱险,但是,她心中却有一另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像是酸溜溜的的样子。
霹雳海棠言道:“两天前的一个黄昏,我突然在一座偏僻的山区里,迎面碰见一批‘五阴教’人,围拥着一辆辇车,由东向西而行,当时我急忙隐蔽了身形,偷看他们意欲何往,说来真巧,正逢此时辇车前的湖绿色幔帏,突然由里向外轻轻一掀……”
秦岚峰急忙抢问道:“里面是不是我师妹?”
“当时我不敢断定是谁,因为我不曾见过唐晓雯姑娘!”
“后来呢?”
霹雳海棠稍为一歇,又道:“幔帏掀开之后,露出一位貌比仙子的绝色佳人,螓首蛾眉,皓齿朱唇,眉似远山,面若芙蓉,只是她一双明眸深含忧郁,伸头向原野四周看了一看,轻轻的叹了口气,旋即又将幔帏放了下来,当时,我灵机一动心说:莫非她就是唐晓雯姑娘吧!”
黄衣少女插道:“林姊姊,你当时为何不将她劫了下来?”
霹雳海棠摇了摇头道:“正因为我认为她可能就是唐晓雯姑娘的想法,反而使我不敢下手。”
“那是为何?”
“因为‘五阴教’人多,我只是单身一人,万一不能得手,反而打草惊蛇,使他们更严密的看守唐姑娘,那不更糟了。”
秦岚峰点头道:“嗯!林姑娘这点顾虑非常周到,以后呢?”
霹雳海棠接道:“当时我下定决心——追踪,看他们到底将她送往何处?”
黄衣少女急问道:“那么她究竟被送到何处了呢?”
“你猜!”
黄衣少女闻言一愣,道:“这如何猜法?……”
霹雳海棠苦笑了笑,道:“他们将辇车推上了一座荒山,然后因山路坎坷,遂又弃了辇车护送她步行,我一直悄悄的跟在后面,他们又翻过了一座绝峰,嗨!峰后现出一遍风景绝佳的世外桃源,于是,她被送上了一座靠近小湖的精致阁楼之中。”
秦岚峰泄了气似的道:“这样说来,她不是家师妹!”
霹雳海棠微笑道:“秦相公,你怎知她不是唐姑娘呢?”
秦岚峰颇为自信的道:“家师妹武功一向不弱,照林姑娘所说她被护送的一切情形来讲,她有的是脱离看管的机会,但是她不摆脱羁绊。我想她不是家师妹!”
霹雳海棠摇了摇头道:“秦相公,你拿这点证明她是不是唐姑娘,那你就错啦!”
“为什么错了?”
“因为她确实是唐姑娘。”
“她为何不逃出魔掌?”
“她有苦衷!”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她,而且她亲口告诉我,她就是你的师妹——唐晓雯!”
秦岚峰心头猛的一震!
但他遂又强捺住一颗跳跃的心,续问道:“林姑娘,你是怎样会着她的?”
霹雳海棠顿了一顿,答道:“当天晚上,夜深人静之后,我小心翼翼的窜上了那所楼阁,正好唐姑娘尚未安歇,我忙将来意先向她说明,希望她能随我一同逃走……”
“她怎么说?”
“起初她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但这只是昙花一现,转眼她又罩上沉重的忧郁!”
“何以如此?”
“她含着眼泪说:‘林姑娘,请你回去告诉大师哥一声,就说以前的事情我已全部了然,他对我的一番情意,今生已经无法图报,只有期诸来世。最后请你告诉他一句最要紧的话,就说我以前不知道爱他,现在知道已经晚啦!但是请他记住,我心深处现在对他敬爱万分,到死为止……’可怜!她泣述至此已是语不成声!”
“可怜的师妹!”
秦岚峰叹息声中,热泪盈眶,再也说不出话来。
黄衣少女也是秀目一红,满眶清泪,簌簌直流。
霹雳海棠轻叹一声,又道:“她说完此话,就连连催我离开险地,并说我们的行动早已落下‘五阴教’高手眼中,叫我特别小心,起初我尚不信不料出了阁楼,果然被高手所截,我用计脱离了重围,不想玉面哪吒一路苦苦追赶,直到挨他一掌后你们来救为止。”
秦岚峰擦去眼眶虎泪,道:“林姑娘快请领路,在下一定要将她救出来!”
“秦相公,我看此事须从长计议,因为她说过她不愿出来。”
“她为何不愿意出来?”
“因为她有苦衷。”
“什么苦衷?”
“恐怕很多,以我看来她有俟机手刃亲仇的意图!其他就猜不出了。”
“不管什么苦衷,我都能替她解决。”
“她要是不愿见你呢?”
“只要到了那里,不怕她不见,除非她是铁石心肠!”
“好吧!那我就陪你去吧!”
霹雳海棠见秦岚峰心诚志坚,不能再作推脱,只好答应下来。
黄衣少女自是也要一同前去。
于是,三人重回童家堡,安顿一番,遂即踏上征程!
三人一咱紧赶,不到两日路程,荒山已然在望。
霹雳海棠领路,翻过绝峰,来至唐晓雯被软禁之处一看……
糟!
精致楼阁已然被火化成灰烬,断垣残壁,满目疮夷。
霹雳海棠惋惜的道:“可能‘五阴教’认为她行踪已露,将她搬去另一个所在。”
秦岚峰兴致冲冲赶了前来,如今人去楼空,顿时心头一凉!
黄衣少女秀目微眨,插道:“唐姊妹不是粗心大意之人,赶紧四下看看有无其他痕遗迹可寻!”
“彭妹妹说的对,我们仔细查查看!”
霹雳海棠说话声中,遂与秦岚峰及黄衣少女走向瓦砾场中,用小树枝拨拨点点,遂一检视了一遍,但却未发现任何值得主意的东西。
“咦!”黄衣少女突地瞟见一根未曾烧毁,而仅被浓烟薰黑了的蟠龙柱上,有些异样,急忙找块破布上前去一擦……
“哦!是了,峰哥跟林姊姊快来看!”
黄衣少女惊呼声中,秦岚峰与海棠遂即走上前来。
原来蟠龙柱上,在此地未被火焚之……
第二十六章 埋伏重重
原来蟠龙柱上,在此地未被火焚之前,即被人用细小金属物刻了数行蝇头小字,现经黄衣少女擦去了被薰的黑烟,看的十分清楚,只见上面刻道:
大师哥:
我想你定会排除万难前来看我的,可是他们因此处秘密已泄,又要将我送至另一个所在安身。我本来心如止水,无颜见你,但后来一想,还是见上一面较宜,见字后请向东走,五十里即达,这里埋伏重重,千万小心!
晓雯留
秦岚峰与唐晓雯青梅竹马,自小一块儿长大,看后遂断定即是她本人亲笔无疑,忙将青锋剑抽出,“哧!”的一声将柱上字迹刮平,免得落人“五阴教”人眼中,平添麻烦,遂将青锋剑还鞘,又朝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一使眼色,道了声:“走!”
“走? 你们还朝哪里走,哈哈哈……”
声如裂帛,起自绝峰山腰,秦岚峰循声一看……
山腰上正立着一位年约五旬的矮瘦老太,指挥着五百以上的“五阴教”徒,个个手拿强弓利矢,分四面包围,将三人围在垓心!
矮瘦老人向前走了几步,站立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面,朝着秦岚峰等大声道:“老夫算定你等必定前来自投罗网,已然在此恭候多时,秦岚峰,你们今天若想善离此地,势比登天还难……”
秦岚峰“铮!”的一声拔剑在手,冷笑连连道:“大言不惭的老儿,你们要打就一起上吧!”
矮瘦老人突地一阵仰天狂笑,又道:“丑鬼,你想得太如意了,我等承认一刀一剑绝对斗你不赢,是以早已预备好了‘火箭阵’,也好让你尝尝火箭穿身的味道!”
言至此处,忽又提高喉咙大声传令道:“众弟子听命,快将火箭点着,引弓待发!”
矮瘦老人传令声歇,“五阴教”弟子齐口应“诺!……”声中,个个扬起手中利箭对空连摇儿摇,全场“哧……”直响,箭头突然火花乱迸,继而恍如点燃了万盏灯火,五百余名弟子手中利箭全都燃着。
矮瘦老人趾高气扬的转脸又朝秦岚峰道:“看见没有,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万箭齐发,纵然不将你们三人刺成刺猬,但是火箭必将场中树木等引火之物燃成燎原之势,活活将你等烧死,秦岚峰,我看你还是接受本教教规裁处,比较合适!”
秦岚峰闻言并不答腔,虎眉一蹙,正在思考脱出眼前危机的办法。
黄主少女凑上前来低声道:“峰哥,别怕,他们疏忽了靠近小湖的那个方向,我们可从湖上脱出重围。”
秦岚峰暗地用眼角向小湖那边瞟了一下,果见长约百丈的小湖,并无“五阴教”人仗箭把守,事实上只等于三面被围,另一面即是这条小湖!
可能是“五阴教”人认此乃是死境,故而漏了防守!
秦岚峰忖念及此,不由心中好笑,遂也低声道:“倩妹,你跟林姑娘暗中准备三片木板应用,看我的眼色行事。”
“好的!”
黄衣少女冰雪聪明,闻言已经猜到秦岚峰脱身之法,遂即悄悄的告诉了霹雳海棠,各做准备。
矮瘦老人似等候答覆等的有些心烦,大声催道:“丑鬼!你们考虑安妥当没有,不然后悔可来不及了!”
秦岚峰故意不睬,趁空将混身真气连转了一周,但是他一双虎目,却一瞬不瞬的注视敌人每一动作。
矮瘦老人见他不答,自说自话的又嚷道:“好!既然你要考虑,那么老夫给你一个机会,现在我发出三枝火箭,算是最后警告,箭若发完,倘若你再不回话,那就莫怪老夫手段毒辣了!”
言罢,遂即吩咐身边之人开始发箭。
“飕!”的一声啸!
一道火光夹着破风之声,直向三人停身之处射去。
秦岚峰眼见火箭射至跟前,一扬手中剑迎势一撩,立将它磕飞十丈开外。
火箭头上涂满松香油脂,火势一直不减,恰巧又落在一堆烧了一半的破木堆中,这样一来,立又二次燃起,仅只片刻工夫。火热熊熊,蔓延了起来。
第二枝火箭——秦岚峰将它挑上半空!
第三枝火箭——秦岚峰将它扫落湖中!
秦岚峰一连扫去三枝火箭之后,心中反倒有了主意。
他原先曾为了即将射来的无数火箭,发了不少愁,因为他的中只有一根长剑,又须兼顾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二人的安危,自己舞起剑幕固可抵挡一阵,但若万一防御不周,那就后果不堪设想,现在这三枝火箭所射的方向,俱是人的胸前部位,遂即推想到稍时敌人万箭齐发时,也不会离开这个范围。
忖念及此,遂即拿定化去这场火箭猛攻的主意,因而放宽了心!
矮瘦之人连发三枝火箭,未获回音,不由勃然大怒,厉喝了声:“万箭齐放!”
矮瘦老人发令之声一歇,“唰唰唰唰……”尖锐啸声响成一遍,恍若万条火蛇,分由三个不方向,齐朝秦岚峰等停身之处射去。
果然不出秦岚峰所料,火箭所指方向,正是三人头部以下及胸腹之间。
秦岚峰早有准备,见情分握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玉腕,喝了声:“起!”
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被他轻轻一提,又加上各自运功猛拔身形,“飕飕!”连声,三人同时腾空四丈出头。
恰于此时,无数火箭夹带破风之声,齐由三人脚下射过,声势惊人无比!
三人身悬半空,秦岚峰身法一变,带领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急朝湖面疾射而至。
时间凑的真巧,秦岚峰身法未变之刹那间,恰逢矮瘦老人传命二次放箭向半空交叉疾射而来。
双方俱皆快如电光石火,箭一射到,秦岚峰等已经窜离火网,刚巧错过!
三人即将落于湖面之时,黄衣少女伸手抛向湖面三块木板,木板刚落水面,三人身形紧紧跟至,足尖朝上一点……
就着前冲之势,各提真气,“飕飕飕飕!”疾驰如飞。直朝湖之对岸射去。
矮瘦老人暴跳如雷,拼命的大叫乱箭齐发,无奈三人已离弓箭有效射程,火箭齐落下湖中!
三人渡过湖面,跳至岸上,回头一看……
火箭头上因有松香油脂关系,湖面顿成一片火海,半晌才告熄灭,俱皆昨舌不已,额手称庆!
当又看到矮瘦老人如丧考妣垂头而去时,又不觉暗暗好笑。
他三人正事要紧,遂即扭头朝着正东方向,展开身形,疾如脱弓之箭,一连几个纵身,消失了身影。
不太久时光,三人约莫走了五十里路程,急忙刹住身形,举目一望……
一遍浓荫遮空的树林,横阻眼前!
树林之中有座小红楼,被茂密的树叶遮掩,不是细心几乎看不出来。
秦岚峰低声向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道:“可能家师妹就在红楼之中,我想单身进去探望,请二位在此候我。”
说罢,就要提身纵去!
黄衣少女不依道:“峰哥,我看树林之内危机重重,要去三人一道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不然我不放心。”
秦岚峰温言劝道:“正因如此,我恐连累你跟林姑娘,我看你们还是在外等我的好。”
黄衣少女闻言小嘴一撇,赌气道:“唷!峰哥是怕我们打扰你跟唐姊姊说话罢!”
秦岚峰见她犯了女儿家小性子,连忙解释道:“哪里,我绝不是这个意思,倩妹请莫多疑!”
“那你何必推三阻四的!”
“好好好!既然这样那就一同进去好啦!不过我们要特别小心才是。”
黄衣少女这才转嗔为喜,轻声道:“峰哥放心,进去后你尽管去找唐姊姊,我跟林姊姊在红楼附近替你护卫好啦!”
“彭妹妹说的对,相公放心吧!”
“那就多谢二位姑娘啦!”
秦岚峰话声一歇,身形飘如鬼魅,一晃进了树林。
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遂也紧紧跟在身后!
树林之中,除了枝叶被风所吹,簌簌响而外,并无任何动静,三人心中颇感意外,遂即安稳的穿过树林。
三人来至林边一块假山石后,忙将身形隐起,秦岚峰悄悄的向红楼一看……
只见红楼距离藏身之处不过十丈远近,四周一个人影会无,显得异常静悄。
秦岚峰打量至此,不由心中暗自嘀咕,只恐这般的沉静,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他艺高人胆大,又因会晤唐晓雯心急,那能再作犹豫,遂即低嘱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一番,疾拧身形,窜上红楼!
不料落地之时,楼板发出了声轻响,因而惊动了楼上主人,只听她发出甜美的声音,问道:“外面是谁?”
秦岚峰顿时惊喜欲狂,一颗欣奋的心,差点跳出了口腔!
这甜美而熟悉的声音,曾使他梦魂牵绕,一直难忘,也曾搁别了很久一段时光,如今终于重送进他的耳中,狂喜之余,颤抖着喉咙应道:“师妹,是我……”
应声未完,晃身进了楼厅。
“哦!大师……哥!”
唐晓雯像是受尽无限委屈,如今见到了亲人般的一头扑进秦岚峰怀中,抽动双肩,饮泣起来。
秦岚峰自也虎泪双流,两人相拥足有半盏茶时光,唐晓雯扬起海棠带雨般的梨靥,颤声道:“大师哥,以前我误会了你,害你吃尽苦头,你会原谅我么?”
“师妹趁早休提,以前之事,我绝无丝毫怨你之心……”
秦岚峰言至此处,眼角四处一瞟,又道:“师妹,此处有无外人进出?”
唐晓雯闻言已知他的心意,遂道:“大师哥有话尽管放心讲,此处看守我的人虽不少,但却不敢走进红楼一步。”
秦岚峰闻言一怔,心忖道:“奇怪!听师妹之言,好似此地‘五阴教’人甚多,怎么进来之时一个鬼影子也没见到呢?……正事要紧,那有工夫谁这些闲帐!”
忖念及此,又道:“师妹,关于邱师弟的所作所为,你一定知道的很清楚了?”
唐晓雯玉面一变,紧咬银牙道:“这个狼心狗肺之人,我全知道啦!”
秦岚峰紧追着问道:“那你为何不设法脱离魔掌呢?”
唐晓雯闻至此处,一双晶盈澄澈的凤目,含泪欲滴,竟未答上话来。
秦岚峰又道:“师妹,我知道你是受过屈辱了,我希望你是譬如做了一场恶梦,现在梦醒了,你应当振作起来,还是有你的大好青春年华,师妹,我护你出去可好?”
唐晓雯用手抹去眼边泪痕,摇头道:“不!大师哥请你原谅,我不能跟你一道回去了。”
“为什么?”
“我有苦衷!”
“能不能告诉你大师哥!”
唐晓雯神情一怔,少顷又道:“我的苦衷很多,一时说它不完,以后你定会自知!”
秦岚峰神色一整,声音放至最轻限度,道:“师妹是否想俟机替恩师报仇?”
唐晓雯点了点头道:“不错,但这只是其中之一!”
秦岚峰鼓励着道:“师妹,将这个禽兽挫骨扬灰,替恩师雪恨,自是名正言顺之事,但不必要牺牲你自己,作为达到目的代价,你说可对?”
唐晓雯螓首微点,道:“这点我明白,但是他武功高不可测,尤其是三月之后他将天下无敌,除此而外,别无报仇希望!”
秦岚峰慨然言道:“师妹,倘如你能相信我,现在随我一同离开此地,恩仇有我一力承当,纵然他三月之后神功练成,我也有七成把握将他制服,你意如何?”
唐晓雯叹了口长气,道:“不!我还是不能随你离开此地!”
“你不相信我有报仇雪恨的能力?”
“也不是!”
“那是为何?”
“倘若我离开此地一日以上,纵然你能报得此仇,我也无法亲睹此獠授首!”
“怎会如此?”
唐晓雯略为一顿,反问道:“大师哥,你可记得我曾受阴毒掌伤?”
“当然记得!现在可曾痊愈?”
“好是好了,可是他为了控制我,虽然治好了我的阴毒掌伤,但却将另一中毒药混入我的体中,这种毒药歹毒万分,只要一天不服此毒独门解药,人即化为脓血而亡,解药由他派人每天按照只送一粒,所以我的生命全操纵在他的手里。”
秦岚峰闻至此处,钢牙猛咬,暗骂邱俊人狠毒不已!
唐晓雯又道:“我虽不惜一死,但在未曾亲眼看到痛报亲仇之前,我实在死也不能瞑目,此点大师哥定能谅我!”
秦岚峰又道:“师妹可知他给你服的是何毒药?”
“不知道,我只晓得他是从毒郎中那儿弄来的。”
“毒郎中,可就是供他毒丸害死恩师的毒郎中?”
“正是他!”
秦岚峰突地精神一振,道:“师妹,倘如我能找到解药,你可愿随我离开此地?”
“只要能有另外报仇的把握,我是愿意的。”
“好!师妹请在此等数日,纵然肝脑涂地,我也必向毒郎中讨取解药,救你脱离魔掌……”
唐晓雯抢问道:“你知道毒郎中现在何处?”
“知道,兔死狗烹,如今他已没了被利用的作用,被邱俊人锁在‘坠金闸’的隧道之中,哦!还有,师妹可知邱俊人现藏何处练那武林奇书上的神功?”
唐晓雯摇头道:“他处处防我尚且不及,这种事他不会告诉我的。”
“那就暂且不谈,等讨药回来再说!师妹保重。”
秦岚峰话声一了,转身就要离开红楼。
“大师哥且慢!”
秦岚峰闻唤,停步回头问道:“师妹尚有何事?”
唐晓雯关心道:“你是否单身一人前来此处?”
“还有彭姑娘及林姑娘二人随来。”
“她二人现在何处?”
“现在假山石后隐身。”
“你们来时可是经过一遍树林?”
“正是!”
“可曾受到骚扰?”
“不曾!”
“那就怪了?”
唐晓雯言至此处,略一凝思,又道:“大师哥,那遍树林埋伏重重,既然轻易放你们进来,我想定然别有阴谋,出去时请特别小心,并请代我问候黄、林二位姊姊,去……吧!”
言至后来,已然显出凄凉意味,哽咽难以成声,别转娇躯向着里间走去。
秦岚峰一声长叹,纵身下了红楼,一个箭步跃至假山石后……
“不好!”
假山石后不见了黄衣少女跟霹雳海棠的芳踪!
他顾不得暴露身形,跃上假山石,四面一望……
仍与来时一样,寂静得落叶可闻,半个人影不见!
他顿时心乱如麻,没了主张?
蓦然——
一股细如蚊哼之声,随风飘入耳鼓。
“要找你的两个女伴,有种就来!”
话声冷如寒冰,起自树林之中,秦岚峰机伶伶打个寒颤!
他立即意想到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二人遇着了凶险,急抖身形,朝着话声的方向直追过去。
秦岚峰小心翼翼的走进树林,渐渐深入,全神贯注的防备四周……
“咦!”
走了半晌,他忽然觉得树林四周的景物,完全改变了样子,树的密度似较初进这遍树林之时,稀疏了甚多,但是树林的范围,却不知变大了多少,因为他在林中走了半晌,仍旧未走到树林的边缘,而且放尽目力,也看不到究竟多远才算树林的尽头,不由骇异万分,振起丹田气开口唤道:“倩妹……林姑娘……你们在那里?”
秦岚峰一阵撕空裂云的高声朗唤着,震的树枝颤抖,花叶乱飞,但就是得不到二人的应声!
轻如蚊哼的冷漠之声又在耳鼓响起!
“丑鬼!她二人就在你面前不远,自己看不见,穷嚷个什么劲!”
声欲,秦岚峰再朝前面一看……
真奇!
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果然就在身前三丈。
但她二人根本就不理会自己,围着一排矮树团团乱转,想是转了很久一段时光,就是转不出那个范围。
秦岚峰心中透着蹊跷,就想走向前去招呼!
但他刚一走近这遍范围一丈光景,突似遇到一层无形劲墙,再也走不过去。
气得他提足劲力,连劈数掌,岂料掌劲竟如泥入海,被这层无形劲墙化解的无影无踪了。
秦岚峰猛的澈然大悟,晓得定是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着了“五阴教”人的道儿,不知被什么阵式所困,是以有如此景象。
同时他又心忖道:“黄衣少女身怀东海绝学,尤其擅长各种阵法,霹雳海棠也是对玄门奇术独有心得,不料竟会被困于乱树之中,这究竟是什么鬼名堂呢?”
正忖之间,冷漠之声又在耳鼓响起:“哈哈!看到了吧?你的两位女伴已经陷入老夫所设的‘婆娑千幻阵’中,别看那位黄衣女娃儿懂的阵法不少,但我这‘婆婆千幻’乃是穷尽天机之学,与众不同,只要老夫阵法不收,她二人今生今世休想离开这遍树林!”
秦岚峰只闻人声,不见人影,怒骂道:“我看你们这般鬼魅魍魉,不敢正面对敌,尽用阴损的方法暗中陷人的东西,难道你们就不怕被武林中人讥笑么?”
冷漠的声音答道:“哼!老夫只求能够达到目的,不管别人怎样批评!”
秦岚峰又道:“那么你将她二人困住究有什么目的?”
“当然是为了你。”
“为了我?”
“不错!只要你愿接受本教教规惩处,老夫马上撤去阵法,放她二人自由。”
秦岚峰一听,又是用这种卑鄙手段威肋自己,怒喝道:“你这老匹夫休要异想天开,在下自有破阵之法,绝不受你钳制!”
说话之间,“铮!”的一声抽剑在手,“唰唰唰!”一连三剑,猛烈无匹的朝着那层无形劲墙猛劈一阵。
秦岚峰这口剑虽是切金断玉的一把利刃,但是劈出的劲道,剑剑落空,总是冲不过这层无形劲墙!
冷漠之声又现,讥道:“哈哈哈!丑鬼,我劝你少费力气,你纵有开天劈地之能,也是破不了我这‘婆娑千幻阵’的‘无形幻幕’,如今限你半盏茶时间之内,答应我的条件,不然,老夫奏起‘天外魔音’,定叫阵中的两个女娃儿魔火焚身,那时她俩煞不住体中的奇热,定会先将全身衣服脱去,然后还会将自己肌肤撕成一片一片而亡,现在两条路随你走,如果你喜欢看这幕活剧,那你就不答应好了。”
秦岚峰目眦欲裂,骂道:“老匹夫少要大言唬人,要想在下自缚双臂,除非日从西出,有能为你就尽管施吧!”
“哼!不到黄河心不死,那就就看吧!”
冷漠之声至此即告中断!
蓦然——
场中忽又传出另一种奇异声音,似由胡笛吹奏而出,乐调甚是怪异,刺耳难听,起初声音细微,渐渐趋於宏亮,听至后来,势同江河倒泻,万马奔腾!
秦岚峰身在“婆娑千幻阵”外,尚被这“天外魔音”扰得精气涣散心荡神摇,置身在阵里之人,更是无法忍受这种魔调!
原来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陷身“婆娑千幻阵”内,仅不过是在阵中兜头乱转,寻找不出破阵诀窍而已,而今不然!
自从胡笛奏出了“天外魔音”的乐调时起,她二人即把持不住心神的安宁,待至声调愈来愈高时,她俩感到混身如被万条火虫钻动,五内似焚,鼻与口腔简直要冒出烟来。
又过片刻,她俩实在熬不住体内的奇热,“唏哩哗啦!”一阵乱忙,将外衫脱了下来。
二人暴露了玉藕似的柔荑,与欺雪赛霜的后背,竟然犹嫌不足,伸手又向大红“抹胸”用力去拉……
秦岚峰站立阵外,看了这股光景,不由心头大骇!正值此时,身后一阵香风,飘然而至,来人竟是唐晓雯。
唐晓雯见了场中现象,也不理会秦岚峰,急忙掏出一支玉箫,面向被困“婆娑千幻阵”中的二人吹奏起来……
乐声犹如行云流水,抑扬顿挫,清心悦耳!
又好似琼瑶仙谱,听在耳中,使人心旷神怡!
困在阵中的两位姑娘,正在伸出玉手猛拉身上“抹胸”之际,听了这缕箫声,顿如饮了一盅琼浆玉液,神清气宁,原先如被火炙的难受,也在此时渐渐消除。她二人神智清醒之后,突然发现自己身着亵衣的狼狈像,羞得玉面泛霞,赶紧又将衣裳穿好!
幸亏她二人困在阵中看不到外界,只认为适才半裸的上身无人看见,不然二人更感到无地自容!
秦岚峰见二人已还原状,遂也放下心来。
是时,玉箫之声戛然而止,唐晓雯扬起玉面对空言道:“宇文护法,现在你可将阵法撤去了。”
语声甫歇,一阵衣袂飘风之声,场中顿时多了位矮瘦老者。
秦岚峰一眼认出,他也就是用“火箭阵”围捕自己未成功之人,同时也明白了他就是“五阴教”总坛里的护法!
矮瘦老人来至唐晓雯身前,躬身一礼,道:“卑职宇文豹参见夫人!”
“夫人”二字,立使站立一旁的秦岚峰怒上九霄,恨不得一掌将他劈成肉酱,方解心头之怒!
唐晓雯也是羞愧满面,忙用眼神止阻秦岚峰的暴怒,面对宇文豹道:“宇文护法,我叫你将‘婆娑千幻阵’撤去,你听到了么?”
“夫人,这……”
唐晓雯声色变厉,叱道:“什么这不这的,我叫你赶紧将阵法撤去!”
宇文豹又是一礼,恭谨言道:“启禀夫人,他们三人俱是本教死对头,正愁无法擒获,倘若就此轻易放出,教主回来卑职吃罪不起!”
唐晓雯冷笑一声,又道:“宇文护法,你竟敢将教主抬出吓唬于我!”
“卑职不敢,适才所说乃是实情。”
唐晓雯粉面铁青,怒道:“实情……我来问你,教主派你来此,交给你的是什么任务?”
“保护夫人!”
“哼!别说的那么好听,为何不直接说是监视我?”
“……”
唐晓雯见他未敢吭声,又道:“我再问你,教主付与你监视我的权限究有多大?”
字文豹低声下气的道:“既是夫人一意追问,卑职不得不答……”言此稍顿又道:“教主再三吩咐,命卑职紧守此地,不准夫人走出树阵以外。”
唐晓雯追问道:“除此而外呢?”
“卑职应听夫人一切咐吩!”
“好!既是如此,就你先将两位姑娘放出再说。”
宇文豹迟疑了少顷,无可奈何之下,面冲“婆娑千幻阵”指手划脚,嘴中一阵叽哩咕噜,不知念的什么咒语……
说也奇怪,困在阵中的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此时突感眼前一亮,恢复了原先的视觉,惊喜之余,急忙来至近前……
唐晓雯却在此时扭转娇躯,衣袂飘飘的重又朝着红楼方向走去。
宇文豹遂也怒瞪了秦岚峰一眼,急步走开!
黄衣少女惊疑的用手一指唐晓雯即将逝去的背影道:“峰哥,那不是唐姊姊么?”
“是的!”
“那她为何刚见我跟林姊妹出来,马上就走了呢?”
“她有若衷?”
黄衣少女言至此处,转脸朝着唐晓雯走去的方向,叫道:“唐姊姊……唐姊……姊!”
连叫两声不见回头,摆动娇躯就要追上……
秦岚峰伸手拉住她的玉腕,道:“倩妹暂且由她去吧!”
黄衣少女见他说话神情,满脸阴霾像是心情异常沉重,遂也未便再予追问。
秦岚峰又道:“倩妹、林姑娘,我们出了这遍树林再说。”
宇文豹撤去“婆娑千幻阵”之后,这遍树林又已回至原先的形状,三人走不多久,即已来至林外。
秦岚峰虎眉深锁,脸色深沉,边走边想到:“适才宇文豹口称师妹为夫人,不用问定是师妹在无可抗拒的情况之下,遭了这个逆徒蹂躏,才落至这般地步,这样一来,我岂不……”
思忖及此,心中突又暗骂道:“秦岚峰呀……秦岚峰你心中不该有自私的想法,真正的爱是牺牲而不是占有,何况恩师对你恩重如山,他老人家只有这么一点亲骨肉,既然她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遭遇了折磨,那就更应对她爱怜,纵然牺牲了自己的一切,也是在所不惜!”
“对!”
秦岚峰久思神驰,不由自主的一个“对”字脱口而出!
黄衣少女问道:“峰哥,你什么对?”
秦岚峰突地一怔,遂即回味过来黄衣少女问话的原因,轻“哦!”一声,道:“我是在想家师妹的事情。”
黄衣少女被他勾起话题,忙道:“峰哥,刚才看了唐姊姊不理我们,回身就走,好像是生了气的样子?”
“不是,那是她心中有痛苦!”
“痛苦!什么痛苦?”
“很多,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出来。”
“那她因何不跟我们一道离开此地?”
“原先林姑娘估计的对,她想手刃亲仇,还有……”
黄衣少女不待他将话说完,抢着道:“为了这个理由她不随我们离开,那就不对啦,我想‘五阴教主’一定防她甚严,手刃亲仇谈何容易,倒不如我们联合起来共谋铲除此獠之策,比较希望大些!”
秦岚峰点头道:“不错,我也这样劝解于她,可是现在有个眼前困难必须解决!”
“什么眼前困难?”
秦岚峰遂将她被“五阴教主”下异毒,必须每日吞服解药,又因解药控制在“五阴教主”指定的专人手中,而倘若擅自离开,不出一日必死无疑的情形,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黄衣少女又插道:“峰哥,难道没有别的方法可想么?”
“解铃还需系铃人,毒是毒郎中的,所以我要去找他。”
霹雳海棠急插言道:“秦相公,你说的毒郎中,可是被囚在‘坠金闸’隧道之人?”
秦岚峰点头道:“正是!”
“走,我们即刻前去找他重配解药。”
于是,三人展开身形,直朝摩天岭方向纵去。
摩天岭,本是“五阴教”外三堂中的“凤尾堂”旧址,也是霹雳海棠曾摆脱“五阴教”之前的香闺,她自是轻车熟路,故而由她带领,抄近路连夜紧赶,不到两天工夫,已然登上岭巅。
原先岭上的一遍辉煌楼阁,如今已经荡然无存,霹雳海棠旧地重游虽对“五阴教”恨之入骨,但对这遍建筑,多少总有点不胜今昔之感。
这种怀旧之心乃人之常情,也不过是在霹雳海棠心中一掠而过,于是,她急忙带头,来至岭后,“坠金闸”已然在望。
上次秦岚峰以劈空掌震开隧道石门之后,是由隧道另端走出洞外,并未将“坠金闸”门重新堵好,是以如今反倒省事不少!
秦岚峰、黄衣少女、霹雳海棠三人来至“坠金闸”前的那条断涧口上,轻轻一纵,进了隧道,踱至毒郎中被囚的那间石室,举目一瞧……
“不好!”
毒郎中倒是仍被囚在石室之内,但是看了他蓬头垢面,脸如死灰的神情,定是已经魂归地府!
秦岚峰急忙伸手向他胸口一探……
只觉他心口尚在微微跳动,这总算不幸中之大幸,急忙用右掌抵住他的背后,将一股真流输了过去。
顿饭工夫,毒郎中睁开眼皮,动了动无神的双眸,看了半晌,方才认清眼前之人,嘴角挂上一丝苦笑,微弱的道:“秦少侠,多谢你替我输功活脉,但你的心机算白用了!”
秦岚峰急急问道:“怎么!你什么病伤这样严重?”
毒郎中续道:“我心油已干,纵然大罗神仙难以相救,你替我输功活脉,最多只能延长我半个时辰生命!”
“哦!”秦岚峰惊哦声中“当!”的一下施展神功将穿入锁骨的铁链扭断,又将他身躯平放在地上,这样使他轻松不少!
毒郎中挂着笑意点了点头道:“秦少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确实不虚,我一生罪恶昭彰,为了钱财,害死无数与我毫无仇怨之人,我现在心中感到万分的忏悔,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因为还有半个时辰,即将结束我罪恶的一生,我纵有赎过之心,也是时不我予,徒唤奈何!”
言此一阵急喘,少停又道:“秦少侠,在这不足半个时辰之内,我愿为你做任何对人有益之事,请说吧!”
秦岚峰见他临死有悔过之心,遂也心中暗赞,言道:“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有这点心意也就够了。”稍顿又道:“我现在一事相求,不知台端可能惠允?”
毒郎中慌不迭的点头道:“秦少侠快讲,任何与人有益之事我都愿为!”
秦岚峰问道:“你可记得很久以前,你替‘五阴教主’配过一种毒药,在下不知药名,仅知人若身中此毒之后必须每日吞食解药一粒,否则一日以上,必会化为脓血而亡,请问,台端可还记得否?”
毒郎中毫不思索的点头答道:“记得!记得!那是‘子亥断魂露’少侠因何问此?”
“‘五阴教主’用此毒露,将我师妹害了,现在因他控制着解药,害得我师妹永远陷入魔掌,不能自由!”
“哦!……”
毒郎中听至此处,死灰色的脸上,不禁现出一片红晕,颇有歉疚之感!
秦岚峰又问道:“‘子亥断魂露’的解药,你一共配了多少?”
“足敷五年之需。”
“你现在身边可有?”
“全部被‘五阴教主’搜刮而去,眼前半粒不存!”
秦岚峰心中一急,又道:“请问,在这不足半个时辰之内,你可有办法重亲配制?”
毒郎中摇了摇头道:“请少侠千万原谅,这点我实在无能为力,因为这项解药必须要有两样稀世珍品,休说只有半个时辰的期限,倘如不遇奇缘,也许一辈子都办不到。”
秦岚峰猛的打个寒颤,追问道:“那么请你速将药方道出,在下去想办法!”
毒郎中已是神游虚境,有气无力的道:“配制这项解药的稀世珍品,乃是关外的‘雪参’,跟苗疆幻虚法师藏有的两钱‘龙脑’,两者缺一不……”
言至此处,眼皮渐渐下垂,马上就要与世长辞!
蓦地——
毒郎中,回光返照,倏地猛睁双眼,朗声道:“秦少侠记住,解药服用后,必须用奇热珍品替她补虚,否则她会永远的瘫痪不起!”
“何种奇热药物最是有效?”
“东海的‘火灵……芝’”
毒郎中话声愈来愈微,头一倒,脚一伸,魂归天国!
秦岚峰遂将石室设法堵死,与黄衣少女及霹雳海棠走出“坠金闸”隧道,心情却异常沉重,低头不语。
因为他想替唐晓雯寻取解药的希望,非常渺茫。东海荒岛火焰山喷火口上的“火灵芝”还能有吗?
关外“雪参”产在何处?
苗疆幻虚法师的两钱“龙脑”,如何才能到手?
这三味必须要的珍药,他一样也没有把握手到取来!
于是,他一屁股坐在道旁的青石条上,双目凝视远方,尽量思索解决这三项辣手问题的办法。
黄衣少女凑上前来温言道:“峰哥,请勿急坏身子,关于这些辣手问题,我们尽人事,听天命,不妨尽力以赴,也许会成功的。”
秦岚峰道:“那是当然,不过这三种珍药,天南地北,各在一方,纵然能顺利到手,亦必费时甚久,我实不知如何着手才好!”
霹雳海棠道:“秦相公,你能信得过我吗?”
秦岚峰神情一愣,忙道:“林姑娘陪我出生入死,在下实感不堪言,怎么讲出这话来了?”
霹雳海棠粉靥绽笑,道:“相公这样讲,当然是信任我啰?”
“当然!”
“那么这件事由我出个主意可好?”
“林姑娘请讲!”
霹雳海棠用手一理云发,言道:“这件事依我看来,不如分头进行,我担负去至关外寻求‘雪参’,彭妹妹同你一道远去苗疆找那幻虚法师去讨两钱‘龙脑’,这样定会缩短时日不少!”
黄衣少女插问道:“那么取东海荒岛所产的‘火灵芝’谁去?”
“那个地方我看不用去了,去了也是白跑!”
“林姊姊,你怎知道?”
“我虽未亲眼得见,但据闻火焰山喷火口上所生的‘火灵芝’,乃是同根而生,只要一株被拔,因而损伤了根部,其余均必枯萎,以前秦相公伸手拨下其中四株,其余之数焉有活至今日之理,所以不必去了。”
“哦!”
黄衣少女闻言大失所望,默立不语!
秦岚峰接口道:“请问林姑娘,你去关外寻救‘雪参’,我想麻烦定然不少,可要……”
霹雳海棠截断话头道:“麻烦总是有的,好在我知道‘雪参’可能出没的地方,尽力以赴,或可有成!”
秦岚峰面上喜色突现,惊哦一声,道:“那太好了!林姑娘可肯将‘雪参’生长之处略示一二?”
霹雳海棠点头应道:“据我所知,‘雪参’经常出没於长白山悬冰崖一带,悬冰崖终年冰雪垒垒,巨大如山,行人难於攀登,万一不幸,倘若遇上‘雪崩’,那种威势更是惊人,附近所有人畜均将难以幸免!”
秦岚峰面露忧色,道:“那林姑娘此行岂不危险重重?”
霹雳海棠深深叹了口气,道:“只要唐姑娘能够玉体康复,跟你结成连理,林茹慧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言至此处,不知怎么搞的,秀目一红,差点下泪来。
秦岚峰心知她是自感身世凄凉所致,遂道:“林姑娘为了家师妹舍死忘生,在下有生之日,没齿难忘,就请受我一拜!”
说话之中,“噗通!”一声跪倒尘埃!
霹雳海棠花容失色,赶忙一侧娇躯,伸出玉臂将他挽起,不安的道:“秦相公快快请起,这样更折煞茹慧了!”
言至此处,忙又紧拉黄衣少女玉手,关切的道:“彭妹妹,你我一见如故,情姊妹,此去苗疆路程遥远,而且苗疆一带尽多瘴疫盅毒,你与秦相公此行,要千万小心才是。”
“知道了,林姊姊!”
黄衣少女应话声中,秀鼻一酸,心中正是充满了离别的惆怅!
霹雳海棠感情更形脆弱,颤声道:“秦相公、彭妹妹,‘雪参’倘若到手,我们童家堡见,万分……”
言至此处,已然哽咽难继,疾拧身形,低首如飞而去。
秦岚峰热泪盈眶,面朝霹雳海棠即将消失的身影,自语道:“林姑娘,愿上苍佑你安然归来,秦岚峰对你这番恩情,永生不忘!”
“峰哥,林姊姊去远了。”
“哦!”
“舍己为人,武林性情中人的风格!”
秦岚峰点了点头,道:“我的看法跟你相同,但我还牵涉了另一种推想。”
“什么推想?”
“我认为以前走错过路的人,现在不一定坏,以前没走错过路的人,现在也不一定好,相反的,有些曾经失足之人,因为他历尽了苦艰,说不定一旦回头,一般的好人也比他不上,你说可对?”
黄衣少女螓首微点,道:“不错!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自古侠女出风尘,这两句话就是指此而言。”
言至此处,调开话题,又道:“峰哥,我们先到东海蓬莱岛弯一趟,好不好?”
秦岚峰惊“咦!”一声道:“适才林姑娘不是说,‘火灵芝’已然枯萎了吗?我们再去何益!”
黄衣少女轻声道:“那只是林姊姊的猜想,没有‘火灵芝’,唐姊姊所中之毒,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我们不如去趟东海,眼见为实,而且……”
“而且什么?”
黄衣少女一双晶盈澄澈的凤目,隐现着泪光,道:“自从我爹死去之后,我很久没有返回去扫墓,现在想趁此机会,回去祭奠一番,以尽子女之心,峰哥哥肯陪我一行吗?”
言罢,秀目滚下了两滴清泪!
秦岚峰见她这般委婉动人的样了,焉有拒绝之理,急忙劝道:“倩妹不必伤心,我陪你前去就是。”
“峰哥真好!”
黄衣少女究竟童心未泯,心中一乐,顿时破涕为笑!
秦岚峰看在眼中,不禁一阵莞尔,遂道了声:“倩妹,我们赶路要紧,走!”
言罢,一挽黄衣少女玉手,翻山越岭,风掣电驰般飞纵而去。
下了摩天岭,又朝正东方向,风掣电驰般飞纵而去。
江洋浩瀚,波浪滔天!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来至东海海边,找了条木舟,黄衣少女掌舵,秦岚峰把桨,迎风破浪,直向蓬莱岛驶去。不到半天时光,二人将船驶至蓬莱岛,舍舟登岸,黄衣少女二话不提,拉住秦岚峰就朝她爹娘墓前疾奔!
少顷,二人来至墓前,黄衣少女缅怀往事,悲从中来,“哇!”的一声,跪倒奔丧,放声大哭了起来。
亲情深似海,她如今已成失群的乳雁,怎不叫她哀恸欲绝!
秦岚峰也跟着一阵感伤,跪在当地,向着墓碑拜了三拜,旋即站起身来,一把挽起黄衣少女,劝道:“倩妹,你也不要过份悲痛,保重玉体才是。”
黄衣少女停止哭泣,抽噎着道:“峰哥,今后在这个世间,没有我一个亲人,你说怎么办?”
说着说着,抽动着双肩,又哭了起来。
秦岚峰向她背后轻拍了两下,安慰着道:“倩妹休要这样自悲,难道我还不能算你的亲……”
“人”字尚未出口,突觉不妥,戛然而止。
黄衣少女嗫嚅轻蔑道:“峰哥,我知道你心中对我好,可是你早已钟情唐姊妹,我不能夹在你们中间,使你为难,等待讨药报仇之事一了,我自有我的打算!”
秦岚峰听至此处,猛然心头一凛,似有不祥的阴影,即将显示眼前,故而愣立半晌,答不出话来。
黄衣少女又道:“峰哥,金面姥姥自小将我带大,我们顺便拜祭一番,就走吧!”
秦岚峰点头应道:“就依倩妹!”
金面姥姥墓离此不到一箭之地,二人走去拜祭一番之后,黄衣少女一步一回头的朝她双亲之墓连看几眼,遂与秦岚峰又向海边走去。
二人重新上了木船,扯了满帆,直朝荒岛而发!
不多久时光,二人登上荒岛,秦岚峰惟恐黄衣少女抵御不住火焰山前的高热,忙将身上两块寒玉给她握在掌心,遂即提足神功,挟起黄衣少女跃过“火浆渊”,来至“火焰山”前一看……
果如霹雳海棠所说,喷火口上原剩很多的“火灵芝”,枯萎后已被火焰炙热的不成了样子,等于就是枯草!
黄衣少女轻“咦!”一声,用手向前一指,道:“峰哥,那是什么野兽的骨骸?”
秦岚峰顺她手势一瞧,遂道:“哦!那是以前看守‘火灵芝’的怪兽,上次被我诛却在此!”
黄衣少女手握两块寒玉,犹觉热风扑人,突地心中一个闪念掠过,急道:“峰哥,此处热度奇高,这堆怪兽骨骸常年在此熏烤,不仅未被炙成灰粉,而且颜色仍旧雪白,这其中定有缘故!”
还是女儿家心细,能够注意极易疏忽之事。
秦岚峰心赞之中,连连点头,道:“倩妹说的极是,说不定怪兽骨骸就是热性珍品,既然‘火灵芝’已经全枯死,那就带些骨骸回去,或许有用,也未可知!”
说罢,走向怪兽骨骸面前,伸手一碰……
不料这堆骨骸“哗啦!”一声,瘫倒地上,与灰尘混作一堆!
但却有一块茶杯大小的骨头,仍然不曾碎为灰粉。
秦岚峰捡在手中一看,原来是怪兽头顶心的一块骨片,当时他认为既是这片骨头能够异于一般,自有它的价值所在,遂即揣入怀中!
他立又站起身来,四下一看,觉得已无留此必要,遂又挟起黄衣少女娇躯,越过“火浆渊”踏上木船,绕过蓬莱岛,直向中土而去。
二人来至中土,弃船上岸,不作丝毫耽搁,忙在附近的镇甸之上,买了两匹骏马,抖开缰绳,直朝西南大道疾驰而去。
二人路过济南近郊之际,突见神州三绝排尾的老化子,迎头疾奔而至,双手一扣缰绳,翻身落马,齐施一礼!
老化子开口问道:“你们意欲何往?”
秦岚峰答道:“我与倩妹急需苗疆一行。”
“苗疆?你们有何要事?”
秦岚峰遂将必须苗疆找寻幻虚法师,讨他二钱“龙脑”,以及霹雳海棠已去关外寻求“雪参”,用以替唐晓雯配制解药的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老化子道:“既然如此,你等必须一行,但是幻虚法师为人怪异,你二人必须小必从事,免得药未讨到,反而结了怨,此点不可不防!”
黄衣少女插道:“化子叔叔放心,实在不给,我们就回来,绝不惹事”
“嗯!这便才是。”
秦岚峰插口问道:“请问老前辈,最近可曾查出‘五阴教主’匿在何处练功?”
老化子摇头道:“丝毫行迹都探不出来,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再没法找他,现在天已不早,你二人赶路要紧,回来见!”
言罢,摆动身形,自走去。
黄衣少女狐疑的道:“峰哥,听老化子叔叔刚才所说,不知幻虚法师如何怪法?”
“搞不清楚,去了再说,倩妹,我们趁早上路吧!”
“好!”二人重又翻身上马,放开四蹄,绝尘而去。
晓行夜宿,饥餐渴饮。
二人一路疾驰,仆仆风尘,终于在一天的中午,踏上云贵边界。
岂料来的不是时候,苗疆一带,现在正值瘴疫流行,沿途每隔三、五步远近,就有倒毙的百姓,所遇之人,亦都满脸病容,令人可悯。
二人行至一处清水池塘旁边,下了马来,刚想洗洗手脸,解除些沿途疲困之际!
“唷!唷!唷!”
一连几声惊呼,出自塘中。
二人心中大奇,循声向塘中一看……
原来塘中有七、八名摆夷姑娘,正在戏水之时,突被一条红花水蛇追赶,慌不迭的正朝岸边游来!
秦岚峰眼见最后一名夷女即将被水蛇赶上,急忙在小树上折下两条细枝,运用真力,抖手一扬……
“吱”的一声惨叫,红花水蛇顿被射中双目,沉於塘底!
这批摆夷姑娘个个貌艳如花,皮肤白嫩。
第二十七章 幻虚水晶
这批摆夷姑娘个个貌艳如花,皮肤白嫩,临出水时顺手套上了连衣带裙的服装,以惊奇的目光紧瞅二人!
黄衣少女向着她们嫣然一笑道:“你们几位姑娘,哪个能听懂汉语?”
众夷女听后个个摇头!
但她们立即转脸朝着不远的一处山坡,齐声呼道:“玛依沙……玛依沙……”
这边呼声刚刚歇,突由山坡处转出一位美若天人的夷女,只见她甩动长发,柳腰扭拧地跑了上来。
玛依沙跑至眼前,用夷语跟这批姑娘一阵叽哩咕噜,想是,在询问她们何故唤她。
这批夷女用手指指点点又是一阵叽咕!
玛依沙懂了她们意思之后,闪动娇喉,吐出清正的汉语道:“二位想是从中原来的吧!她们因不懂汉语,是以唤我前来,请问二位有何见教?”
二人见她汉语清脆,不由心中大喜,黄衣少女抢先问道:“请问姑娘,苗疆有位幻虚法师,姑娘可晓得么?”
玛依沙点首笑道:“我们苗疆敬他若神明,个个晓得!”
“请问姑娘,他现居何处?”
“从此往西走,约莫四十余里,有座野人山,仙师就住在那里!”
黄衣少女见她一口气说出了幻虚法师之所,心中大喜过望,又因见玛依沙玲珑可爱,随手取出一块寒玉,送入她的手中,道:“玛依沙,谢谢你了,这块寒玉给你留作纪念,有缘我们以后再见!”
玛依沙起先不肯接受,经不起黄衣少女一个劲的推让,只好口中称谢,收了起来。
黄衣少女笑着抬了抬手,遂与秦岚峰翱身上马,直朝野人山驰去。
到达野人山,必须穿过一遍原始森林,林中浓荫遮空,不见天日,荒草漫径,浊气薰人,尤其是那千年怪蟒,毒猛兽之类,经常出没其间,行人视为畏途,就是那武功稍差之武林中人,也是不敢轻易穿过。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来至林边下马,将马拴在一株大树上,秦岚峰伸头向林内张望了阵,“铮!”的一声拔剑在手,轻道了声:“倩妹,跟我来!”
说话声中,举步走进了原始森林。
黄衣少女玉手紧位秦岚峰左臂,跟在身后……
蓦地——
“呱!呱!呱!”一阵刺耳怪叫,听得人毛发悚然!
紧跟着“呼!”的一声,一片乌云从二人头顶一掠而过,吓得黄衣少女一声尖叫,伏在秦岚峰臂弯上连看都不敢看,一直娇喘!
秦岚峰左臂紧搂玉人,轻拍了拍,笑道:“倩妹别怕,适才乃是几只夜鸟由头上飞过而已。”
“不!峰哥,我还是怕!”
黄衣少女说话之中,似惧似羞的一张玉颊,紧紧的贴向秦岚峰胸膛!
秦岚峰心中犯着嘀咕,忖道:“奇怪!倩妹不知经过多少大风大浪,今天怎会被几只扁毛畜牲吓成如此光景呢?……”
忖罢,急又向她一阵温言安慰,直到半盏茶时间过后……
“傻子!现在不怕啦!”
黄衣少女这才无限娇羞的挣开他的怀中,凤目流转,狠狠的白他一眼!
坦诚笃实的秦岚峰摸不透姑娘家心里,尴尬的傻笑了笑,道:“倩妹,刚才是我错了么?”
黄衣少女再也忍俊不住,“噗哧”一笑道:“峰哥,你实在太忠厚老实啦,我们快赶路吧!”
“对对对,赶快穿过这遍森林要紧!”
秦岚峰应话声中左手拉住黄衣少女玉腕,右手执剑,不时连斩遮掩路径的荒草乱枝,一步一步巡向森林深处走去。
蓦地——
一条粗如圆桌面的锦鳞巨蟒,横阻路前!
这样千年巨蟒也不知究有多长,头尾两端被草及枝叶遮没,只留中间一段,约七尺来长,刚好将路挡死。
“峰哥,杀死牠!”
“好!”
秦岚峰应声一歇,抡起掌中剑,化作万缕寒芒,照准蟒身奋力一挥!
“噗!”的一声。
青芒过处,血光立迸三丈!
巨蟒遭受骤创,“呱呱!”一连几声惨啼,使人慑魄惊心!
牠虽然从中被剑斩断,可是临死时那股生命挣扎之力,仍能使牠首尾两段突地腾空五丈,“劈劈啦啦!”一阵翻腾,狂风突卷,树倒枝飞,瞬息将三丈周围扫成一片平地,最后终于倒地不动。
秦岚峰及黄衣少女急忙用手捂住口鼻,免得血腥气味冲人欲呕,跨过这片地区,再朝前走……
“峰哥……不好!”
二人正行之间,黄衣少女又一声尖叫,秦岚峰急忙扭转虎躯一瞧……
黄衣少女突被一株矮树裹住了身躯,愈缠愈紧,以她功力之高,竟然挣脱不出!
秦岚峰大骇之下,立即想到曾听到传闻中一种“食人树”,虽然以前未曾目睹,如今看了这般光景,心中断定就是这害人的怪树无异。
就在这片刻工夫之内,黄衣少女已被“食人树”缠得娇躯直颤,粉面露出惊惧之色,楚楚堪怜!
秦岚峰心中一痛,扬起青锋剑,照准了“食人树”魔掌似的树叶根部,就是一阵猛劈猛砍!
根断茎折,“食人树”枝叶洒落遍地,黄衣少女如脱囚牢似的,一头窜至秦岚峰身前,这才惊魂稍定,连称好险!
秦岚峰忙又对她慰抚一番,继续前进。
二人在这充满恐怖气氛的原始森林中,足足摸索了半天时光,曾遇过无数的毒蜂毒蚁的扑击,终于排除万难,走至林外。
林外不足五里之处,即是野人山,秦岚峰看望了阵,低声道:“倩妹,我们用何种方式拜谒幻虚法师方称适当?”
黄衣少女秀目一连几眨,道:“我们与他并无深交,讨他珍如性命的两钱‘龙脑’,光凭口舌只恐难以如愿,我们见着他后,再见机行事好啦!”
秦岚峰点头答道:“我也是如此想,不过倩妹请记住一点,无论如何,不能为了此事跟他翻脸动手,免得落个豪取强夺之名。”
黄衣少女道:“那他倘若执意不给,这趟苗疆岂不白来!”
“‘龙脑’乃是别人之物,给乃人情,不给本分,成败就让家师妹福命决定吧,来!”
秦岚峰话声一歇,拉住黄衣少女玉腕,展开身形,电挚风驰般直朝野人山上升去。
“站住!”
二人将要升至山顶,突被银铃划空似的声音,喝住身形,停步循声一望……
左右两侧青影一晃,顿时多了两名青衣童子,俱在十二、三岁左右,眉清目秀,齿白唇红,左边的一位,道:“二位何事擅闯仙山?”
案岚峰一抱双拳,道:“二位小哥请了,请问幻虚法师可在山中?”
“阁下因何问此?”
秦岚峰用手一指身旁黄衣少女道:“我二人远自中原赶来,因有要事相求,可否烦请二位小哥通报一声,就说在下求见如何?”
两名青衣童子,目似寒星,闻言朝着秦岚峰及黄衣少女浑身打量一遍,左边的青衣童子言道:“家师从来不见外客,有话就请留下好啦!”
秦岚峰微微一怔,忙堆笑脸,又道:“在下所求之事,必须面呈法师,万望二位小哥成全,在下感激不尽!”
右首的那位青衣童子似有不耐神情,插道:“告诉你家师不见外客就是不见外客,奉劝二位趁早离山,免得徒费口舌!”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听了此言,心中俱感不乐,无奈此刻有求于人,只得忍气吞声,刚想再次开口相请之际……
左首青衣童子又道:“二位请勿见怪,家师弟适才言词虽是过激,但所说却是实情,倘我二人冒险代你通报,家师不但不见,反要责骂我等扰他清神,依我之见,二位有话就请留下。不然我二人实在爱莫能助!”
秦岚峰急急接道:“小哥有所不知,在下此次千里而来,乃是向法师讨取一种珍贵药物,故而非要见法师一面,方能解决问题,斗胆再请二位通融一下。”
左面青衣童子问道:“但不知阁下欲向家师讨取何种珍贵药品?”
“‘龙脑’!”
青衣童子闻言一愣,小口张了两张,竟未说出话来。
右首青衣童子性情较为急躁,插口道:“阁下简直痴人说梦,家师这两天正在缺少一种药物,炼不成那‘九转驱疫散’,眼看苗疆成千上万黎民,再过数日即将遭受百年难逢的‘寒疹瘟疫’,到时死亡之惨,一定会变成十室九空,阁下反而来此讨取他老人家珍如性命‘龙脑’,那你不是自讨无趣!”
秦岚峰闻言心中顿时一凉,忖道:“师妹命运何以多舛,怎么刚好碰上这个节骨眼上前来讨取‘龙脑’呢!”
黄衣少女在旁也是心急如焚,她因为深知秦岚峰的个性,绝不肯恃技凌人,豪取强夺,是以在旁不敢插口。
秦岚峰垂头丧气的愣立当地,心忖道:“师妹毒伤自是重要,但苗疆成千上万的性命也绝不是小事,幻虚法师自身问题解决不了,自己冒然来此骚扰,自是于理不合,不如暂且回去,另设他法!”
思忖及此,无精打采的面向黄衣少女低声道:“倩妹,我们回去吧!”
“嗯!”
秦岚峰又抱双拳,朝着两位青衣童子道:“我等侵扰仙山,甚感不安,万望二位小哥多多包涵,在下就此告别了。”
就罢,就欲转身离去!
蓦地——
刚进苗疆之时,百姓们身染瘟疫,倒毙路旁一幕凄凉景况,顿时在他脑海掠过,不由使他激起人溺己溺的一片仁心。
只见他,倏然停步回身,又朝二位青衣童子问道:“请问二位小哥,法师欲救苗疆千万生灵,是否只缺一样珍药,以致不能炼成‘九转驱疫神散’?”
左首青衣童子点头答道:“不错!”
秦岚峰又道:“小哥可否赐告药名,在下或可略尽绵薄,也未可知!”
右首青衣童子嘴角一撇,说道:“怎么!阁下讨药不成,反倒想送药来了,我看……”
“师弟休要出言不逊,不管人家办到办不到,既有此心,总算好意,我们不可使人难堪!”
左首青衣童子叱罢师弟,转眼又朝秦岚峰道:“相公有所不知,家师所缺的一味珍药,乃是一种热性珍品,只有东海‘火灵芝’最是有效,只是‘火灵芝’早已全部枯死,是以家师正陷于一筹莫展之中。”
“哦!”
秦岚峰惊叹声中,突地想起一物,伸手由怀中取出,道:“此乃看守‘火灵芝’之怪兽头顶上的一块骨头,是最近在东海火焰山旁捡得,我想此物既能久放这奇热地区不毁,自有其奥妙所在,为救苗疆千万生灵,在下愿将此物呈献法师,至于是否有用,那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黄衣少女一旁低声嘱道:“峰哥,这块骨头对唐姊姊有用,你怎可随意送人?”
秦岚峰正色凛然的低声答道:“倩妹说的是,但苗疆千万生灵,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师妹之事只好另外设法吧!”
说罢,连将手中怪兽头骨递向左首青衣童子!
左首青衣童刚待伸手去接……
右首青衣童子冷笑道:“师兄,别拿他的,他想用一块没用的骨头,换师父的‘龙脑’,千万别上他的当!”
左首青衣童子闻言之下,果然信以为真,止步不前!
秦岚峰被这句刻薄话儿,逗得勃然大怒,面朝右首青衣童子斥道:“哼!小小年纪说话凭般尖酸刻薄,在下一番诚意,倒被你认为别有用心,真是岂有此理!”
说罢,抖手将怪兽骨片丢落地上,一拉黄衣少女转身就走。
二人走了老远,隐约听得左首青衣童子的话声,埋怨他师弟道:“师弟,你不该这般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万一这片骨头能够有用,你不是平空将人得罪了!”
“师兄,别理它,分明是块破骨片,那会有什么用处!”
“你也不能说的这般肯定,还是拿回去给师父看看的好。”
话声至此终止,秦岚峰也不作理会,与黄衣少女闷闷不乐的巡朝山下走去。
“相公请留步!”
二人已经走过山腰一半,突闻身后童子相唤之声,转身一看……
正是两名青衣童子,足不着地似的急追而至。
瞬息工夫,两名童子来至近前,原先出言不逊的那名童子“噗通!”一声跪倒当地,小脸通红,嗫嚅轻声道:“相公,适才麟儿言语行撞,家师洞悉之后,怒不可遏,现命麟儿前来领罪,并请相公回山一叙,相公,请你答应吧!不然麟儿也不敢回去见家师啦!”
案岚峰起先倒是一愣。听完此话之后,不由气笑皆非,故意道:“你先前不是疑心我想骗令师的‘龙脑’吗?现在怎么又要留下我啦?”
麟儿闻言,小脸红的寒过熟苹果,低头不说。黄衣少女看了心中颇不过意,伸手就想拉麟儿站起!
麟儿小身子乱挣,道:“不!姑娘趁早别拉,相公叔叔不答应,麟儿就不起来!”
敢情,小麟儿真有两下子,嘴厉的时侯厉,甜的时候甜,两句姑姑叔叔乱七八糟一叫,不仅黄衣少女心花怒放,就是秦岚峰一肚子闷气,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秦岚峰笑道:“快快请起吧,在下随你前去就是。”
说话声中,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另一青衣童子恭谨言道:“相公所赐怪兽骨片,经家师过目之后,认为虽不如‘火灵芝’珍贵,但是配‘九转驱疫神散’已是足够,家师感激之余,特命麒儿偕师弟到此请罪,并请移驾一叙,就请相公动身吧!”
“那就请带路!”
秦岚峰话声一歇,麒麟二童子在前面领路,直向山上走去。
不多久工夫,来至山顶一处洞口,远远望见有一七旬老人,头缠红巾,身穿乌袍,银发飘洒胸前,正在微微含笑,向着这边点头招呼。
秦岚峰心知定是幻虚法师无疑,紧走几步,躬身一礼道:“晚辈秦岚峰,拜见法师!”
黄衣少女也跟着裣衽一礼。幻虚法师哈哈一笑道:“秦少侠舍己救人,赠送怪兽骨头,使我完成心愿,因而能救苗疆无数生灵,实是令人可敬,老朽这里谢过了。”
“老法师太客气了,晚辈愧不敢当!”
秦岚峰遂将黄衣少女介绍一番。
幻虚法师又道:“听劣徒言道,秦少侠急须两钱‘龙脑’,未悉作何用途?”
秦岚峰道:“因家师妹身中奇毒,必须‘龙脑’方能配成解药,情急之下,冒昧造访,倘蒙老法师垂恩,将‘龙脑’赐予晚辈,则晚辈及家师妹终身难忘老法师之德,未知老法师可肯忍痛割爱!”
幻虚法师朗声一笑,豪迈的道:“少侠既能舍己为人,拯救苗疆无数生灵这场劫难,老朽何致计较区区两钱‘龙脑’,请至洞内稍坐,老朽自当命劣徒去取。”
言罢,遂将秦岚峰黄衣少女引至洞内,并转身吩咐麒、麟二童子前去将“龙脑’拿过来。
秦岚峰及黄衣少女来至洞中石桌前落坐,幻虚法师陪他们寒暄一阵,不过盏茶时光,两名青衣童子又来至洞中,一个手捧香茗,另位将手中一个白玉小瓶,恭诚的送给幻虚法师。
幻虚法师伸手接过,转身送在秦岚峰面前道:“这两钱‘龙脑’老朽已经整整保存了三十年,现今如数在此,就请少侠收下。”
秦岚峰慎重的双手接过,揣进怀中,连声道谢不止。
幻虚法师向着秦岚峰脸上端详了一会,道:“老朽有句话想说,不知少侠可会见怪?”
秦岚峰微笑道:“晚辈不是恁等量狭之人,老法师但说无妨!”
幻虚法师面色凝重的道:“我看秦少侠眉宇之间,隐有重忧,心中定有急难之事,不知可肯见告?”
秦岚峰点头道:“老法师双目如神,晚辈敬佩万分,只是……唉!”
言至此处,突然顿住不说。
幻虚法师又道:“少侠胸中疑难之事,倘若不便出口,老朽自是不便多问,但只要秦少侠道出眼前所处何事,老朽自能使你了解该事应如何着手,请说说看!”
秦岚峰不愿将师门丑事宜扬于人,简单的答道:“晚辈胸中有两件事情不能释疑,倘蒙老法师指示迷津,晚辈真是感谢至极!”
幻虚法师又道:“少侠胸中两件疑虑,但不知是问事,还是问人?”
“是想查明人的下落跟近况!”
幻虚法师哈哈一阵朗笑,道:“少侠算是问巧了,请与彭姑娘随我来。”
秦岚峰及黄衣少妇不知他要弄何玄虚,只得站起身来,随他进入洞内的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任何摆设全无,只在室中央石桌之上,放着一个大约一人合抱的圆球形物体,被一宽幅紫红丝绒盖在上面,故而看不出究为何物?
幻虚法师来至石桌前,面向二人微笑道:“二位可猜得出此是何物?”
秦岚峰看了半晌,心中不解,故而未敢轻易开口。
黄衣少女却不管三七二十一,伸出玉手,隔着丝绒一摸,笑道:“我知道了。这好像是一个大铁球?”
幻虚法师微笑道:“彭姑娘算猜对了一半。”
话声一歇,猛将紫红丝绒往上一揭……
嘿!
彩色缤纷,光华耀人!
原来紫红丝绒所盖之物,竟是一只巨大的“水晶球”!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均感意外至极,惊哦不止!
幻虚法师微笑道:“这只‘水晶球’乃是老朽得自天竺异人,并尽得其‘幻虚传真’之术,倘若少侠所问之人,仍然生存世间,‘水晶球’自能搜出他的行踪,映在球上,少侠自会对他的行动了如指掌,现在请问吧!”
黄衣少女露出好奇的眼神,连催秦岚峰快问!
幻虚法师又补充道:“哦!适才老朽忘记声明,以‘幻虚传真’搜人行踪之术,限制每人只能查询一次,多则不灵,故而事先提醒二位,请二位慎重老虑,万勿轻易发问才好。”
黄衣少女转脸朝秦岚峰道:“峰哥,听见没有,你我只能各问一次,多则不灵,所以你就先问吧!”
秦凤峰毫不思索的面朝幻虚法师道:“晚辈现在想知道‘五阴教主’藏身何处,练那武林奇书所载之绝世神功,就请老法师施展神术吧!”
幻虚法师道:“好!现在就请秦少侠注视球上变化。”
言罢,眼皮微垂,双手掌心向上,遥向“水晶球”作抚揉之状,同时口中吟吟有词,默念“幻虚传真”之术的咒文。
秦岚峰及黄衣少女则注视“水晶球”上,双目一瞬不瞬。
约莫顿饭时光,幻虚法师突地大喝一声:“速现!速现!”
秦岚峰黄衣少女再向“水晶球”上一看……
“水晶球”正在开始微微转动,继而渐转渐速!
球面的光亮,也是较前大盛,泛出乳白晶莹之色,清晰异常。
但由于“水晶球”本身的疾速直转,球面上所现画面,形同过眼烟云,有时白朦朦,有时青森森,飞光流转,一现即过,根本看不清是何景物!
幻虚法师在旁言道:“二位稍安勿躁,‘水晶球’正在寻找‘五阴教主’踪迹,现在画面所现,乃是一片山区,一有所获,‘水晶球’自会停止转动,现出实景!”
二人闻言。点了点头,充满着好奇心理,静等变化。
又过盏茶时光,“水晶球”转动的速度,渐渐缓慢起来。
秦岚峰心知,此乃“水晶球”即将寻获目的物的象征,不由心情紧张万分,与黄衣少女作一会心微笑,聚精会神的凝视球面,不敢稍瞬!
终于,“水晶球”停止了转动,将整个球面的景况,映在二人眼前!
球面上现出一座美丽奇峭的绝峰,断涧回绕,幽谷千寻……
蓦地——
秦岚峰将视线移至一处匹练似的瀑布旁边,顿使他混身血液沸腾,怒火中烧,情不自禁的猛咬钢牙,轻骂了声:“逆畜!”
原来瀑布正面不及一丈的青石条上,跌坐一位剑眉星眸,玉面朱唇的俊美少年,正是绝灭人伦,杀师欺祖,禽兽不如的师弟邱俊人,亦即“五阴教主”。
这时他正跌坐青石条上,目定神凝,面对瀑布作吐纳之状!
说也奇怪,由百丈高崖倒堕而下的瀑布,说宽不算宽,但也总在三尺左右光景,其倾泻而下的冲力,自不算小,邱俊人跌坐一丈之遥,竟能凭一下丹田真气,将瀑布面吹得左右折绕,摇摆不停!
秦岚峰看至此处心头大骇!不由自主的轻吟一声:“这是什么功夫?……”
“这是‘飞瀑归元’神功!”
接话之人乃是幻虚法师,秦岚峰刚想开口再问之际,幻虚法师忙用手式止住,低声又道:“少侠有话稍停再问,‘幻虚传真’时间支持不久,错过可惜!”
秦岚峰闻言只好闷声不响,仔细再看……
邱俊人将瀑布面吹的左右摇摆,已能随心所欲,但看光景他是想以一口真气,硬将瀑布吹断,并想以气功在瀑布断折之处,顶住倒堕而下的急流,使瀑布硬生生的停留半空,不能落地。
但他连试数次,皆不能达成心愿,遂又见他脸上突呈疲乏之色,缓缓立起身来,向瀑布左侧蹒跚走去……
“唰!”的一下闪亮!
“水晶球”面所映现“幻虚传真”,到此突然停止!
秦岚峰及黄衣少女俱皆连道:“可惜!”不止,幻虚法师问道:“秦少侠可知‘水晶球’上适才显示的是什么所在?”
秦岚峰摇了摇头,道:“不知,老法师呢?”
“那遍崇山峻岭及百丈瀑,可能是在川西,至于究竟是川西何处,我也不甚清楚!”
秦岚峰听罢此言,欢欣又陷于失望。
突然——
他猛又想起邱俊人练功时的情况,急急问道:“老法师,请问‘飞瀑归元’是一种什么武功?”
幻虚法师答道:“‘飞瀑归元’乃是一特异的内功,已经在江湖上绝迹了八十年,老朽还是在先师口中听过,由‘幻虚传真’所示,‘五阴教主’练功的情况看来,他因不能凭一口真气硬将瀑布面吹断,以及阻止倾泻而下的急流,照此推算,他到眼前为止,只算将‘飞瀑归元’神功练成一半,不过……”
言此稍顿,继道:“倘若假以时日,万一他将‘飞瀑归元’神功全部练,那时放眼当今武林,恐怕内功方面,无人能敌!”
黄衣少女插口言道:“请问老法师,‘五阴教主’纵使能将‘飞瀑归元’神功全部练成,以你老人家眼光看来,他内功方面能否及得上峰哥?”
幻虚法师道:“秦少侠内功达到何种境界,老朽不明底细,不敢妄加揣测,不过老朽可以断定,如想与‘飞瀑归元’神功一较长短,非有百年以上内功修为或能与其一试外,余皆不能相提并论!”
秦岚峰及黄衣少女听完此话,心中顿时蒙上一层忧虑!
以黄衣少女所想,百年以上修为,照通常情况来讲,乃是不可能之事,峰哥虽然曾服仙品,助长了内力,但能否抵上百年修为,实属疑问。
秦岚峰认为曾在“神灯崖”底,由银发老人将其全功力,以转移大法,输入自己体中,是否具有百年修为,自己也不敢断定,是以,也不晓得本身在内功方面,能否与邱俊人一争雌雄?
但他乃肝胆过人之顶天立地奇男子,绝不致因这些顾忌踟蹰不前。
只见他虎眉一剔,面朝幻虚法师道:“不管他功力达至何种境界,晚辈豁出性命不要,也得誓除此獠!”
幻虚法师颔了颔首道:“少侠豪气干云,令人可佩,但愿能力挽狂澜,为武林除此大害,到时如有用老朽之处,老朽愿受差遣!”
秦岚峰忙道:“不敢当,以后有事定当向老法师求教!”
言此,转脸又向黄衣少女道:“倩妹,你我就此起程,赴川西一行,看看可能找到邱俊人练功之所,趁他神功未成之前,将其诛除,你意下如何?”
黄衣少女道:“好是好,但须我请老法师再施一次‘幻虚传真’,看看林姊姊前去关外寻找‘雪参’的下落之后,再一道前去。”
秦岚峰惊喜的道:“哦!倩妹原来早已准备好询看这件事情,那当然好……”
黄衣少女微微一笑,又朝幻虚法师道:“老法师,晚辈欲查看霹雳海棠林茹慧,前去关外长白山悬冰崖一带寻找‘雪参’的近况,现在就请老法师再施展一次‘幻虚传真’之术吧!”
幻虚法师点了点头,遂又面向“水晶球”念开了咒文。
“水晶球”的变化与上次相同,由缓渐疾的旋转,重又趋于停住不动。
球面上映出一望无际的雪景,雪深三尺,行人断迹!
尤其是一带连绵不绝的大山,被雪整个铺遍,又因山顶气候奇寒,终年积雪不溶,经年累月,自动的结成层层冰块,相叠而成各种奇怪形状,更使这冰天雪地的银装世界,蔚为奇观。
但是,秦岚峰与黄衣少女在这遍冰天雪地之中,始终未发现霹雳海棠的芳踪!
蓦地——
一座美丽奇峭的雪山冰柱之旁,有条黑影,开始蠕蠕行动。
“峰哥快看,那就是林姊姊!”
秦岚峰顺着黄衣少女所指球影传真之处再一细看……
果然就是霹雳海棠,拖着寸步难行的步法,缓缓向“悬冰崖”之处踱去。
由她步履踉跄的形状看来,可能是翻越连绵不绝的雪山冰崖时,摔伤了身子,适才她卧在雪地上稍息片刻之时,因全身皆被一薄雪掩盖,故而一开始并未见到她的身影。
当她将要行近“悬冰崖”时,由于地势更形险峻,冰层又厚,滑不留足,只见她进三步退两步的一个劲往上攀登,秦岚峰及黄衣少女看在眼里,不由自主的代她提心吊胆暗捏了一把汗!
同时又对她为了别人,本身吃尽千辛万苦,百折不挠的精神,更是感佩交加。
两人心感之余,仍是目不稍瞬的注视“水晶球”面的变化!
此时,霹雳海棠行至“悬冰崖”下伏在雪地上,伸出双手,一个劲的向一处冰窟中乱掏!
就这样掏了盏茶时光,霹雳海棠突然面露喜色的将手缩了回来……
“哦!是姊姊找到‘雪参’啦!”
黄衣少女喜声中,顿忘置身之所,恨不得扑上前去与她拥抱一场。
秦岚峰自也喜形于面,暗替师妹庆幸不止。
原来霹雳海棠手中正拿着个不满一尺长的“雪参”,细心玩赏。
蓦地——
黄衣少女突又瞟见球面上,出现了一身高丈二,混身雪白的庞然大物,正在霹雳海棠身后,蹑手蹑足的向她走进!
“林妹妹,小心后面的‘雪人’!”
敢情,黄衣少女心情紧张之中,顿忘所以,糊里糊涂朝着“水晶球”面所映出的传真面,大叫了起来。
秦岚峰也是心中大急!
但他却阻止了黄衣少女的尖叫,再向球面看去!
此时,霹雳海棠已然惊觉到身后有异,转身一看……
丈二雪人面目狰狞的向她步步逼近,已离身后不足七尺。
霹雳海棠惊骇之下,将手中“雪参”向怀中一揣,翻身就跑!
雪人身高步阔,行动也不迟慢,一步跨在霹雳海棠面前,伸手一拦,形同遮去了半边天,挡阻了去路。
霹雳海棠情急之下,击掌就劈雪人前胸!
雪人不退反进,庞大的身形硬朝前欺……
霹雳海棠一下打个正着!
但它如同无事般的,伸手就抓霹雳海棠娇躯!
霹雳海棠侧身让过,又向它连攻数招,怎奈雪人力大势猛,非其所敌,瞅准空隙,拔腿就奔。
她起步之时,手中已暗扣了一把梅花神针!
雪人飞步急追,霹雳海棠转过身来,抖手一扬……
一蓬银丝,与雪地相映争辉,分上中下疾向雪人射去。
恍如听得“哇吼……”一阵惊天动地的惨嗥!
雪人顿被射瞎双眼,胸前与小腹之间也一共中了几根梅花针,痛得它倒地直嚎,乱滚乱抓……
不好!
正值此时,“悬冰崖”附近一遍冰天雪地上,像是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置身其间,恍同地动山摇!
原来雪人刚才的一阵大吼大叫,震动了积雪与冰层雪崩!
雪崩!
这地塌山陷的威势,转眼映现在“水晶球”面之上。
雪块飞舞,冰岩飞奔!
眼看“悬冰崖”附近成了世界未日。
解芳海棠花容失色,惊恐万状的到处找路,就想脱出“雪崩”范围之外。
可是四面八方俱是无数大小冰块,与小山般的雪堆,齐涌而至。
眼看霹雳海棠无路逃遁,不被冰山砸成碎粉,也得活活被雪堆所埋!
黄衣少女不忍继往下看,双手捂眼,一声惊叫,埋首钻向秦岚峰怀中。
“幻虚传真”映在“水晶球”上的传真图,突因时间所限,到此中断,以致不能确知霹雳海棠究竟能否逃过这次劫难。
秦岚峰热泪盈眶,激动的自语道:“倘若林姑娘在这次‘雪崩’之中,万一罹难,我不知将如何才能对得起她!”
黄衣少女也在饮泣着道:“可怜林姊姊,我想她是不会再活着回来啦!”
幻虚法师轻叹一声,劝道:“二位休要如此悲切,‘幻虚传真’已然无法再次施展,故而不能确定林姑娘的吉凶,依老朽之见,二位不若即刻动身,赶奔关外,不管她是死是活,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方不致愧对这位姑娘,二位以为如何?”
秦岚峰被他一言提醒,轻轻推开黄衣少女,道:“倩妹,老法师所言甚是,我们即刻前往!”
“就依峰哥!”
于是秦岚峰及黄衣少女辞别了幻虚法师,出得山洞,只因心中有事,秦岚峰拉住黄衣少女玉腕,展出十成功力,身形一抖,疾如闪电,“飕飕飕!”一连几个纵身,转眼消失在野人山转角之处!
幻虚法师看在眼中,连声惊叹不止,直待二人身影在眼底下消失不见,方才转身走回洞府。
且说,秦岚峰与黄衣少女下了野人山。刚一穿出原始森林,抬头一看……
一头凶猛无比的黑豹子,正在啃食来时所乘的两匹骏马,现时已经将至食完阶段,仅剩下两堆白骨,与一些破烂支碎的残体。
秦岚峰心有急事,现见坐骑被黑豹子弄得如此惨状,无名火冒三千丈,出手就是一记“无形掌”,遥向黑豹子一挥……
“吼!”的一声惨叫!
素有“森林之王”美誉的黑豹子,被他一掌劈飞五丈,七孔流血,倒地身亡!
秦岚峰四下一望,辩明了路径……
“走!”拉住黄前少女,足不沾地似的一晃窜出三十丈,直朝正北疾纵而去。
苗疆与关外,天南地北,万水千山,任他秦岚峰功力再高,总不能安步当车,纵能如此,亦势将消耗真力过巨,乃得不偿失之举。
是以,二人至一处镇甸之时,立即买了两匹好马,备些干粮,出了镇口,翻身跨上雕鞍,左手一抖缰绳,右手朝着马臀,“叭叭叭!”一连三掌!
马儿负痛,“唏聿聿!”一声长嘶,摔开四蹄,掀起一遍尘烟,风击电驰,向着正北疾窜而去。
二人不分昼夜,废寝忘食,一个劲的扬聚疾驰,渡过马河口,经过童家堡也不下马稍息,正在踏上关开大道之际……
迎头一乘快骑飞纵而至!
秦岚峰及黄衣少女俱皆看清,马上人正是霹雳海棠林茹慧!
二人见她无恙归来,转忧为喜,急忙收住马疆,翻身下了雕鞍,霹雳海棠人在老远,黄衣少女即大声叫道:“林姊姊!林姊姊!”
刚叫了两声,霹雳海棠已经纵马来至跟前。
她也是颇感意外,翻身下马,道:“你们二位意欲何往?”
秦岚峰微笑道:“我们是从苗疆快马加鞭,赶来迎候林姑娘的!”
黄衣少女急急插口道:“林姊姊,你知道我们看到你被雪崩所困的情况,心中该有多急么……嗨!简直急死人啦!”
霹雳海棠闻言一愣,道:“咦!你们怎么知我被雪崩所……”
“我们是在幻虚法师的‘水晶球’上看出来的。”
“‘水晶球’?”
“对!幻虚法师的‘幻虚传真’之术,将你寻找‘雪参’的景况,全部现在‘水晶球’上啦!”
“哦!那我所有的情形,你们全知道了啦!”
“不!”秦岚峰插口言道:“正当雪堆冰岩四面八方向你齐涌而至之时,‘幻虚传真’之术因时间所限,突告中断,当时我与倩妹心急如焚,日夜兼程,就想赶奔关外,一探究竟,不想在此相遇,幸喜林姑娘安然无恙,实为可贺之事!”
霹雳海棠苦笑了笑,心不在焉的自吟了声:“就算是安然无恙吧!”
言时,玉面泛起重忧,遂又垂首不语。
黄衣少女见她声色不对,诧道:“林姊姊,你这话中什么意思?”
秦岚峰也紧跟着问道:“林姑娘,你可是身体不适?”
“哦!没什么,秦相公跟彭妹妹且莫挂怀!”
霹雳海棠强展笑颜,说至此处,突又调开话题,问道:“秦相公苗疆之行成果如何?”
秦岚峰微笑答道:“总算家师妹鸿福齐天,幻虚法师已将两钱‘龙脑’全数相送,林姑娘又已得了‘雪参’,‘火灵芝’虽已全部枯萎,但却不妨事,在下已经另有主意,将来见着师妹,定使药到毒消!”
言至此处,眉飞色舞的“呵呵!”而笑。
霹雳海棠却是清眸含忧,尤其当他提起“雪参”两字之时,混身一阵冷颤,愣了半晌,不曾开口!
黄衣少女笑道:“林姊姊,‘雪参’现在是否在你怀中?”
霹雳海棠眨了眨失神的双眼,瞟了黄衣少女一下,微微的点了点头。
秦岚峰接道:“林姑娘,那就请你取出,让我等看看如何?”
霹雳海棠面色倏地一阵苍白,道:“相公,难道你竟真的现在要看么?”
“是的”
黄衣少女遂也附和着道:“林姊姊,你就取出来吧!我也想开开眼界!”
霹雳海棠楞了半响,伸手向怀中掏去……
她又将手缩回,缓缓言道:“秦相公,彭妹妹,可否容我见到唐姑娘之面,再将‘雪参’取出呢?”
黄衣少女闻言微微一惊,不知她此话何意?
秦岚峰觉得语意蹊跷,疑心突起,不由面色微变,冷冷的道:“林姑娘,请问你这是何意?”
“没有什么用意,只是想见到唐姑娘时,再将‘雪参’取出,难道不可以么?”
秦岚峰冷笑了笑,道:“当然可以,‘雪参’乃林姑娘冒生命之险寻得之物,慢说见到家师妹之后再行取出,就是你想存心占有,也是理所当然!”
霹雳海棠闻言猛然一怔,凤目射出道奇特的眼神,紧盯秦岚峰不语。
少顷,她又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淡淡笑道:“秦相公,难道你疑心林茹慧会是这种人吗?”
“江湖上甚多利欲熏心之辈,林姑娘适才的神情,在下甚难释疑!”
霹雳海棠闻罢此言,娇喉闪出一连串极不自然的笑声!
黄衣少女低声向秦岚峰道:“峰哥,你不可对林姊姊有此想法,这样会使她伤心!”
“那她为何不将‘雪参’取出容我们一观?”
“也许她别有苦衷!”
“我不信!”
霹雳海棠像是受了无限委曲似的,目盈泪光,道:“彭妹妹,他既存此心,那就让他这样想吧!”
“林姊姊,你到底……”
“不用问了,我们现在就去看唐姑娘!”
言罢,背转娇躯,用手抹去眼旁泪渍,轻轻一纵,上了马背,一句话不说,抖开缰绳,循着关内大道向南疾奔!
“倩妹跟上她!”
秦岚峰说话声中,与黄衣少女各自上马,放开四蹄急急向她追去。
霹雳海棠放马疾奔的路线,正是唐晓雯被软禁的方向。
秦岚峰及黄衣少女二马紧跟在后。
三骑一连两天紧赶,中途除了用些干粮,困倦时略事调息而外,不曾有任何耽搁。
霹雳海棠脸上的忧愁,愈形深重,常常珠泪偷弹,休息时一个人呆坐一旁,也不与人讲话,黄衣少女也曾找话与搭讪,但都被她支吾过去,如果问急了,她即以赶路要紧为词,重又放马疾奔。
她变了!
黄衣少女深深的作如此之想。
但她不知道霹雳海棠因何突然变成如此忧闷、消沉!
秦岚峰心中则以为她是故意如此,仍然深信她有私占“雪参”之心,除了一路对她暗中监视之外,也未与她交谈!
第三天将近黄昏,三人来至曾被“婆婆千幻阵”所困的那遍树林之前下马,刚将缰绳拴好,正想踏步走进树林之际,突被冷漠之声喝道:“哼!你们三人怎的又想来此滋事!”
话歇人至,面前突然多了位矮瘦老人,正是“五阴教”总坛护法——宇文豹。
黄衣少女踏前一步,道:“你这老儿最好少管闲事,我们不是打架来的。”
“那你众人来此何为?”
“我们是来看唐妹妹的”
“夫人说过不见客……”
宇文豹话未说完,只觉眼前掌影一晃,“啪啪!”两声,挨了两记耳光。
秦岚峰用手指着他的面门,叱道:“下次敢在我面前乱称她‘夫人’,定将你满嘴狗牙打脱!”
宇文豹这才晓得左右开弓的两记耳光,是秦岚峰出的手,气得他老脸铁青,咬牙恨声道:“好!打得好!老夫今天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声中,缓抬形同鸟爪似的以手,曲如钢钩,伸手就向秦岚峰脸上抓来。
秦岚峰冷笑连连,身形向左一闪,举起右掌,朝定宇文豹双掌就切!
宇文豹撤回双手,后退三步,正想换式再攻……
“宇文豹护法还不后退!”
话声起自林中一颗大树旁边,秦岚峰等闻声知人,抬头一看……
不是师妹唐晓雯还有那个!
宇文豹闻唤撤身疾退,走至唐晓雯跟前,躬身施礼道:“夫人怎么又下楼来了!”
秦岚峰见他又称“夫人”,心头怒起,本想再次出手,碍于唐晓雯现身场中,打了他么使师妹难堪,故而隐忍未发!
唐晓雯冷哼一声,面向宇文豹斥道:“邱俊人只限制我不得走出这遍树林,你倒连我下楼也管起来了!”
“卑职不敢!”
“你也知道不敢?哼!既然不敢还不退下!”
“是!是!是!”
宇文豹连应几声,怒瞥了秦岚峰等一眼,转身走去。
唐晓雯面露笑容,朝着三人道:“大师哥,彭妹妹跟林姊姊,你们都来看我啦!”
“是的!师妹。”
“唐妹妹,我好想你啊!”
“唐姑娘,最近可好!”
三人招呼声中,走近了唐晓雯身前!
唐晓雯喜悦的道:“来!有话我们进去再谈。”
言罢,左手拉黄衣少女,右手牵定霹雳海棠,秦岚峰跟在身后,四人一同穿过树林,来至小红楼的花园之中……
秦岚峰首先言道:“恭喜师妹!”
唐晓雯神情一怔,说道:“大师哥,我已受尽了折磨,难道还有值得可喜之事么?”
秦岚峰点头道:“当然是喜事,告诉你,我们三人已经找到化去你身中‘子亥断魂露’的解药三种,稍停配制妥当,包管你药到毒散!”
唐晓雯突地脸现惊喜之色,道:“哦!那真是难得,这样说来,我马上就要脱离邱俊人这个恶贼的控制了?”
“不错!”
唐晓雯脸上的惊喜,仅只昙花一现,突又满面阴云的喃喃自语道:“可是又有什么用呢?爹爹的血仇……我的贞节……唉!”
黄衣少女插言劝道:“唐姊姊,你不要如此灰心,唐伯伯的大仇,自有峰哥跟我们联合起来向‘五阴教主’追讨,至于你……”
黄衣少女讲至此处,突觉不便出口,只好顿住不说!
秦岚峰道:“师妹!你我青梅竹马,情深意切,只要你不嫌弃我,我绝不会因你稍有瑕疵,而减低对你的爱意,这点请你放心!”
这句披肝沥胆的言语,听得唐晓雯既喜又羞,绯红着双颊,半晌抬不起头来。
黄衣少女突又插道:“好了,我们暂且不谈这些,赶紧替唐妹妹配药才对呀!”
言至此处,玉手伸向秦岚峰道:“峰哥,你的两钱‘龙脑’先拿来。”
秦岚峰伸手掏出“龙脑”,送在黄衣少女手中,又道:“我因曾服‘火灵芝’,血中定然含有这项奇热的药性,现在既然缺少此药,稍时用我一碗鲜血,也是一样……”
言此稍顿,转脸向霹雳海棠道:“林姑娘,你舍得将‘雪参’交出来?”
霹雳海棠苦笑了笑道:“秦相公,请你不要话中带刺,稍停你自会明白的!”
言至此处,轻移两步,踱至唐晓雯身前,拉起她的玉手,轻声道:“唐姑娘,林茹慧生来苦命,人海茫茫中没有我一个亲人,假如我要求你认我作亲姊姊,你能答应吗?”
唐晓雯螓首连点,道:“林姊姊,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愿望,那你为什么还叫唐姑娘呢?”
“哦!唐妹妹,我高兴死了,你再叫一声!”
“林姊姊!”
“唐妹妹!”
霹雳海棠喜极欲泣,突又将黄衣少女拉近身前,道:“想不到孑然一身的林茹慧,现在有了两位如花似玉的亲妹妹,真是死也瞑目!”
“林姊姊,趁早不许说‘死’字!”
“林姊姊,倩妹也不准你说那个不吉利的字!”
霹雳海棠凤目之中,蕴孕着晶莹的泪水,又道:“秦相公宅心仁厚,坦诚老实,是你二人理想中的终身伴侣,希望你们三人能够和好的相处,他虽然眼前对我稍……”
第二十八章 雪参离体
霹雳海棠凤目之中,蕴孕着晶莹的泪水,又道:“秦相公宅心仁厚,坦诚老实,是你二人理想中的终身伴侣,希望你们三人能够和好的相处,他虽然眼前对我稍有误会,但是我不恨他,因为林茹慧是否他想像的那种人,稍时他自会明白!”
言此,突又转至秦岚峰身前,道:“秦相公,我本来想请你也认我作亲妹妹看待,因为你现在对我心存误会,故而我不敢向你开口了……”
言至此处,霹雳海棠已经语不成声,珠泪夺眶而下!
突地——
她脸神一整,擦干了泪痕,伸手向怀中掏出一物……
‘雪参!’
黄衣少女惊喜声中,伸手接了过去。
不好!
霹雳海棠面色大变,“哇!”的一声,血箭直喷三尺,“噗通!”一声,栽倒地上。
三人俱被眼前的突变,吓得猛然一惊!
于是,三人急忙俯身,将霹雳海棠娇躯扶起一看……
只见她脸如金纸,胸前盈红一遍。双眸已然失去应有的神采。
秦岚峰急忙用右掌抵住她的背心,将一股真流缓缓连送过去!
霹雳海棠神情略见好转,眨了眨无神的双眼,声音微若蚊哼的道:“秦相公,你在‘水晶球’上看到雪堆冰岩向我涌集之时,不是‘幻虚传真’突告中断么?”
“是的!”
“现在我将下半截的经过告诉你……”
霹雳海棠言至此处,急喘了一阵,继道:“当时我走头无路,在无可避让的情况之下,被一块巨冰照准后心重重的砸了一记,使我当场喷出大量鲜血,当时我意念中心脉已被震断,出乎意料的我竟不死,于是,我马上想到定是怀中的‘雪参’使我延继了生命,我丝毫不敢延误时间,急忙买马赶回,在中途相遇之时,不想你竟误会……”
秦岚峰听至此处,热泪盈眶,连骂自己“该死!”
唐晓雯跟黄衣少女也是泪人儿似的,伤心欲绝!
突地——
一个念头掠过秦岚峰脑海,只见他伸手夺过黄衣少女手中的“雪参”,放在霹雳海棠胸口之上。
霹雳海棠苦笑了笑,摇头道:“‘雪参’既已离体,我的心脉早断,现在全凭你掌心的一股真流,延继我片刻逗留……”
言到此处,缓缓拉住唐晓雯及黄衣少女玉手,脸上挂着惨淡的微笑,道:“我临死之前有你们两位妹妹……”将二人玉手轻轻交向秦岚峰掌心,并又瞟了他一眼,继道了声:“可惜我没有……弟……弟……”
“林姊姊!峰弟对不起你呀!”
霹雳海棠似是听到了秦岚峰的这声呼唤,惨白的玉颊上留着笑意,现出满面圣洁的光彩,一缕芳魂,脱离了尘寰!
霹雳海棠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场中顿时哭成一遍!
“林姊姊,安息吧!峰弟向你致最后的歉意,求你饶恕我荒唐的想法!”
“林姊姊,倩妹再也得不到你的爱护啦!”
“林姊姊,你完全是为我而牺牲了,这叫我良心怎能平静呢?”
三人悲恸欲绝,闻言伤情!
尤其是秦岚峰,心中对她有了愧疚,追悔之余,以前与她相处的一切景况,一幕一幕的映在眼前,
霹雳海棠摆脱“五阴教”陪他出生入死!
霹雳海棠用“玄坛印”替他换回“太极派”掌门印符!
霹雳海棠历尽艰苦的替他探访唐晓雯的下落!
最后,她又为了替唐晓雯寻取“雪参”,使她断送了宝贵的生命!
秦岚峰思前想后,泪下沾襟,一时之间竟止不住心中的痛楚!
唐晓雯首先止住哭泣,哽咽着道:“林妹妹完全为了我,才会落到如此下场,我一定要对得起她才行。”
秦岚峰抹去眼角虎泪,道:“师妹,事已至此,我们应先将林妹妹安葬,使她入土为安,才是正理!”
黄衣少女遂也忍住悲声,插道:“唐妹妹,这里附近有无上好棺木中买?”
唐晓雯道:“我早已准备好一具琉璃棺木,本来是准备自已用的,现在我愿让给林妹妹用,大师哥,彭妹妹,你们随我来抬!”
言罢,向小红楼侧室走去。
秦岚峰及黄衣少女跟她走进侧厢,果见室内放着一口精致美观的琉璃棺材,通体透明!
“大师哥,我们先将这口琉璃棺材抬进红楼正厅!”
唐晓雯说话之中,自抬了琉璃棺的尾部,秦岚峰与黄衣少女共抬棺头,来在红楼正厅,放在中央,重又走至园中,将霹雳海棠尸体抬了进去,由唐晓雯及黄衣少女将她着意化妆了一番。
嘿!
霹雳海棠经二人这样一打扮,美艳绝伦,栩栩如生,脸上挂着安详的微笑,如同美人春睡的一般。
三人又落了一阵眼泪,轻手将她放入棺内。
唐晓雯取过了“雪参”,就要放在霹雳海棠怀中,秦岚峰急急阻止道:“师妹,你是何意?”
唐晓雯道:“林妹妹既能为我而死,我为了感她恩情,决定将‘雪参’放入棺内,使她尸体永不腐烂,当我想念她时,随时都可隔棺看她!”
说罢,又要将“雪参”往棺中送!
黄衣少女伸手拦住,道:“唐妹妹,你如将‘雪参’放入棺中,那不是报答林妹妹,反而变成辜负了她一番美意。”
唐晓雯被她说的一愣,道:“彭妹妹此话怎讲?”
黄衣少女又道:“请想,她就是为了要治好你所中之毒,才因而丧了性命,如今‘雪参’你不留下治毒,反而陪她殉葬,我想林妹妹泉下有知,定会生气的!”
店晓雯不以为然的摇头道:“彭妹妹话虽有理,但我的毒伤,因此处有的是解药,只要我不离开此地,定然无碍,所以还是让它陪伴林姊姊才对。”
秦岚峰插道:
“师妹,此处固然有解药,但你不能永久陷身在此!”
唐晓雯点头道:“是的,我愿另外找到与‘雪参’性质相同之药后,再行解化所中之毒,免得我对林姊姊永远心中不安。”
秦岚峰急道:“要是以后无法寻获与‘雪参’性质相同之珍品呢?”
“那只好听天由命啦!”
唐晓雯说罢此话,遂及不再理会二人,迳将“雪参”轻轻放入霹雳海棠怀中。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晓得多劝无益,轻叹一声,只好任她施为。
“林姊姊,安息吧!雯妹将常伴你的身旁!”
唐晓雯叹息声中,又与秦岚峰合力抬起琉璃棺盖盖上了棺材。
秦岚峰抬头道:“师妹,你最近可曾听得有关邱俊人的消息?”
唐晓雯略一思忖,道:“不曾听得,不过照日子算来,不到一月,他将练成那武林奇书载的神功!”
言至此处,似有无限感触,轻轻的叹了一声。
秦岚峰忽的想起“水晶球”上显示他练功之所,又问道:“师妹可知,以前邱俊人是否常去川西?”
唐晓雯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他的行动是一向不让我知道的!”
“哦!”
秦岚峰愣了半晌,又道:“师妹,我打算暂且告辞,趁着邱俊人即将练功完成的一个月之内,替你找寻那与‘雪参’药性相同之珍品,褪除你所中之毒要紧。”
言至此处,突又感慨的自语道:“若不如此,一月以后我与邱俊人以死相拼,万一功力不敌,岂不连累了你,而且我也无颜见恩师于地下。”
唐晓雯目盈晶泪,颤声道:“大师哥对我关心备至,我今生当感激不尽!”
秦岚峰闻言心中又喜又酸,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师妹就请保重玉体,我跟倩妹就此拜别了!”
说罢,挽着黄衣少女,向着树林走去。
“大师哥跟彭妹妹请留步!”
唐晓雯呼唤声中,跟着追上前去又道:“我送你们走出树林,不然宇文豹的‘婆娑千幻阵’又要为难你们!”
“有劳师妹!”
于是,唐晓雯陪着秦岚峰与黄衣少女,穿越了这遍树林。
来至树林边缘,唐晓雯停住身形,颤声道:“大师哥及彭妹妹保重,我不能再送了!”
“师妹请回吧!”
“唐妹妹,我会尽快的再来看望你。”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说完此话,依依不舍的掉头走去。
唐晓雯又是一声轻叹,直待二人身影不见,方才黯然的返回红楼。
且说,秦岚峰与黄衣少女出了树林,忆起不久前与霹雳海棠同来的景况,如今竟与她仙凡永隔,不由心中万般惆怅,感叹着人生聚散,真是如同春梦一场!
黄衣少女边走边问道:“峰哥,我们何不趁着这段时间,前去川四找找‘五阴教主’练功之所呢?”
秦岚峰摇了摇头道:“我本来倒有此心,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吧!”
“为何?”
“乘他练功未成之前,纵能将他除却,也是胜之不武,所以我改变了主意,索性等他功成之后,设法与他约期决斗”
正值此时,突在他二人身侧不远,出现了第三者的话声!
“大白不惭的丑鬼,我家教主功成之日,你将一招也抵挡不住,竟敢口出狂百,说什么决斗与不决斗,真是不害臊!”
秦岚峰听在耳中,像是宇文豹的声音,循声侧身一望……
“丑鬼!不怕死跟我来!”
夜色迷朦中,十丈外有条黑影,说完此话之后,招了招手,身形飘如鬼魅,转眼消失在山峰转角之处!
秦岚峰看了他的身影,断定确是宇文豹无误,遂向黄衣少女道:“倩妹,走!看他耍什么鬼花样!”
说罢,拉住黄衣少女玉手,“飕飕!”一连两个纵身,追了过去。
拐过山角,下了绝峰,跟定宇文豹身影,来至一遍荒地……
“飕飕飕飕!”
就在宇文豹停住身形的当口,突由两边高坡之上,窜出四条照影,与宇文豹站在一齐,挡住了秦岚峰与黄衣少女的去路。
秦岚峰看清了现身的四人,乃是玉面哪吒及蜃楼魔姬率领方云、方兰拦在路前之后,冷笑了笑,道:“你们这班掌下游魂,现在又欲何为?”
宇文豹阴森森的道:“那还用问,报仇的报仇,雪恨的雪恨,老夫我则是要擒你好讨功!”
秦岚峰轻蔑的笑道:“你们自忖能办得到吗?”
蜃楼魔姬闻声插道:“办到办不到你稍停自知,现在你先还我徒儿命来……”
话声未歇,迅雷不及掩耳的向他一连攻出七掌!
秦岚峰连闪带拆,化去了她攻势之后,出掌将她逼退了三步,用手一指,道:“蜃楼魔姬,我现在警告你,在下已经三番两次手下放生,不料你恁般不知道进退,苦苦相逼,难道在下毁不了你么?”
蜃楼魔姬冷笑连连道:“凤儿死的太惨,老身誓不同你共日月,有本事尽管施吧!”
说罢。欺步进身,形同疯狂的又向他一顿猛攻!
秦岚峰心头微怒,道了声:“来的好!”
出掌雄浑无伦,以攻还攻,掌风直扫蜃楼魔姬胸前大穴。
蜃楼魔姬挡不住他凌厉的攻势,撤招疾退八尺。
秦岚峰并未追击,蜃楼魔姬脸布严霜,正待出手再攻之际……
玉面哪吒上前一拦道:“请勿妄逞一时之勇,我等照计行事!”
言语中声,朝着宇文豹及方云、方兰一打眼色!
他等好像早有准备,见情“呼啦!”一声,五人站成梅花瓣状,将秦岚峰及黄衣少女紧紧围在垓心!
秦岚峰傲然不惧的嘿嘿冷笑道:“就凭你们五人,能困住在下么?”
黄衣少女也是芳心微怒,娇叱道:“哼!再添十个也围不住我跟峰哥,逼急了我今天也要杀人啦!”
宇文豹笑了笑道:“困得住困不住你们马上就晓得。”
言至此处,又对同行之人道:“请将东西准备好了!”
四人立作呼应,手向腰间一晃……
灿光闪闪,青森森,寒气逼人!
五人十双手,每双手上多了个银光射人的圆球形物体。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俱皆心头一震,虽然不知五人手中之物,但可猜出定是凶狠霸道的暗器之流。
宇文豹双手向前一挥,划出两道鬼火般的流萤……
突然——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感觉到,两条萤光中散出一遍冷飚,奇寒澈骨,不由机伶伶的打个冷颤!
宇文豹阴笑道:“丑鬼,你可知老夫手中何物?”
秦岚峰不屑的道:“哼!最多不过是银火弹之类的歹毒暗器罢了!”
宇文豹突地一阵仰天大笑道:“丑鬼,你看走眼了!”稍停又道:“我五人手中所执,乃是‘寒飚摄魂银火球’,稍时我五人一同发动,球中所射出来的寒飚,管叫你二人骨头冻酥,识相的话,我们谈谈条件如何?”
秦岚峰冷哼一声,道:“少要唬人,倘如真能使我二人骨头冻酥,恐怕你五个也逃不了份,有本事尽管上吧!”
宇文豹又道:“少打如意算盘,我五人既敢使用‘寒飚摄魂银火球’,自有避去寒气的把握,你少要替古人担忧,怎么样,谈不谈条件?”
秦岚峰闻言倒是深信不疑,因为先前宇文豹划出寒飚,他跟黄衣少女均感到奇寒澈骨之时,并未见他们五人有怕冷之状。
但是秦岚峰乃天生傲骨的奇男子,焉能为其所慑,只见他虎眉一剔,双眸射出使人心寒的两道电芒,斥道:“少废话,我与‘五阴教’仇深似海,你等既愿助纣为虐,那就有本事尽管施,根本没有什么好谈的!”
宇文豹凛然大怒,厉声道:“好,那你就尝尝‘寒飚摄魂银火球’的味道如何!”
言到此处,又向玉面哪吒等一使眼色,道:“上!”
宇文豹喝声一歇,玉面哪吒及蜃楼魔姬师徒同举双手,掌中“寒飚摄魂银火球”向天空一连几挥……
蓝飚飞舞,萤光乱迸,交错成十道寒森森的银火,青朦朦的照澈全场!
秦岚峰与黄衣少女顿觉寒风透体,恍同置身冰窟相似。
黄衣少女冷的牙关直颜,混身抖作一堆!
秦岚峰心念急转之下,自忖曾服“火灵芝”及“驼龙胆”两样奇热珍品,倘将潜伏体内的药性激出,运功御寒,定然有效无疑。
思忖之中,心神一敛,暗将混身真气连行一大周天!
说也奇怪,这样一来,秦岚峰顿觉寒意全消,心喜之下,一把拉住黄衣少女玉手,掌心相对,将一股暖流,渐渐输送黄衣少女体中。
黄衣少女正在冻的脸青唇紫之际,只觉一股热流,由掌心游走全身,原先的澈骨奇寒,顿被冲的一干二净,不由芳心大宽!
秦岚峰卓立场中,面对宇文豹冷笑道:“尊驾看,‘寒飚摄魂银火球’岂能奈何于我呀!”
宇文豹见他无丝毫寒冷之状,亦不觉心中大奇!
他神情略为一怔,心想:“这可能是‘寒飚摄魂银火球’,未能发挥应有之威力所致,还不传令遽下杀手,等待何时!”
忖罢,大喝一声,“齐上!”领先出手,舞出两股寒飚,直向秦岚峰及黄衣少女身前欺进!
玉面哪吒等人遂也不敢怠慢,各挥双手,寒飚逼人,分从五个不同方向,齐向困在中央的两人,周身上下攻来。
五人这一欺身近搏,萤火寒飚突又大盛。
秦岚峰左手拉紧黄衣少女,仍然掌心相对,替她输功御寒,右手急向背后一探!
“铮!”的一声龙吟!
拔剑在手,“唰唰唰!”连舞三剑,剑身泛出尺余长青芒,幻出重重剑幕,立将银火寒栗,逼退五尺。
五人顿时为他威势所摄,心生寒栗之感。
宇文豹突又大喝一声道:“你再试试我们‘五梅锁蕊’的威力看!”
话声未了,五人互有心应,动作划一,“呼啦!”一声,涌进前身。
秦岚峰见此光景,心头电光石火般的掠过一个念头:
“倩妹输我轻功御寒,无法久持,倘不早施杀手,势为所逞……”
说时迟,那时快!
秦岚峰思忖未了,五人已离身前不足三尺,他急忙抡起手中剑一招“地愁天惨”,信手挥出。
五人顿觉寒芒一遍,直扫胸前,吓得亡魂丧胆,疾朝后退……
可惜晚了一步,“哧……”一连几声,五人顿觉肩头一凉,齐声大叫“不好!”翻身倒纵八尺。
外衣俱被他一剑扫破,肩头各现一条长约寸许的浅血糟!
秦岚峰用剑向五人一指道:“适才在下想取你等性命,你等现时早已身首异处,还不决滚!”
宇文豹怒极反笑道:“哼!丑鬼且慢得意,你且尝尝我们这最后的一着试试!”
说话声中,抖手一扬,其余四人遂也跟着抬手连扔……
十道银火,疾射而至,落地即炸,“劈劈啪啪!”一连串暴响。
不好!
场中流萤四迸,冷风弥漫,寒气直刺骨髓,黄衣少女“嘤咛!”一声,四肢顿时僵木,不能稍动,倒在秦岚峰臂膀之上。
秦岚峰体中虽有“火灵芝”与“驼龙胆”两种珍品的药性,但是十只“寒飚摄魂银火球”一同炸开,其所喷出来的寒风冰飚,也是锐不可当。
但他除了感到全身澈骨奇寒之外,尚不致于四肢僵木。
于是,他情急之下,左手揽住黄衣少女细腰,“飕!”的一声将身形拔高三丈,半空中一个斜转,轻飘飘的落于十丈之外。
他忙将黄衣少女僵直的娇躯放在地上,抬头一瞧……
宇文豹五人正立身前不远,瞪大着惊奇的眼神,紧瞅自己!
敢情,秦岚峰能在“寒飚摄魂银火球”爆出冷飚后,仍然无恙的行出爆轰范围,乃他五人梦想不到之事!
于是,他五人突有一股不良的预感掠过脑海,个个面露惶恐之色,扭头就跑!
秦岚峰身子一拧,凌空由五人头上飞过,落地时,一挥手中剑,化出万点寒芒,又将五人逼了回来。
五人处此神威凛凛之下,心头不寒而战,身子直抖!
秦岚峰虎面含威,冷冷的道:“你们何人身上有解药,赶快拿出!”
五人面露惧色,互相各看了一眼,答不上话来。
秦岚峰突又大声喝道:“叫你们快将解药交出,听到了没有,倘若彭姑娘稍有差错,定将你们挫骨扬灰!”
宇文豹原来的威风,此时已然一扫而空,面露惧意,嗫嚅的道:“秦少侠原谅,我们身上俱无解药!”
秦岚峰持剑逼前三步,吓得五人速速后退。玉面哪吒惊慌的道:“宇文护法所说是实,我等确无解药!”
秦岚峰顿住身形,虎目威凌四射,扫了五人一眼,忖道:“看此五人说话神情,确似未敢谎言,倩妹她……”
蜃楼魔姬突然插道:“‘寒飚摄魂银火球’虽寒不毒,只要你替她运功遏出寒气,自然无碍!”
秦岚峰听罢此言,虎目射出两道电芒,利刃般的盯了她一眼,心忖道:“蜃楼魔姬恨我入骨,今倒反告诉我以此法解救倩妹,难道她回心转意了么?”
忖罢,又向她看了一眼,只见她面容平和,丝毫不算险诈之色……
蜃楼魔姬又道:“那位姑娘伤势不宜延迟,你赶快替她疗伤要紧,我们后会有期!”
言罢,朝着宇文豹及玉面哪吒一打眼色,带领方云、方兰一连几个纵身,五人身影瞬息消失于夜色朦胧之中!
宇文豹等五人身影消失之后,秦岚峰急忙来至黄衣少女身前,仔细一阵查看,见她除了混身冰冷僵硬之外,确无中毒象征,不由对蜃楼魔姬临走之言,深信不疑。
于是,他急忙将黄衣少女娇躯扳成斜躺的姿势,掌心抵住她的后背,将一股真流输了过去。
过了半晌,黄衣少女体中寒气渐渐被他运功逼出,娇躯已不似原先僵硬,秦岚峰更加贯注功力,以助她马上恢复知觉。
正值运功已至紧要关头之际……
“飕飕……”连声,五条黑影,疾如鹰隼,一晃来至场中。
正是去而复返的宇文豹等五人。
宇文豹连声怪笑得意的自语道:“蜃楼教友果然高计,现在我们可以抓活的!”
说话声中,老脸满布杀机,渐渐地逼向秦岚峰身前。
蜃楼魔姬急声止道:“宇文护法请稍待!”
宇文豹闻声停步,道:“蜃楼教友何事相唤?”
“丑鬼与我有杀徒之仇,请容我亲自下手,以解心头之恨!”
“这个……”
玉面哪吒上前插言道:“蜃楼教友可肯听我一言!”
“温教友请讲。”
“丑鬼乃是本教的死对头,以我之见,不若将他活擒,俟教主功成返回总坛之日,以本教最严厉的教规将他惩处,到时仍由蜃楼教友亲自执刑,岂不强过现在将他一掌除却,尊意如何?”
宇文豹插口附和道:“温教友言之有理,到时蜃楼教友既能痛解心头之恨,又得大功一件,真是两全其美,咱们就这么办!”
说罢,伸手就朝秦岚峰昏睡穴上点来!
照他的想法,先将秦岚峰点倒,然后再找根水牛筋将他捆绑,抬回总坛。
想是想的好,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宇文豹手指离秦岚峰昏睡穴上不足五寸之际!
“照打!”
喝叱声中,三粒黑点,夹着尖锐的破风之声,直朝宇文豹面门打来。
宇文豹自救要紧,急忙撤招,暴退七尺,稳住身形之后,抬头一看……
只见四名西域番僧,一字排开,挡住秦岚峰身前。
来人正是西佛蓝沙师徒四人。
西佛蓝沙面对宇文豹厉叱道:“阁下既能让过老衲三粒佛珠,身手当非弱者,何故趁人行功之际,出手偷袭?”
宇文豹功败垂成,怒火高炽,道了声:“秃驴竟敢出手架梁,我看你简直是找死!”
话声未歇,出手抢攻,立向他拍出一十八掌!
西佛蓝沙晃动身影,让过他一阵抢攻,出手还点他“期门”、“志堂”两大要穴,跟着扫出六腿!
银面罗汉遂也迎住玉面哪吒,黑金刚挡住蜃楼魔姬,白金刚以一敌二,独挡方云、方兰,场中分成四拔,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西佛蓝沙稍胜宇文豹一筹,白金刚以一敌二也卓有裕如,银面罗汉与黑金刚却敌不过玉面哪吒和蜃楼魔姬的狂猛攻势,在场中累得吁吁直喘,只能招架,不能还攻。
正在此时——
“住手!”
舌绽春雷的一声暴喝,栗岳撼山,众人如被焦雷贯顶,只觉头皮一轰,不由自主的各自收招,疾退七尺。
尤其是宇文豹一班人,看清了出声喝止之人,乃是行功完毕的秦岚峰时,顿如吓破胆似的,愣立当场!
黄衣少女身中寒气,也已完全尽退似的,举步走至秦岚峰身侧,秀目泛怒,凤目含威,怒视着“五阴教”人。
秦岚峰电目一扫宇文豹等人,半晌才道:“在下现时不计较你们的鬼祟行为,回去告诉你们教主,叫他功成之日约期与在下决斗,也好作一公平了断,滚罢!”
宇文豹翻了翻三角眼,色厉内荏的道:“好吧!教主功成之期,定叫你如愿就是!”
说罢,扭转身躯,朝着玉面哪吒及蜃楼魔姬二徒道了声“走!”各抖身形,转眼消失于黑暗之中。
秦岚峰面朝西佛蓝沙抱拳当胸道:“适才在下险遭不测,多蒙老禅师适时相救,我这里当面谢过!”
西佛蓝沙哈哈一笑道:“少侠休要客套,最近可曾获知‘五阴教主’练功之所?”
“在下查出他在川西一带练成那‘飞瀑归元’神功……”
西佛蓝沙抢着道:“那么就请少侠与我前去查看一番如何?”
秦岚峰摇头笑道:“请老禅师原谅,在下已经打消原意,不欲乘他练功未成之际,前去与他邀斗。”
“却是为何?”
“在下不愿落那乘人之危的恶名!”
“照你此说,你们之间一段恩怨,应如何了结?”
“在下等他功成之后,当着天下群雄之面,与他以死相搏!”
西佛蓝沙听至此处,不禁连连点头,赞道:“秦少侠豪气干云,老衲甚是钦佩,不过,他那练功的奇书,乃是老衲应得之物,现被他下手攫去,老衲心实不甘!”
“老禅师之意是……”
“老衲欲单独前往川西,一探究竟。”
“老禅师既有此意,在下不敢多言,那我们后会有期!”
“少侠再见!”西佛蓝沙说罢此话,打一稽首,率领三徒,急纵而逝!
黄衣少女道:“峰哥,我们现欲何往?”
“回童家堡去!”
“怎么,唐妹妹急需的一项珍药我们不去找啦!”
“这种旷世珍品,乃可遇不可求之事,我们先回童家堡再说。”
于是,二人各展轻功,风掣电驰,连夜立朝童家堡赶去。
次日中午时分,二人进了童家堡,一眼看到神州三绝正在练武场中指示黑旋风的武功,心中突地掠起一个意念,暗中拿妥了主意!
众人见他与黄衣少女同时归来,遂也停止教武,一齐涌进了大厅,互相将别后情形叙述了一番。
神州三绝等听至霹雳海棠逝世的一段经过,各自黯然神伤,唏嘘不已!
照盖棺论的旧法,霹雳海棠出身不正,且又曾坠歧途,最后能以舍身为人,丧失了生命,咸认侠义道中,亦是百难选一的热情之人,俱都对她惋惜万分。
疯僧开口言道:“峰兄,雯丫头毒伤所缺的一样珍品,疯子我另行设法,惟邱俊人这个畜生,既在川西一带练那‘飞瀑归元’神功,就该乘他功力未成之前将他铲除才对,免得他功成之后,我等无以制服!”
秦岚峰接道:“疯伯伯,以峰儿之意,还是等他功成之后,峰儿凭真功实学与他以死相搏,方算光明磊落行为!”
“话虽不错,到时假如他功力在你之上,将会造成如何后果,这点你可曾考虑?”
秦岚峰略为一顿,又道:“到时倘如峰儿敌他不过,只怨技不如人,纵然溅血当场,也是死而无怨!”
“果真如此,那你岂不愧对师门!”
“疯伯伯之言峰儿不解,请训示当面!”
“‘太极派’所有门人,自被这个畜生用掌门印符逼令全数自诛之后,所剩只你一人,今后‘太极派’的重振,以及你恩师的血仇,全要靠你一一完成,万一你功力不敌,既不能雪恩师之恨,又使‘太极派’的继承无人,那你不是使柔剑追魂含恨九泉么?”
秦岚峰胸有成竹的道:“恩师在世之日,耳提面命,行为正大失败也是成功,行为不正成功仍是失败,峰儿受他老人家熏陶,对人对事一向如此,所以峰儿以此作风替他老人家报仇,我想,纵然峰儿功力不逮,无法如愿,他老人家也定会含笑九泉,而且峰儿已作另一种善后的安排……”
“说说看!”
“此事要请傻老前辈玉成才行!”
众人被他说得一愣……
傻道翻了翻怪眼,接道:“丑娃儿,有什么名堂尽管直说,道爷我没有不答应的!”
秦岚峰略为一顿,继道:“晚辈想请傻老前辈割爱,将黑旋风转归‘太极派’门下,由我在这不足一月时间之内,代师授艺,则晚辈此番报仇纵然失败,因而殒命,亦不致使恩师的血仇及‘太极派’的振兴后继无人,不知傻老前辈可肯承全?”
黑旋风为人憨直,心地纯良,众人连连点头,齐声赞同!
傻道心虽不舍,见此光景,只好应允下来。
“师父在上,徒儿叩头!”
黑旋风趴在地上就向秦岚峰行此大礼!
傻道怒叱道:“傻小子,他是代师收徒,你这样一叫,道爷我岂不跟着晚了一辈,真傻!”
众人遂被他说得哄堂大笑,秦岚峰侧身将黑旋风一手拉起,决定次日开始授艺。堡主童空遂又吩咐摆上一桌盛席,庆贺了一番。
席散之后,傻道犹自嗨声叹气的念道:“唉!天生的绝户头儿,刚得个好徒儿,又让给别人啦!”
说得众人忍俊不止!
次日天明开始,秦岚峰首先传给了黑旋风参练上乘内功的心法,继又将“太极派”各项绝艺,以及“笑天录”所载的三十六路天荡剑,一〇八手震天掌,以及“潜龙九腾”轻功,一招一式的悉心教导于他,只剩下“无形掌”一项。因限于黑旋风内力修为不够,暂且不能传授。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一月时光转眼过去,黑旋风在秦岚峰悉心调教之下,对这数项旷世武学,皆已入了窗门,以后假以时日,不难大成。
但是,秦岚峰这些日来,心情却显得异常浮躁。
他一天一天的盼望着“五阴教主”下书约期决斗,但却音讯杳然,于是他时常独坐深思,千忧万愁,一齐涌现他的脑海……
邱俊人“飞瀑归元”神功有无练成?
为何还没有前来约期决斗?
这样拖延下云,师门血仇何日可雪?
最近师妹毒伤情况如何?
思潮汹涌起伏,使他心乱如麻,最后,他决定再等一天,如果仍无下落,他将单身前往师妹唐晓雯处一探究竞。
傍晚时分,他终于将胸中的烦闷跟意向,告诉了黄衣少女。
黄衣少女贬动秀目,略一思忖,道:“明天去唐妹妹处探探消息也好,免得你日坐愁城,但是,我要一道去才行。”
秦岚峰温言安慰道:“倩妹,明日之行,不比平常,说不定碰上‘五阴教主’,与他展开一场生死搏斗,你还是留在童家堡等我较好!”
“峰哥,我抱定宗旨,与你患难相共,既然这样我更要前去,万一……”
黄衣少女言此稍顿,秀目微红,颤声道:“峰哥,倩妹的一颗心早已属你,万一你有凶险,倩妹绝不偷……生……”
秦岚峰闻言感动万分,轻叹一声,道:“倩妹,在下庸俗丑陋,这样实在委曲你了!”
“峰哥可千万不要说这些,倩妹心意已定,除非你狠心拒绝我!”
至此,秦岚峰再也无话好说。
但他梦魂牵绕的意中人,乃是师妹唐晓雯,真不知这场三角关系将如何处理?
他只好眼前撇开不想,等待命运之神来作安排。
于是,他答应了黄衣少女,明早一同前去探望唐晓雯,两人遂又清谈了一会见,方才各自回房就寝。
鼓打三更夜,风吹刁斗寒!
童家堡所有人等均已进入梦乡,只留下堡楼上两名堡丁,正在巡夜守值,四周静悄悄的落叶可闻,静寂无声!
蓦地——
离开童家堡五十丈之遥,夜色迷朦之中,倏地现出一条人影,快逾闪电,飘似鬼魅,晃舞着满头银丝,一掠过了堡墙!
由于这条人影身法忒过玄妙,守楼堡丁虽感身前不远有微风拂动,但绝未料到乃是夜行人衣袂飘风之声,更不会看见人的身影。
银发老人飘身落地,略一辩认方向,晃身来至客厢!
“劈……啪……”
银发老人刚一用手推客厢房门,不意发出了一声轻响。
“谁?”
秦岚峰甜睡中被轻微声响惊醒,问话不答,心知有异,翻身爬起踱至门口一看!
一条黑影正在跳出堡墙!
秦岚峰目力特佳,当他看到来人满头银丝随风飘舞,站立堡墙,略一回头,又朝堡外隐去之时,猛然心头一震!
他立即清楚了来者何人。
于是——
他急忙抖动身形,一式“灰鹤掠空”,纵上堡楼,越墙就追。
正追之间,前面黑影一晃,突然失去踪迹!
秦岚峰急忙刹住身形,放尽目力,四周一看……
“大师哥,我在这儿!”
话声起自身后,秦岚峰急忙转身一看……
正是心如枭獍的逆徒——师弟邱俊人,他现时已将银发老人面具取下,朝着自己面露谲笑。
秦岚峰不由心头一惊!
他料不到这个凶徒,身法竟已如此神妙,适才追赶之间,不过晃眼工夫,他竟能闪至自己身后!
惊虽惊,但是秦岚峰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方解心头之恨!
只见他,虎目射出两道骇人的冷芒,厉叱了声:“你还有脸叫我大师哥?”
说话声中,含愤出手,迅疾无伦的连劈六掌!
邱俊人不挡不架,也不还攻,脸上挂着微笑,晃动着美妙无匹的身法,左避右闪,立即避开了这阵凌厉的攻势。
秦岚峰看了他这种沉着应敌的神态,心中暗自一凛,忖道:“秦岚峰呀秦岚峰,若凭你心浮气躁,跟他沉着应变一比,你将不是他的对手!”
既有此念,顿生警惕之心,秦岚峰立即撤招不攻。
邱俊人仍然满面微笑,道:“大师哥近来可好?”
秦岚峰既生暗惕之念,遂也心平气和的答道:“还好,师弟今夜到此何事?”
“一来看望大师哥,二来想将以前之事作一彻底了断!”
“哼!提起以前之事倒要请你扪心自问,你的所作所为……”
邱俊人抢断话题道:“大师哥,我的所作所为,在你眼中如何看法?”
“人神共愤,禽兽不如!”
邱俊人连脸都不红一红,仍然笑着道:“大师哥,这是你个人的看法!”
“哦!难道你还有自圆其说的论调?”
“当然!”
秦岚峰冷哼一声,道:“至死不知悔改居然还敢说你有你的理由,真是荒廖之极!”
“也许听了之后,你不会觉得荒谬!”
“住嘴!”
秦岚峰又已被他勾起怒火,喝止之后厉声道:“少发你的谬论,快快说出师门血仇你将如何交待!”
邱俊人略一凝思,遂道:“好吧!既然大师哥不愿听我的理由,那我们就来个强存弱亡吧!”
“这样多干脆,来!”
秦岚峰话声至此,亮开架势,又道:“你先出招吧!”
邱俊人冷冷一笑,道:“大师哥,我不是现在就要跟你了断这场恩怨!”
“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约定时间地点,邀请天下群雄观阵,你我单打独斗,各凭真力实学,以判生死,你意如何?”
秦岚峰嘿嘿冷笑道:“好虽好,但是谁能相信你不是虚言搪塞?”
“虚言搪塞?”
“嗯!故出此言,以作你今夜脱身之计!”
邱俊人哈哈一阵朗笑道:“大师哥,你太自满了,我若要想脱身,适才不会绕回你的身后,出言唤你了。”
秦岚峰一想,颇觉有理,又道:“好!那我再相信你一次。”
“大师哥请订时间地点!”
“你订吧!”
“八月初一可好?”
秦岚峰心中略一默算,距今尚有十天,顺口答道:“好!地点呢?”
“鲁南‘插云峰’。”
“到时除了邀请武林群雄观阵之外,只有我与你单打独斗?”
“不错!”
“谁能相信你不另有阴谋?”
“这点放心,我有个办法,管叫那天我俩决斗之时,别人想出手帮拳也帮不上!”
“说说看?”
至此,邱俊人未再答话,伸手在背后解下一个小包袱,伸手向里一探,朝着秦岚峰停身之处奋力一抖……
一遍黑云,随风猎猎作响,直向此间兜头罩下!
秦岚峰起初一惊,但当看清乃是一套黑缎劲衣时,宽心遂放,伸手向空一捞,取在手中,诧道:“你这算何意?”
邱俊人朗声笑道:“你手中那套黑缎劲衣,同样尺寸一式两套,另套现在我处,决斗那天,你我齐穿此衫,然后再将每人现有的一付银发面具带上,你我身材相仿,这样装扮之后,料想观阵之人绝对分不出你我,所以我刚才说,别人想插手也插不上!”
秦岚峰心中一喜,忖道:“这个方法倒妙,既可避去旁人插手之处,也可免得倩妹等看至惊险之处,空自替我担忧!”
忖罢,面朝邱俊人点头道:“此计甚好,我们就这么办!”
邱俊人又道:“还有,那天时辰不到,我们暂不露面,你意下如何?”
“使得,决斗的时辰是?……”
“八月初一,日正当中!”
“好,就此一言为定。”
“大师哥再见!”
邱俊人话声一歇,转身就要离去!
“回来!”秦岚峰忽然出声将他唤回。
邱俊人停身道:“大师哥唤我则甚?”
“你为何将师妹置于绝地?”
“我对师妹百般爱护,锦衣美食,大师哥何出此言?”
秦岚峰虎目一瞪,此道:“少装蒜,我是说你为何对她使下‘子亥断魂露’,让她不能脱离你的魔掌!”
“哦!你是说这桩子事呀!”
“难道这桩事你还不够辣手!”
邱俊人微微一阵冷笑,道:“请大师哥不要在这件事上操心,八月初一正午时分,只要你能在决斗中获胜,保险还你一个活的师妹,告辞了!”
言罢,转身纵向身后不远的一片松林。
“回去!”
闷喝声中,松林之推出三道掌风,齐向邱俊人胸前涌到。
事出突然,邱俊人仓促之下,未便硬挡,翻身倒纵两丈,遂即立定身形,抬头一看……
神州三绝个个目射怒焰,站立身前八尺,紧瞪着自己不放!
看到此处,不由他怒上眉梢,讥道:“威震遐迩的神州三绝,就是靠这样偷袭起家的么?”
疯僧目眦欲裂,怒叱道:“畜生!你这是跟谁说话?”
“你们三位应该知道!”
“好畜生,我来问你,我误将‘太极派’掌门印符错托于你,你用它将大江南北‘太极派’门人尽数诛却,这笔帐如何算法?”
“这只能怪你老眼昏花,所托非人,这笔帐如何算法,悉听尊便!”
疯僧怒极反笑,稍停笑声一歇,厉声道:“骂得好,疯子我是有眼无珠,错认了你这狼心狗肺之人,但我今天非要活劈了你不可!”
“可惜你无此能耐,就是你们三人一道出手,恐怕还是要落个灰头土脸。”
邱俊人此言一出,不仅疯僧怒不可遏,就是傻道跟老化子,也无法吞下这口闷气。
三人同时一阵怒笑,道了声:“那你就接一招试试!”
话声甫歇,狂飚突卷,三道劲气,会聚为一,势同地塌天崩,“呼!”的一声,直向邱俊人胸前撞来!
邱俊人口噙冷笑,凝神敛气,双臂朝外一抖……
正值此时——
左侧窜来一条纤影,出掌就向邱俊人左肋抓来。
邱俊人自救要紧,忙将掌劲撤回一半。
“蓬!”的一声震天价大响!
邱俊人撤回掌劲之间,另半掌力仍与神州三绝拼个正着了。
他身形跟着向右弹出八尺。
只见他落地后,仰天一阵狂笑,身形一连几闪,瞬息无踪。
黄衣少女侧击一掌落空,惊得站在当地,直发楞!
秦岚峰顺眼向着神州三绝一瞧……
顿使他心中万般惊骇,原来邱俊人已经撤去了一半掌劲,仍能将神州三绝震出丈余,跌坐尘埃,一个劲的直喘气!
他急忙走至三人身前,替他们推拿了一阵。
盏茶时间过后,神州三绝方才缓过气来,遂即一同站起身子,异口同声的摇头叹道:“唉!完了!武林末日就要到了。”
敢情,三绝与他拼掌之下,深深体会到他掌力的威猛,简直不敢想像,各自认为当今武林,在掌力方面将无人能胜得过他,是以发出感叹!
秦岚峰道:“三位前辈休要忧烦,晚辈已与他约定了日期及地点,单打独斗,以判生死!”
老化子摇了摇头,看了秦岚峰一眼,气馁的道:“那天决斗,但愿能有奇迹出现才好!”言来颇有秦岚峰必败无疑之意。
黄衣少女走向前来,插口问道:“峰哥,你跟他时间地点都约好了?”
“是的,八月初一中午时分,地点在鲁南‘插云峰’!”
秦岚峰言至此处,遂又将适才的情形述了一遍,只是隐密了那天将与他同样装扮出场的约定。
于是,五人遂即返回童家堡中。
众人返回童家堡,时已将近五鼓,遂又各自回房调息一阵,天明之后,齐聚童家堡大厅之上,由秦岚峰再将昨夜之事补述一遍,老化子言道:“那天比斗之期,邀请武林各派观阵,应如何进行?”
堡主童空接道:“这点请各位放心,散发请帖之事,由老朽吩咐下人去办!”
“多谢童堡主!”
秦岚峰趋前一礼,道谢声罢,转脸又向众人盲道:“晚辈有意与彭姑娘前去看望家师妹一趟,然后直赴鲁南‘插云峰’,八月初一那天,我们‘插云峰’顶再见,告辞了!”
老化子关怀备至的言道:“丑小子‘五阴教主’功力已入登峰造极之境,那天你可得多加小心才是。”
“多谢前辈关怀,晚辈当尽力以赴”
“化子叔叔再见了!”
黄衣少女插活声中,遂与秦岚峰一道离开童家堡,直奔唐晓雯之处赶去。
一日刚过午,唐晓雯被软禁之处已在望,二人加紧脚程,绕过绝峰,穿越了那遍树林一看……
糟!
原先的那座小红楼,现在剩下了一堆灰烬,看样子像是两三天前被火焚去的。
师妹呢?
可是又被“五阴教主”换了所在?还是遭了毒手?
秦岚峰想到此处,只觉头脑一轰!不敢继续往下再想。
黄衣少女玉面泛忧,轻声道:“峰哥,我们查查看可有蛛丝马迹好寻!”
于是,二人将火场四周,细心的查看一遍。
蓦然——
不远处有座被大石封死了的石洞,被秦岚峰看出有些蹊跷!
“倩妹妹!”
秦岚峰手拉黄衣少女来至洞前,功聚双臂,气纳丹田,双掌朝定封洞大石一推!
“骨碌碌!”一声响动,封洞大石被他推落一旁。
洞中阴暗霉湿,冲人欲呕……
第二十九章 两败俱伤
洞中阴暗霉湿,冲人欲呕,好在是座浅洞,大石一经移开,阳光照射下,洞内景况一览无遗!
“峰哥,洞内躺着三个受伤的女子!”
“不错,待我将她们救出来!”
秦岚峰说话声中,弯腰进了洞里,仔细一看……
呀!这不是蜃楼魔姬跟她的两个女徒吗?
她们为何被人用湿水牛筋,捆在一起呢?
秦岚峰思忖之中,伸手就要扭断牛筋!
“哎唷……”一连几声惨叫,又使他将手缩了回来。
原来牛筋将三人捆的死牢,陷肉寸余,秦岚峰固有拉断牛筋的神力,但她三人却经不起牛筋陷肉被拉的裂体之痛。
秦岚峰只好将三人一道抱出洞口,拔出背后青剑,将牛筋挑断,忙又运功替三人推拿了一阵,黄衣少女又喂她三人各食一粒疗伤药丸,过了盏茶时光,三人这才恢复知觉,齐朝二人看了一眼,遂又垂首不语。
秦岚峰心知她们乃是感愧交加,才有这种神情,开口问道:“你们三位为何被捆在此?”
蜃楼魔姬答道:
“是‘五阴教主’下的辣手!”
“为了何事?”
“前天晚上我一时贪心,潜来此处,想趁空盗取霹雳海棠棺中的‘雪参’,不想刚逢‘五阴教主’已功成返回,被他撞见,因而将我三人囚入洞中。”
秦岚峰听到此处,轻“哦!”一声,又道:“那么,以后的经过你可晓得?”
“当时他将我们点倒在地,并未马上囚入洞中,故而略知一二!”
“好!请你讲讲。”
“当时‘五阴教主’见了棺中的尸体是霹雳海棠,因恨她叛教背离,泼然大怒,曾与唐姑娘大吵一场,最后,他遂将棺中‘雪参’取出揣入怀中,唐姑娘当时哭了一阵,后来好像是‘五阴教主’答应她埋葬霹雳海棠,才告终止!”
“你可知唐姑娘那里去了?”
“不知道,以后他就将我三人囚入了洞中。”
蜃楼魔姬三人,此时混身血脉恢复了正常,站起身来,又道:“秦相公,你我之间虽有怨恨,但你三次掌下放生,如今又救我师徒三人出险,老身如不尽释前嫌,未免忒亦不知好歹,以前之事,就此揭过,你我后会有期!”
言罢,率领方云、方兰,急纵而去。
秦岚峰料不到此行化去了与蜃楼魔姬的一场恩怨,心中万般感触之下,默立不语。
黄衣少女娇声言道:“峰哥,我们再在附近看看,有无林姊姊的墓碑!”
秦岚峰遂与黄衣少女又在未走到的地方,再去查看!
果然!就在不远的一株老槐树下,发现了一座坟,坟前竖有青石条墓碑,上写“霹雳海棠林茹慧姊姊之墓”下面落款是“义妹唐晓雯泣立”。
二人来至跟前,思前想后,顿时一阵心酸,不由自主落下一阵眼泪。
少顷,二人止住悲容,黄衣少女在附近捧了一些鲜花,洒在她的坟上,秦岚峰又施神功,在墓碑落款处加上了自己跟黄衣少女的名字,这才异口同声的念了句:“林姊姊,再见了,愿你芳魂永息,我俩会再来看你!”
低吟声中,二人又已晶泪盈眶!
又过了半盏茶时光,二人抹去眼边泪渍,一步一回头地,黯然神伤的离开了霹雳海棠墓前。
二人出了树林,转过绝峰,秦岚峰边走边想,心中起了一连串的问号。
师妹又被邱俊人带往何处去了呢?
她会不会发生什么凶险?
……
他无法马上获得答案。
黄衣少女看出了他的神情,问道:“峰哥,你是在想唐妹妹吧?”
秦岚峰虎面一红,讪讪的点了点头。
黄衣少女又道:“峰哥,现在空想无益,八月初一胜了‘五阴教主’之后,自然有分晓!”
“倘如胜不了呢?”
黄衣少女一闻此言,顿时机伶伶打个寒颤。
是呀!万一胜不了他……
她简直不敢继续再往下想,玉面凝忧,像有千斤重锤,压上了她的心头!
秦岚峰微微一笑,道:
“倩妹,不要去想这些事情,生死自有天定,我们现在就赶奔鲁南去吧!”
“不是还有八、九天时光么?”
“不错,早点动身沿途不必急赶,让峰哥多陪你几天。”
黄衣少女如被雷震,心中掠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急道:
“多陪我几天?……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
“峰哥,你可是说,过了这几天就不陪我啦?”
“没有这个意思,倩妹且莫多疑!”
“峰哥!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你将要把我撇开远远的,不管啦!”
“哦!不会的,只要不是天意,峰哥将永远在你身旁。”
“真的?”
“当然!”
“唐妹妹会反对吗?”
“她为人心胸广阔,我想不会的!”
“哦!那太好啦!”
黄衣少女言至此处,春颊绽笑,美丽的憧憬,涌现在她的脑海——
那时他们三人将摆脱世俗的烦恼,找一处景致宜人的所有,过着神仙似的生活。
啊!多美!
黄衣少女想到这里,阵阵甜意,涌上心头,笑的小嘴一直合不拢来!
秦岚峰心中含有隐忧,但却不愿流露于外表,免得冲淡了她的喜悦,遂道:“倩妹,现在已经将近黄昏,我们赶路吧!”
“好!”
黄衣少女应话声中,秦岚峰遂与她同展轻功,直奔鲁南而发。
由此赶赴鲁南“插云峰”,最多不过五天路程,时间甚是宽裕,故而二人一路之上不必紧赶,悠哉悠哉的尽情观赏沿途景致!
黄衣少女在这数日中,因有心上人相陪,二人花前月下,情意绵绵,实在有说不出的兴奋!
秦岚峰的心情却是一天比一天沉重起来。
他倒不是恐怕功力不敌,因而丧生,而是怕万一如此,牵涉到所有心愿均皆不能完成了——
恩师的血仇!
师门的重振效
师妹的毒伤!
黄衣少女的将来!
大江南北数十条探花命案的不能声雪!
……
凡此种种皆使他心沉似铅,但他却隐忍在心底的深处,不能忧形于面,惟恐骚扰了黄衣少女的游兴。
他只好强展笑容,陪着黄衣少女嬉游于青山绿水之间,摆脱去眼前的忧烦。
二人刚进鲁南,官道上络绎不绝,尽是武林人物,口中纷纷谈论着“插云峰”决斗之事,齐朝那边赶去,
秦岚峰晓得彼等皆是受邀观斗之人,遂与黄衣少女尽量回避,惟恐被人认出真面目,多添麻烦。
是以,二人尚离“插云峰”三十余里,即已投了旅店,晚饭后,紧闭了房门,相对而坐,品茗之间,秦岚峰言道:“倩妹,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可记得?”
黄衣少女扳指一算,道:“今天是七月底。”
“那么明天就是八月初一啰!”
“是的!”
秦岚峰点了点头,刚想张口,突又有所顾及,顿住不语。
黄衣少女诧道:“峰哥,你是有话想说?”
“没有!”
“不!你在骗我。”
秦岚峰顿时被她说的心头一怔,暗忖道:“我今晚必须离开倩妹,独上‘插云峰’查看有无师妹下落,明天因与邱俊人约定各自单独现身,又不能陪倩妹一同上山。今宵一别或许变成永诀,但我怎能向她直说呢?……”
思忖未了,黄衣少女之声又在耳边催起:“峰哥,你说嘛!”
秦岚峰勉强一笑,支吾道:“哦!倩妹,真的没有什么,明日就是决斗之期,倩妹还是早点安息吧,我也想提早调息,以免明日精神不振!”
“哦!这倒是很重要的,倩妹不打扰你啦!”
黄衣少女说罢此话,面朝秦岚峰微微一笑,迳自上床入睡。
秦岚峰遂也就在椅上,行功调息起来!
夜色人静,无寂无声!
秦岚峰行功醒来,精神焕发,悄悄的走至黄衣少女身前,看她脸上挂着甜笑沉沉入睡的娇态,不由心中泛起万般思潮。
可怜她为了追随自己,弄得家破人亡……
而自己马上就要不辞而别,偷偷的离开她!
也许今日一别,今生永无再见之期……
秦岚峰默念至此,已是热泪盈眶,遂又呓语般的吟一声:“倩妹,明天中午还能见你一面,你是否能见到峰哥,那就要看天意了!”
吟至此处,已然语塞咽喉,难以成声,遂即咬牙忍痛,悄悄的出了房门,重又将房门关好,一出旅店,提出上乘轻功,电掣风驰般奔赴“插云峰”下,抬头一望……
虽无月光,藉着闪烁的星亮,仍能看得十分清楚。
只见山势嶙峋,峭壁陡立,层峦叠嶂,绝峰冲霄,形势险峻异常!
看罢,秦岚峰突地想起一事。
只见他,急忙取出一套黑缎劲衣,换下了原有的长衫,又从怀中取出银发老人面具,朝头上一套,提出上乘轻功,翻山越岭,跨谷穿涧,直朝峰顶升去。
秦岚峰正在“插云峰”上,四处搜查之际……
蓦地——
左侧七八丈远处,突有火光闪动。
秦岚峰看清之后,一连几纵,到了跟前!
原来火光是由一处山洞中透了出来,遂即凑上前去,侧耳一听,里面有人言道:“刘舵主,你说教主今夜可会回来?”
“咦!不是说过不来了吗?”
“那这位姑娘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不是已经吃了最后一粒解药。”
“我是问她能支持到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中午一过她就将要化作一滩脓血,多可惜,人又长得那么俊!”
“教主手段倒是真狠!”
“狠?哼!狠的还在后头呢!”
“哦!还有什么狠招?”
“明天中午以前,我们要将这位姑娘抬去决斗场,让所有关心她的人,眼睁睁的看她化为脓血而亡。”
秦岚峰听到此处,猛吃一惊,晓得二人所说的定是师妹无疑,不由咬牙切齿,暗骂狼子野心的邱俊人狠毒不已!
蓦地——
一个灵感掠过他的脑海。
于是,他大步走进了山洞!
由于他突然现身,顿将两位看守唐晓雯之人吓得大惊失色,“噗通!”跪在地上,颤巍巍的道:“弟子叩见教主!”
秦岚峰冷笑声中,连话也未答,双手朝着两人天灵穴上一按,两个家伙顿时了帐!
他忙又走至唐晓雯身前一看,见她昏睡穴被点,当下付道:“适才听二人之言,明日中午,师妹‘子亥断魂露’毒伤一发,她即将化成脓血而亡,这便如何是好?……”
忖至此间,猛地伸手向怀中一摸……
幸好两钱“龙脑”带在身边!
但是配制解药必须的“雪参”没有着落,又当怎办呢?
思了半天,他终于有了主意。
只见他虎目向洞中四周一扫,恰巧地上有只破碗,他急忙伸手捡了过来,并用剑尖挑破左臂血筋,流了一洒盅鲜血用破碗盛好,扎好左臂,又将两钱“龙脑”和在血液之中,搅拌了一阵,然后将唐晓雯娇躯搂在怀内,撬开牙关,喂了下去。
他当时心想,虽然缺少“雪参”无法配成解药,为了救急起见,这样也许暂时能够不使师妹毒伤发作总比明天中午即将眼看她化作脓血而亡好些,以后再想以后的办法吧!
但他却未曾拍开唐晓雯的昏穴。
因为不足一个时辰即将天明,他又何忍将她拍醒之后,弄得两情难舍呢!
如今玉人在怀,使他忘去了世上所有的烦恼,心中荡起阵阵涟漪!
这其中只有纯洁与真诚的爱,绝无半丝亵渎之念,
他就这样一直的爱抚着,温存着……
但是,时光的流转,最是无情,这段甜密过程,似乎特别的短促,转眼又到天明。
秦岚峰心中已在泛起离别的惆怅,自言自语的念道:“师妹,现在已经有人开始上峰,准备看我与邱俊人中午的决斗,我必须暂且离开你,中午决斗倘如我能留得命在,我定会不辞万难的替你觅药疗伤,否则,只好让命运之神替你安排……”
吟声至此,情不自禁的一阵酸楚,热泪盈眶!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秦岚峰认为不能再留恋下去,伸手拍开了唐晓雯昏睡穴,又吟了声:“师妹,再见了,望你保重!”
吟罢,身形疾拧,转眼消失在山洞转角之处。
唐晓雯朦胧之中,彷佛听到有人呼唤,悠悠醒转之后,站起娇躯,四下一看……
除了地上躺着两具死尸而外,不见任何人迹,当下暗诧道:“咦!刚才好像听得大师哥的声音嘛?他人呢?……”
忖念及此,她又显出追忆的神态。
她恍惚记得昨日中午服食解药后,即被邱俊人点了昏穴,以后事情一概不知。
蓦地——
她突然看到了地上的破碗,还有碗中的血渍,同时又感到自己口齿之间,留有药香的味道。
洞内的尸体?
破碗与血渍?
口中的滋味?
这三样事情她连在一起一想,又加上适才朦胧中听到大师哥的声音,遂即断定是被大师哥所救无疑,但不知他为何要避开自己。
她思忖之间,不由对秦岚峰用鲜血和药给自己吞服的情意,感心万分,遂即缓缓的走了洞口。
突然——
她看到了不少人成群结队的在向山顶一遍广场上聚集,马上想到了今天中午正是大师哥与邱俊人决斗之期,心知疯僧与黄衣少女等人,亦必定前来观阵,遂即一拧身形,向着人群之中窜去。
此时突由山洞不远之处,现出一位银发老人,望着唐晓雯远去的背影,遥遥轻吟了声:“师妹,望你多多保重!”
吟罢,又自轻叹一声,遂即隐匿了身影。
且说,黄衣少女在旅店中一觉醒来,不见了秦岚峰的人影,等了半天不见归来,顿时芳心大急,早点也顾不及用,慌慌忙忙的朝着“插云峰”奔去。
“插云峰”顶群雄云集,武林各名门大派。黑白两道受邀前来观战之人,为数已经不下五百,只因时光尚早,山腰山腹之间,仍是三三五五陆续向山顶走来。
黄衣少女来至峰顶,四处走看一遭,并未发现疯僧等人,遂又扭娇躯,注意着陆续上峰的人群中,盼望他们早些到来。
同在此时,也有一位妙龄少女,满怀希冀的神色,在到处张望清。
蓦地——
她一眼看到了黄衣少女的背影,惊喜万分,踱至身前出声唤道:“彭妹妹!”
黄衣少女扭转娇躯,一见来人,也不由芳心狂喜,道:“哦!唐姊姊,你怎么能来的呢?”
唐晓雯遂将昨夜经过说了一遍,又道:“彭妹妹,你怎么也是一个人来的?”
“昨晚我还跟峰哥在一道,今早醒来他就不见啦!”
“哦!”唐晓雯又道:“我想他可能另有原因。”
言至此处,突地一指山腰道:“彭妹妹,疯伯伯他们来了!”
话声刚歇,神州三绝等人,已然来在跟前。
唐晓雯见了与亡父有刎颈之交的疯僧,顿时悲从中来,叫了声:“疯伯伯”,已经哽咽难声!
疯僧也是老泪纵横的对她安慰一番。
正值此时,场中乱哄哄的嚷成一遍,众人转身看去……
原来“五阴教”徒众,由几名为首之人率领,已在开始进入场中。
为首之人除了红袍老者、玉面哪吒,以及堂主级和数名黄袍老人外,另有一位面生之人插在其中。
此人生的骨瘦如柴,一脸凶戾之气,眉心之间有条甚为清晰的长圆形疤痕,众人一看之下,立即猜出他就是“五阴教”内三堂的首席堂主,名唤三眼毒枭于俊。
三眼毒枭以傲慢的神态,站立场中,三角眼扫视了环场一匝。
他看到唐晓雯混在人群中时,不由微微一愣,遂又面向群雄高声道:“今天乃是本教教主,与武林败类秦岚峰……”
“住口!”
三眼毒枭话未说完,突被娇叱之声喝止!
他只觉眼黄影一闪,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秀眉泛怒,凤目含威,气呼呼的站立场中,向他怒视不已!
三眼毒枭冷冷的道:“女娃儿,你因何喝断老夫话头?”
“因为你不说人话!”
“胡说,老夫怎的不说人话?”
黄衣少女嘴角一撇,又道:“我问你,你凭什么说我峰哥是武林败类?”
“杀师逆伦,残害同门,大江南北一连做了几十件探花命案……够了罢!”
“胡说!这都是你们教主邱俊人嫁的祸。”
“你怎么知道?”
“我……我就是知道!”
黄衣少女情急之下,逼出了这句天真的话,引得场中一阵大笑!
这一笑,将姑娘家笑得玉面通红,愣立不语!
三眼毒枭阴笑了几声,道:“女娃儿,我们暂不谈这些事情,正午时分一到,让他们二人比武好了。”
言至此处,突又面朝群雄,大声道:“现离午时三刻,尚有一段时光,趁此时间之内,在场人等,如有与本教过不去的地方,请当场提出,本席自会有圆满的交待!”
群雄听罢此言,立即起了一阵骚动!
“喂!姑娘我就有跟你们过不去的地方,现在要算帐啦!”
三眼毒枭用眼一瞟发话之人,见是眼前的黄衣少女,遂即阴森森的道:“女娃儿,你与本教有何过节?说罢!”
黄衣少女玉面泛怒,言道:“我来问你,东海蓬莱岛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是谁的杰作?”
“是本教教主传的命令。”
“攻击的那天,是何人带的头?”
“问的这样详细,你与东海蓬莱岛有何渊源?”
“东海蓬莱岛乃是姑娘我根生土长之地,当然要问!”
“你叫什么名字?”
“彭小倩。”
“神龙王彭世旋是你?……”
“先父!”
场中又自起了一阵骚动,俱在交头接耳,纷纷谈论此事。
三眼毒枭起先微微一楞,继又阴笑了笑,继道:“你问领头攻击东海蓬莱岛之人,其意何在?”
“血债血偿,今天我要手刃亲仇!”
“你自问有此能力?”
“这你管不着,只要你将领头之人说出……”
三眼毒枭略顿了顿,遂即点了点头,答道:“好!告诉你也好,免得你死不瞑目!”
“快说!”
“就是本席!”
黄衣少女听得此言,顿时激动的娇躯连颤,喃喃吟了声:“爹、娘,倩儿今天要替你们报仇了!”
吟声至此,秀目之中射出两道慑人的怒火,紧盯着三眼毒枭,反而沉着的道:“你可敢单打独斗,与姑娘我一拼生死?”
三眼毒枭冷笑连声道:“姑娘既存此心,本席只好奉陪。”
“你敢保证贵教门徒不胡乱插手?”
“当着天下群雄之面,你想本席可愿落个恃众凌寡之名?”
“那就好!”
黄衣少女遂即环场施礼,道:“适才于首席堂主之言,想必在场各武林先进已经听清,就请主持正义,替我们做个见证,晚辈铭感五内!”
傻道人嚷开破锣似的嗓门,在场外高声插言道:“女娃儿,放心打,谁敢胡乱插手,道爷我将他头打进肚子里去!”
黄衣少女不待傻道人话声落尾,身形飘前三尺,玉手连扬,闪电般的拍出六掌,直扣三眼毒枭胸前大穴。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黄衣少女这一出手,场中人顿时对她刮目相看,但是,仍有一班人替她暗捏一把冷汗,惟恐她不是三眼毒枭的对手。
三眼毒枭被她诡奇的掌法所逼,一连退了两步,心中暗惊之下,立即收起轻敌之念,左手向她面门虚晃一招,横起右掌,朝着黄衣少纤腰就是一记横扫。
黄衣少女不挡不架,叠腰错步,游走七尺。
三眼毒枭如影随形,跟着抢近身前,伸出乌黑的毒爪,迅疾无匹,向着黄衣少女面门抓来。
黄衣少女粉颈一偏,让过来势,反手就扣三眼毒枭脉门!
三眼毒枭急撤右臂,故示大方的道了声:“女娃儿,小心了!”
话声一歇,舞动双臂,挥出漫天掌影,势如波涛汹涌,向着黄衣少女全身,没头没脑的罩下来。
“来的好!”
黄衣少女一声娇叱,遂也将掌法一变,怪招迭出,以东海蓬莱岛绝学,与三眼毒枭缠斗一堆。
观阵之人个个提心吊胆,认为三眼毒枭既有率众能将东海蓬莱岛一夜之间踏为平地的功力,岛主龙王彭世旋也因之殒命,则黄衣少女绝非三眼毒枭之敌,尤其是老化子等人,关心更甚,胸口“怦!怦!”直跳,眼睛也一瞬不瞬的注视场中变化。
其实大谬不然转眼工夫,二人拼斗了三十余招,黄衣少女犹是在场中如穿花蝴蝶似的,有攻有守,丝毫不乱,有时尚逼得三眼毒枭撤招让势,才能躲过她奇妙的攻击,这种出乎意料的现象,众人俱皆心中不解。
须知,黄衣少女功力本来就在神州三绝任何一位之上,前些时又经秦岚峰贯注给她相等三十年的功力,而且还教了她一套“笑天录”中的旷世绝学——一〇八手“震天掌”,其武学进境一日千里,大非昔日可比,是以能独对三眼毒枭,应付裕如,只是这段经过外人不知罢了!
二人一来一往,在场中纵如飞,七十招一过,三眼毒枭愈打愈气馁,自忖以其执掌“五阴教”内三堂首席堂主之位,功力仅次于教主一人而已,如今竞连个黄毛丫头,都收拾不下,当着天下群雄之面,怎不老脸无光!
三眼毒枭忖念及此,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接招之间,“嘿嘿嘿!”一连几声狞笑……
蓦地——
他突然撤招暴退八尺,口中说道:“女娃儿,你可敢硬接本席一掌试试?”
“难道姑娘还怕你不成?”
黄衣少女晓得他是想仗内力修为胜过自己,欲将自己挫败,不由心中暗自冷笑,心说:“峰哥给我助长了三十年功力,‘震天掌’也已教给我,你这老儿岂不是自讨苦吃?”
话声一歇,付念刚了,三眼毒枭面露狞笑,双掌平胸,一步一步朝前逼来。
黄衣少女遂也不敢过份疏忽,忙将心神一敛,运气一周,暗将真力提聚双臂,准备接他泰山压顶的一掌,
说时迟,那时快!
三眼毒枭额角膏筋暴露,满面杀机,迫近黄衣少女身前不及三尺,双掌一翻,“呼”的一声推了过来。
黄衣少女双掌往外一抖,硬拼了上去!
“蓬!”的一声大响!
两股掌劲相撞,激气成风,吹得场中砂飞石走,石破天惊!
黄衣少女被掌力所震,娇躯一连几晃,方才拿桩站稳。
三眼毒枭可没有这么轻松,只见他鬓发散乱,脸上满布惊悸之色,“噔噔噔噔!”一连朝后退了四个大步,已是心血翻浮,气喘如牛!
黄衣少女心愤不共戴天之仇,怎肯容他喘息,娇喝了声:“恶贼还我爹娘命来!”
话声未歇,人已欺至三眼毒枭面前,出手就是一招“震天掌”中的“大地云涌”向他胸前推到。
掌势之猛,出手之激,在场群雄个个震惊不已!
三眼毒枭更是亡魂皆冒,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只好咬紧牙关,双掌一翻,硬朝上挡!
又是一声震天价暴响!
三眼毒枭抵不住这狂猛无伦的重击,身子立被震跌丈余开外,口中血丝挂落胸前,已然五腑受伤。
“对这种为害人间的恶徒,还有什么宽恕好讲!”
黄衣少女思忖及此,复仇之火大炽,顾不得被人议论赶尽杀绝,走上前去,出手向他胸前一扫!
“克克克!”一连数声脆响,三眼毒枭胸前肋骨尽数折断,痛得他一声凄厉的惨叫,口中血箭狂喷,顿时倒地了帐。
三眼毒枭一死,场中顿时议论纷纷,对黄衣少女出手之狠,毁誉参半。
“五阴教”人认为她赶尽杀绝,手段狠毒。
武林正道人物则本着放纵恶人就是贻害善良的说法,认为黄衣少女下此杀手乃理所当然之事,何况她又与三眼毒枭有血海深仇,更不能算为过分。
黄衣少女扬起带雨梨花的面庞,朝着天际喃喃祝道:“爹!娘!倩儿今已亲手报大仇,二位老人家含笑瞑目吧!”吟声至此,已经哽咽难声!
蓦地——
“呼啦!”一阵涌来数人,挡在黄衣少女身前。
来人均是“五阴教”的顶尖人物,共有玉面哪吒、红袍老者,及四名黄袍老人。
黄衣少女刚想开口之际,神州三绝及唐晓雯也同时闪身走出。
唐晓雯用手一指玉面哪吒等六人,斥道:“怎么?你们又想以多为胜?”
玉面哪吒冷冷的道:“夫人最好少管这些闲事!”
“什么夫人不夫人,找死!”
唐晓雯娇叱声中,出手就向他胸前猛挥!
玉面哪吒侧身一让,刚想还击之时……
“双方住手!”
喝声起自一座大岩石上,众人循声一看,原来是“五阴教”总坛护法宇文豹。
宇文豹继又朗声言道:“现在午时三刻已到,双方各请走回原地,天大的事情也要待至决斗终了后,再行了断,现在本教之人先行走回!”
玉面哪吒闻罢此言,怒瞥了黄衣少女等人一眼,遂与红袍老者等返回原地。
唐晓雯遂也一扯黄衣少女衫袖,与神州三绝一齐退出场外。
正值此时——
场中一遍惊呼之声,齐朝远处的两座山顶望去。
原来远处两座山之上,各自现出一条黑影已同时落在场内。
“哦!”
二人这一现身,场中立即起了一遍惊呼!
原来二人一式黑缎劲衣,各自银发披肩,面孔相同,身材也是高矮一致,简直就是无法使人分辩!
最担心的莫过于唐晓雯跟黄衣少女,她们穷尽目力,希望能发现现在谁是心上人,但是看来看去,还是难以断定,只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注意着场中变化!
二人之中的一银发老人,略为看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三眼毒枭尸首,鼻中一声冷哼,抬腿一脚……
三眼毒枭尸身如同断线风筝,被他一脚踢入半空,直朝数十丈外的山涧下坠去。
此时,场中虽有上千人数,但却鸦雀无声,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两位银发老人,静待着变化!
两位银发老人各都环场扫视一周,但却一无表情。
渐渐地,二人方向转成了面对面,互相盯视了一眼,东首的一位用传音入密之法,将轻如蚊哼的声音,送入了西首的银发老人耳中,言道:“大师哥,你看见师妹就在那边么?”
“这还用你多说!”
“你最关心的是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午时一到,她将化为脓血而亡!”
“哼!恐怕没有你想的那样如意!”
“你不相信?”
“现在午时已经过了一会,你看,她不是安然无恙么!”
东首的银发老人听了此言,瞬时愣了一愣,恍然悟道:“看情形,是你救了她了?”
“不错,使你徒费一片心机,真是抱歉!”
“嘿嘿!休要说风凉话,解决了你之后,谅她插翅难逃!”
“你自信有足以致胜的把握?”
“当然!”
“我也有同样的信心,这只好用事实来证明。”
“对!我们现在就开始决斗!”
“你的意思怎么比法?”
“干脆了当,我们比剑,不死不休!”
双方虽然俱都互相比狠,但都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惟恐心浮气躁,犯了武家大忌,容易为对方所逞,是以言语之间,并不露出火暴。
西首的银发老人虽用传音入密法答话,可是仍然不自主的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么就请师弟先亮剑吧!”
“我们一同亮剑!”
“师弟请!”
“师哥请!”
二人声言至此,倏地各退一丈,反手背后一探……
“呛嘟嘟!”两声宝剑出鞘暴响,观战群雄神情顿时趋于紧张!
唐晓雯及黄衣少女更是担心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两位银发老人拔剑在手,各摆一个“举火烧天”的架式,东边的一个出手迅疾无伦,剑化万缕青芒,“唰唰唰……”一连向西边的一个,劈出一十八剑。
巧得很,西首的银发老人所用之剑,也是呈冷青色光华!
只见他,抡起手中剑,舞起一层青光剑幕,挡过敌人一阵抢攻之后,立即还以颜色,也是还攻了一十八剑!
二人这一交上手,愈攻愈急,愈打愈快,舞出两圈青光,刚接又离,乍合倏分,五丈方圆之内,尽被剑气笼罩,寒气逼人!
西边的一个出招光明正大,不偷机,不取巧,全仗真功实学,威猛无伦的向敌人进攻。
东边的一个则是出手阴狠险诈,连出诡奇的招式,一心一意的想诱人上当。
但是,他遇上了功力悉敌的对手,故而一直狡计难逞!
转眼五十招一过,西边的一个神威大震,愈战愈勇,只见他拳出山摇动,剑到鬼神惊,手、眼、身、法、步,已至炉火纯背之境,处处抢制先机,剑气所至,砭骨刺肌,出手尽是旷古绝今的奇妙剑招,看得人眼花撩乱,五彩缤纷!
东边的一个见对手出招如此凌厉,遂也一改剑法,将混身真气贯入剑身,随手一舞,青芒暴长,遇守则攻,又与对手打了个半斤八两,轩轾不分!
百招之后,二人欺身近搏,混作一圈,根本也分不出了谁是东边的银发老人,谁是西边的银发老人,二人身形被剑幕遮住,差点连人影也分不清楚。
武林群雄观斗至此,俱皆叹为观止,咸认为是武林百余年来,难得一见的高手相搏,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唐晓雯及黄衣少女看到此处,只觉芳心“怦怦!”直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害怕,一个劲的心中默佑她们峰哥,神威大发,立斩此獠!
蓦地——
场中顿时起了一遍惊呼!
原来此时两位银发老人,将两根剑身绞作一堆,既不能抽回,又不能推出,逼得二人各提混身真气,贯注剑身,看谁能支持的时间久长,只要其中之一真力不继,必被对手趁虚踏隙,剑诛当场!
在这生死关头,两人渐将混身真气提至十成……十一成……十二成……
再提……
“咣啷啷!”一声脆响!
两支长剑硬被真气震断,狂猛无匹的劲气将半截剑身脱空飞出。
蓦地传来两声惨叫,凄厉无比!
原来飞出去的剑身,无巧不巧,刚好插进“五阴教”两名黄衣堂主的心窝,倒地身亡。
两位银发老人那有工夫理睬这些闲帐,只见他二人抖手将掌中两根半截破剑,掷向山涧之下,双方齐将功力聚集手掌,缓缓的贴在一处。
这种比试内力的方法,乃是不见真章不能算数,双方看谁内力雄浑,能够支持最后的片刻,那么谁就是胜者,反之,他必被对手震碎五腑而亡。
“五阴教”人与神州三绝这边都不敢从中插手,惟恐二人遭受干扰,有使双双走火入魔的危险,又因二人同样装扮,根本分不出是敌是我,是以只好将二人生命,交由上苍决定!
二位银发老人就这样僵持了半个时辰,观阵之人业已看出二人身躯正在“索索!”直抖,双足陷地两寸有余,拼斗已至生死关头!
蓦然——
其中一个银发老人混身一阵痉挛,渐渐……
渐渐的双腿一曲,软瘫在地上。
另一银发老人却如泥塑木雕般的仍立原地,依然是那个架式,一动不动!
至此,二人决斗,胜负已分,只不知软瘫地上的那位究竟是何人?
神州三绝这边与“五阴教”那边所有人等,俱都忧急万分,黄衣少女抢至场中,伸出颤巍巍的玉手,取下地上软瘫着的银发老人面具一看……
顿使她惊喜欲狂,雀跃万分!
原来取下面具之后,她看清了正是邱俊人的脸孔,已然口冒鲜血,气绝当场!
她立即将这项喜讯,大声的向全场报告了出去。
“五阴教”人见教主已死,惟恐留在此处难以讨好,遂即各自偷偷的溜离了现场,鼠窜而逃!
神州三绝等人自是喜上眉梢,尤其是唐晓雯及黄衣少女,那份高兴劲儿简直形容不出!
不对!峰哥既然得胜,因何愣立一旁,一动不动!
黄衣少女心念至此,伸手揭去了站着的一位银发老人面具……
岂料一看之下,二位姑娘如遭五雷轰顶,魄散魂飞,“嘤咛!”一声,昏厥了运去。
原来秦岚峰因耗费功力过巨,心血已尽,也已魂返仙府。
武林群雄见到了这种景况,也都不胜唏嘘的纷纷散去。
神州三绝等人个个面现泪容,轻轻的将秦岚峰尸身放倒,遂又替二位姑娘一阵推宫活血,二人渐渐苏醒过来。
二位姑娘恸极无泪,唐晓雯秀目发直,跪在秦岚峰面前愣愣不语!
黄衣少女猛的扯下头上一缕青丝,上面连皮带血,编成了一个蝴蝶结,动作痴滞的放进秦岚峰怀中,如痴如醉的吟了声:“峰哥,你丢下我去了……请你稍等一等,我马上就会来的!”
吟罢,急纵娇躯一头扑向一处断崖,竟使在场恁多高手抢救不及,眼看她就要落崖身亡之际,突地一阵清风飘至,恍惚看到了一位百龄老尼,用手中佛尘一带黄衣少女,二人瞬息无踪,只有远远送来传音,道:“小倩乃我佛门中人,贫尼带她去了。”
神州三绝连声长叹,但都了解她的心境,对她今后岁月消磨在青磬木鱼之前,俱都惋惜万分!
老化子心念一动,伸手抹去两行老泪,掏出秦岚峰怀中的“太极派”掌门印符,送给疯僧道:“你将此物收起,将来交给黑旋风,峰儿尸身由我立即送往金陵城郊钟山山麓埋葬,免得唐丫头见景伤情,再生祸端。”
言罢,抱起秦岚峰尸身,一连几个纵身,瞬息消失不见!
唐晓雯依然痴跪场中,楞楞不语,疯僧再三相劝,姑娘相应不理,无可奈何之下,疯僧只好请随来之人散去,单独留下陪她,防她再生变端。
从黄昏到日落,以至深夜,唐晓雯一直连身躯都不曾扭动一下,疯憎苦劝无益,遂即坐在近前调息一会,以解连日疲劳,不料醒来之后,立即发觉了唐晓雯不在场中,再一看,邱俊人的一颗头颅也不翼而飞。
疯憎略一沉思,马上断定了唐晓雯将要做何事情,急抖身形,朝正南飞纵而去。
× × ×
清风送爽,丹桂飘香。
阴霾密布的云层,遮掩了一轮秋月,仅使其透出微弱的光芒,无力的照着滚滚长江。
是时,金陵城挹江门外,遥见长江对岸,有一小舟,迎着滚滚江流,乘风破浪,迅急如飞,直向江南驶来。
也不知舟中人有何急事,离岸尚有四十丈左右,不待小舟靠拢,只见一条纤影由舟中窜出,猛展“燕子掠水”轻功,捷若闪电,直向岸上纵去。
看光景这条纤影似乎一纵之力不能直达岸上,故在离舟二十尺处,伸手抛出一物,落于江面,纤影藉此浮物用足尖一点,又是二十丈,将要落地之际,忙打“干斤坠”缓住动势,纤腰一挺,俏立岸边。
来人竟是位武林中的巾帼儿女,身穿玄色劲衣,足登麂皮小靴,手提一个小西瓜大的黑包裹,背插长剑,杏黄色剑穗迎风飘扬,英姿勃勃,秀逸出尘,长得柳眉凤眼,皓齿朱唇,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玄衣少女来至岸上,举目四纵,只见金陵城深沟高墙,刁斗森严,城廓高耸云表,龙蟠虎踞,气势磅礴,与往日一样,丝毫未改面目,不由怀起往事,撩起满腔愁情,想至伤心之处,顿时秀目紧蹙,含泪欲滴,喃喃自语道:“故乡依然,人事全非,唉!”
念罢,似不愿在使人伤感之地久留,纤足一跺地面,绕城而过,直奔钟山。
玄衣少女至钟山山麓一座坟墓前,赣首微抬,举目望去……
当她一眼看到墓碑上写着:“丑侠秦岚峰之墓”几个大字时,顿时悲从中来,猛将黑包裹往地上一丢……豁然呈现眼前的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玄衣少女哽咽难声的念道:“大师哥,如今我将二师哥人头携来典祭于你,望你在天之灵含笑瞑目吧!”
言罢,怒气难消的一脚将人头踢落沟渠之中。
玄衣少女继又仆倒坟,放声大哭,哭了半晌,她突地站起娇躯,抹去眼边泪渍,喃喃吟道:“壶公不缩相思地,娲女难弥离恨天!”
念罢,伸手在腰间掏出一柄匕首,猛插心口,连柄而没,只见她双腿一曲,栽倒地上,香消玉殒!
就在玄衣少女玉体倒地的刹那间,蓦地纵来一位身穿百缀僧袍,头勒束发金箍的佛门弟子,正是疯僧。
疯僧来至墓前,见玄衣少女胸口里汩汩冒血,呼吸停止,已然回生乏术,不由老泪纵横,跌足叹道:“疯子晚来一步,想不到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言罢,就在秦岚峰坟前,运掌如飞,霎时挖了个大坑,将唐晓雯娇躯埋妥,抬头看见老化子已代竖好一座青石牌坊,上面尚未题字,当下心念一动,纵起身形,用佛门绝学‘金刚指’,龙飞凤舞的划成一首对联,上下联写着:
脸丑志诚掌中三尺剑诛尽江湖败类!
颜玉意纯胸凝半缕情洗清尘世烟云!
横披写的是:
返本归元。
疯僧看了看,自觉尚无不妥之处,神情黯然的踽踽独行而去。
夜色朦胧中隐约传来他疯疯癫癫的歌声:
难尝尘世一段情,
往事如梦意消沉;
从此荒山埋艳骨,
伴君青冢向黄昏。
(全书完)
Q群中华武侠小说 7649715,未来于2024年04月18日初校。
星河,二校于2025年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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